五百年前,苏州全民足球就出圈了

发布时间:2025-08-03 19:32  浏览量:1

“苏超”联赛火了。“苏超”之所以火出圈,很大原因在于其秉持了全民参与的纯粹足球理念,其魅力也着实让全国各地的球迷羡慕不已。当然,“苏超”能在苏州形成全民热议的话题,并且将市民吸引到球场以及大街小巷的电子屏前驻足观赛,除了需要有浓烈的城市足球氛围以外,更离不开这片土地本身蕴藏的深厚足球文化底蕴。

五百多年前的苏州,经济繁荣,文化兴盛,蹴鞠活动在当时已广受欢迎。蹴鞠,又叫“蹋鞠”,兴起于战国时期,被视为现代足球的前身。蹴鞠发展到明代时,已从纯竞技类运动转变成兼容休闲娱乐属性的活动。就参与度而言,明代是古代蹴鞠受众面较广的一个时期,男女老少参与其中的热情极高。从现存的诗画等作品中不难看出,那时苏州蹴鞠活动的开展已相当广泛,并形成了一股全民参与的“足球热”。与现在“苏超”如出一辙的是,当纯粹的足球与当地的文化巧妙结合以后,那就不能仅仅从竞技层面去衡量精彩程度了,快乐才是全民足球的真谛。

明四家之一的仇英在所绘的《清明上河图》中,特意在繁华的苏州城内呈现了街头蹴鞠的场景,借以反映出当时无处不在的民间蹴鞠文化。图中绘有苏州市民在街头围观踢球的画面,画家通过细腻的笔触将人物的面部表情和神态都作了清晰的刻画。一群人将踢球者围在圈中,形成了天然的市井球场。只见踢球者神态认真,观看者神情专注。观众中有方巾执扇者,也有束发长袍者,老老少少,会聚一处。画面中一名踢球者正一脚腾空抬起,刚做完一个踢球的动作。另一人则躬身向前,准备迎球。此时,褐色的圆球正在空中飞行。据相关史料记载,当时的球呈圆形,内部中空充气,外部则由多块皮革缝制而成,在造型和功能上已经非常接近于现代足球。苏州画家沈周在其诗中形容的“身如革鞠无多气”,也从侧面道出了当时所用球的特性。

当时,蹴鞠活动不仅流行于市井,就连平日里伏案动笔杆子的文人,同样也将蹴鞠作为一门技艺来看待。他们或亲自尝试,或参与观赏,又或以诗画呈现。曾任吴县县令的文学家袁宏道认为,除了传统文化中推崇的六艺以外,蹴鞠也应该属于游艺技能的范畴。如果能将此技艺做到极致,同样可以成为名家。他在《寄散木》中说道:“人生何可一艺无成也?作诗不成,即当专精下棋,如世所称小方、小李是也。又不成,即当一意蹴鞠搊弹,如世所称查八十、郭道士等是也。凡艺至极精处,皆可成名。”一些运动能力较强的文士也会亲自参与蹴鞠,太仓诗人吴伟业曾在《南生鲁六真图歌》中介绍道:“归来闭门闲课子,石榻焚香列图史。我笑此翁何太奇,弹琴蹴鞠皆能为。”还有的文人雅士则会以他们擅长的诗画参与其中,如吴中四大才子之一的文徵明,就是通过绘画来表现蹴鞠题材内容的。他曾临摹过《宋太祖蹴鞠图》,画中描绘了赵匡胤、赵光义、赵普等人在一起踢球的场景。同是四才子之一的唐伯虎也曾题跋过《蹴鞠图》。而文徵明之子文彭则在《题蹴鞠图》中云:“莫问三郎沉醉无,毬场握手笑相呼。繁华消歇须臾事,传得当年蹴鞠图。”

正是因为苏州市民的参与面广且热情较高,使得对蹴鞠场地的要求也就没那么严格了,只要有空地就能踢上几脚。当时的诗词中就留下了很多不同场景下踢球的记载。如明代张元凯诗中提到的“斗鸡蹴鞠沉里巷”中的市井街巷;又如吴县人徐籀《秋岁引》词中“蹋鞠场前,笙歌队里。是处风光任君取”,讲的就是“堤边柳垂千万缕”的郊外空地;还有常熟人吕渊《花台簇绣》中则是描述了园林庭院中蹴鞠的场景,诗云“春满亭台日乍长,百花开遍斗新妆。锦屏高映秋千索,金缕深围蹴鞠场”。

古代有寒食节蹴鞠的习俗,苏州的市民喜欢在春天蹴鞠。春日闲暇时约上数位好友,到空地上蹴鞠成了那时市民喜爱的户外活动之一。担任过苏州卫指挥的张元凯在《寒食限韵作》中是这样描写当时苏州春天里蹴鞠景象的,其诗云:“阖闾风土不禁火,绿水城边碧油舸。屡逢蹴鞠踏花茵,时见鞦韆乱云朵。”通过诗中一个“屡”字就不难看出,在春暖花开的时节,蹴鞠是市民出游时的一项重要活动内容。苏州市民不仅喜欢在春天蹴鞠,即使是在冬天,人们也会将蹴鞠作为暖身消寒的休闲活动。在仇英的另一幅大作《四季仕女图》中,他特意选择了仕女在冬季的庭院中蹴鞠的场景予以描绘。画中三位女子正在一株遒劲有力、花开正盛的老梅树边踢球,其中一人身姿翻转,长袖飞舞,将球踢出,另一人提裙抬脚,正欲接球,还有一女子轻点莲步,正欲移动,周边则有两位母亲带着小孩正兴致勃勃地看球叫好。

我们不难判断,也许当时的人们就已经有了蹴鞠要从娃娃抓起的意识。除了成年人对蹴鞠活动兴致盎然,孩子们也从小接受着蹴鞠文化的熏陶。在明代文人的笔下,常会有吴地少年参与蹴鞠的相关表述。不论是吴中四杰之一的杨基在《结客少年场行》中说的“侠气平欺蹴鞠场”,又或是苏州府训导袁华《蹋鞠篇》描述的“蹙金小袜飞双凫”,无不让人感受到在整体蹴鞠氛围的感染下,青少年参与蹴鞠活动的积极性及他们散发出的激情活力,可以说与当今的少年别无二样。

从现存诗画作品中,同样也能反映出当时“女足”的兴盛。除了类似仇英《四季仕女图》等画作中表现的女子蹴鞠场景外,在苏州众多文人的诗词中也有很多“女足”的描写。文人董元恺在《抛球乐·美人蹴鞠》中就有“香阁妆成约伴来,斜穿鞠域映楼台”的记述;常熟钱谦益也曾在诗中描述“细腰宜蹴鞠,弱骨称秋千”;太仓吴伟业写过一篇《永和宫词》,提到了崇祯帝的田贵妃是位蹴鞠高手,“丰容盛鬋固无双,蹴鞠弹棋复第一”,可见其蹴鞠技艺在当时女子中也是独领风骚的。在苏州,当时也有一位技艺超群、备受瞩目的球星,他的名字叫周铁墩。据褚人获《坚瓠集》中的记载,这位周铁墩可谓是多栖明星,他不仅昆曲演得好,球还踢得特别棒。书中介绍他曾是万历年间首辅申时行府中家班的名伶,蹴鞠技艺娴熟,身手矫健,动作敏捷,并形容其在踢球时的状态比飞隼都要迅捷灵敏。

五百多年前,苏州蹴鞠因其参加人群的广泛性、不设门槛的参与性、活动开展的灵活性等因素,深受大众的喜爱和欢迎。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与今天“苏超”所承载的纯粹足球、快乐足球的理念也有着互通性和传承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