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夫君问我“选降妻为妾,还是和离”我果断选和离,他傻了.下
发布时间:2025-07-11 19:14 浏览量:1
再睁眼夫君问我“选降妻为妾,还是和离”我果断选了和离,他傻眼了。下文
沈青辞攥着那支歪歪扭扭的木簪,指节泛白。
暗卫跪在下方,大气不敢出:"侯爷,顾姑娘离京时坐的马车……在青峰山附近找到了,车体损毁严重,周围……有血迹。"
"人呢?"沈青辞声音发哑,眼底布满血丝。
“属下沿着山路搜寻,只找到这个。”暗卫双手奉上一块染血的帕子——正是顾晚虞常用来包药材的那块。
沈青辞突然站起身,眼前猛地一黑。肩头的伤口裂开,鲜血染红了绷带,他却丝毫没察觉。
"备马。"他抓起佩剑,"去青峰山。"
"侯爷!"管家慌忙拦住,"您伤还没好,太医说……"
"让开!"沈青辞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往外走,"她要是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夏月姝得到消息时,正在屋里砸东西。
"他疯了吧?!为了个贱'人连命都不要了?"她尖声咒骂,将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全扫到地上,"那个顾晚虞早该死了!"
贴身丫鬟哆嗦着劝:"小姐,侯爷已经下令禁足您,要是再惹他……"
"闭嘴!"夏月姝一巴掌甩过去,眼里闪着毒光,"去告诉刘管事,让他带人先进山,要是找到顾晚虞,直接弄死!"
青峰山脚下,夕阳红得像血。
沈青辞带着暗卫赶到时,那辆破马车孤零零歪在路边,车辕断了,帘子上全是干了的血迹。
他颤抖着手掀开车帘……
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墙角的几道抓痕,不难想象顾晚虞当时伤得有多重。
"侯爷,这边有脚印!"暗卫突然喊。
沈青辞顺着声音看去,泥泞的山间小路上,一串浅浅的脚印往密林深处延伸,最后消失在陡坡前。
坡下是奔流的溪水。
"找!"他声音哽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暗卫们散开搜寻,沈青辞却站在原地,死死盯着溪水。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顾晚虞浑身是血泡在水里,慢慢没了呼吸……
"姐姐……"他无意识地喃喃,心口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突然,远处传来打斗声。
沈青辞眼神一凛,提剑冲了过去。
密林深处,几个黑衣人正和一个青衣男子过招。
男子身后紧紧护着个瘦弱的身影。
"晚虞!"
沈青辞的喊声惊飞了林间鸟雀。
那身影微微一颤,却没回头。
"杀了他!"领头的黑衣人厉喝,刀锋直劈青衣男子心口。
沈青辞纵身跃起,剑光像一道彩虹,瞬间斩落两人脑袋。
鲜血溅在他苍白的脸上,给他平静的脸添了几分狠劲。
"谁派你们来的?"他踩住最后一个黑衣人的胸口,剑尖抵着对方喉咙。
黑衣人冷笑:"侯爷何必装糊涂?夏姑娘说……"
话没说完,沈青辞已一剑封喉。
他转身时,顾晚虞正被青衣男子扶着站起来,两人挨得很近。
"晚虞……"沈青辞往前两步,声音发颤,"我……"
顾晚虞抬头看他,眼神冷得像冰:"侯爷认错人了。"
她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没一点血色,宽大的粗布衣裙下,包扎的绷带若隐若现。
最让沈青辞心慌的,是她看他的眼神。
像在看个陌生人。
沈慕言挡在她身前,语气冷淡:"这位公子,我师妹伤还没好,别吓着她。"
"师妹?"沈青辞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她是我妻子!"
"我们早没关系了。"顾晚虞纠正,从沈慕言身后走出来,"侯爷亲手写的和离书,忘了?"
她每说一个字,沈青辞的脸就白一分。
"那些事……我都记起来了。"他伸手想拉她,被沈慕言拦住,"姐姐,我错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这个久违的称呼让顾晚虞鼻子一酸,但很快又压下去。
"侯爷的病既然好了,就不用再装傻了。"她转身往林外走,"阿言,我们回去。"
沈青辞猛地跪倒,肩头的伤口彻底裂开,鲜血染红了大片衣襟:"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顾晚虞脚步一顿。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正好盖在沈青辞身上。
"除非时光倒流。"她轻声说,"除非那些伤从没发生过。"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慕言看了沈青辞一眼,扔下一瓶伤药:"好自为之。"
夜幕降临,药庐飘出药香。
顾晚虞坐在窗前,看着手里的香囊发呆。
这是她唯一从侯府带出来的东西。
"要是舍不得,何必硬撑?"沈慕言端来一碗安神汤。
"没有舍不得。"她把香囊放进抽屉,"只是……"
只是曾经深爱过的人,哪能说忘就忘。
清晨的山间雾蒙蒙的,顾晚虞站在药架前,指尖轻轻拨弄着晒干的药材。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给她苍白的脸添了几分血色。
"这几个药材长得像,但作用差得远,有的甚至有毒。"沈慕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捧着本泛黄的医书,慢慢走到她旁边,"你身子虚,盒子里的灵芝可以炖汤喝。"
顾晚虞点点头,小心地把药材收进纸包:"沈大夫懂得真多。"
沈慕言轻笑一声,把医书递给她:"不过是些皮毛,你感兴趣的话,看看这本《本草备要》。"
书页已经泛黄,边角磨得厉害,显然常被人翻。
"我去后山挖点茯苓。"沈慕言拎起药篓,换了话题,"一起去?"
"好。"她笑着点头。
顾晚虞跟在沈慕言身后,学他认草药。
"这是黄叶子能入药,补脾润肺,还有树根下的小花能解毒消肿……"沈慕言耐心讲着,时不时弯腰采株药草给她看。
阳光透过树叶,在他清俊的脸上投下光影。
顾晚虞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远离是非,和草药作伴。
"小心!"
沈慕言突然厉喝,猛地把她拉到身后。
一条青黑的毒蛇从草丛窜出,吐着信子扑向两人!
快咬上时,顾晚虞下意识用右手推开沈慕言。
"啊!"
手腕传来尖锐的疼,毒蛇的牙刺进她还没好的伤处。
沈慕言眼疾手快,一杖打死了蛇,接着抓住顾晚虞的手腕,脸色大变:"是五步蛇!"
顾晚虞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冷汗浸透了后背。
她虚弱地笑笑,反而安慰他:"看来……我运气不好……"
"别说话!"沈慕言迅速撕下衣角扎紧她小臂,阻止毒液扩散,"这附近有解毒的草药,你撑住!"
大雨突然砸下来,转眼成了瓢泼。
沈慕言把顾晚虞抱到古树下避雨,声音急促:"我去找药,千万别睡!"
"太危险了……"顾晚虞想拉他,手却使不上劲。
沈慕言脱下外衫盖在她身上,眼神坚定:"等我回来。"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雨里。
顾晚虞靠在树干上,意识渐渐模糊。
雨水混着血水从伤口处流下,在泥土中晕开暗红的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沈慕言全身湿透地跪在她面前,手里死死攥着一把紫色小花。
他的手臂布满荆棘刮出的血口子,膝盖处的布料早已磨破,露出触目惊心的伤口。
"找到了……"他喘着粗气把花塞进嘴里嚼碎,俯身敷在顾晚虞的伤口上,"这花能解蛇毒……"
苦涩的药汁混着血腥味慢慢渗进伤口,顾晚虞疼得直皱眉,却见沈慕言比自己还要狼狈。
他的嘴唇冻得发青,发梢的水珠不断往下滴,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像星星。
"干嘛要冒险……"她声音虚弱得像风中残烛。
沈慕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轻轻擦去她脸上的雨水:"因为是你。"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顾晚虞心头猛地一颤。
雨势渐渐小了,沈慕言背起她往药庐走。
他的后背温暖又结实,顾晚虞迷迷糊糊地想着……
上回被人这么背着,还是沈青辞傻乎乎的时候,非要背她去看花灯……
"别睡。"沈慕言感觉到她的困意,声音绷得紧紧的,"跟我说说话。"
顾晚虞虚弱地靠在他肩上:"沈大夫……为啥对我这么好?"
沈慕言沉默片刻:"第一次见你时,你浑身是血倒在雨里,手里还攥着个香囊。"他的声音很轻,"当时我就想,这姑娘心里肯定压着好多事……"
顾晚虞眼眶发热,深深叹了口气。
回到药庐,沈慕言连夜熬药。
顾晚虞躺在床上,听着外间捣药的声音,忽然觉得这破木屋比侯府的雕梁画栋更让人安心。
"喝了这碗药,明早就能退烧。"沈慕言扶她起来,动作轻得像捧着件易碎的瓷器。
药汁苦得人舌头发麻,顾晚虞却一口喝完。
"张嘴。"沈慕言突然递来颗蜜饯,"甜的。"
甜味在舌尖化开,冲散了满嘴苦涩。
顾晚虞怔怔地看着他。
这个曾经金榜题名的才子,如今却甘愿躲在山里,为她这个陌生人冒雨找药……
"阿言。"她第一次这么叫他,"谢谢你。"
沈慕言笑了笑,替她掖好被角:"睡吧,我在这儿守着。"
烛光下,他的侧脸温柔又坚定。
顾晚虞忽然明白,有些伤疤,或许真的能被时间慢慢抚平。
窗外雨声停了,一轮新月爬上枝头。
夏月姝坐在铜镜前,脸上扭着狰狞的怒气。
"那贱'人居然还没死!"她猛地抓起梳子砸向地面,木梳"咔嚓"断成两截。
丫鬟跪在地上直打哆嗦:"小姐,侯爷都离京三天了,怕是铁了心要找回顾晚虞,咱们咋办……"
"闭嘴!"夏月姝厉声喝断,眼底闪过毒蛇般的阴狠,"她个猎户的女儿,也配跟我抢?"
她"噌"地站起来,快步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封信递给心腹嬷嬷:"立刻送去尚书府,交给我爹!"
嬷嬷低头接过信,匆匆跑了。
三天后,京城到处都在传闲话。
"听说了没?顾晚虞早跟人勾搭上了!侯爷刚清醒,她就急着跟野男人跑了!"
"啧啧,难怪侯爷要休她,这种女人,留着也是祸害!"
流言越传越难听,甚至有人绘声绘色编顾晚虞怎么跟"情夫"约会,怎么背着傻侯爷偷人。
青峰山脚下,药庐里。
顾晚虞正在晒药材,沈慕言突然推门进来,脸色凝重:"晚虞,京城出事了。"
他递过一封信。
信是沈家旧仆快马送来的,说现在满京城都在传她跟人私奔,名声全毁了。
顾晚虞指尖抖了抖,却只是淡淡一笑:"随他们说吧,我早就不在乎了。"
沈慕言皱眉:"这明显是有人故意使坏!"
"我连钉床都滚过,还怕几句闲话?"她转身继续整理药材,背影单薄却透着股倔劲。
沈慕言看着她,忽然说:"要是你愿意,我可以带你离开这儿,去南疆,去西域……哪儿都行。"
顾晚虞动作顿住了。
就在这时,院门"砰"地被踹开!
沈青辞风尘仆仆站在门口,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死死盯着沈慕言搭在顾晚虞肩上的手。
"放开她。"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压抑着滔天怒火。
沈慕言纹丝不动:"沈侯爷,这儿不欢迎你。"
沈青辞冷笑一声,径直走向顾晚虞:"跟我回京。"
顾晚虞后退一步:"侯爷忘了?咱们已经和离了。"
"那不作数!"沈青辞突然提高嗓门,眼底泛起血丝,"我后悔了!"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那些谣言我会处理,夏月姝我也会收拾,你跟我回去!"
顾晚虞疼得皱眉,却倔强地仰起脸:"沈青辞,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信你?"
一句话,像刀子扎进沈青辞心里。
他呼吸一滞,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松了松。
沈慕言趁机把顾晚虞拉到身后,冷声道:"侯爷,请自重。"
沈青辞盯着他,忽然笑了:"你在威胁我?"
沈慕言面色不变:"至少我不会让她滚钉床,不会打断她的手,更不会看着她被野兽撕咬!"
每一句话,都像耳光扇在沈青辞脸上。
他脸色煞白,却仍死死盯着顾晚虞:"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一声"姐姐",让顾晚虞心脏猛地一颤。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平静:"沈青辞,你爱的从来都不是我。"
"你爱的是痴傻时依赖你的感觉,爱的是被人全心全意照顾的滋味。"她轻声说,"可那个需要你哄着、护着的顾晚虞,早就死在那张钉床上了。"
沈青辞脸色瞬间惨白,踉跄着后退两步。
沈青辞像没听见似的,仍死死盯着顾晚虞:"你真……不肯原谅我?"
顾晚虞别过脸,不再看他。
沉默了好久,沈青辞终于转身,背影僵硬得像块石头:"好,我走。"
三天后,京城。
沈青辞刚进城,就直奔夏府。
夏月姝听说他回来,乐得蹦起来迎出去:"青辞哥哥!我就知道你会回心转……"
"啪!"
一记耳光狠狠甩在她脸上!
夏月姝捂着脸,瞪大眼睛:"你……你打我?"
沈青辞眼神冷得像冰,满脸都是藏不住的怒火:"散布谣言,毁人清白,这些事你真当我查不出来?"
他厉声喝道:“来人!把夏家散播谣言的下人全部拖出来,当街杖毙!”
沈青辞冷笑一声,直接甩出一封休书:"从今往后,夏月姝与我沈家再无瓜葛!"
他猛地转身,面对围观的百姓,一字一句道:"顾晚虞才是我沈青辞明媒正娶的妻子,这辈子我非她不娶!谁要是再敢说她半句坏话……"
说话间,他突然抽出腰间佩剑,冷光一闪而过,夏府门前的石狮子轰然断裂!
"杀无赦!"
人群瞬间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夏月姝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沈青辞翻身跃上马背,眼底满是决绝,连头都没回就策马离去。
"姐姐,这次换我来追你。"
沈青辞回京后,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三天三夜,谁都不肯见。
府里的下人个个提心吊胆,连大气都不敢出。
谁都看得出来,侯爷自打从青峰山回来,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似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整夜整夜地灌酒,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第四天清早,沈青辞终于有了动静。
他一把推开书房的门,眼底的血丝还没褪去,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备马。"
暗卫跪在地上苦苦劝阻:"侯爷,您都三天没合眼了,再这样下去……"
"我说备马!"沈青辞一脚踹翻书案,笔墨纸砚哗啦啦散了一地。
他等不了了。
一想到顾晚虞和沈慕言朝夕相处,一想到她看沈慕言的眼神里或许带着温柔,他就恨不得立刻杀过去。
而此时的青峰山药庐里。
顾晚虞正守着药炉煎药,沈慕言的伤还没好利索,前几日上山采药又淋了雨,现在正发着低烧。
药罐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她盯着跳动的火苗发呆,突然听见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手指一抖,药勺"当啷"一声掉进罐里。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
山里的百姓哪会骑马?最多赶个驴车或者步行下山。
肯定是沈青辞来了。
果然,下一秒,院门被人狠狠踹开。
沈青辞一身玄色衣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身后跟着十几个侍卫,瞬间把小小的药庐围得水泄不通。
"跟我回去。"他死死盯着她,声音冷得像冰。
顾晚虞站起身,平静地擦了擦手:"侯爷,我说过,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沈青辞大步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放手!"沈慕言从屋里冲出来,脸色苍白却目光如炬,"沈青辞,你凭什么强迫她?!"
沈青辞红着眼吼道:"我爱她,我会对她好!"
"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沈慕言讥讽地扯了扯嘴角,"把她伤得体无完肤,这就是你的爱?"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沈青辞的怒火。
他猛地松开顾晚虞,反手就是一拳砸向沈慕言!
沈慕言本就还没痊愈,这一拳直接把他打倒在地,嘴角渗出血丝。
"阿言!"顾晚虞惊呼一声,扑过去扶他。
沈青辞看着她的动作,眼底戾气更盛:"来人!给我打断他的腿!"
侍卫立刻上前,按住沈慕言就要动手。
"住手!"顾晚虞直接挡在沈慕言身前,眼里涌出泪光,"沈青辞,你要是敢伤他,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她手里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尖利的刀尖抵在脖颈上,稍微一用力,就渗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沈青辞浑身剧烈颤抖:"你要做什么……"
"你可以试试,"顾晚虞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看我敢不敢。"
沈青辞死死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最终咬着牙挥手:"都退下!"
侍卫松开沈慕言,退到一旁。
顾晚虞依旧举着匕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沈青辞心里涌起巨大的无力感,声音发颤:"你就这么护着他?"
"是。"她毫不犹豫。
沈青辞踉跄了一下,这些话像尖刀一样,把他捅得血肉模糊。
他缓缓跪了下来。
堂堂侯爷,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在了她面前。
"我错了……"他声音发颤,"晚虞,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侯府的银子、地契,哪怕是我的命……什么都行。"他伸手想碰她,又不敢,最终只能攥紧自己的衣角,"别离开我……求你。"
顾晚虞看着这个曾经高傲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卑微地跪在自己脚下,心里竟没有半分快意。
只有无尽的疲惫。
"沈青辞,"她轻声说,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我什么都不要。"
"我只要你永远别再来纠缠我。"
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沈青辞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瘫在地。
顾晚虞没有再看他一眼,小心地扶起沈慕言,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门关上的瞬间,沈青辞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彻底崩溃。
他一拳砸在地上,指节血肉模糊,却感觉不到疼。
"为什么……"他哑着嗓子问,"为什么就是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
没有人回答他。
只有山风呼啸而过,像是在嘲讽他的痴心妄想。
沈青辞回到侯府时,天已经黑了。
府里安静得可怕,下人们见他脸色阴沉,纷纷低头躲开,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径直往顾晚虞以前住的偏院走去——那里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或许还能找到一丝她存在过的痕迹。
路过夏月姝的院子时,他脚步突然停住。
按他的命令,夏月姝早该收拾东西滚出侯府,可院里居然还亮着灯,隐隐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沈青辞皱眉,正要离开,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尖锐的怒骂。
"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
那声音歇斯底里,尖锐刺耳,和夏月姝平时温柔的样子完全不同。
沈青辞眼神一冷,悄悄靠近窗边。
屋里,夏月姝正狠狠掐着一个丫鬟的手臂,面目狰狞:"上次找的杀手连个弱女子都杀不了,这次必须找个靠谱的!价钱翻倍也无所谓,我要顾晚虞那个贱'人死无全尸!"
丫鬟疼得直掉眼泪,却不敢挣扎:"小姐,侯爷已经派人盯着青峰山了,要是被发现……"
"怕什么?"夏月姝冷笑,"沈青辞那个蠢货,当初被我耍得团团转,现在不也一样?"
她松开丫鬟,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他以为我当初真的爱他?不过是为了侯府的权势罢了!谁知道他会在战场上变成个傻子?害我白白浪费那么多时间!"
"要不是顾晚虞那个贱'人多管闲事,非要嫁进来冲喜,我早就摆脱这个累赘了!"夏月姝越说越激动,"结果她居然真把沈青辞照顾好了?呵,我好不沈易等到他恢复记忆,怎么能让她捡这个便宜?"
她转身从妆匣底层抽出一封信,递给丫鬟:“把这封信送出去,告诉他们,这次务必做得干净利落,别像上次那样留下活口!”
上次?活口?
那些曾经被刻意忽略的事情,此刻都变得清晰起来。
顾晚虞离开京城那天遇到的刺杀,她浑身的伤,还有她看向自己时那绝望的目光……
全是夏月姝干的!
"砰!"
一声巨响,房门被猛地踹开,沈青辞黑着脸站在门口,眼里烧着熊熊怒火。
夏月姝脸色大变,手里的信"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青、青辞哥哥……"她硬挤出丝笑,声音立刻变回往日的娇软,"你咋来了?"
沈青辞一步步走上前,每走一步,周围的空气都冷一分。
他弯腰捡起那封信,扫了眼,冷笑一声:"夏月姝,你胆子真大。"
夏月姝慌了:"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咋样?"沈青辞突然掐住她的脖子,把她狠狠按在墙上,"说!我变成傻子后,你咋那么急着退婚?又是咋一次次派人刺杀晚虞的?"
夏月姝喘不上气,脸憋得通红,使劲拍打他的胳膊:"放、放开我……"
沈青辞不仅没松手,反而更用力:"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我发高烧不退,是你让人在药里下黑手,想让我永远醒不过来!"
夏月姝脸刷地白了,满脸的难以置信。
"很意外?"沈青辞冷笑,"太医早看出问题,只是我念着旧情,一直没拆穿你。"
他松开手,任她瘫坐在地,"可你最不该的,就是动晚虞!"
夏月姝捂着脖子猛咳,再抬头时,脸上没了可怜样,只剩扭曲的恨意:"对!都是我干的!那咋了?顾晚虞一个卑贱的猎户女儿,凭啥抢我的位置?"
"沈青辞!你以为她真爱你?她不过是可怜你是个傻子!"
"闭嘴!"沈青辞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力气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你连她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夏月姝疼得眼泪直掉,却仍不甘心地冷笑:"那你呢?你打断她的手,逼她滚钉床,眼睁睁看她被野兽撕咬……你以为她知道真相后,还会原谅你吗?"
这话像把刀,直直扎进沈青辞心里。
他猛地松开手,胸口剧烈起伏,眼里的血丝更红了。
是啊,他还有啥资格怪夏月姝?最伤顾晚虞的,明明是他自己。
"来人!"沈青辞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冰冷,"把夏月姝关进地牢,明日送官府,按律法处置!"
夏月姝彻底慌了:"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爹是尚书,他……"
"夏尚书?"沈青辞讥讽地打断,"他自己都顾不上了。"
侍卫上前拖人,夏月姝疯狂挣扎,尖叫声划破夜空:"沈青辞!你会后悔的!顾晚虞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沈青辞站在原地,等她的声音完全消失,才颓然扶住桌角。
桌上的铜镜映出他苍白的脸,恍惚间,他好像看到顾晚虞站在身后,眼神悲凉地看着他。
"晚虞……"他伸手想摸,镜面却只剩自己的影子。
夜色深沉,沈青辞独自站在空荡的院子里,第一次感到无边的悔恨像潮水般淹没了他。
夏月姝被拖进侯府地牢时,还在尖叫着威胁。
"沈青辞!你敢动我?!我爹是当朝尚书!他一定会……"
"啪!"一鞭子狠狠抽在她背上,锦衣华服瞬间裂开一道血口子。
夏月姝疼得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沈青辞站在阴影里,眼神冷得吓人:"夏尚书?他自己都保不住了。"
夏月姝惊恐地抬头:"你啥意思?"
"你爹勾结京城那些富商,抽走了百姓田地的税务收成,现在证据都被查出来了,想辩解也晚了。"沈青辞缓缓蹲下身,眼神里满是冷意,"你爹自己都顾不上了,你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后路吧。"
夏月姝脸刷地白了:"不可能!你骗我!"
沈青辞冷笑一声,甩开她的脸:"你以为我这几天在忙啥?"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夏月姝,我会让你知道,啥叫生不如死。"
第一日,是鞭刑。浸了盐水的牛皮鞭抽在夏月姝娇嫩的皮肤上,每一下都带起一片血肉。
她疼得尖叫、求饶,最后声音都哑了,像条死狗似的瘫在地上。
"这就受不了了?"沈青辞坐在太师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晚虞滚钉床时,可比这疼多了。"
第三日,是烙刑。烧红的烙铁按在夏月姝肩头时,她直接疼晕了。
侍卫一桶冰水泼醒她,她崩溃地发现,左肩被烙了个"贱"字。
"不!不要!"她疯狂摇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沈青辞!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沈青辞把玩着手里的烙铁,眼神阴鸷:"想死?没那么沈易。"
整整七日过去,夏月姝已经不像个人样。
她的十指被竹签刺穿,指甲全掉了,血肉模糊的根本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背上也没一块好肉,因为没及时包扎,溃烂的伤口散发着腐臭。
左肩的烙印结了痂,变成一个个狰狞的肉疙瘩。
最可怕的是,每当她快撑不住时,太医就会用百年人参熬的汤药强行吊住她的命。
"我真知道错了,求你了……"夏月姝气若游丝地趴在血泊里,"给我个痛快……"
沈青辞站在牢门外,眼神冰冷:"这才刚开始。"
深夜,地牢里只剩夏月姝痛苦的呻吟。
她望着黑漆漆的牢顶,突然笑了。
多可笑啊。她曾是高高在上的尚书嫡女,京城多少公子哥捧着她、哄着她,沈青辞也曾把她当宝贝,说要娶她过门,给她最好的日子。
可现在呢?爹倒台了,家族败落了,而她像个畜‘生似的被关在这,每天受着非人的折磨。
最让她绝望的是,沈青辞永远不会再看她一眼。他眼里心里,只有那个卑贱的猎户女儿。
夏月姝艰难地翻了个身,额头抵在冰冷的石墙上。
与其这样活着,不如……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朝墙壁撞去!"砰!"
一声闷响,鲜血顺着墙壁缓缓流下。
夏月姝瘫软在地,视线渐渐模糊。
恍惚间,她看到年少时的沈青辞朝她伸手,笑着说:"月姝,等我从战场回来,就娶你。"
她颤抖着抬起手,却扑了个空。
"青辞……哥哥……"鲜血从她七窍流出,染红了散乱的长发。
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贵女,最终以最狼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侯爷!夏氏撞墙自尽了!"侍卫匆忙来报时,沈青辞正在书房看公文。
他笔尖一顿,眉头微微皱起:"拖去乱葬岗。"
"那夏尚书那边……"
"不用在意。"沈青辞搁下狼毫笔,抬手按了按眉心,"退下吧。"
檀木门吱呀一声合上后,他缓步踱到窗边。暮色中青峰山的轮廓若隐若现,像把钝刀剜着心口。
夏月姝死了,可胸腔里空荡荡的,连半分快意都寻不着。
就算把天下人杀个干净,也换不回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顾晚虞了。
夜风卷起玄色衣袍,沈青辞忽然打了个寒颤。他慢慢屈膝蹲下,双臂环住冰凉的膝盖,像个迷路的孩子般把脸埋进臂弯。
"晚虞……"
沙哑的抽泣随风飘散,青石砖上只余一滩水痕。
顾晚虞蹲在药圃里晾晒新采的紫苏叶,忽然天旋地转。她慌忙抓住石桌边缘,喉头猛地涌上腥甜。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口暗红血沫已经溅在刚铺开的草药上。
"咳咳……咳咳咳……"
她手忙脚乱用袖口擦拭,血迹却越擦越多。鲜红液体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朵朵红梅。
"晚虞!"
沈慕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晚虞刚要回头,整个人已跌进温暖怀抱。她想挤出个笑沈,眼前却突然发黑。
再次睁眼时,窗外已染上胭脂色晚霞。
顾晚虞躺在雕花木床上,身上压着厚实棉被。沈慕言坐在床沿,正用温帕子轻拭她额角的冷汗。
"醒了?"他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先把药喝了。"
苦涩药汁滑入喉间,顾晚虞皱眉的瞬间,沈慕言已剥好蜜饯递到唇边,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次。可她分明看见,他藏在袖中的指尖在微微发颤。
"我没事的。"她轻声安抚,"许是最近累着了……"
沈慕言不接话,执起她手腕搭脉。烛光下,他眉心越皱越紧。
"余毒未清。"他声音沉得像块石头,"是我大意了。"
顾晚虞正要开口,又被咳嗽打断。沈慕言忙将她扶起,轻拍后背的动作温柔得像在哄孩子。等咳喘平复,她摊开掌心,暗红血迹刺得人眼疼。
"别看。"沈慕言用帕子裹住她的手,动作轻缓地擦拭,"会好的。"
接下来半月,沈慕言几乎长在药庐。白日里他翻遍医书典籍,熬制各种补药,甚至亲自试吃不知名的草药。夜里就蜷在床边圈椅上,稍有响动便惊醒。
这夜顾晚虞从噩梦中惊坐起,发现沈慕言正借着烛火看《百草经》。见她醒了,他立刻合上书卷。
"又做噩梦了?"他伸手抚平她蹙起的眉心,掌心温热。
顾晚虞摇摇头,眼眶突然发酸。
在侯府那些年,她生病时从来都是独自熬着。沈青辞恢复神智后,连她何时受伤都不曾留意过。
而现在,有人会为她彻夜不眠,会因她的疼痛而皱眉。
"慕言……"她轻轻拽住他衣袖,"你去歇会儿,我真没事了。"
沈慕言却摇头,替她掖了掖被角:"再睡会儿,天还没亮透。"
顾晚虞望着他眼底乌青,那些陈年旧痛忽然变得很轻很轻。她慢慢阖上眼,第一次放任自己沉溺在这个温暖怀抱里。
沈慕言等她呼吸平稳,又翻开《百草经》。烛光停在某一页,墨迹洇开的字迹有些模糊:
"七叶草,生绝壁之巅,可解百毒……"
他指尖抚过这行字,目光渐渐坚定如铁。
天刚蒙蒙亮,顾晚虞就发现沈慕言行色匆匆。他在药庐里待了整日,出来时眼睛亮得惊人。
"找到法子了。"他握住她双手,掌心温度烫得惊人,"你的毒一定能解。"
顾晚虞笑着点头,却见他眼下青黑愈发明显。刚要询问,又被咳嗽打断。等平复下来,沈慕言已端着药碗去了厨房。
傍晚时分,她无意撞见沈慕言收拾包袱。绳索、干粮、火折子……样样都是远行装备。
"你要出门?"她扶着门框问道。
沈慕言动作一滞,随即若无其事系紧包袱:"去镇上抓些药材,晚膳前就回。"
顾晚虞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沈慕言已过来搀她回房:"外头露水重,当心着凉。"
夜深人静时,顾晚虞睡得极不安稳。朦胧间,有人轻抚她发梢,在她额头落下蜻蜓点水的吻。
"等我回来。"
这声低语轻得像片羽毛,等她挣扎着睁眼时,屋里已空无一人。枕边躺着张字条,墨迹未干:
"晚虞,我去采药,三日必归。药汤在灶上温着,记得按时喝。"
沈青辞找到顾晚虞时,她正蹲在药庐前整理晒干的艾草。阳光穿过梧桐叶,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她瘦得厉害,曾经明亮的杏眼如今蒙着层灰雾,连指尖都泛着不健康的青白。
沈青辞喉头滚动,声音发颤:"晚虞……你怎的……"
顾晚虞猛地抬头,看清来人后脸色骤冷:"你又来做什么?"
"我……"沈青辞伸手想扶她,却被她侧身躲开,"我只是想看看你……"
"看够了?"顾晚虞撑着石桌起身,声音虚弱却冰冷,"那便请回吧。"
她转身要走,却被沈青辞攥住手腕:"你生病了?"
"放开!"顾晚虞用力挣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暗红血沫直接喷在沈青辞玄色锦衣上,像朵凋零的牡丹。
顾晚虞推开他,擦了擦嘴角血迹,眼神疲惫得像盏将熄的灯:"沈青辞,算我求你……别再来了……"
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将沈青辞的心剜得鲜血淋漓。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道单薄身影摇摇晃晃走进屋子,关上门。想追上去,脚却像生了根。最终只能攥紧拳头,转身离开。
村口老槐树下,几个农妇正纳着鞋底闲聊。
"听说沈大夫上山采药去了?这都五天了……"
"可不就是,顾姑娘的蛇毒又犯了,昨儿咳血把床单都染红了……"
沈青辞的脚步猛地顿住。
"那悬崖上的七叶草是能随便采的?去年老张头为给娃治病去摘,摔得连尸首都没找着……"
"沈大夫这一去,怕是……"
悬崖……七叶草……蛇毒……
沈青辞突然明白过来。他转身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断魂崖,眼底燃起两簇跳动的火苗。
断魂崖比传言中更险峻。
湿滑的青苔爬满岩壁,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沈青辞用匕首在石缝里凿出落脚点,鲜血顺着岩壁蜿蜒而下,他却像感觉不到疼。
"晚虞……等我……"
他咬着牙,继续往上爬。突然,上方传来碎石滚落声。沈青辞抬头,竟在十丈高的岩壁上看见道青色身影——是沈慕言!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愣。
沈慕言脸色惨白如纸,衣裳被荆棘划得破破烂烂,双手布满渗血的抓痕。
沈青辞的情况也不沈乐观,额角裂开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珠。
但此刻两人眼中再无针锋相对,只有共同的执念——
必须找到七叶草,救活顾晚虞。
"那边石缝……"沈慕言刚开口就被沈青辞打断:"我去看。"
话音未落,两人已默契地分头行动。直到夕阳西沉,终于在绝壁缝隙中发现了那株传说中的七叶断魂草。
它长在近乎垂直的岩缝里,四周连个落脚点都没有。
"我来。"沈慕言解下腰间麻绳,"我身子轻。"
沈青辞却一把夺过绳子系在腰间,另一头死死绑在岩突上:"你守着这头。"
沈慕言刚要反驳,见他已抓住绳索往下出溜,只好咬牙叮嘱:"当心点。"
沈青辞贴着岩壁往下挪,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跳舞。就在指尖触到草叶的瞬间,头顶突然传来碎石滚落的声响。
"咔嚓!"
沈慕言站立的岩石应声碎裂!
"抓紧我!"沈青辞猛地探出胳膊,死死攥住他下坠的手腕。两人像风中残叶挂在悬崖边,绳索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松手!"沈慕言吼道,"否则都得死!"
沈青辞整张脸涨得通红,青筋在额角突突跳动:"闭嘴!抓住!"
他咬着牙往上拽,指甲深深掐进岩壁。当两人终于滚回安全地带,都瘫在地上喘得像破风箱。
沈慕言盯着对方血肉模糊的手掌,声音发哑:"为啥救我?"
沈青辞望着掌心的七叶草,轻声说:"她不能没有你。"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此刻他们不再是情敌,只是两个拼了命要救同一个女人的普通人。
"给。"沈慕言突然从怀里掏出布包,"今早找到的半株。"
沈青辞愣住,随即苦笑着摇头:"原来你早……"
"走。"沈慕言起身拍拍尘土,"她等不及了。"
暮色中,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往山下走,渐渐融进夜色里。
药罐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黑褐色的药汁盛在青瓷碗里,苦涩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沈慕言端着碗坐到床前,轻轻扶起顾晚虞:"趁热喝。"
顾晚虞却越过他,看向门边杵着的沈青辞。
那人玄色衣袍沾满泥血,手指头缠着渗血的布条,却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儿,连眼都不眨。
"我不喝。"她突然扭头。
沈慕言手一抖:"这能解你体内的蛇毒……"
"我知道。"顾晚虞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但我不想要他的东西。"
屋里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地上。
沈青辞喉结动了动,指尖在袖中发颤,终究什么都没说。
沈慕言把碗往桌上一放,握住她的手:"这药不止是他找的,我也找到了半株。"
他顿了顿:"晚虞,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顾晚虞眼眶突然红了,接过碗仰头灌下。苦得她直皱眉,沈慕言赶紧递来蜜饯,她含住的瞬间,舌尖不小心蹭到他指尖,两人都像被电了似的缩了下。
沈青辞看着这幕,心脏像被钝刀子慢慢割。他转身要走,却听顾晚虞叫住他:"沈青辞。"
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不再是当年那种带着恨意的冰冷,倒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的释然。
"当年我自愿给你当冲喜新娘,照顾你这么多年。"顾晚虞站在梨树下,与他隔着三步距离,"如今你也救了我一命,我们两清了。"
沈青辞喉头发紧,想说的话堵在嗓子眼,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那些伤害,那些怨恨……"她抬头望着满树梨花,"我都放下了。从今往后,我们互不相欠,别再打扰彼此了。"
这句话像块千斤巨石压在胸口,沈青辞只觉得浑身发冷。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挤出那个字:"好。"
顾晚虞转身要走,忽然听见他问:"你爱他吗?"
她没有回头,声音轻却坚定:"他让我知道,被人真心疼爱是什么滋味。"
沈青辞的眼泪终于冲破防线,顺着脸颊往下淌。他想起当年那个痴傻的自己,也曾这样毫无保留地爱过她,可恢复神智后,却亲手把这份爱撕得粉碎。
"祝你幸福……"他哽咽着说完这四个字,每个字都像在心上剜肉。
顾晚虞最后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得说不出是怜悯还是释然,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你也保重。"
她推门进屋的瞬间,沈青辞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
沈慕言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沈青辞在梨树下站了很久,直到月亮爬上树梢,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外走。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走不到尽头的路。
村口转弯时,他忍不住回头。药庐的窗户透着暖黄的光,沈慕言正低头给顾晚虞系衣带,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而顾晚虞仰头看着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那是沈青辞很久很久没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笑沈。
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抬手狠狠擦去,转身走进夜色里。
沈青辞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寒冬的夜晚,顾晚虞一身红嫁衣,坐着小轿从侧门进府的样子。那时的她,眼里有光。
而现在,那束光终于照在了别人身上。
"再见,晚虞。"
他轻声呢喃,声音被夜风吹散,从此山高水长,再不相逢。
这一年的生辰,顾晚虞是在满室药香中醒来的。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枕边,她睁开眼,发现床头摆着束沾着露水的野山茶。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沈慕言端着热气腾腾的粥走进来,见她醒了,笑着开口:"生辰快乐。"
顾晚虞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辰。在侯府那些年,只有痴傻的沈青辞会记得这个日子。
“怎么这个表情?”沈慕言将托盘放在床边,伸手拂去她眼角的湿意,“做噩梦了吗?”顾晚虞轻轻摇头,指尖温柔地拂过花瓣:"只是没想到你会放在心上。"
沈慕言轻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个小布包:"先垫垫肚子,等下带你去个地方。"
布包里躺着几块桂花糕,做成花瓣模样,甜丝丝的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顾晚虞咬了一小口,软糯的甜味在舌尖化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比镇上糕点铺的还香!"
"我天不亮就去排队了。"沈慕言看着她满足的模样,伸手轻轻擦去她嘴角的糕屑,"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夕阳西斜时,沈慕言牵着顾晚虞往后山走。
晚风裹着野花的芬芳拂过,漫山遍野的花朵在暮色中轻轻摇曳。
亭子里的石桌上摆满了菜肴,全是顾晚虞爱吃的。
"你……"她惊讶地看向身旁人。
"手艺一般,凑合着吃。"沈慕言耳尖泛红,声音却很认真。
顾晚虞眼眶突然发热。
这些年她总是照顾别人,总是凑合着过日子。
第一次有人这样用心记着她的喜好。
"特别好吃。"她夹了块清蒸鱼,声音带着鼻音,"谢谢阿言。"
天色渐暗,最后一抹晚霞褪去时,沈慕言突然捂住她的眼睛:"数到三再睁眼。"
"一、二……"
"砰!"
顾晚虞刚数到三,眼前突然炸开一片璀璨。
漫天晚花在夜空中绽放,金色的流光如星雨倾泻,照亮了整片山头。
"听说你小时候最爱看晚花。"沈慕言贴着她耳边说,"我托人从京城带了最好的来。"
晚花一朵接一朵盛开,顾晚虞仰着头,泪水无声滑落。
恍惚间,她看见侯府后院那个偷偷给她放晚花的傻小子,又看见将她伤得体无完肤的沈青辞。
最后所有画面都消散在晚火里,只剩下眼前这个为她拭泪的温柔男子。
"晚虞。"沈慕言突然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伤,但我想用一辈子来暖你。"
晚花在他身后绽放,映得他眼睛亮晶晶的。
顾晚虞望着这个为她采药差点丢命、连她口味都记得清清楚楚的男人,突然懂了。
原来真正的爱,不需要轰轰烈烈,就这样细水长流就很好。
她伸手抚上沈慕言的脸颊,泪水再次涌出,却笑着点头:"好。"
三年光阴匆匆而过,青峰山脚下的药庐已成了方圆百里最有名的医馆。
顾晚虞蹲在药圃里拔草,春日的阳光暖烘烘地晒着后背。
沈慕言从屋里出来,手里捏着封信,神色有些复杂。
"晚虞,侯府来的信。"
顾晚虞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接过信。
拆开时,一支木簪掉在掌心——是沈青辞还是痴儿时,亲手给她雕的。
信纸上只有一行字:【姐姐当年种的柳树已经长得茂盛了,只是树下再没人乘凉。】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歪歪扭扭的字迹,恍惚看见那个傻小子蹲在柳树下,仰着脸冲她笑:"姐姐,等树长大了,我们就在树下乘凉!"
一滴泪落在信纸上,墨迹晕开一片。
沈慕言没说话,静静站在一旁。
直到顾晚虞把木簪和信纸一起埋进药圃,他才上前握住她微凉的手:"我在呢,一直都在。"
顾晚虞抬头看他,阳光落在沈慕言清俊的眉眼间,温柔得让她鼻子发酸。
她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是他浑身湿透地把她从鬼门关背回来;想起每个清晨他熬药时专注的侧脸;想起他教她认草药时,指尖划过她掌心的温度。
"嗯。"她反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我们去看晚霞吧。"
山顶视野极好,整个青峰镇尽收眼底。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最后融在一起。
沈慕言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木盒:"给你的。"
盒子里躺着支新木簪,雕着精致的花纹,比当年那支不知精细多少倍。
"我偷偷练了好久。"他挠了挠头,"还是不够好……"
顾晚虞扑哧笑出声,眼泪却跟着掉下来。她转过身:"帮我戴上。"
沈慕言小心翼翼地把簪子插进她发髻,俯身在她耳边说:"以后每年都给你雕一支,雕到我们头发都白了为止。"
两人相视而笑,顾晚虞靠在沈慕言肩头,忽然觉得心里最后那点阴云也散了。
那些曾经的伤痛,终究被时光慢慢抚平。
千里之外的侯府,沈青辞独自站在柳树下。
春风拂过,柳枝摇曳,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柳叶,轻轻放在石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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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里的顾晚虞挽着可爱的发髻,笑得眉眼弯弯,沈慕言站在她旁边,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深情。
"真好。"
沈青辞轻声说着,抬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
只要她幸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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