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我是寡妇命,算命说我嫁谁谁死,爹娘一合计,把我嫁给隔壁死对头
发布时间:2025-07-22 01:14 浏览量:1
我是寡妇命,算命的说我嫁谁谁死,爹娘一合计,把我嫁给隔壁死对头(上)已完结
打小起,村里就流传着关于我的诡异说法。有个云游至此的算命先生,盯着我端详许久后,煞有介事地断言我是寡妇命,还言之凿凿地说,我若嫁人,谁娶我谁就得遭殃,轻则破财,重则性命不保。
这话一传开,原本上门提亲的人都吓得作鸟兽散。爹娘急得直跺脚,整日唉声叹气。思来想去,他们一咬牙,干脆把我许配给了隔壁那户和他们家向来不对付的人家。他们心里打着如意算盘:一来,把我这个在他们眼里只会吃闲饭、花钱的赔钱货赶紧嫁出去,省得在家里碍眼;二来,万一我真如那算命先生所说,把对方给克死了,那户人家家底殷实,有一处大宅子,到时候他们说不定还能趁机捞上一把。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地嫁给了那户人家里一个瘸腿的少年。谁也没想到,命运就像个爱开玩笑的顽童,自从我嫁过去后,奇迹一个接一个地出现。那少年的腿,原本医生都说没救了,可不知怎的,竟慢慢好了起来,最后竟能健步如飞。学业上,他更是如有神助,一路高歌猛进,从秀才到举人,最后竟在科举中一举高中状元,成了朝堂上备受瞩目的新贵。
而我,也因为夫君的荣耀,被朝廷册封为一品诰命夫人,一时间风光无限,成了众人眼中羡慕的对象。
可就在这时,多年未曾联系的爹娘突然带着弟弟出现在京城。原来,他们在家乡的日子过得穷困潦倒,实在走投无路,便一路讨饭来到京城,苦苦哀求我收留他们。看着他们狼狈不堪的模样,我心中五味杂陈,最终还是给了他们十两银子,还特意为他们引荐了一位在京城颇有名气的算命先生。
那先生捋着长长的胡须,眯着眼睛,慢悠悠地对爹娘说:“你女儿命硬克亲,你们要是投奔她,就算拿到银子,也没命花啊。”爹娘听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呆立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红绸盖头遮住视线时,我耳边还回荡着爹娘对罗衍的咒骂。
“黑心烂肚的瘸子,自己瘸了腿,就把我们家鸡也打瘸,见不得别人好过,我咒他早死早超生!”娘的声音尖利刺耳。
我小声辩解:“娘,是咱家的鸡先啄了人家的菜……”
“闭嘴!”娘一指头戳在我脑门上,“人还没嫁过去,心就向着他家了,你怎么这么下1贱!”
“旺财,你给我听好了,嫁过去后,你得想办法早点克死他,他那宅子,我可是留着给你弟娶媳妇儿用的。”娘的声音里满是算计。
我垂下头,不敢再言语。
隔壁那户人家,是十年前搬来的。起初还有个老婆婆,日子还算过得去。后来婆婆病逝,少年又伤了腿,家境便日渐衰败。
娘见那宅子大,少年又孤苦无依,便时常过去顺点东西。可那少年也不是省油的灯,见娘去,便拿东西砸她,小石头、木棍、铁锨,有啥用啥,有次还拿了把菜刀,把娘吓得够呛。
从那以后,娘便恨上了隔壁,不是偷偷给少年使坏,就是到处败坏他的名声。
这次若不是算命的说我克夫,同村五十岁的木匠退了续弦的亲,娘也不会急着把我嫁给罗衍。
“他虽然只给了二两银子的彩礼,但等咱家旺财把他克死,那宅子就是咱们的了,正好给光宗娶媳妇儿用。”娘盘算着。
爹还特意去问了算命先生,像我这种情况,多久能把人克死。先生说,多则两三年,少则几个月。
他们一听,顿时安心了,催着我赶紧嫁过去。
两家人离得近,连轿子都省了,只顶一块红盖头,把我从这家院子领进那家院子,这婚事就算成了。
我坐在简单的木床上,外面是村民们吃席的热闹声,里面是罗衍的冷哼。
我绞着手指头,心里愧疚不已,娘这么坑他,我却无能为力。
可我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不嫁给罗衍,我就要被卖到镇上的勾栏院,爹娘总得拿我换些银子才肯罢休。
我摸索着床沿,往罗衍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我知道你是有学问的,我想问问,是不是我嫁给你后,就不再是我爹娘的孩子了?”我鼓起勇气问道。
周围一片寂静。
我没听到罗衍出去的声音,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便自己把盖头拿了下来。
却一下对上了一双幽沉的眼睛。他的眼神很冷很深,瞳仁像是黑不见底的潭水,让人看不懂,却心生畏惧。
我慌乱地垂下眼,手指绞得更紧了,连呼吸都乱了套。
“我的意思是,我只要不是爹娘的孩子,你便做主把我休了,送到山上的姑子庙去,这样我既克不了你,还能为你祈福。”我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罗衍总算出声了:“你不想嫁我?”
我答道:“我不想克你。”
他声音一寒:“那你为什么偷偷往我这儿送鞋?难道是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想早点把我送走?”
天地良心,我从来没有一点害罗衍的心思。只是看他太过可怜,大冬天还穿一双露脚趾的鞋,这才悄悄在柴垛里藏了针线,每天趁爹娘睡着后做几针。
足足用了一年时间,才做好一双鞋,悄悄塞进他家门缝。
我本以为他不会知道是我送的。没想到,他不但知道,还认为不吉利。
我忙着解释:“咱们这儿是可以送鞋的,没有那些不好的说法,你要是真觉得膈应,拿去扔了就是。”
他紧绷的脸松了些许:“是吗?那咱们这儿送鞋是什么说法?”
我略一琢磨,便红透了脸。村里人穷,送不了什么金银珠宝的礼物。一般男女定下亲事,双方交换信物,女方会送男方一双鞋,男方则回女方一块布料。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就是看你的鞋坏了,冬天冷……”我如实说道,却在看到罗衍的笑后怔住了。
我们做了十年邻居,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过去就算老婆婆活着,他也总是板着一张脸,见谁都像欠他家十斗米,且赖账不还的样子。
没想到,他笑起来是这样的好看。
他说:“鞋子我收了,欠你的布以后再还,从今天起,你便是我妻,我是你夫。”
“你不怕?”我急道。
他连眼睛都弯了:“正好,我也克亲,那就看看我们俩谁先把谁克死。”
我从来没想过,嫁人之后比拼的竟然是这个——谁先把谁克死?要朝哪个方向努力,才有把握赢下这一局?
没有人给我答案和经验,因为村里的姐姐们嫁人后,努力的方向都是生娃与家庭和睦。她们都不想丈夫早死,更没有人想让自己早死,好让丈夫活得好的。
整整两日,我都被这糟心事搅得心烦意乱,愁眉不展。好不容易熬到了三日回门的日子,天刚蒙蒙亮,隔壁就炸开了锅。我娘那尖锐又刻薄的骂声,像根针似的直往我耳朵里扎:“你个赔钱货!嫁过去都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往家里捎点东西。要是这回回门带的礼太薄,你就甭想迈进这个家门!”
罗衍坐在一旁,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目光落在我身上,慢悠悠地说道:“我这腿脚不利索,出门实在不方便。你要是想买啥,就自己去吧。”
说完,他顺手从兜里掏出一包铜板,“啪”地一声放在桌上,然后扶着椅子,一高一低地往外挪步。
我盯着那包铜板,心里却暗自盘算起来:他们让我别回去,这世上还有这等好事?正好,我还懒得看他们那副嘴脸呢。
不过,这礼还是得象征性地买一买,省得落人口舌。于是,我揣上那包铜板,一路朝着离我们村二十里远的清水镇走去。
这清水镇,我来过两次。
第一次来,是在我十岁那年。弟弟突然生了场大病,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爹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赶忙把我绑去了医馆。他们拉着大夫的衣袖,苦苦哀求,说弟弟先天营养不足,得好好补补。
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听来的歪门邪道,说人血是最补的。竟央求大夫抽我的血,喂给弟弟喝。
……
这次,我依旧选择了逛医馆这条路。
最让我感到亲切的,莫过于当年为弟弟治病的那家医馆。那里的老大夫,面容慈祥,说起话来不紧不慢,却总能一语中的,让人信服。
我手里紧紧攥着装满铜板的荷包,仔细地向老大夫描述着:“他的腿伤已经三四年了,看上去像是被重物击打或砸伤的,具体有没有留下疤痕,两条腿是否粗细不一,我都不清楚。但他走路时,总是一脚不敢着地,一蹦一跳的。”
老大夫听后,轻轻捋着胡须,沉思片刻后说道:“姑娘,你得把人带来,我亲眼看看他的腿,才能判断能不能治。”
“不过,”他语气一沉,继续说道,“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伤得越久,恢复起来就越困难。”
医馆里人来人往,十分繁忙。老大夫说完,后面立刻就有人排了上来。
我在医馆外站了一会儿,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劝说罗衍来治腿。但转念一想,就算劝不动他,这一趟镇上也不能白来。
于是,我去布店挑了两块合适的布头,又买了一小筐针头线脑,再称了一包糖。路过卖小鸡的地方,看着那些嫩黄的小鸡崽活蹦乱跳,我忍不住买了十只。
之后,我又逛了一些别的地方,直到一个时辰后,才拎着大包小袋开始往回走。
路过我家门口时,我娘看到我手里拎的东西,难得没有骂我。
她只是说:“直接放这边吧,还拿回去折腾啥。”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然后一溜烟跑进了隔壁。
我娘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罗衍大概是听到了骂声,已经走出了屋门。
他看了看我手里的东西,什么也没说,只是示意了一下屋内的礼物担子。
“在村里借的,你一会儿装好,再找两个人担过去。”
我说:“不用了。”
他皱眉道:“我知道东西不多,你自己能拿过去,但那样不好看。”
“不好看就不拿了,我们自己用。”我毫不在意地说。
“……”
他愣住了,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把布和针线放进屋内,从柴房抽了一些小树枝,准备在院内给小鸡崽围个圈。
刚围到一半,我娘又开始在隔壁骂了。
我偏头看向屋内的罗衍。
他正好也在看我,手肘搁在矮桌上,拳头支住下巴。
我感到一阵尴尬,连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向门口走去。
他在身后说:“把东西拿过去吧,你就算不想做他家女儿,也得把回门这个礼节做了。”
我继续往前走。
一直走到大门处,然后两手一拢,把大门从里面合上,还下了门闩。
屋内的罗衍惊呆了,他按着桌沿站起:“你干什么?”
我走回去,问他:“你嫌吵吗?”
他不解地看着我。
我进里屋,把一件旧夹袄撕开缝,掏出里面的棉花。
给罗衍团了两团,我自己也团了两团。
“要是嫌吵,就先把耳朵塞起来,等我把小鸡围好,我们做饭吃。”
我踮起脚尖,把棉花塞进罗衍耳朵时,他的脸突然红了,接着是耳朵,还有整个脖子。
他垂下眼睑,却不看我,只喃喃道:“你不怕她骂?”
我缩了下肩膀:“怕的,所以要塞起耳朵呀。”
……
我娘定是气急了,她左等右等不见我去,眼看太阳已经慢慢西偏,我家的灶间也冒起了炊烟,我还是没去。
她冲到大门口,一边扯着嗓子骂,一边捶打大门。
看着那两扇快被晃散的木门,我按着胸口顺气。
幸好,我先一步把门闩上了,要不然,她非得进来抢不可。
而罗衍嘴角一直噙着若有似无的笑,还有闲心跳到院子里逗小鸡玩。
回门是要在中午前把礼送到娘家,然后女儿女婿在娘家吃过午饭,这就算礼成了。
如果过了中午,这个礼便不算数。
我娘一直骂到我把饭做好才停,听着像是回家了。
我松了一口气,进屋铺开桌子盛饭。
饭盛好了却不见罗衍进来,我便去外面喊他。
一出屋门,给我原地吓愣了。
我娘趴在墙头,旁边还有我弟和我爹。
而罗衍,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斧头,站在离墙两米远的地方。
我娘看到我出来,立刻破口大骂:“旺财,你个没良心的,老娘养了你十几年,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连回门礼都不送,你是长出狗胆了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以为嫁出去我就管不了你了是吧?别说你只是嫁个早死的烂瘸子,就是嫁给官老爷,你也还是我们家的闺女。”
我爹也在旁边附和:“旺财,把回门礼送过来,今天这事就算了。”
我弟:“他院里有小鸡,娘,我要小鸡。”
他们跃跃欲试要跳下墙。
我实在害怕,转身跑进屋内。
好一阵找,才寻到一把镰刀,举着就又跑了出来。
“你们谁敢往下跳,我就割谁的腿。”
我娘气疯了,从墙头抓土往我身上扬:“你个贱骨头,不要脸的东西,被个瘸子睡两天,就忘了自己是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
一道亮光突然划破空气,直直朝着墙上劈去。
我娘的骂声戛然而止,看着猛然钉在她面前的斧头,身体突然一个后仰,向后摔去。
紧接着发出一声惨叫。
我爹和我弟一看她摔下墙,也神色慌张地往下爬。
我看看墙上的斧头,再看看握紧拳头的罗衍,心里更加愧疚。
从今往后,他怕是没有一天安宁日子过了。
正要走上去道歉,他却突然转过身,向我走来。
他的脸绷得死紧,眼睛也是红的。
他步子迈得很大,连瘸了的腿都好像走平了,气势汹汹。
我垂下眼,以为他要休我,或者打我一顿,最差也要像我娘那样骂我,把我赶走。
可,他只是走到我面前,快速吞咽了下口水后,一把将我揽在怀里。
空气在一刹那安静了。
秋日的风徐徐吹着鬓发,刚才的骂声,过去的诅咒和抽打,都好像是上辈子的事,离我很远很远。
只有罗衍的心跳,“咚咚”地震着我的耳侧。
还有他说话的声音:“别怕,你很好,以后都有我在。”
我的脸湿了。
有水从眼角冒出来,擦也擦不完。
罗衍把我的脸按在他衣服上:“想哭就哭吧,没什么的。”
我本来不觉得委屈,可是他一说这话,我的鼻子突然就特别酸,胸口闷得难受,张嘴就哭出了声。
心底那口浊气,突然就压不住,争先恐后往外冲。
我抱住罗衍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哭到一抽一抽,好几次还差点喘不上气。
他就轻轻拍我的背,帮我顺气。
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没事,有我在呢,有我在呢……”那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透着股子倔强。
我哭得那叫一个惨,嗓子都哑了,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连鼻涕泡都吹出来了。这时,我才猛地想起,我刚精心做好的饭菜还摆在桌上呢。我赶紧抬起头,带着几分狼狈说道:“你别管我了,先去吃饭吧,别等凉了。”
罗衍听了,愣了一下,随即嘴角上扬,笑出了声。
“你这时候还惦记着饭呢,那快去洗把脸,咱们一块儿吃。”他温柔地说道。
我去洗脸的时候,往水缸里一瞅,差点没把自己羞死,恨不得一头扎进水里去。
我怎么能哭成这副鬼样子呢?想当年,我可是从六岁起,就是村里出了名的打骂不惊的坚强小孩儿。如今都十三了,居然还哭得红鼻子,真是太丢人了。
所以,当我磨磨蹭蹭地回到饭桌旁时,一直低着头,不敢看罗衍的眼睛。
他倒是一如既往,像前两天那样,给我夹菜,帮我盛汤。看到我嘴边沾了饭粒,还递过帕子,示意我擦擦。
他好像……并没有笑话我,也不打算骂我。
我偷偷抬眼看了他一下,只见他垂着眼皮,正认真地吃着饭。
我暗暗松了口气,心里踏实了不少。
我娘中午的时候受了惊吓,我本以为她这两天会消停点,不会再找我们麻烦。可没想到,傍晚的时候,她就把里正请来了,还喊了全村的人来看热闹。
她骂我恩将仇报,刚嫁人就与娘家断绝关系,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村里的人也对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里正皱着眉头,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我们这儿的规矩,女儿出嫁三天要有回门礼,之后每年的夏收节、中秋节、春节都要备礼回娘家探望,以感谢娘家的养育之恩。
我连第一遭的回门礼都没准备,对他们来说,这可是开了个极坏的头,简直是十恶不赦。
罗衍把我挡在身后,对里正说道:“是我不让她回门的。”
里正听了,当下就跺脚:“闺女是人家生养的,你凭什么不让她回娘家?小子,这院子是当年秋婆婆买下建的,她人已经不在了,你要不想在村里住,就赶紧走。”
我娘一听里正站她那边,立马来了精神。
她挤到最前面,一边指挥人往我们屋里拿东西,一边骂我和罗衍:“里正说得对,你个野崽子,本就不是我们村的人,白占我们村这么久的地方,你早该滚了。还有你这个贱骨头,以为嫁给他,有人撑腰了,就连亲娘老子都不认了,像你这种小娼妇,就该卖到勾栏院去,好好侍候男人。”
村中人本还跟着她一起骂我和罗衍,可听到我娘最后一句话,都有点骂不出口了。
但院子里还是乱成一团,因为我弟弟丁光宗正在捉小鸡玩,我爹把屋里的东西往外搬,却卡在了门口处。
罗衍的手握成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可他目光扫到垂眼低头的我时,就咬了咬牙,把手松开了,反而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我的眼眶又热了起来。
他这样对我,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家被抢呢?
何况这还是我害的。
我深吸一口气,从罗衍身后走了出来。
一直走到里正和村人的面前,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把袖子卷了起来。
我的胳膊上,是一片连着一片的青紫,靠近肩膀的位置还有许多针扎的血点。
里正和村人都大吃一惊:“罗衍打的?”
我看向正搬东西的三人:“是他们打的。”
村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咋这么狠嘞!”
我哽咽着说道:“我从小到大,每天都勤勤恳恳的,一天三餐做饭,家里的衣服都是我洗我缝,从六岁起,连田地里的活都是我做。我爹娘只顾着吃喝赌,没钱了就打我骂我,还经常不给我饭吃。”
我娘早就听不下去了,扔掉手里的东西就蹿了过来:“你这个白眼狼、娼妇,我打你怎么了?侍候了男人,连娘都不要的贱1货,我就是要打你,我现在还打你……”
她伸过来的手被里正拦住了。
里正寒着脸呵斥道:“丁顺家的,今天你把我请来,是要我来主持公道,还是自己闹?”
里正是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又是站在我娘那边,他一开口,我娘只得悻悻地闭上了嘴,让他快些主持“公道”。
里正不负她望,转向我:“就算你娘打你,父母管教孩子也没什么不对,你不能自己一出嫁,就把他们的生养之恩都忘了。”
我娘立时又嚷了起来:“就是,我管教你怎么了,像这种贱妇,就是欠收拾……”
村里人也小声嘀咕起来:
“孩子还是要管教的,尤其是女娃。”
“可不是嘛,要都像她这样,嫁了人连娘家都不要,我们不是亏死了。”
“这还是从小管教得少,不然她哪敢这样?”
“让我回家再抽我家丫头两棍子。”
“……”
里正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原本还在嘀嘀咕咕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扑通”一声跪在里正脚边,带着几分凄楚说道:“爷爷,养育之恩我哪敢忘啊。所以罗公子拿二两银子来娶我,这钱我一分都没留,全给了爹娘。我还跟他们说了,等我把罗公子‘克’死了,我就带着这宅子回家。”
人群中传来一阵意味深长的“哦……”,声音拖得老长。
村里人都知道我有克夫的“名声”,却没人晓得我爹娘把我嫁给罗衍,心里打的是这主意。
他们或许不在乎我这条命,可这么好的一座院子,要是白白落到我爹娘手里,好多人心里还是不痛快的。
这时,有人开始阴阳怪气地说起“公道话”来:
“这哪是嫁闺女啊,分明就是谋财害命嘛。”
“要是罗小哥真有个好歹,都不清楚是被克死的,还是被害死的。”
“欸,你还别说,这事儿还真没那么简单……”
我娘一听,急得跳脚,扯着嗓子争辩:“你们在这儿胡咧咧啥呢?谁要害他了?要不是他上赶着要娶,我们还能硬把闺女塞给他不成?我辛辛苦苦把闺女养这么大,要点回礼咋啦?你们家就没闺女吗?都是白送出去的?”
村中人的态度,瞬间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毕竟谁家都有闺女,谁不想靠着嫁女儿,给娘家贴补点家用呢。
就连里正也干咳了好几声,才让众人的议论声停了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丁顺家的说得在理,这嫁娶本来就是双方都商量好的,生死也是命中注定的事儿,哪能说什么谋害不谋害的。”
说罢,他脸色一沉,对着我爹说道:“旺财她爹,三天回门礼你赶紧给送过去,亲生的爹娘,别老惹他们生气。”
我娘得意地扬起脸,用眼角斜睨着我:“听见没,把这儿的东西都搬过去,今天这事儿就算了。”
“爷爷!”
我往前迈了一步,一把拽住要走的里正,“我自然是会孝敬亲生父母的,可要是我不是他们亲生的,而是偷来的呢?”
里正转过身,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娘已经像疯了一样跳起来:“你个死丫头,在这儿胡说什么呢?什么不是我亲生的?我怀胎十月,疼得死去活来才把你生下来,这会儿翅膀硬了,想甩掉我们,就说不是亲生的?贱蹄子,看我撕烂你的嘴。”
说着,她就要冲过来撕我,却被里正和村人一起拦住了。
村民们哪见过这阵仗,一个个都兴奋得摩拳擦掌,想知道后面还有啥大瓜。
里正的脸拉得老长,像被熨斗狠狠烫过一样:“丁旺财,你娘怀你的时候,全村人都知道,养了你十三年,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你为啥说自己是偷来的?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别怪村里容不下你们。”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连树上的鸟儿、菜地里的虫子都像是约好了似的,停止了鸣叫。
我娘更是鼻孔朝天,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笑。
她笃定我说不出什么来。
而我,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擦掉眼泪,从怀里掏出一件小肚兜:“里正爷爷既然这么说了,那您看看这个,您见过吗?”
翻开肚兜的边缘,上面用金丝线绣着一个“沈”字。
我抬头看着里正:“您和村里人是看着我娘有孕不假,可她生我的时候,是不是去了别的地方?等她再回来,我已经被抱在怀里了。她是真生了孩子,还是借着假孕偷别人家的孩子,你们知道吗?”
村人早就忍不住开始议论起来: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丁顺家的快生的时候,确实出了村。”
“没错,那时他们说胎象不稳,要去镇上找大夫,可回来的时候,旺财就已经被抱在怀里了。”
“难道她根本就没身孕,是去镇上偷了别人家的孩子?”
“哇!这丁家可真会算计啊,偷别人家的女娃,让人家女娃给他们家做了十几年苦力,长大就把她打发出去害人,等害死了还能再赚一处大宅子,这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啊!”
我娘已经气得快疯了,挣扎着要过来撕肚兜,可里正根本不让她碰。
村人看她的眼神也变了,从最初的义愤填膺,变成了现在的鄙夷不屑。
“怪不得对旺财又打又骂,原来不是自家的孩子,摘完人家的果,现在又来拔树。”
“你们没发现吗?旺财这个名字也不像姑娘家的。”
“还真是,谁家好人会把自己女儿叫这个名字。”
“不是自家孩子,就拼命压榨,我听说呀,当初要不是罗衍出二两银子,她还要把旺财卖去勾栏院呢。”
我娘跳起来,大声喊道:“你们在这儿胡说什么呢?她是我生的,她是我家孩子。”
“是你生的,你会把她打成这样?”
“是你家的,那姓沈的肚兜又怎么说?”有人问道。
我娘梗着脖子说道:“我自己生的,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肚兜关你们屁事。”
“那可不行哦,我们怕你偷我们家的孩子,也用来给自己赚黑心钱。”
一人难敌百嘴。
况且里正手里还拿着“证据”呢。
我娘气得差点当场晕过去。
我爹也跑到里正跟前,着急忙慌地辩解:“叔,旺财这丫头是我家的,我亲眼看着我媳妇儿生出来的。”
里正问道:“还有别人看见吗?”
我爹:“……”
里正又说道:“你们当时说胎位不正,要去镇上找大夫,那现在把大夫请来,不就能证明这丫头是你家的了?”
“……”我爹满脑门都是汗,“没、没大夫,但旺财真是我家的。”
“顺儿呀,可她说不是,人家还有证据呢。”
“……”
没有证据,爹娘再怎么闹,也闹不过里正。
里正说道:“旺财拿出沈家肚兜,证明她是你们偷来的;丁顺和丁顺家的,你们若说不是,就也去找证据,否则,这事只能按偷孩子处理,我现在就去县里报官。”
我娘“骨碌”一下就躺地上,抱住里正的腿开始嚎哭:“真是我生的,这孩子真是我生的,真的……”
可是她拿不出任何证明。
最终,里正做主,给了她两条路。
要么,去县里报官,查明我到底是谁家的孩子;要么,让罗衍再出一百个钱,作为这些年他们养我的恩情,从此他们与我们一刀两断,再无干系。
我娘不乐意。
我爹也不乐意。
我弟哭着要把小鸡带回去。
可村里人堵着我家大门,开始主持公道,说他们可以帮忙去县里报案,让县太爷来判我家的是非。
我娘不敢去请县太爷,最后只能拿走罗衍给的钱,这事儿才算作罢。
将村人和里正送走,院子总算重新安静下来。
只是被丁光宗捉出来的小鸡,跑得到处都是,还有两只被他掐死了。
我拿铁锨刨坑,把小鸡埋在一棵小树下。
罗衍跟在我身后,看我做完所有事,才过来扯住我手腕:“这些年,你受苦了,以后我对你好,我照顾你。”
我拄着铁锨看他:“那你能不能先把腿治好?”
他脸色变幻数次,最后默默点了头。
第二天,我们用一文钱,搭了村里去镇上的驴车,再次去了医馆。
万幸,罗衍的腿还有救。
只不过花的时间久一些,钱也多一些。
回来的路上,罗衍沉着脸,眼睛一直看路两边的庄稼。
我也没说话。
治他的腿至少要百两银子,而我们只剩二两和几百钱。
省着过,能再顾一年的吃喝,除此再做不了别的。
到家门口时,罗衍终于开口:“我明天就写休书,你去山上的姑子庙吧。”
我说“好”:“反正庙里时常有恩客出入,没准能赚些银两。”
他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去山上砍柴看到的,有些姑娘还能被买走,去到大户人家。”
罗衍皱眉:“你很想去吗?”
我摇头:“可是你想让我去。”
他气哼哼地进屋,一晚上没再跟我说话。
后面也没再说休我。
但我还是想给他治腿。
他读书识字,也会些拳脚,就因为腿不好,便被困在这个农家小院里,郁郁不得志。
我时常看到他对窗皱眉,心情不畅。
我同罗衍商量:“我们把这个院子卖掉吧。”
“为什么,卖掉我们住哪里?”
“我们去镇上,租个离医馆近的房子,一边给你治腿,我一边找些事做。”
罗衍不说话。
我看着他的脸色,轻声解释:“我们在村里没有地,守着这宅子也会慢慢吃空,那以后怎么办呢?我去过镇上两次,看到那里的人比村里多,街上卖什么的都有,所以才想,我们去镇上,说不定可以有别的出路。”
怕他不允,又道,“我没有学问,对外面也不了解,你要觉得不妥,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宅子是秋婆婆给罗衍留的,我知道他舍不得,所以也不急。
只每天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院内的菜种得整整齐齐,捉了虫子就喂小鸡。
没多久,小鸡就长到一捧大,院里的白菜苗也绿成一片。
有天早饭,罗衍突然说:“卖了吧,我们去镇上。”
罗衍的房子,是村里建得最好的。
他要卖,很多人都想买。
可村里人穷,一听要五两银子,全都往后退。
我爹娘也想要,他们盯这宅子好多年了,但提起银子,他们就骂我。
只是这次骂也没用,他们再敢来抢,我们就去报官。
用了很长时间,到初冬时,才以三两八百钱,卖给村东杀猪的王屠夫。
他儿子快要成亲了,姑娘家没别的要求,就是不能跟王屠夫和他媳妇儿住在一块,为此宁愿贴一两银子嫁妆。
房子谈妥,我们很快便把行李打包清楚。
一个晴朗的上午,雇了村里的驴车,拉上行李和罗衍,一起往镇上走。
出村的那刻,我回头往后望。
枯木土屋,泥泞村路。
还有低头劳作的村人,以及精明算计的父母。
从此刻起,都将成为过往。
镇上的生活很紧凑。
住下的第二天,我就把罗衍送去医馆。
大夫要给他扎针、用药,还要推拿按揉。
好不容易结束,我们回家做午饭。
吃过后,我让罗衍休息,我去镇上走走,看有什么合适的事情做。
租住的房子太小,只有一个睡觉的屋和灶间,连茅房都得去巷尾的公用处。
所以养殖是不行的,而且养殖的周期太长,也不适合我们。
想来想去,只有做小摊吃食,能尽快见到回钱。
我回去同罗衍商量。
他把手边的银子都拿给我:“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只有一条,不要太累,慢慢来就行。”
小摊很快摆起来,卖的是糖油饼。
可我从小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在家里也只是做家常便饭,根本讲究不了口味。
所以饼很难卖,有一次我站了一天,一个也没卖出去。
剩了两筐熟饼,我和罗衍吃了十天,打出的嗝都是糖饼味。
我以为罗衍会劝我放弃,实际上我自己都想换一个事情做了。
但他却给我写了一个食方子。
“小时候吃过,也记不太清楚了,你如果有兴趣,就照这些材料买回来,试试做,看会不会好吃一些。”
我照着方子买了食材,又按他说的方法,试着做了几次。
慢慢调整下,饼子的味道越来越好。
最后做的糖饼子,一口咬开焦脆的表皮,黄褐色的糖汁带着桂花香流了满嘴,香得人连嘴唇子都想一起吞进去。
饼子在镇上卖得很好,从一天二十个,到一天百个都不够卖。
我要清晨天不亮就起床做,在早饭前拿到集市上去。
来买饼的人总会说,让我下次多做一些。
我只是笑笑,下次还是一百个。
罗衍的腿必须上午扎针,我也要在早饭时赶回家,带他去医馆。
一百个饼足够了。
午后罗衍会看书,后来他还找了个帮别人抄书的活,一月挣几百钱。
做这些的时候,我会在旁边给他打下手。
帮他找书,磨墨,翻页。
他见我做得有条不紊,问我想不想学写字。
我当然愿的。
看到他写字时的端正姿态,字体的随性飘逸,我羡慕得不得了。
……
罗衍的腿终于粗细一致,可以正常走路时,我们已经在清水镇住了一年多。
这一年多里,我们仍住在租来的小屋,我也每天去集市摆摊卖饼。
只不过我学会了读书写字,还会算术。
罗衍则考取了童生资格,加上他写的字非常漂亮,所以接了更多的写字的活儿,连县里都有人慕名来找他写。
我们没存下银子,还把他手里的一些存物当了,才凑够治腿的钱。
但罗衍还是说:“我们去县里吧。”
去县里前,我改了名字。
其实嫁给罗衍的第三天,闹回门礼后,罗衍便把我的名字改了。
只是那会儿是口头改,现在却要去找村里的里正,把整个户籍都改掉,并迁出村子。
我照常买了一包糖,这次外加一块布,还有半袋白米。
里正同一年前没什么变化。
只是看到我带的礼物,眼睛更亮了。
“旺财呀,你真是个出息孩子,确实不像丁家的种。”
我笑着把东西放在桌上,端端正正给里正磕头:“谢谢爷爷一年前主持公道,还我清白。”
里正摆手:“欸,不说客气话,也是你想得周到,不然丁顺家的肯定得把肚兜抢回去,继续压榨你们。”
我当然知道。
否则也不会提前提糖来找里正,更不会让他带上全村人。
几十双眼睛看着、盯着,还要报官,丁家怎么敢继续闹?
户籍的事轻松办好。
里正念着我的新名字,不住点头:“沈融,好名字,你这是认回亲生父母了?”
我摇头:“没有,去镇里后也到处打听,听说我亲生父母都去了京城,找他们怕是得花些时间。”
“唉,也是你这孩子命苦,被那对黑心肝的东西偷来,不然定是大富大贵的人。”
……
我带着新名字,和罗衍一起搬进县里。
从此他安心读书,我则制饼卖钱。
买卖好了,自然有别人效仿,可是他们都制不住我做的味道。
于是,我开始卖方子和做饼的技巧。
只要一两银子,我就教他们做出跟我一样的饼。
这个过程中,我又按罗衍给的方子,做了冰皮馄饨,自己琢磨出几种面条和饺子的做法。
罗衍问我要不要租个店面,开个面食铺子。
我摇头:“不开了,租铺面要不少银子呢。”
他觉得好笑:“可开了铺子赚的也会更多。”
“赚得再多也要一两年以后,这一两年里我们却要把全部积蓄放进去。”
“可两年后,日子就会越来越好。”
我看向罗衍。
他怎么可能会等那么久。
次年,为大比之年。
罗衍从乡试一路考到殿试,且连中三元。
而我也随他从西北部的小县城,进入京城繁华之地。
揭皇榜那天,罗衍一早进宫谢恩。
而我,走在人山人海的街头,听的都是关于他的事。
“罗状元不但文采斐然,长得也端正英俊,听说殿试刚一结束,就被冯太师邀请进府。”
“冯太师家有好几个待嫁的孙女,不会是想招罗状元为婿吧?”
“自古才子配佳人。”
“只怕是冯太师想招孙女婿,罗状元未必肯。”
“嗬,他一个穷小子,初来京城,还能拒绝太师府不成?”
“那倒不是,只是好像宫里也有贵人看中他。”
“……”
所有人都在说罗衍,无人识得我。
更无人知晓,罗衍有妻。
我买好菜,又特意打了一些酒。
回家认认真真做了一桌晚饭,罗衍终于从外面回来。
他似乎已经喝过,身上有很浓的酒气,眼神也有些蒙眬。
看到桌上的饭菜,他摁了摁自己的鬓角,依桌坐下。
我改饭为汤,给他盛了一碗放面前:“解酒,喝点吧。”
他默不作声,很慢地一口一口啜着热汤。
我看着他把汤喝完,才道:“罗衍,我们和离吧。”
罗衍的眼神“唰”一下扫过来,眉头皱得几乎打结:“你说什么?”
我尽量让自己声音平淡:“我本就配不上你,这些年我们亦无夫妻之实,如今你高中,未来不可限量,我们此刻和离,最合适不过。”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语气却很轻:“是有人对你说什么了?”
“没有。”
“既没有,何来配不上一说?我们成婚时,你是农家的清白女儿,我是孤苦的半死瘸子,应是我配不上你才对。”
“可你那时只是落魄而已。”
“对,我落魄到想死时,是你救了我,帮助我,把我从那个地方拉出来,还治好我的腿,这样的大恩,我早说过要以身为报。”
他的眼眸在烛光下闪动,里面好似有什么东西似落未落。
让我想起那年在村外遇到他的情形。
那时带罗衍的秋婆婆刚死,他的腿又受了重伤,孤苦伶仃无人照看。
村里人便去他家帮一些小忙,顺便拿走他家的东西。
村人说:人情都是有来有往的,我们帮了他,自然要得到报酬。
罗衍应该知道他们的居心,但他却一句话不说。
几天后的清晨,我一大早去田边割猪草,经过坟林的时候,突然看到一棵树上吊着个东西。
我吓得毫毛都立了起来,脚步瞬间掉转,想立刻往家跑。
可只跑两步,我就又停下来了。
就那样回去,我娘第一个打死我。
所以我硬着头皮继续往前。
这时天光已渐亮,我也终于看清,那树上吊的不是鬼,而是人。
手忙脚乱爬上树,用镰刀割断绳子,罗衍仰面倒在草地上。
用了好多方法,终于把他吊的一口气缓过来。【后续在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