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新婚夜,看着前世为我终生未再娶的夫君,这次我绝不再推开他

发布时间:2025-07-11 21:10  浏览量:1

烈焰映红天际。

耳畔萦绕着肝肠寸断的哀嚎,青砖地上横陈着触目惊心的尸骸,断壁残垣间硝烟弥漫,山河倾颓如泣。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浓得化不开。

"曦曦……曦曦……"

是谁在耳畔低唤?那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像是春日里最和煦的微风,又似冬夜里最温暖的炉火。

五脏六腑绞作一团,经脉如同被寸寸碾碎,可在这般蚀骨剧痛中,那声声呼唤竟如神医妙手,将疼痛缓缓抚平。

"曦曦……曦曦……"

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散在风里,"容毓!"

南曦猛然惊坐,冷汗浸透衣襟,眼底残留着未散的惊惧。

素来冷静自持到近乎冷漠的她,此刻呼吸急促得像是离水的鱼。

"又做噩梦了?"清冷嗓音自榻边传来,带着超脱尘世的疏离感,仿佛炎炎夏日里突然拂过的一缕清风,毫无征兆地钻进南曦耳中。

南曦怔怔转头,撞入一双幽深眼眸。那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却被主人死死压制,只余下淡漠表象。思绪仍混沌着,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冷月般的目光落在眼前男子身上,南曦脑子一片空白,唯有鼻尖萦绕的沉香气息熟悉得令人心颤。那气息丝丝缕缕渗入骨髓,缠绵不去,像是前世今生的羁绊。

她轻轻阖眼,贪婪地深吸一口这曾让她避之不及的味道。再睁眼时,眸光已恢复清明,将男子容颜细细勾勒入心。

这是一张颠倒众生的脸,美得惊心动魄,仿佛自画卷中走出的谪仙。似雪莲清冷高洁,如云鹤矜贵优雅,若苍龙高不可攀,又似罗刹狠辣无情。

再多溢美之词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却都只及他容颜万一。而那些敬畏的形容,则全因他手中权柄——大周朝最尊贵的摄政王,手握军政大权的容毓。

容乃皇族姓氏,他是当今圣上最年幼的皇叔,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兼兵马大元帅。容毓二字,重若千钧,代表着极致的优雅、尊贵与强悍。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最后却……死得那样凄惨。

南曦指尖发颤,唇色褪成苍白,心口又泛起钝痛。

都是因为她。

"本王的存在,竟让你如此厌恶?"容毓凝视着她惨白的脸,眼底似有风暴酝酿,语气却平静得近乎冷漠。

南曦又是一怔,下意识抬眸。那双清澈眼眸中的惊惶尚未褪去,直直撞进容毓眼底。男子薄唇紧抿,俊美面容浮现苦涩,闭眼转身,决绝离去。

"容毓。"南曦开口,嗓音沙哑却平静,"我有话同你说。"

连她自己都惊讶于这迅速恢复的镇定。

有话要说?说什么?说此生绝不可能爱他?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定要逃离?还是说,宁死不愿见他这张脸?

容毓握紧拳,声音紧绷:"本王不想听。"

"你必须听。"南曦语气沉静,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若你不听,我便写封休书与你。"

第2章妹妹来得正是时候

容毓面色陡然一沉,那双深邃的眼眸宛如沉寂多年的寒潭冰渊,寻不见半分情绪涟漪,可周身弥漫的森寒气场却似狂风骤雨,强烈得令人无法忽视。

南曦轻移莲步至床畔,一双雪白玉足搭在琉璃石雕琢的脚踏上,澄澈的眸光定在男人挺拔清瘦的背影上,嗓音轻缓:"我身子不爽利,你替我把袜襦穿上。"

容毓巍然不动,只因不知她又在琢磨什么新花样。

"王爷。"南曦淡淡再唤,"我脚底生寒。"

容毓深吸一口气,转身行至床前。一袭玄色织金袍服衬得他气势冷峻如刃,偏生举手投足间又透着世家公子的雅致贵气,令人沉醉。

他是沙场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战神,亦是朝堂上执掌权柄、令满朝文武俯首的王者。虽非九五之尊,却比当今天子更添几分帝王威仪。

可此刻,这位尊贵无双的男子正安静地屈膝蹲在床前,低眉垂目为南曦穿着袜襦,分明做着仆从般的琐事,却无半分怨怼之色。

南曦垂眸凝视着他完美无瑕的侧脸,实在想不通自己从前怎会如此厌恶这张容颜。分明生得这般精致俊美,宛如水墨丹青里走出的谪仙。

"容毓。"南曦忽地轻声开口。

容毓沉默抬眸,目光落在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上,等待着从这张樱口里吐出怨怼嘲弄的话语。等着她日复一日地宣泄对他的恨意,等着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被锋利言语再次凌迟,等着……

却见一阵清幽的香气悄然弥漫,清丽精致的小脸在眼前渐渐放大。

容毓瞳孔骤然收缩,还未及反应,唇上忽然传来一丝微凉的触感。虽如蜻蜓点水般短暂,却令他整个人瞬间僵成石雕,呆立当场。

"王爷尊贵无双,权势倾天,容貌又这般俊逸非凡……"南曦蹙眉,似有困惑,"怎就偏偏在我这棵歪脖树上吊死了?"

容毓回神,面容微僵,低头继续替她穿鞋,显然不欲作答。

"王爷怎的不说话?"

容毓抿唇,语气淡漠:"你又在耍什么把戏?"

南曦挑眉:"王爷既对我如此不满,为何还要强留我在王府?"

容毓抬眸,目光深邃地打量着她,显然觉得今日的南曦有些反常。

"你不是歪脖树。"他忽然开口,声线清冷,听不出情绪起伏。

"那我是什么树?"南曦饶有兴致追问。

容毓沉默片刻,像是在认真思索这个明显无趣的问题:"你是——"

"王爷,南二姑娘来了。"

容毓面色瞬间冷若冰霜,眉眼间阴鸷尽显,周身气场冷酷如刀,仿佛自地狱而来的索命阎罗。

"妹妹来了?"南曦轻笑,"来得倒是凑巧。"

容毓抿唇,矜贵俊美的面容覆着层层寒霜,沉默着起身,垂在身侧的袍袖微微攥紧。

南曦却似浑然未觉,自床畔盈盈站起,柔声开口:"王爷。"

容毓转眸看她,眼底沉寂如潭。

"王爷身量太高了,头低些。"南曦朝他抬手示意。

第3章为何要害我

容毓神色冷峻地凝视着她,身形未动分毫。

南曦轻叹一声,主动踮起足尖,双手绕至他颈后轻轻环住,纤指微用力将他头颅压低,仰首便吻上他的薄唇。这吻如春蝶轻触花瓣,转瞬即离。

"王爷的唇瓣竟这般清冷。"南曦眼尾漾开笑意,"倒叫我莫名欢喜。"

言罢径自抽身离去,裙裾拂过门槛带起微风。容毓似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原地。良久才如梦初醒般抬指轻抚唇瓣,心底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悸动。

她这是何意?

"南姑娘方才……亲了主子?"门扉外忽然探进颗脑袋,正是容毓的贴身侍卫青阳。他瞪圆双目,活似见了鬼魅,"南姑娘竟敢轻薄主子?她……莫不是中了邪?"

容毓眸光如刃扫过。

青阳浑身一颤,忙不迭改口:"属……属下是说,南曦姑娘总算是开窍了!瞧见主子这些年对她的心意……"

南曦何时给过好脸色?每次见面不是厉声呵斥便是冷若冰霜,连摄政王的权势威压都镇不住她。今日竟主动献吻,若非中了邪,怎会如此反常?

容毓未置一词,漠然拂袖而去。行至廊下,忽觉庭院里的空气带着清冽花香,竟比往日清新几分。

瞧见他对她的好?

容毓剑眉微蹙,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青阳那厮虽是胡言乱语,倒也点破了他心底的困惑——南曦此举,究竟是情窦初开,还是另有隐情?

……

第4章

王府后园。

"姐姐面色怎的这般苍白?可是那摄政王苛待于你?"南月黛眉紧蹙,娇美容颜布满忧色,"青书哥哥特意嘱咐我,定要劝姐姐莫要逞强。那煞神杀人如麻,姐姐万不可与他硬碰硬……"

南曦听着这再熟悉不过的声线,望着这张两世都刻骨铭心的脸,恍惚间竟生出时空错乱之感。

何其荒唐。

前世今生,竟只在一闭一睁之间。她转头望向满园姹紫嫣红,往昔与南月相见,总要选这僻静花园,美其名曰"防人偷听"。后来南月每回来府,下人便直接将她领至此处。

南曦深吸一口带着晨露的空气,活着的感觉如此真实。更妙的是,所有悲剧尚未发生。

"姐姐?"南月见她失神,不禁轻扯她衣袖,"怎的不说话?"

南曦回神,目光落在这朵黑心莲面上。

"摄政王待我极好。"她唇角微扬,"并未让我受半分委屈。"

"极好?!"南月声音陡然拔高,又觉失态,压低嗓音道:"他强掳姐姐入府,毁你清誉!也就青书哥哥情深似海,才不计较这些……"

"顾青书当真不计较?"南曦截住话头,眸光清冷如冰。

南月神色微滞,眼神飘忽:"当……当然!青书哥哥待姐姐一片痴心,岂会在意这些虚名?"

"我自是信他的。"南曦忽而展颜,指尖轻叩石桌,"青书让你带什么话?"

南月暗松口气,面上浮起楚楚可怜之态:"青书哥哥说,姐姐如今身陷囹圄,那煞神手段狠辣,万不可与他正面冲突……"

"说重点。"

南月噎住,狐疑地打量南曦。往日她只需三言两语便能哄得南曦团团转,今日怎的这般难缠?

"青书哥哥的意思是……"她凑近些,声音压得更低,"若我与娘亲能入府认祖归宗,便能替姐姐打理相府事务,助青书哥哥平步青云……"

南曦指尖骤然收紧。原来如此。

此刻正是她被掳入王府月余,南月母女尚未认祖归宗之时。前世她被这对母女哄骗,不仅助她们入府,更让南月以相府庶女身份周旋权贵,用她的嫁妆银钱为顾青书铺路。

可笑她当时还当真是姐妹情深,如今想来,不过是养了两只白眼狼。

"想认祖归宗,替顾青书谋前程?"南曦指尖轻叩桌面,笑意未达眼底,"妹妹这是有求于我?"

南月愣住,这话何意?

往日她只需稍作暗示,南曦便会主动张罗。若非顾忌着南曦那个难缠的商户娘,她何须这般低三下四?父亲早盼着将她们母女接入府中。

“妹妹怎么不说话?”南曦挑眉。

南月回神,皱眉打量着南曦的表情:“姐姐怎么了?今天怎么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

南月心头恼怒,抿了抿唇,敛了面上神色:“是,我是有求于姐姐,可这都是为了青书哥哥。青书哥哥担心姐姐的安危,所以正在想办法对付摄政王,可姐姐知道的,摄政王权势滔天,杀人不眨眼,青书需得小心筹谋——”

权势滔天?

杀人不眨眼?

南曦冷笑,果然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在她面前诋毁摄政王的机会,她以前也的确是蠢,被所谓的爱情蒙蔽了心智,以为南月所说的就是真的,久而久之,容毓在她心里就成了一个恶魔般的存在。

第5章廉价得可笑

爱是什么?

男人为了得到利益心甘情愿放下身段,一次次脱口而出违心的甜言蜜语罢了。

十年寒窗苦读,古诗词中关于爱情的描写拿来就用,都不用自己费心思去想。

廉价得可笑。

南曦微微抬手,敛眸注视着自己冰蓝色的宽袖,平静地开口:“既然是为了顾青书,那妹妹为什么要害我?”

什么?

“害你?”南月诧异地瞪大眼,随即委屈地辩解,“姐姐这话从何说起?我什么时候要害姐姐了?是不是摄政王在姐姐面前故意挑拨我们的姐妹感情?姐姐,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可千万不能听信外人一面之词。”

“是吗?”南曦挑唇,手腕翻转间,一把匕首递到南月眼前,“妹妹认得这个吗?”

花园一角,容毓看到南曦手里的匕首,薄唇倏地抿起,身边的青阳不自觉地退后一步,咬牙低咒:“南曦姑娘果然是在跟主子演戏,真是个戏精,可恶又可恨!“

真不知道主子怎么就喜欢上了这样的姑娘?还非她不可,帝都权贵家里的千金小姐要端庄有端庄,要才情有才情,最重要的是听话,主子干嘛非得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认得。”南月目光微转,淡笑着看向南曦手里的匕首:“这不是青书哥哥送给姐姐防身用的——”

“谁说这是顾青书送给我的?”南曦走近一步,跟南月面对面站着,“明明是妹妹带着匕首来刺杀我。”

什么?

南月一懵:“姐姐说什么?”

南曦忽然抬手,南月一惊,以为南曦要打她,下意识地伸手阻拦:“姐姐要干什么?”

呲。

匕首划过南曦手臂,随即“哐当”一声落地!

疼痛传来。

南曦一手捂着自己手腕伤处,目光沉痛且不敢置信地看向南月:“妹妹想杀我?”

暗处全程偷看的青阳顿时惊呆了。

这是上演的哪出?

姐妹俩相爱相杀?

“主子,这是怎么回——”青阳抬头看向容毓,话未说完,眼前黑影一闪,他家主子已经在眼前消失了身影。

南月也是僵硬地,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震惊到无法反应。

下一瞬,伴随着一阵侍女的惊叫,“啊!来人呐!快来人!南姑娘受伤了,快来人啊——”

南月刚回过神,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胸口一记剧痛传来,她整个人未及反应就被踹飞了出去,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南曦纤细的身体被捞进一个宽阔的怀抱,男人紧紧抱着她,颀长身躯往寝殿方向疾掠而去,清冽好闻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南曦安静地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急切,风声在耳边呼啸,她却只觉得平静。

“传府医!”容毓冰冷开口,素来矜贵淡漠的脸上只剩下阴沉震怒,多少镇定从容在面对南曦时也常常被摧毁殆尽。

南曦抬起没受伤的右手,轻抚他贵气俊美的脸:“我自己就懂点医术,包扎伤口又不是什么多难的事情,哪里需要惊动府医?”

第6章乖,先处理伤口

容毓此时的表情很冷,冷得刺骨,若非南曦了解他比了解自己还深,此时大约也会屏息三分。

可这个男人啊,前世曾把一颗心都掏出来放在了她的面前,她却没有珍惜。

这一世,她需要好好护着这颗心,不仅仅护着他的心,还要护着他的人,让所有敢算计他们的,通通灰飞烟灭!

花园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青阳还呆呆地站着,眨了眨眼,忍不住又眨了眨眼,然后抬手使劲扯了扯自己的脸,的确有点痛感,然后他恍恍惚惚地抬头。

太阳高照,正是从东面方向出来,天也没下红雨啊,南曦姑娘突然间中了什么邪?

用匕首划伤自己的手臂,嫁祸给南月?

这种白莲花的计谋实在是一言难尽,可偏偏他家王爷好像真就当自己眼瞎一样,一脚把南月就踹飞了?

他觉得自己需要静静。

南曦今天自打醒来之后就不太正常,接下来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幺蛾子,不行,他得去保护主子,万一南曦伤害到主子怎么办?

心头这般想着,青阳没理会那个倒霉催的南二姑娘,疾步往主殿方向而去。

容毓抱着南曦走进内殿,把她放在床沿,伸手就要去解她的衣服,南曦抬手制止了他。

“王爷不问问为什么?”她抬眸看着他,目光沉静,却似蕴藏着千言万语的情绪,“刚才在花园里发生的事,王爷应该看到了。”

容毓的确看到了,但那又如何?

受伤的是南曦,那么南月就是罪魁祸首,至于其中的过程和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他不想知道。

“王爷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容毓抿唇,目光紧紧锁住她流血的手臂,素雅的浅色宽袖已经被血色染红,他目光阴沉了三分,嗓音压抑:“先处理伤口。”

南曦坚持:“王爷先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王爷对我今天的态度,就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容毓抿唇,顺着她的话回答:“的确奇怪。”

“那王爷为什么不问问我原因?”

“没什么需要问的。”他道,“你就是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乖,先处理伤口。”

乖?

南曦头皮一麻,完全不知道这个字是怎么从他的嘴里蹦出来的,前世今生,这可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跟她说话。

像是在哄小孩似的。

看他真的着急于她的伤口,南曦心软了,不再坚持,“请王爷把药箱拿过来。”

容毓转身去拿药箱。

南曦靠着床头,语气闲适地跟他聊天:“南月死了吗?”

“没有。”容毓提着药箱走回来,打开,从里面翻出纱布,抬头看了一眼南曦。

南曦也没说什么,从药箱最下面一层摸出一把剪刀,“脱衣服挺麻烦的,王爷帮我把袖子剪了吧。”

容毓放下纱布,接过剪刀在床前蹲跪下来,开始给南曦剪袖子。

南曦近距离打量着他,越看越觉得这张盛世美颜耐看得很,天下难寻。

“明天我想回相府一趟。”南曦开口,“王爷同意吗?”

第7章以前眼瞎

容毓动作僵了僵,矜贵禁欲的姿容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像是暴风雨要来临的前兆。

“王爷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示好,就是为了换取回相府的机会?”南曦平淡地说道,“其实不是的,我是有事要做,而且王爷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名不正言不顺吗?”

“南姑娘什么意思?”刚走进殿里就听到这句话的青阳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愤愤不满,“说来说去,你就是想找个机会逃离主子身边,主子掏心掏肺对你,你怎么一点都不领情呢?你真以为那个顾青书是什么好东西?他在我家王爷面前连个脚趾头都不如,你是瞎了眼才放着珍珠选了鱼目吗?”

容毓冷道:“闭嘴!”

青阳恨恨地闭了嘴,脸上明显还带着几分不满。

他就说肯定没那么简单。

果然。

故意用匕首刺杀自己,使苦肉计让主子心软?

“青阳说得对。”南曦淡笑,“我以前就是眼瞎,所以才弃了珍珠选鱼目。”

啊?

青阳一愣,狐疑地盯着她看,她居然认同他的话是对的?

“王爷应该知道,我娘是个商户女,身份上跟名门权贵相差十万八千里。”南曦说道,“我那个风流好色的父亲当年也是穷小子,因文采过人,风流倜傥,得到我娘的倾心,曾经跟我娘也算是两情相悦。我娘为了他的仕途付出了很多,全心全意对他,在他身上不知花费了多少银两,我爹倒也争气,在殿试上拔得头筹,一举中了状元,之后仕途一路平顺,十年之间坐上了丞相之位。”

容毓没说话,南曦说的这些他都知道,更知道南行知之所以能这么快坐上丞相之位,除了南曦的母亲财力上的相帮助之外,还有南行知自己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本事,最重要的是他的从龙之功——当今天子之所以能在众多皇子上脱颖而出,顺利坐上皇位,南行知功不可没。

所以新帝继位之后不久,就对南行知大肆封赏提拔,恩宠不断,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然而归根结底,南行知能在帝都遍地的权贵之中吃得开,能在皇子夺嫡的斗争中全力支持这位新帝,还是靠着妻子庞大的财富支持。

“我爹现在出人头地了,一国权相,显赫无双,出入前呼后拥,当真是让世人艳羡。”南曦哂笑,眼底划过一丝嘲弄,“权色富贵迷了眼,他早已忘记当初一穷二白时对我娘的承诺,忘记了我娘的情深意重,处处嫌弃我娘是个充满铜臭味的商户女,嫌弃我娘配不上他的身份,美貌妾室一个个抬进府,这还不算,连养在外面的母女都想登堂入室……”

“丞相大人还真是个渣。”青阳撇嘴,“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狼心狗肺,我鄙视他。”

南曦淡笑:“所以我要回去,不能让我娘被欺负了不是?”

“南曦姑娘说得对,不能让坏女人登堂入室……”青阳下意识地点头,随即一凛,“啊,你回去了,我家王爷怎么办?”

第8章对她言听计从

南曦垂眸,看向不发一语的容毓。

男子矜贵俊美的侧颜看起来真像一幅水墨画卷,处处透着精致优雅,看着就赏心悦目。

只是此时紧抿的唇瓣显示出主人阴郁的心情,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我住在相府东院的锦兰苑,跟我娘的听雨阁紧靠着。”南曦不疾不徐地开口,嗓音沉静柔和,“王爷若是想见我,随时可以去找我。”

青阳瞪大眼:“南姑娘这意思是,让我家主子夜探香闺当采花贼?”

话音刚落,蓦地对上容毓投过去的冷眼,青阳脖子一缩,乖乖收回了脑袋。

南曦转眸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伤口已经被细细清理包扎好,容毓虽是尊贵的王爷,却也是领过兵上过战场的主帅,征战沙场难免受伤,所以处理伤口的手艺还是有的。

“我住在王府名不正言不顺,于王爷不好,于我名节也不利。”南曦淡道,“等我处理好家里的事情,王爷若是愿意,可以去相府提亲。”

提亲?

容毓一震,蓦地抬头看她,像是在探究她话里的真实性。

站在屏风外的青阳也是精神一振,提亲?

南曦姑娘果然是受了刺激,不行不行,惊喜来得太突然,只怕有诈。

他得保持冷静。

南曦姑娘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她不会是故意好话哄着他家主子,然后想什么计策对付他家主子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恶了。

“王爷要颜有颜,要权有权,我没道理放着王爷不喜欢,而去重复我娘的悲剧。”南曦此时只想让容毓放心,所以说的话格外真诚,是她醒来之后真正发自内心的感受。

她觉得没有什么表达方式比言语和行动更有说服力,暂时谈行动还有点早,所以先言语示弱一番,让他放下心防,试着开始信任她。

事实上,这一点却是南曦多虑了,容毓对她的要求向来言听计从——除了从王府离开。

只是以前南曦从不屑于对他提出什么要求,唯一的坚持就是逃离摄政王府,而这一点偏偏又是容毓所不允许的。

此时她主动放下身段开口,对容毓来说已然是一个惊喜,似是预示着两人美好的开端,不管她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还是打的什么别的主意,容毓都不会拒绝她。

何况,她说提亲……

“主子,那位南二姑娘该怎么处置?”青阳忍不住又开口,“是把她送回相府吗?”

“送回相府干什么?”容毓淡笑,“她又不住相府。”

“那送去哪里?”青阳嘀咕,“如果让她待在王府,还得派个人照顾她。”

“她伤势如何?”

青阳想了想,若是放在平时,主子那一脚的威力足以让一个七尺大汉瞬间咽气,可大概是顾虑到她是南曦的妹妹,而且以前南曦对这个妹妹也挺照顾的,所以他家主子收了七分力道,大概也就是断手断脚吧。

“可能会伤残?”青阳猜测,随即像是担心南曦不高兴似的,连忙开口解释,“不过这也不能怪主子,主子看到姑娘受了伤,一时心急——”

“我知道。”南曦浅笑,“既然她受了伤,就暂时送去顾府吧。”

第9章绝顶好主意

送去顾府?

青阳眨眼,似是有些无法理解南曦姑娘这个决定。

顾府是顾青书的府邸,这位年轻有为的状元郎眼下正是皇帝眼前的新宠,可眼下摄政王府外,沸沸扬扬谈论的,皆是跟这位顾公子有关的话题。

帝都所有人都知道,新晋状元郎顾青书跟丞相府的南曦姑娘两情相悦,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一个月前南曦姑娘却被摄政王强行带入王府,以至于帝都世家跟顾青书关系不错的年轻公子们都在为他打抱不平,说摄政王权倾朝野,目无王法,强抢臣女,仗着手里的兵权横行霸道,连丞相都不放在眼里,更没有丝毫忠君爱国之心。

而除了替他打抱不平以及谴责摄政王之外,也有一些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说南曦进了摄政王府,早已清白不保,就不信顾青书真能不在乎名节,娶一个残花败柳之身的女子为妻?

对外面各种传言议论,摄政王并无理会的兴致,而顾青书则义正言辞的声明,他此生只喜欢南曦,非卿不娶,不在乎她变成什么样子,只会心疼她经受的遭遇,只要有一丝丝机会,就会加倍疼她,爱她,护她。

这一番深情表白自然引起许多闺阁千金们的艳羡,觉得顾青书这般痴情的真君子实属难得。

若在这个时候把南月送到顾府去……

青阳点了点头,觉得这真是一个绝顶好主意。

尤其南月是在背负着刺杀南曦姑娘的罪名之后被送去顾府,青阳想一想都觉得,格外值得期待。

“这件事交给属下去办。”他开口请示,两眼亮晶晶地看向南曦,“把南二姑娘送去顾府之后,该怎么说?”

南月在摄政王府受了伤,总要给人一个交代吧?

为什么受伤?是谁打伤了她?

外人肯定会好奇。

如果没有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那些好事多舌的人不知道又会编排出多少种版本的诋毁之言?

“照实了说。”南曦道,“顾青书嘴上言之凿凿,对南曦深情不悔,私底下却恼羞成怒,嫌弃南曦失去了清白之身,恨不得立即断绝跟南曦的关系,却又碍于痴情君子的名声不敢毁诺,所以给了南月一把匕首,让南月杀了南曦。”

啊?

青阳咋舌。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添油加醋发挥一番,可他发现即便自己添油加醋之后的剧情发展,也没有南曦这番话来得更有戏剧性。

“顾青书就算如何愚蠢,也不可能直接给南月匕首,让她来刺杀姑娘您吧?”青阳犹疑,“这样说出去只怕没人相信。”

在摄政王府杀人?

有脑子的人都不敢这样做,顾青书的脑子比一般人都好使,当然更不会做出这样找死的举动。

南曦道:“旁人信不信无所谓,你照我的话去说就行。”

青阳看了眼他家主子,容毓没什么表情地点头:“照做。”

“是。”

不管了,反正主子都让照做了,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早就看那个顾青书不顺眼了,模样没他家主子好看,身份没他家主子尊贵,凭什么能得到南曦姑娘的倾心?

第10章无法超越的神话

外面落下黑幕,空气中幽香暗浮。

南曦安静地靠在浴桶里,白皙如玉的肌肤被包裹在袅袅雾气之中,受伤的手腕搭在浴桶边缘,她敛着眸子,静静整理着脑海中已然清明的思绪。

天下疆域,九国分之。

这座王府的主子容毓,乃大周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也是当今皇帝的亲叔叔,时年才二十二岁,然回顾半生,却已经是任何人都无法超越的神话。

十四岁领兵,首战告捷,大败北疆铁骑。

景帝三十二年,容毓十八岁,先帝龙体欠安,卧床不起,皇子夺嫡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先帝力不从心,命容毓为摄政王,监国理政。

容毓是先帝最小的弟弟,出生晚,比先帝的几个皇子年纪都小,他监国理政,自然让诸位皇子和各派朝臣势力都心生不服,可容毓从来是个手腕强硬的主,监国摄政用的是军营里那一套,不服就以铁腕镇压,让你服为止。

短短三个月就让朝堂上所有不满的声音消失。

这位本就手握兵权的王爷又兼摄政之权,一时之间权倾朝野,皇子们不满了一段时间之后,脑子反应过来,开始变相地讨好拉拢,送美人,送美少年,送奇珍异宝,只盼着这位小皇叔能助其一臂之力。

容毓对送上门的礼几乎来者不拒,却从不帮衬任何一人,每每让皇子们咬牙暗恨。

先帝卧病在床三年,容毓摄政三年。

这三年间朝堂上暗潮汹涌,夺嫡之争从未停止,各方势力在不惹摄政王的前提之下费尽一切心思替各自的主子筹谋铺路。

景帝三十三年春,丞相府的嫡女南曦喜欢上了少年才子顾青书,而顾青书当时是三皇子容楚云的幕僚。

少年才子风流倜傥,生得一副好容貌,处处温柔体贴,很快虏获了一颗少女芳心,那时南曦才十二岁,正是感情懵懂情窦初开之时,哪里禁得住如此美少年的魅力?

年纪小,不急着成亲,但少年的感情却是那么纯粹,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两人在一起都是单纯的诗酒花茶,南曦看到了顾青书的才情,也在言谈之间看出少年心怀的抱负,择明主侍以忠,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南曦倾心于他的才华,也感动于他心怀苍生的抱负。

后来那么水到渠成的,在最合适的时机里,顾青书制造出一次又一次机会,让南曦每每“巧合”地看到了三皇子容楚云的明君心性,以及他在财力上的窘迫。

有资格争夺皇位的皇子,有几个是真正窘迫的?不过是因为竞争激烈,需要四处打点,讨好太后,讨好宫里没有皇子的宠妃,以及用非常手段收买朝堂上有说话分量的朝臣而已。

南曦的父亲是丞相,她的母亲出身富贾,取之不竭的财富。

顾青书得到的便利太多,三皇子几乎只靠着丞相和南曦的帮助就成了皇子之中掌握筹码最多的人,也为他之后成为皇帝奠定了强大坚实的基础。

第11章容毓对她很好

摄政王虽然大权在握,但是对争夺皇位的斗争丝毫兴趣都没有,所以从不参与任何一位皇子的势力,放任他们争得你死我活。

若没有摄政王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三皇子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得到朝上大半朝臣的支持,但凡容毓表个态,所有皇子都会瞬间被秒成渣。

摄政王既然不干涉储君归属,而先帝龙体又是每况愈下,到了后期基本上已经是迷迷糊糊的状态,大臣们接二连三在他面前举荐三皇子贤明有德堪当大任,连太后都支持三皇子时,先帝自然没了反对的理由。

景帝三十四年冬,先帝驾崩,三皇子容楚云登基,帝号怀,次年为怀帝元年。

那一年,摄政王二十一岁,已然是大周史上最年轻的摄政王,比新继位的天子还小上两岁。

那一年南曦十四岁,跟顾青书的感情越发趋于稳定。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犒赏有功之臣。

顾青书作为三皇子府的幕僚,又在三皇子争夺帝位过程中立下了最大功劳,自然一跃成为天子面前新宠。新帝登基次年,也就是怀帝元年秋,顾青书在殿试上大出风头,一篇《治国论》博得满堂喝彩,当即被新皇钦点为新科状元。

那一年南曦十五岁,顾青书也才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已是意气风发,风头无量。

满帝都的权贵公子,哪个不羡慕他?

南曦真心地为他感到骄傲,为他高兴,已经计划好了要给他铺就一条平顺的仕途之路。

十五岁的少女已到了出阁的年纪,那一年也是他们谈婚论嫁之时,新科状元顾青书去丞相府提亲,丞相大人早就对这个女婿满意的不得了,翁婿二人自是一拍即合,很快商定了吉日,决定就在次年二月把婚事办了。

然而过完年之后还没来得及筹备婚事,南曦就被摄政王一道谕令强行带去了王府,从此再没有出来过。

平心而论,容毓对她很好。

可南曦一颗心都系在了顾青书身上,少女性情也直,再加上出身尊贵的丞相府,这些年从没有怕过谁,对摄政王自然也是不假辞色。

所以刚进摄政王府的那段时间里,她吵也吵过,闹也闹过,绝食抗议过,可摄政王都不为所动,每次只是安排了侍女小心伺候,全天候有大夫随时候命,顶级的绸缎料子,珍贵的珠宝首饰,第一时间送到她这里,却每每被南曦毫不留情地扔了出去。

再然后,南月主动求见。

南曦是知道这个妹妹的,但她身为丞相府嫡长女,对父亲养在外面的女人所生的妹妹素来不屑理会。

可这次不同。

被困在摄政王府半个月,第一次有她熟识的人登门见她,也难得摄政王愿意让她们姐妹相见,后来南曦知道,南月是在摄政王面前保证过可以好好开导姐姐,容毓大概也是没别的招了,所以才答应让南月进来。

然而,当初南曦以为南月给她带来的是好消息,是希望,却浑然未曾料到,那是一双亲手把她送去地狱的魔爪。

第12章苍龙殒坠

从南月第一次踏进摄政王府开始,南曦就完全落入了南月和顾青书的圈套,他们一步步安抚利用她,在她留在摄政王府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利用各种安抚、套话、欺骗的手段得到了摄政王府的许多情报,然后一步步的,削弱摄政王的势力。

南曦现在想来,又觉得当初的自己到底是有多愚蠢,到底是对顾青书用情多深,是否喜欢他喜欢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所以才能让他那么算计?

当然,一切阴谋算计的背后,真正的主使者根本就是当今皇帝陛下。

摄政王大权在握,刚刚登基的新帝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尤其在皇子争储的过程中,他屡次示好,这位小皇叔却从来无动于衷,容楚云心头既是记恨,对他手里掌握的兵权又是忌惮,所以就利用了南曦喜欢顾青书这一点,以及她身在摄政王府的优势,顺理成章地展开了一场阴谋算计。

南曦永远忘不了摄政王府被包围,通天的火焰中,南月得意却又犹带无辜的笑意:“姐姐,青书哥哥是朝中栋梁,你却早已失去清白成了残花败柳之身,你觉得自己配得上他吗?”

“如果青书哥哥真娶了你,他会沦为整个天下的笑柄,他以后还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所以姐姐,你还是去死吧!”

匕首刺进她胸膛的最后一刻,那个浑身是血的男子飞身而来,像是从天而降的神祇一脚踹飞了南月,把南曦牢牢地护在了怀里。

南曦清晰地听到被踹进大火中的南月发出凄厉的惨叫,可她无暇理会,只是怔怔地看着他,那张素来矜贵优雅的脸上被鲜血染红,他的眸子冷得像是来自地狱深渊的厉鬼,他杀人时手段狠辣,一招就是一条人命。

皇帝派来绞杀他的人,几乎大半死在了他的手里。

虽然他自己也已精疲力竭,却依然牢牢地把她护在了怀里。

那一刻南曦骤然意识到,摄政王容毓的结局完全是她一手造成,他这个人孤傲矜贵,从不知低头为何物,不管是先帝还是新帝,他都未曾屈膝跪拜过。

他高贵得如苍天白鹤,如遨游四海的青龙,不受任何规矩困缚,虽出身皇族,却从未有过忠君想法,素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就算皇帝,他也绝不手软。

如果不是她,手握兵权的容毓又怎么可能落到这般境地?

“容毓……”她满眼沉痛地看着他,眼眶发热,“我这么卑鄙无耻的人,何德何能让你如此?”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甚至透着某种坚持:“你不是。”

不是什么?

南曦自嘲,不是卑鄙无耻的人么?

可她分明就是个愚蠢加卑劣的人,把大周最厉害的战神王爷害到了如此境地。

漫天箭矢飞来,密密麻麻,仿佛把他们都包围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深渊里,逃无可逃,只能面对死亡。

进入摄政王府一年多,她对容毓仇视怨恨,从未跟他靠得如此之近,没想到在生命最后一刻,反而能安安心心地待在他的怀里,被他庇护。

第13章容毓,你喜欢我?

虽然最终依然免不了一死,可她闭上眼时心里却在说,如果能有来世,如果上天垂怜。

容毓,我再也不算计你了,我必穷尽我一生来赎罪。

噗呲!

锋利的箭矢钉入肉中的声音传来,鲜血飞溅,温热的触感让南曦睁开了眼,容毓一手抱住她,早已力竭的状态根本无法抵挡漫天天罗地网般飞来的箭矢,他如何厉害,也只是个血肉之躯。

南曦眼眶越发热了。

容毓,容毓,你这样清高孤傲的人啊,如果没被算计多好?

那阴险的皇帝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

皇帝陛下为了这一夜精心准备了很久,他甚至比谁都清楚,就算出动御林军也不能让摄政王轻易束手就擒,是以军队弓箭手几乎倾巢而出,只为一举将摄政王置于死地。

只是让南曦一并陪葬,却不知是皇帝的主意,还是顾青书的要求。

但是都不重要了。

双双倒地那一刻,南曦捧着容毓的脸,眼泪滴在他的脖颈上,男人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却越拭越多:“别哭。”

她崩溃痛哭,撕心裂肺:“容毓,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眼泪落入浴桶,微开的窗外一缕清风拂进,南曦肌肤泛起微凉,瞬间惊醒。

抬手拭去眼角水渍,她轻轻叹了口气。

真是个不美好的回忆。

起身跨出浴桶,擦干身体,穿上柔软宽松的寝袍,南曦赤脚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倒映出一张少女清丽精致的容颜。

十六岁,正是女子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

南曦勾了勾唇,她该庆幸许多悲剧尚未发生,新帝登基,羽翼未丰,这一世他再想算计容毓已是做梦。

至于顾青书的仕途……还是就此终结了吧,他那样的人就只配做人下人。

“姑娘。”侍女惊慌走进内殿,把南曦的绣鞋拿了出来,“怎么不穿鞋子?万一受了风寒……”

南曦正要说话,一身墨色长袍的男人从殿外走了进来,瞥见南曦赤足站在镜前,眉心微蹙,疾步走上前把她抱了起来。

“王爷。”南曦转头看他,唇角微挑,“我不冷。”

“我们还没有成亲,你还不能写休书。”矜贵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容毓的声音听着也寡淡,“所以若是你想写休书给本王,需得成了亲才可以。”

南曦微愣,这才想起早上自己刚醒来时跟他说的那句话。

他反射弧这么长,到了晚上才反应过来休书是夫妻之间才能写?

“容毓。”她浅笑着,微带叹息意味,“你喜欢我?”

若不是喜欢,前世怎么可能由着她算计?

他堂堂摄政王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非得使用强硬手段把她困在王府,最后还因为她而落了个凄惨结局?

容毓眸色微暗,沉默地抱着她走进内殿,细不可查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南曦问道,“我除了一张脸还能看,没有其他的优势,你看上了我哪一点?”

容毓把她放在床上,唇角紧抿,“你很好。”

第14章听你的

很好?

听起来像是敷衍的两个字,却带给了南曦莫名的悸动,重活一世,她似乎学会了用心去感受,容毓是个不善于花言巧语的人,他说的“你很好”,比起前世顾青书一句句动人的诗词要真诚得多。

至少,他是个宁愿让箭矢射入自己身体里也要护她安好的人。

虽然最终并没能护住,可他已经尽力了,若非她自作自受……嗯,若非她自作自受,又怎能看清人心,看清自己前世喜欢的是人还是畜生?

折腾了一天,又是大梦初醒,南曦躺在床上很快被困倦淹没,只是临睡之前心头模模糊糊浮现一个疑惑。

容毓喜欢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等以后有机会,她定要问问。

……

南月被送去顾府时还处于昏迷状态,被容毓踹飞之后硬生生疼晕了过去,青阳为了不让她乱说话,顺手给她下了点迷药。

天刚亮时把人送到顾家,自然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青阳得了南曦的交代,自然添油加醋把南月假装姐妹情深实则包藏祸心,登门刺杀南曦的事情宣扬了出去,并且冷冷地朝顾青书问罪,“我家王爷雷霆大怒,此事还请顾公子给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丢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才不管他说的那些话会被如何理解。

顾青书心头大惊,急急忙忙找大夫过来给南月诊治,想从她嘴里问出实情,然而也不知青阳给她下了什么药,大夫用尽了办法,南月却始终昏迷不醒。

传言开始发酵,青阳还不忘特意去丞相府走一遭,告知南月刺杀南曦的事实,引起丞相府一阵轩然大波之后,同样不等丞相问清楚大概,就挥挥衣袖走了。

“你的手伤还没好。”容毓低头替她系着腰带,幽深的黑眸落在她被宽袖遮掩的手臂上,“不能等伤好了再回去?”

南曦抬眸,望着他美得近乎妖孽似的容颜,眉梢轻挑:“就是带伤回去,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容毓于是就不说话了。

“我不会弃王爷而去。”南曦伸手环着他窄瘦的腰,嗅着他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这一生,南曦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

“不许胡说。”容毓眸色转沉,抬手抵住她的唇,“谁敢伤害你,本王让他生不如死。”

南曦浅笑:“好。”

谁敢伤害你,我也能让他生不如死。

苍天怜悯,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不就是为了替前世的他们讨回一个公道吗?

南曦整理好仪容穿着,在容毓亲自护送下走出摄政王府大门。

马车已经备好,容毓还准备了四个武功高强的侍女给她,以及十六个高手护卫。

南曦看着眼前这阵仗,嘴角轻抽:“人数会不会太多了一些?”

“你不喜欢?”容毓抿唇,侧脸轮廓紧绷,“他们可以保护你。”

南曦摇头:“我没有不喜欢,不过人太多了。”

顿了顿,“取一半好吗?侍女两个,护卫八个。”

容毓沉默片刻,点头:“听你的。”

第15章大小姐回来了?

南曦带在身边的两个侍女一个叫银月,一个叫银霜。

银月比较活泼,银霜沉默寡言,两人都是久经训练的武者,身手特别厉害,那八名护卫同样也都是厉害角色,不过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他们的作用就是充门面用的。

南曦坐上马车,在浩浩荡荡的护卫陪同下前往丞相府,相府大门外的守卫看见她从马车上下来,眼睛瞬间瞪大:“大小姐?”

南曦双脚站定在地上,朝门卫点头。

“我……小,小人即刻去禀……禀报相爷……”门卫语无伦次,实在没料到被摄政王困在府中的大小姐会突然回来,“顾公子也来了,我……”

“顾青书也在?”南曦淡笑。

“是。”

“不用禀报了。”南曦拂了拂冰蓝色罗裙广袖,语气淡淡,“我自己进去吧,给我爹娘一个惊喜。”

门卫闻言,尚未完全回过神,“是,大小姐慢走,小心点。”

南曦抬脚跨进大门,看着眼前久违的府邸,似乎……许久没回来了,前世今生,记忆再度交错纷乱,南曦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缓步往里走去。

“大……大小姐?”一个打扫的婢女惊得丢了手里扫帚,“大小姐回来了?”

南曦转头看着她,淡淡笑道:“我回来很奇怪吗?”

“不……不是……”

“我爹和顾青书在哪儿?”

“松,松鹤院……”

南曦静了片刻,对于府中人来说,她不过才离开相府一个多月而已,而对她自己,却已是前世今生的漫长经历。

整理好思绪,她没再犹豫,径自往松鹤院的方向而去。

“此事定是摄政王的挑拨离间之计。”松鹤院厅堂里,一身宝蓝锦袍的顾青书信誓旦旦,“小婿保证自己从没有让南月去刺杀曦妹,曦妹是我的妻子,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南曦在门外顿步,眉目冷淡了下来。

“我暂时不想知道真相是什么,我只想知道曦儿现在怎么样了?”焦躁的女子声音响起,带着清晰可见的担忧急切,“她伤得严不严重?摄政王有没有给她请大夫?相爷,曦儿可是你的女儿,她在摄政王府受了伤,你就无动于衷?!”

南曦一怔,心头忍不住发酸。

这是她的娘亲,这世上唯一一个不求任何回报,真正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的亲人,可前世,她一心扑在顾青书身上,都快忘了爹的风流成性带给娘亲多大的伤害,快忘了她娘过得其实也并不好。

南行知绷着脸:“那你要我怎么办?去摄政王府要人?”

“这……”顾青书神色微变,躬身道,“岳父大人还请三思。”

“三思什么?”南夫人冷冷看着他,“南曦命都快没了,我们不能去把她接回来?”

“小婿不是这个意思。”顾青书道,“虽然我也担心曦妹,可摄政王是个喜怒无常又心狠手辣的人,万一惹怒了他,他变本加厉的伤害曦妹怎么办?”

“所以呢?”南夫人冷笑,“难不成就任由曦儿留在摄政王府?顾青书,曦儿可是你的未婚妻子,对你又是一心一意,如果你真敢伤害她,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第16章负心汉

顾青书脸色微变,低头保证:“岳母大人请放心,小婿就算伤害自己也绝不舍得伤害曦妹一根毫发。”

“是吗?”厅外传来一个不咸不淡的声音,三人闻声齐齐转头,随即不约而同的瞪大眼,“曦儿?”

南夫人第一个冲出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南曦:“曦儿你怎么样?这些日子有没有受什么委屈?摄政王有没有欺负你?昨天的刺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伤到哪儿了?吓死娘了,快让为娘看看!”

“娘,我没事。”南曦主动抱住她娘,柔声安抚,“我没事,让娘担心了。”

顾青书震惊地看着她:“曦妹,你……你怎么……”

“我怎么突然回来了?”南曦放开她娘,转头看着他,“听说父亲要把南月母女接进府,所以我亲自回来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南相也正疑惑她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听到这句话,脸上立时浮现几分尴尬羞怒之色,“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作为一国之相,府中妻妾成群不说,外面还公然养了外室,如今更要把外室母女接进府,这显然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情。

南曦淡道:“原本我是不知道的,可南月昨天借着探望我的名头去摄政王府着实炫耀了一通,好像我这个嫡女已经彻底失宠了一样,我跟她争辩了几句,她居然就拿匕首刺伤我,幸亏摄政王在旁边一脚把她踢开,不然今天我还有没有命在都很难说。”

此言一出,南夫人顿时大怒:“什么?南月那个小贱蹄子居然敢刺伤你?我非劈了她不可——”

“娘。”南曦笑着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虽有些意外于她娘火爆的性子,不过这样也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娘若是个软柿子,这些年只怕早不知道被她爹拿捏成什么样了,“南月被摄政王打伤了,早上摄政王府的护卫青阳把她送去了顾府。”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向顾青书:“南月既然已经被送去了你的宅邸,青书,麻烦你好好照顾她。”

顾青书脸色一变:“曦妹,男女授受不亲,把她送到我的府上算怎么回事?”

“不然把她送到哪儿?”南曦淡笑看着他,“南家大门她是别想进来的,只要有我在一天,她永远就是个外室女。”

顾青书脸色骤变,看着性情突然变得不一样的南曦,有些惊疑:“曦妹,你……你怎么了?”

南夫人也是诧异地看着女儿,不太明白她在顾青书面前态度为何会如此强硬,完全没了以前的仰慕。

不过这样的南曦却让她感到心安。

南夫人是个过来人,她从来就不看好顾青书这个人,可女儿喜欢顾青书她也没办法,就像当年她死心塌地的喜欢着南行知,结果呢?

南行知当年一穷二白的时候多深情啊,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可一朝功成名就之后,谁能挡得住他变心?

美貌的小妾一个接一个抬进府,如今连养在外面的女人都想登堂入室,他眼中可还有当年倾尽了一切助他进京赶考的妻子?

第17章打的一副好算盘

她知道自己商户出身,让贵为丞相的南行知感到丢脸。

他觉得她已经配不上他,如果不是还有南曦和顾青书这层关系,她这个出身商户的妻子也许早就该下堂了——哦也不对,他也许还会再坚持一段时间,因为她手里还掌握着巨大的财富,他明里暗里多少次暗示她该把京城几个商铺交给他的妾室管理,美其名曰她到了享福休息的时候。

南夫人只想呵呵他一脸。

都说无商不奸。

可她这个正经商人出身的女子,在南行知面前比奸猾无耻却也是甘拜下风的。不过她也没蠢到无可救药,丈夫不可靠,她还有女儿。

女儿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个亲人,她疼之若珍宝,她的产业除了女儿,谁也拿不走。

南行知想打她商铺的主意?

只怕她这边把商铺交出去,那边就把府中那个得宠的妾室提为正妻了,真当她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这些年南夫人已经把南行知的性格看得透透的了,在她看来,顾青书也一样。

如果他是真心喜欢曦儿,那么就该靠着自己的本事谋求一个锦绣前程,男子汉大丈夫靠着岳父的势力和财富升官发财,算什么本事?

只怕以后位极人臣,同样会抛弃糟糠之妻,左拥右抱风流成性。

“我没怎么。”南曦开口,语调平静沉稳,“南月刺伤我这件事已经在外面传开,我怕爹娘担心,请求摄政王让我回来一趟,陪娘亲小住几天。”

说着,她指了指站在外面的银月和银霜二人,“摄政王还派人保护我。”

保护?

顾青书心头微动,暗道究竟是保护还是监督?

南曦今天说话的语气和态度跟以前大不一样,是不是故意说给外面两个侍女听的?

若是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

南相跟他也是一样的想法,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外面两个侍女,淡淡道:“摄政王有没有苛待于你?”

“没有,摄政王对我很好。”南曦道,“请父亲放心。”

果然。

顾青书松了口气,以前南曦多厌恶摄政王?怎么可能说他的好话?

所以这番话就是故意说给外面的两个人听的。

可顾青书心情还是有些阴郁。

南月被送去他府里这件事让他百口莫辩,他方才来丞相府之间,外面的流言已经沸沸扬扬。

摄政王府的侍卫青阳直接安排了几个人,到处放话说丞相大人的外室女儿南月携匕首去摄政王府,以姐妹情深为由,希望姐姐能让她跟母亲进入相府认祖归宗,南曦只说考虑考虑,南月一言不合就拿匕首刺伤了她的亲姐姐。

幸亏摄政王从旁相救,否则堂堂丞相府的嫡女只怕要香消玉殒。

传言一传十十传百,短短一个早上就演变了数个版本,传到最后,直接说顾青书嘴上深情款款,暗地里却早已跟南月打得火热,还指使南月去刺杀她的姐姐。

只要南曦一死,他跟南曦两人的婚事自然告吹,顾青书就不用碍于深情和君子风度等着已经失去名节的南曦,而且南月若能顺利认祖归宗,也丝毫不耽误他成为相爷的女婿,当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盘。

第18章脚踩两只船

顾青书听到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气得脸色都绿了,生怕这件事引起丞相大人的不满,什么也来不及做就急急登门解释,然而还没说完呢,南曦却回来了。

“曦妹。”顾青书抿了抿唇,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是我没用——”

“你的确没什么用。”南曦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顾青书,我们解除婚约吧。”

什么?

顾青书脸色一变:“曦妹?”

南相和南夫人也是一愣。

“你应该听懂了我的话。”南曦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厌恶,“本来我们就只是口头婚约,婚书什么的也没下,就此解除婚约,对你好,对我也好。”

“曦妹!”顾青书回过神来,听出南曦认真的语气,心头一阵慌乱,急急抓住她的肩膀,“曦妹你怎么了?是不是摄政王威胁你了?还是说他……他强迫你……”

想到某种可能,顾青书眼神阴郁三分,面上却是一副温柔心疼地神色,“曦妹,我知道一切都是摄政王强逼于你,这不是你的错,我不在乎,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这样的错误不该由你来承担,曦妹,是我没保护好你……”

南曦平静地望着他真诚的表情,心下忍不住想,伪装得可真是像啊,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听着都是一副深情好男儿人设。

若她还是以前那个傻乎乎一心扑在他身上的南曦,定然会被他这番话所感动,然后两人像是一对患难情侣般相拥而泣,让苍天大地都感动于他们的凄美爱情。

“顾青书。”南曦敛眸,语气淡漠,“我心意已决,别再对我抱有幻想。”

说完,她转头看向南夫人,“娘,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我们先回听雨楼。”

南夫人点头,牵着她的手转身就走了出去。

“曦妹!”顾青书不死心地喊她。

南曦却头也不回,径直跟南夫人一道离开。

银月和银霜跟上去之前,转头看向顾青书,两人眼神都冷得像冰,似是带着几分警告意味的杀气,让顾青书浑身血液一僵,寒气从脚底直接窜到了头顶心。

待到两个侍女跟着南曦走远,顾青书才松开攥紧的双手,转头看向南行知:“岳父大人。”

南行知眼神深沉地看向南曦离开的方向,“你不觉得南曦此番回来,变化太大了?”

顾青书点头:“曦妹一定是受到了摄政王的威胁,所以才故意这么说……对,南月刺杀她也一定是摄政王设的计,月儿不可能刺杀她的姐姐,她们姐妹感情这么好,月儿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总之他绝不相信南曦是对他变了心。

那个从十二岁情窦初开时眼里就只看得到他的小姑娘,死心塌地地喜欢了他四年,怎么可能对他变心?

“姐妹感情好?月儿?”南行知似笑非笑地看着,“青书,你不会想脚踏两只船吧。”

顾青书脸色一僵,随即低眉谦恭道:“岳父大人说笑了,小婿只喜欢曦妹一人,对月儿妹妹是爱屋及乌,怎么可能脚踩两只船?”

第19章跟顾青书解除婚约

“银霜。”走到远离松鹤院的僻静无人处,南曦转头吩咐,“方才我跟顾青书说的话,你找几个人传出去,就说我已经取消了跟顾青书的婚约,且顾青书也同意了。”

顿了顿,“记得别找摄政王府的人。”

银霜迟疑片刻:“顾公子好像并没有同意。”

“由不得他。”南曦冷笑,“丞相府嫡女要退的婚,轮得到他不同意?”

方才在松鹤院,她没一刀捅了他就已经是克制了,还想有婚约?

最好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把他们扯到一起了才好,现在只听到顾青书的名字她都觉得反胃。

银霜点头:“是。”转身离开。

母女二人回到听雨楼,屏退下人,走到内室雕窗前坐下。

“曦儿。”南夫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真打算跟顾青书解除婚约?”

“比珍珠还真。”

南夫人并不反对她跟顾青书解除婚约,她只是奇怪,女儿才到摄政王府一个多月,怎么就突然间态度大变?

毕竟她是亲眼看着的,女儿对顾青书四年如一日的死心塌地,而且在摄政王府过得也并不好。

“其中种种,一言难尽。”南曦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扬起释然笑容,挽着她娘的手臂,“我现在对他已经没有一丝感情可言。娘放心好了,我既不是被迫,也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女儿的确是对顾青书恨之入骨,恨不得他立即死了才好。”

但是顾青书还不能死,因为没有足够的理由。

南曦心里清楚,方才她跟顾青书说的话,自命清高的顾青书绝对不会相信,他会自动脑补出许多南曦是受摄政王胁迫,或者南曦故意演戏给摄政王侍女看的戏码,以为南曦心里绝对不可能放得下他。

不过也对,顾青书才情出众,容貌在男子中也算上乘,甜言蜜语信口拈来,又在一个懵懂少女最美的年华占据了长达四年的时间,这样的感情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不过南曦要的正是他自欺欺人,他越是不信,她才能把他前世对她的所作所为一点一点全部还给他。

而眼下最重要的不是顾青书。

南曦道:“娘,爹那个外室住在哪儿?”

提到那个外室,南夫人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一个出卖色相的妓子罢了,不提也罢。”

人出生就分三六九等,但谋生之道往往身不由己,并非个人能选择,所以她从不会看不起那些青楼卖笑之人。

就像她也不觉得自己出身商户,就该在这些权贵面前低人一等一样,行得端坐得直,问心无愧,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可柳氏不管是卖笑还是卖身都是她的营生,她选择委身丞相也是她的自由,给丞相生个女儿同样是她自己的决定。

然而她若生了不切实际的心思,想让她的女儿名正言顺地进入丞相府,这就有些不自量力了。

丞相府有今天的繁华显贵,有她这个原配夫人一大半功劳,她就算如何上不得台面,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青楼妓子所生的女儿,堂而皇之地进入丞相府坐享其成,夺取只能属于曦儿的尊荣。

第20章隔墙有耳

南夫人给南曦倒了茶,语带忧虑:“曦儿,摄政王怎么样?他是不是真如外面传言的那样像个凶神恶煞?你去了摄政王府这些日子,娘没一日不担心,你爹那个懦夫根本不敢去跟摄政王硬碰,若不是——”

“娘,摄政王很好。”南曦笑得云淡风轻,眸心浮现几分暖意,“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外面传言多有夸张,不过是忌惮他铁血手腕和手里的兵权罢了。”

南夫人狐疑:“真的?”

“真的。”南曦点头,沉默片刻,“娘,我想嫁给摄政王。”

什么?

南夫人一惊:“嫁给摄政王?”

南曦淡笑:“娘别这么惊讶,我已经被摄政王掳进王府一个月多,一个姑娘被位高权重的男子掳去,早已清白尽失,我不嫁给摄政王还能嫁给谁?”

“可是……”南夫人脸色微变,“可是你……”

春风和煦,鸟语花香。

容色矜贵俊美的男子沉默立于窗外,薄唇紧抿,眸子低敛,看不出眼底色泽。

“曦儿,你喜欢摄政王吗?”南夫人拧眉,“摄政王身份那么尊贵,以后肯定也是妻妾成群,你……”

“娘,他不会。”南曦语气平静,却透着一种莫名的坚定和信任,“容毓跟父亲不一样,跟顾青书也不一样,他身份尊贵,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可这么多年一直不近女色,这份自制力不是人人都有的。”

南夫人还是不解:“你怎么会突然想嫁给摄政王?你喜欢他?”

“喜欢?”南曦淡淡一笑,“暂时还谈不上喜欢吧,但是也不讨厌。”

南夫人闻言,越发不解:“你喜欢顾青书四年,对摄政王只是不讨厌,那为什么……”

“顾青书是个伪君子,不值得我喜欢。”南曦语气骤冷,眼底尽是厌恶和恨意,“我认识摄政王时间短,以后可以慢慢喜欢上。而且娘亲不觉得摄政王长得好看,又有权有势,是最佳夫婿人选吗?”

最佳夫婿人选?

窗外男子抿紧的唇角微松,矜贵侧颜似泛着一层柔光。

南夫人还是有所顾忌,压低了声音:“摄政王手握重权,当今皇上对他忌惮得很,万一以后有什么……曦儿,你也会受牵连的。”

“娘。”南曦淡笑,眉眼色泽通透,“人活在世上,随时都面临着风险。容毓对我好,我也会对他好,当今皇帝不是容毓的对手,他想算计容毓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曦儿!”南夫人脸色微变,“当心隔墙有耳。”

“没关系。”南曦并不在意会不会被人听到,“就算真有万一,能跟容毓那样的男子死在一块,我也愿意。”

前世都死过一次了,不是吗?今生再来一次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