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寡妇命,算命的说我嫁谁谁死,爹娘一合计 把我嫁给隔壁死对头

发布时间:2025-07-22 19:40  浏览量:1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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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寡妇命,算命的说我嫁谁谁死。

爹娘一合计,把我嫁给隔壁死对头,这样既处理掉一个赔钱货,又能在我克死对方后,捞上一处好宅子。

可是自从我嫁给那瘸腿少年,他的腿不但好了,还一路高中,直至状元。

后来我被封一品诰命夫人,爹娘带着弟弟讨饭来京城,求我收留。

我给他们十两银子,并一位算命先生。

先生告诉他们:「你女儿克亲,你们要投奔她,拿到银子也没命花。」

1

盖头挡住了视线,我爹娘还在指责罗衍。

「那家伙心肠坏透了,自己腿脚不便,就把我家的鸡也打瘸了,见不得别人过得好,我倒要看看他能活多久。」

我小声说:「娘,是咱们家的鸡先去啄他家的菜地。」

「你给我闭嘴。」

我娘一指头点在我脑门上,「人还没过门呢,心就已经偏向他那边了,你怎么这么没骨气?」

「旺财啊,你听好了,嫁过去后想办法早点把他克死,他那房子,我可是留着给你弟弟娶媳妇用的。」

我低下了头。

隔壁那户人家,是十年前搬来的。

一开始还有个老太太,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后来老太太去世,少年又伤了腿,家境便一天不如一天。

我娘看中了他家的大房子,又见他一个人过日子,就常常过去占便宜。

可那少年不是好欺负的,每次看到我娘来,随手抓起什么就扔什么,石头、木棍、铁锹,甚至有一次还拿着一把菜刀,把我娘吓得够呛。

从那以后,我娘彻底恨上了他。

不是暗地里给他使绊子,就是在村里到处说他坏话。

这次要不是算命先生说我克夫,连村里五十岁的木匠都退了亲,我娘也不会急着把我嫁给罗衍。

「虽然他只给了二两银子彩礼,但等你把他克死了,那房子就是咱们的了,正好给光宗准备婚房。」我娘说。

我爹还特意问了算命先生,像我这种情况,多久能把人克死。

先生说,快的话几个月,慢的话两三年。

他们听了反倒安心了,催着赶紧把我嫁过去。

两家只隔一个院子,连轿子都没用,就用红盖头把我从这边领进了那边,这婚事就算成了。

坐在简陋的木床上,外面是村民热闹的酒席声,屋里却是罗衍的冷哼。

我紧张地绞着手指,心里为我娘对他的伤害感到愧疚。

可我没有别的选择。

不嫁给他,我就会被卖到镇上的青楼,他们总要换点银子才甘心。

我小心翼翼地往罗衍的方向挪近了些。

「我知道你是个有学问的人,我想问你一件事,是不是我嫁给你以后,就不是我爹娘的女儿了?」

屋里一片安静。

我没听到罗衍离开的声音。

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我就自己把盖头揭了下来。

却正对上一双幽深冷漠的眼睛。

他的眼神很冷,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让人看不透,也让人害怕。

我慌乱地低下头,心跳加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只要我不再是他们的女儿,你就可以把我休了,送去山上的尼姑庵,这样我既不会害你,还能为你祈福。」

罗衍终于开口:「你不想嫁给我?」

我低声回答:「我不想害你。」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那你为什么偷偷给我送鞋?难道你是嘴上一套,心里又是另一套,想早点把我送走?」

2

天地良心,我对罗衍没有半点害心。

只是看他实在太可怜,大冬天还穿着露出脚趾的破鞋,我才偷偷把针线藏在柴堆后,每天趁爹娘睡着了,偷偷缝上几针。

整整花了一年时间,我才做出一双鞋,悄悄从他家门缝塞了进去。

我本以为他不会知道是我做的。

谁知他不但知道了,还认为这是不祥之兆。

我赶紧解释:「我们这儿送鞋没什么忌讳,你要真觉得不舒服,拿去扔了也行。」

他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是吗?那我们这儿送鞋有什么说法?」

我愣了一下,脸瞬间红了。

村里人手头紧,送不起贵重东西。

一般定亲后,男女交换信物,女方会送一双鞋,男方回赠一块布料。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只是看你鞋破了,冬天太冷……」我如实说出口,却在他露出笑意时愣住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

我们做了十年邻居,他向来冷着脸,连婆婆还在世时,他也总是一副谁欠了他钱的模样。

没想到,他笑起来竟这样好看。

他说:「鞋我收下,欠你的布以后再补,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

「你不害怕?」我急着问。

他连眼尾都弯了起来:「正好,我也克亲人,咱们就看看,到底谁先克死谁。」

3

我从没想过,嫁人后要比的是这种事。

谁先把谁克死?

该往哪个方向努力,才能在这场较量中赢一把?

没人告诉我答案,也没人能教我经验。

村里的姐姐们嫁人后,都是想着让丈夫长寿,家庭和睦,孩子健康长大。

她们从不会盼着丈夫早死,也不希望自己早死,好让丈夫活着。

我为此烦恼了两天。

到了回门的日子,我娘一早就冲着隔壁大骂:「没用的东西,嫁过去几天,什么都没往家拿,要是回门带的礼太少,就别想再进这个门!」

罗衍看了我一眼:「我腿脚不便,不方便出门,你要买什么,自己去吧。」

他把一包铜钱放在桌上,一瘸一拐地走了。

我心里却在想:他们不让我回来,那不是正合我意?

但我还是拿着铜钱,去了离我们村二十里的清水镇。

这是我第二次来清水镇。

第一次是在我十岁那年,弟弟生病,大夫说他身子太弱,要补。

我爹娘当天就把我绑去医馆,求大夫抽我的血给弟弟喝。

因为他们听说,人血是最补的。

……

这次我仍旧去了医馆。

就是当年给弟弟看病的那家,老大夫慈眉善目,说话慢条斯理,却总能说到点上。

我攥着装铜钱的荷包,认真地说:「他的腿伤有三四年的样子,像是被砸伤或者打伤的,不知道有没有疤,也不知道两条腿粗细有没有差别,但他走路时一边不敢落地,一跳一跳的。」

老大夫捋着胡子想了想:「姑娘,你得把人带来,我才能判断能不能治。」

「不过,」他语气一沉,「你也别抱太大希望,拖得越久,越难治。」

医馆里人很多,老大夫刚说完,后面的人就接着问诊了。

我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想着该怎么劝罗衍去看腿。

就算劝不动他,也不能白来一趟镇上。

我去布店买了两块布头,又买了些针线,称了一包糖,路过卖小鸡的地方,看到那些毛茸茸的小鸡蹦蹦跳跳,忍不住买了十只。

还去了别的地方,整整逛了一个时辰,才开始往回走。

经过我家门口时,我娘见我拎着一堆东西,总算没再骂我。

她说:「放这边吧,拿回去也麻烦。」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转身就跑进隔壁院子。

我娘又开始嘟囔起来。

罗衍大概是听到声音,已经站在门口了。

他看了我手里的东西,没说话,指了指屋里的担子。

「是借来的,你一会儿装好,再找两个人挑过去。」

我说:「不用了。」

他皱眉:「我知道东西不多,你自己能拿过去,但这样不好看。」

「不好看就不拿了吧,我们自己用。」

「……」

他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把布和针线放屋里,从柴房拿了些树枝,准备在院子里给小鸡搭个圈。

圈到一半,我娘又在隔壁开骂了。

我偏头看向屋里的罗衍。

他也正看着我,手肘撑在矮桌上,拳头抵着下巴。

我有点尴尬。

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朝门口走去。

他在后面说:「还是拿过去吧,就算你不想做他们家的女儿,回门的礼节也得走一遍。」

我继续走。

走到大门前,我伸手将门从里面关上,还上了闩。

4

屋里的罗衍惊讶地按着桌沿站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我走回去问他:「你嫌吵吗?」

他一脸疑惑。

我走进里屋,拆开一件旧夹袄,取出里面的棉花。

给罗衍捏了两团,我自己也捏了两团。

「要是吵,就先堵住耳朵,等我把小鸡安顿好,我们就做饭吃。」

我踮起脚,把棉花塞进罗衍耳朵时,他的脸突然红了,接着耳朵和脖子也红了。

他低下眼帘,没看我,只是低声问:「你不怕她骂?」

我耸了耸肩:「怕啊,所以才要堵耳朵呀。」

……

我娘显然是气坏了,左等我不到,右等我还是不来。

眼看太阳都快偏西了,我家灶房也冒了烟,我还是没出现。

她便冲到大门前,一边大喊大叫,一边拍打木门。

看着快要被拍散的门板,我按着胸口顺气。

还好我早一步把门闩插上了,不然她肯定要闯进来抢东西。

罗衍嘴角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还有闲心去院子里逗小鸡玩。

回门礼本应在中午前送到娘家,吃过午饭才算完成。

过了中午,这事就作废。

我娘一直骂到我做好饭才停下,听声音像是回去了。

我松了口气,进屋摆好桌子,开始盛饭。

饭盛好了却不见罗衍,我便出门去喊他。

刚踏出屋门,我当场吓呆了。

我娘正趴在墙头上,我爹和我弟也在旁边。

而罗衍,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斧头,站在离墙两米远的地方。

我娘看到我出来,立刻破口大骂:「旺财,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老娘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报答我们?连回门礼都不送,你是不是胆子变大了?

「别以为你嫁出去我就管不了你,别说你嫁了个短命的瘸子,就是嫁了当官的,你也还是我们家的女儿!」

我爹也在一旁劝:「旺财,把礼送过来,今天这事就算了。」

我弟插嘴:「他院里有小鸡,娘,我想养小鸡。」

他们一副要翻墙进来的架势。

我吓得不行,转身跑进屋里。

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把镰刀,举着又冲了出来。

「你们谁敢跳下来,我就用镰刀割谁的腿。」

我娘气得从墙头抓起土往我身上撒:「你这个没脸没皮的东西,被个瘸子睡两天,就不认爹娘了……」

突然,一道寒光划破空气,直直飞向墙头。

斧头狠狠钉在我娘面前,她吓得往后一仰,整个人从墙上摔了下去。

紧接着传来一声惨叫。

我爹和我弟见状,慌忙从墙上往下爬。

我看着墙上的斧头,又看向攥紧拳头的罗衍,心里更愧疚了。

从今往后,他恐怕难得清静了。

正要上前道歉,他却突然转身朝我走来。

他的脸绷得很紧,眼睛也红了。

他步子迈得很大,连那条瘸腿都像恢复了正常,气势汹汹。

我低下头,以为他要休我,或者狠狠打我一顿,最差也要像我娘那样骂我,把我赶出门。

可他只是走到我面前,咽了口口水,猛地将我紧紧搂进怀里。

风轻轻吹动鬓发,刚才的吵闹、咒骂、拍打,仿佛都成了遥远的记忆。

只有罗衍的心跳,「咚咚」地敲在我耳边。

他低声说:「别怕,你很好,以后有我在。」

5

我的脸湿了。

泪水从眼角不断涌出,怎么擦也擦不干。

罗衍把我脸按在他胸口:「想哭就哭吧,没关系的。」

我原本没觉得自己委屈,可他一说这话,鼻子突然就酸得厉害,胸口也堵得慌,一张嘴就哭出了声。

心里那股压抑已久的闷气,一下子全冲了出来。

我紧紧抱住罗衍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好几次都差点喘不过气。

他就那样轻轻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

嘴里一遍遍说着:「没事,有我在,有我在呢……」

我哭到声音嘶哑,眼睛通红,连鼻涕都流了出来,这才想起桌上还摆着刚做好的饭,赶紧抬起头:「你别管我,先去吃饭吧,别凉了。」

罗衍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

「亏你还记得吃饭,那你去洗个脸,我们一起吃。」

我去洗脸时,从水缸里看到自己的模样,羞得恨不得一头扎进水里。

怎么能哭成这样?我可是从六岁起就挨打挨骂都不掉泪的坚强孩子。

现在都十三岁了,居然还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抓,太丢人了。

所以我磨蹭了半天才回到饭桌,一直低着头,不敢看罗衍。

他倒是和前几天一样,给我夹菜,帮我盛汤。

看我嘴边沾了饭粒,还递来帕子让我擦。

他好像……并没有笑话我,也没打算责骂我。

我悄悄抬头看他,他低着头,认真吃饭。

我心里松了口气,终于放松下来。

我娘中午受了惊,我以为她会消停几天,没想到傍晚她就把里正请来,还叫上全村人来看热闹。

她骂我忘恩负义,刚嫁人就不认亲爹娘,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村里人也对我指指点点。

里正皱着眉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按我们村的规矩,女儿出嫁三天要有回门礼,之后每年夏收节、中秋节、春节都要送礼回娘家,以报答父母养育之恩。

我这次连第一回的回门礼都没送,对他们来说,这可是个极坏的开头,是大逆不道的事。

罗衍把我护在身后,对里正说:「是我不让她回门的。」

里正立刻跺脚:「闺女是人家养大的,你凭什么不让人回娘家?小子,这院子是当年秋婆婆买下的,她人已经不在了,你要不想住村里,赶紧搬走。」

我娘一听里正站她这边,立马来了精神。

她挤到最前面,一边指挥人往屋里搬东西,一边骂我和罗衍:「里正说得对,你这个野种,本来就不是我们村的人,占着这地方这么久,早该滚了。

「还有你这个贱货,以为嫁了他,有人撑腰,就不认亲爹娘了,像你这种下贱女人,就该送去青楼,好好伺候男人。」

村里人原本跟着她一起骂,但听到最后一句话,不少人张不开嘴了。

院子里乱成一团,因为我弟弟丁光宗正在抓小鸡,我爹把屋里的东西往外搬,却被卡在门口动不了。

罗衍的手紧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可当他看向低头不语的我,咬了咬牙,慢慢松开拳头,又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我眼眶发热。

他这样对我,我怎么能看着他被人欺负?

更何况,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我深吸一口气,从罗衍身后走出来。

一直走到里正和村民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把袖子卷了起来。

6

我的手臂上,是一片片青紫的伤痕,靠近肩膀的地方还有密密麻麻的针眼。

里正和村民都吓了一跳:「是罗衍打的?」

我望向正在搬东西的三人:「是他们打的。」

村民们倒抽一口凉气:「下手怎么这么狠!」

我声音哽咽:「我从小到大,每天起早贪黑,一日三餐我做,衣服我洗我缝,从六岁起,田里的活我也干,我爹娘只顾吃喝赌钱,没钱了就打我骂我,还不给我饭吃。」

我娘早就听不下去,甩了手里的东西冲过来:「你这个白眼狼、娼妇,我打你怎么了?嫁了人就不认娘了?你这个贱骨头,我现在还要打你……」

她举起来的手被里正拦住。

里正沉着脸呵斥:「丁顺家的,我今天是来主持公道的,不是来看你闹的。」

里正是村里最有威望的老人,又是站在我娘这边的,他一开口,我娘只能不甘心地闭嘴,催着他快些主持“公道”。

里正果然没让她失望,转头看向我:「就算你娘打你,那也是父母管教孩子,你不能一出嫁就把他们的养育之恩忘得一干二净。」

我娘立刻又开始叫嚷:「就是,我管教你怎么了?像你这种不知好歹的贱女人,就是欠收拾……」

村里人也低声议论:

「孩子还是要管教的,特别是女娃。」

「可不是嘛,要是都像她这样,嫁了人就不认爹娘,我们不是亏大了。」

「这肯定是小时候管得太少,才敢这么放肆。」

「我回去也得抽我家丫头两下。」

「……」

里正眼神一扫,他们立刻闭嘴。

我跪在里正面前:「爷爷,父母的养育之恩我自然不敢忘,所以我嫁过来的二两银子,我一分没留,全给了爹娘。

「我还答应他们,等罗公子死了,我连人带房子一起回去。」

人群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哦……”

他们都知道我克夫,却不知道我爹娘是抱着这种心思把我嫁出去的。

他们也许不在乎我死活,但这么好的院子要白白落到我爹娘手里,不少人心里也不舒服。

有人开始小声说“公道话”:

「这哪是嫁女,分明是图财害命。」

「要真是罗小哥出了事,谁说得准是克死的还是害死的。」

「哎,你还别说,还真不好说……」

我娘急了,大声反驳:「你们胡说什么!谁要害他?要不是他自己非要娶,我们还能强嫁不成?我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闺女,要点聘礼怎么了?你们家嫁女儿不是也要礼吗?」

村里的风向立刻又倒了回去。

因为家家户户都有女儿,都指望嫁女儿贴补一点家用。

连里正都干咳了几声,才压住议论。

他开口道:「丁顺家的说得对,嫁娶是双方都同意的,生死也是命定的,谈不上什么害不害。」

他脸色一冷,「旺财,三天回门礼你赶紧送过去,亲生父母,别老惹他们生气。」

我娘得意地扬起脸,斜着眼看我:「听到了没?把东西搬过去,今天的事就算了。」

「爷爷!」

我上前一步,拉住要走的里正,「亲生的我自然要孝敬,可如果我不是他们亲生的,而是被他们偷来的呢?」

里正停下脚步,一脸疑惑。

我娘立刻跳起来:「你放什么狗屁!不是我亲生的?我十月怀胎疼得死去活来把你生下来,现在你翅膀硬了,想甩开我们,就说不是我生的?贱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冲过来要打我,却被里正和村民拦住。

村民们没见过这等事,一个个竖起耳朵,等着听下文。

里正的脸沉得像锅底:「丁旺财,你娘怀你的时候,全村都知道,养你十三年,我们也看着,你凭什么说自己是偷来的?今天要不说出个理由来,就别怪村里不留你们。」

所有人都安静了,连树上的鸟都不叫了,菜地里的虫也不跳了。

我娘鼻孔朝天,嘴角挂着得意的笑。

她笃定我说不出什么。

而我,从地上站起来,擦掉眼泪,从怀里拿出一件小肚兜:「里正爷爷既然这么说,那您先看看这个,您见过吗?」

翻起的肚兜边角,用金线绣着一个「沈」字。

我看着里正,问:「您和村里人确实是看着我娘怀的孕,可她生我时,是不是去了别的地方?回来时我已经在她怀里了。她是真的生了孩子,还是借着假孕抱养了别人家的孩子,你们知道吗?」

村民们早已忍不住议论:

「这么说我想起来了,丁顺家的快到临盆时,确实离开过村子。」

「对,那时候他们说胎象不稳,要去镇上看大夫,可回来的时候,旺财就已经在她怀里了。」

「该不会她根本就没怀孕,是去镇上抱了别人的孩子?」

「天哪!丁家这是空手套白狼啊!偷来个女娃,养了十几年当劳力,等她长大了就拿去换钱,克死一个换一处宅子,这算盘打得够响!」

我娘已经气得跳脚,拼命挣扎着要抢我手里的肚兜:「你们放屁!她就是我生的,她就是我女儿!」

可里正根本不让她靠近。

村民看她的眼神也变了,从一开始的责备,变成了嫌弃和怀疑。

「难怪她对旺财又打又骂,原来根本不是亲生的,榨干了油水就想把她卖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旺财这个名字也不像姑娘家该有的名字。」

「还真是,谁家会给自己闺女起这种名字。」

「听说如果不是罗衍出了二两银子,她早把旺财卖去青楼了。」

我娘跳起来大喊:「你们胡说什么!她就是我亲生的,她就是我丁家的孩子!」

「是你亲生的,你会把她打得浑身是伤?」

「那你手里的姓沈的肚兜又怎么说?」有人追问。

我娘吼道:「我自己生的,我想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一个肚兜能说明什么?」

「可我们怕你偷了我们家的孩子,拿来当摇钱树啊。」

7

一人难敌众人嘴。

更何况,我手里还有证据。

我娘气得差点晕过去。

我爹也跑到里正面前辩解:「叔,旺财是我家闺女,是我亲眼看着我媳妇儿生下来的。」

里正问:「还有别人看见吗?」

我爹语塞:「……」

里正又说:「你们当时说胎位不正,要去镇上看大夫,那现在把大夫请来,不就能证明这孩子是你们的?」

我爹额头冒汗:「没、没找大夫……但她真是我家的。」

里正叹气:「顺儿呀,她说不是你们亲生的,还有肚兜作证。你们若说她是,就拿出证据来。」

「……」

爹娘再怎么闹,也拿不出证据。

里正最终开口:「旺财拿出了沈家的肚兜,说明她可能不是你们亲生的;你们若坚持是你们的孩子,就去找证据,否则这事只能按拐卖处理,我现在就去县里报官。」

我娘一听,立刻瘫在地上,抱住里正的腿大哭:「她真是我生的,真是我闺女,真的……」

可她拿不出任何能证明她话的东西。

最终,里正给了他们两条路:

要么,去县里报案,查清我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要么,让罗衍再出一百文钱,作为他们养我十几年的回报,从此断绝关系,互不干涉。

我娘不答应。

我爹也不愿意。

我弟哭着要带走小鸡。

可村里人堵在我家门口,纷纷说他们可以帮忙去县里报案,请县太爷来判我家的事。

我娘不敢去报官,最终只能收下罗衍的钱,灰溜溜地走了。

送走村人和里正后,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只是被丁光宗抓出来的小鸡,已经跑得满地都是,还有两只被他掐死了。

我拿着铁锨在地上挖了个坑,把那两只小鸡埋在了一棵小树下。

罗衍一直站在我身后,看着我把所有事做完,才走过来拉住我的手腕:「这些年,你受苦了。以后我会对你好,我会照顾你。」

我拄着铁锨看他:「那你能不能先把腿治好?」

他脸上神色变了好几遍,最终默默点了点头。

8

第二天,我们花了一文钱,搭了村里去镇上的驴车,又去了医馆。

幸运的是,罗衍的腿还有希望治好。

只是需要的时间长些,花的钱也多些。

回来的路上,罗衍一直低着头,眼神落在路边的田地里。

我也没说话。

治腿至少要花一百两银子,而我们只有二两银子和几百文钱。

省着花,勉强能撑一年的吃喝,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到家门口时,罗衍终于开口:「我明天写休书,你去山上的尼姑庵吧。」

我答:「好啊,听说庵里常有人来往,说不定还能赚点银子。」

他惊讶地看我:「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去山上砍柴的时候见过,有些姑娘还能被大户人家买走。」

罗衍皱眉:「你是想去?」

我摇头:「可是你想让我去。」

他气冲冲地进了屋,一整晚都没再跟我说话。

之后也没再提休书的事。

但我还是想给他治腿。

他识字读书,也会点功夫,只因腿伤,被困在这小院里,整日郁郁寡欢。

我常看到他对着窗外皱眉,心事重重。

我跟罗衍说:「我们把院子卖了吧。」

「为什么?卖了我们住哪?」

「我们去镇上,租个靠近医馆的房子,一边给你治病,我一边找活干。」

罗衍没说话。

我看他脸色不太好,又轻声解释:「我们在村里没有地,守着这院子迟早会吃空,以后怎么办?我去过两次镇上,那里人多,街上什么都有,我想,我们去了,或许能有别的活路。」

怕他不同意,我又补充:「我没读过书,也不懂外面的事,你要觉得不合适,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这院子是秋婆婆留给罗衍的,我知道他舍不得,所以也没催。

只是每天把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菜种得整整齐齐,抓到虫子就拿来喂鸡。

没多久,小鸡已经长大不少,院子里的白菜也绿油油一片。

有天早饭时,罗衍突然说:「卖了吧,我们去镇上。」

9

罗衍的房子是村里最气派的。

他要卖房,很多人都动了心思。

可村里人太穷,一听要五两银子,全都退了回去。

我爹娘也想要,他们惦记这宅子很多年了,但一提银子,就冲我骂骂咧咧。

这次他们再想抢,我们也已经不怕了,直接报官就行。

谈了很久,直到初冬,才以三两八百钱的价格,卖给了村东头杀猪的王屠夫。

他儿子快成亲了,女方没别的要求,就是不能跟王屠夫一家住在一起,还愿意倒贴一两银子当嫁妆。

房子一成交,我们很快收拾好行李。

一个晴朗的早晨,我们雇了驴车,带上行李和罗衍,一起往镇上走。

出村的那一刻,我回头望了一眼。

干枯的树木,泥土房,泥泞的小路。

低头干活的村民,还有精打细算的父母。

从这一刻起,这些都将成为过去。

镇上的日子节奏快。

安顿下来的第二天,我就带罗衍去了医馆。

大夫给他扎针、推拿、开药,每天都要折腾一番。

治疗结束,我们回家吃午饭。

饭后我让罗衍休息,自己则去镇上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事做。

租的房子很小,只有一间卧室和一个灶间,连厕所都得去巷尾的公用茅房。

没法搞养殖,而且养殖太慢,也不适合我们。

想来想去,只有摆个小摊卖吃食,来钱最快。

我回家和罗衍商量。

他把手里所有的银钱都交给我:「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只有一个要求,别太累,慢慢来就好。」

小摊很快支了起来,卖的是糖油饼。

可我从小没接触过什么精细吃食,只会做家常饭,手艺实在有限。

饼卖得不好,有次我站了一整天,一个都没卖出去。

剩下的两筐饼,我和罗衍吃了十天,连打嗝都是糖饼味。

我以为罗衍会劝我放弃,我自己也想换个营生。

可他却递给我一张写满字的纸。

「这是我小时候吃过的做法,记不太全了,你要是愿意,就按这些材料买回来试试,看能不能做得好吃些。」

我照着方子买了食材,又按他的方法试了几次。

慢慢调整后,饼的味道越来越好。

最后做出来的糖饼,外皮酥脆,咬一口,黄褐色的糖汁带着桂花香流出来,香得人连嘴唇都想吞下去。

饼子在镇上卖得火热,从一天卖二十个,到后来一天卖一百个都不够。

每天买饼的人络绎不绝,总让我下次多做一些。

我只是笑笑,第二天还是做一百个。

罗衍的腿每天上午要扎针,我也得赶在早饭前带他去医馆。

一百个饼已经够了。

下午罗衍看书,后来他还接了些帮人抄书的活,一个月能挣几百钱。

做这些时,我就在旁边帮忙。

帮他找书、磨墨、翻页。

他看我做事有条理,问我有没有兴趣学写字。

我当然愿意。

看他写字时端正的坐姿,笔下的字迹洒脱流畅,我羡慕极了。

……

当罗衍的腿终于恢复如初,可以正常走路时,我们已经在清水镇住了整整一年多。

这一年多里,我们仍住在租来的小屋里,我每天去集市卖饼。

但我不再只会做饼了,我学会了读书写字,还会算账。

罗衍也考了童生,加上一手好字,越来越多的人找他写文书,连县里都有人慕名而来。

我们没攒下多少钱,还把罗衍手里的一些旧物当了,才凑够治腿的钱。

但他还是说:「我们去县里吧。」

10

去县里之前,我改了名字。

其实嫁给罗衍的第三天,闹完回门礼后,罗衍就给我改了名字。

只是那时只是口头改了,现在要正式去村里找里正,把户籍也改过来,并迁出村子。

我照例买了一包糖,这次还加了一块布和半袋白米。

里正还和去年一样,没什么变化。

只是看到我带来的东西,眼神更亮了些。

「旺财啊,你可真是有出息了,一看就不是丁家的孩子。」

我笑着把东西放在桌上,规规矩矩地给里正磕了个头:「谢谢爷爷去年替我说话,还我一个清白。」

里正摆摆手:「唉,别客气,也是你心思周到,不然丁顺家的哪会这么轻易放手?」

我当然知道。

要不是提前送糖找里正,又当着全村人的面揭穿丁家,他们肯定还会闹事。

几十双眼睛盯着,还有人说要去报官,丁家怎么敢再胡来?

户籍的事办得很顺利。

里正念着我的新名字,连连点头:「沈融,好名字,你是找到亲生父母了?」

我摇头:「没有,去镇上之后我也打听了一圈,听说他们去了京城,想找到他们,还得花些时间。」

「唉,你这孩子命苦,被那对黑心肝的偷来,不然哪会吃这么多

苦。」

……

我带着“沈融”这个名字,和罗衍一起搬进了县里。

他安心读书,我继续卖糖饼。

生意一好,就有人跟着学。

可他们怎么做,也做不出我那个味道。

于是,我开始卖方子,卖做饼的技巧。

一两银子,我就教他们做出和我一样的饼。

在教的过程中,我又按罗衍给的方子,试着做了冰皮馄饨,还自己摸索出了几种面条和饺子的做法。

罗衍建议我租个铺子,开一家面食铺。

我摇头:「不急,租铺子得花不少钱。」

他笑我:「开了铺子赚得也多啊。」

「赚得多也要等一两年,这两年我们得把全部本钱压进去。」

「可两年后,日子就会越来越好。」

我看着罗衍。

他怎么可能会愿意等那么久。

11

第二年,是大比之年。

罗衍从乡试一路考到殿试,连中三元。

我也跟着他,从西北的小县城,走进了京城的繁华世界。

皇榜揭榜那天,罗衍一早进宫谢恩。

而我,走在人潮涌动的街头,耳边全是关于他的议论。

「罗状元文采出众,长得也俊朗,听说殿试刚结束,就被冯太师请进府了。」

「冯太师家好几个孙女都待字闺中,怕是要招罗状元做孙女婿吧?」

「才子配佳人,天经地义。」

「只怕是太师想招,罗状元未必愿意。」

「呵,他一个寒门出身的穷书生,初来京城,还能拒绝太师府?」

「也不一定,听说宫里也有贵人对他有意。」

「……」

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罗衍,没人认得我。

更没人知道,罗衍早已成亲。

我买好菜,又特意打了些酒。

回家后认真做了一桌饭菜,罗衍终于从外面回来。

他似乎已经喝过酒,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眼神也有些迷离。

看到桌上的饭菜,他按了按太阳穴,默默坐下。

我把饭换成汤,给他盛了一碗放在面前:「喝点汤,解解酒。」

他没说话,慢慢一口一口地喝着热汤。

等他喝完,我才开口:「罗衍,我们和离吧。」

他猛地抬头,眼神一冷,眉头紧皱:「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