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上一封和离书我净身出户, 不想那权倾朝野的相爷竟追来洗碗

发布时间:2025-08-27 18:36  浏览量:2

苏晚照将那封写了上百遍的《和离书》放在顾青梧面前时,窗外的天光正是一日之中最好的时候。

金色的暖阳透过雕花木窗,在他玄色的官袍上勾勒出一道凛然的轮廓。

顾青梧,大周朝最年轻的丞相,权倾朝野,风光无两。此刻,他刚从宫中回来,眉宇间还带着几分朝堂的清冷与疲惫。

他的目光从堆积如山的公文上移开,落在眼前那张薄薄的宣纸上,墨迹未干,字迹娟秀,却字字如刀。

“胡闹什么?”他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听不出喜怒。

他以为这不过是她又一次无声的抗议。嫁入相府三年来,她总是这样,安静、本分,却也疏离,像一株养在精致花盆里的雪莲,美则美矣,却不沾半分人间烟火,更不沾他。

苏晚照没有说话,只是将和离书又往前推了寸许。

她的动作很轻,指尖白皙,腕骨纤细,仿佛一折就断。可那份决绝,却透过这轻描淡写的动作,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顾青梧终于正眼看她。

今日的她,穿了一身月白色的素裙,未施粉黛,长发松松地绾着,只用一根碧玉簪子固定。这张脸,他看了三年,清丽绝伦,却总是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三年前,苏家蒙冤,是我爹力排众议保了下来。作为报答,你嫁入顾家,成了我的妻。这三年,你做得很好,一个堪称完美的丞相夫人,但你心里从没有我。】顾青梧心中思绪翻涌,面上却波澜不惊。

他拿起那封和离书,墨香混合着她身上独有的、清冷的莲香,钻入鼻息。

“理由。”他问。

“柳姑娘回来了。”苏晚照终于开口,声音清清浅浅,像山涧的溪水,好听,却也冰凉,“相爷与她青梅竹马,情深义重。如今她孤身一人回京,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晚照在此,恐有不便,不如归去,成全你们。”

她说得平静又体面,仿佛在谈论天气,而不是自己的婚姻。

柳拂衣,京城里人尽皆知的,顾丞相心尖上的白月光。三年前,因家人获罪被流放,如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她终于回来了。

这三年来,整个京城都在等,等柳拂衣回来,看她苏晚照这个鸠占鹊巢的替代品,是怎样被扫地出门的。

顾青梧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确实去见了拂衣,也确实打算将她安置在京中,护她周全。这是他欠她的。可他从未想过要因此休妻。

在他看来,苏晚照是他的妻,柳拂衣是他要照顾的故人,二者并不冲突。他顾青梧,还不至于连一个女人都容不下。

“本相没打算休妻。”他将和离书放到一旁,语气不容置喙,“你是相府主母,这一点,永远不会变。至于拂衣,我自会安排妥当,不必你费心。”

【她这是在以退为进?想用和离来试探我的态度,顺便敲打拂衣?呵,女人的把戏。】

苏晚照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摇了摇头,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像雪地里悄然绽放的寒梅。

“相爷误会了。这不是试探,也非嫉妒。”她轻声说,“三年前,苏家蒙难,得顾家援手,晚照感激不尽。这桩婚事,本就是为了报恩。三年来,晚照自问侍奉公婆、打理中馈,未曾有过半分差池,也算是尽了为人媳、为人妻的本分。如今,恩已报,情分也该尽了。”

她顿了顿,抬起眼帘,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映出他的样子。

“顾青梧,我嫁给你,是报恩。现在,恩报完了,我想过自己的日子。”

**“我想,和离。”**

这五个字,她说得轻,却像重锤砸在顾青梧心上。

不是赌气,不是试探,而是……交易结束,两不相欠。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枕边人。他以为她温顺、隐忍,却不知她骨子里藏着如此清晰的决断和骄傲。

他指尖的香烟燃尽,火星灼痛了皮肤,他却恍若未觉。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你所谓的自己的日子,是什么?”他冷声问,“离开相府,一个无依无靠的和离妇人,你能过什么样的日子?”

“这就不劳相爷费心了。”苏晚照站起身,微微屈膝行了一礼,“相爷若同意,明日我便搬离。若不同意……”

她抬起头,目光清亮如水:“那晚照只能去求一求太后了。想必太后她老人家,会愿意成全一个想守着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的可怜人。”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用顾家的名声,用太后的仁慈来威胁他。

顾青梧气极反笑,他盯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伪装,却只看到一片澄澈的平静。

她不是在开玩笑。

砰!

他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苏晚照,你很好。”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拿起笔,蘸饱了墨,在那封和离书的末尾,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写完,他将纸扔到她面前。

“滚。”

一个字,冰冷刺骨。

苏晚照却笑了,如释重负。她捡起那张承载了她三年青春的纸,郑重地叠好,放入怀中。

“多谢相爷成全。”

她再次行礼,而后转身,步履轻快地离去,没有半分留恋。

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顾青梧看着那个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中那股烦躁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像一团无名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她就这么想离开?为了离开我,甚至不惜净身出户,不惜用余生伴古佛来威胁?】

他不懂。

他真的不懂。

苏晚照离开相府的那天,是个晴天。

她东西很少,一个包袱,里面是几件换洗衣物和她母亲留下的遗物。相府三年来赏赐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她分毫未动。

她走的时候,偌大的相府静悄悄的。下人们得了命令,无人敢出来相送,也无人敢多看一眼。

走出朱红色的大门,看着“顾府”那块烫金的牌匾,苏晚照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三年的牢笼,终于挣脱了。

【从此,天高海阔,我苏晚照,只为自己而活。】

她在京城一条僻静的巷子里,用自己存下的嫁妆银子,盘下了一个小小的铺面。铺面不大,带着一个雅致的后院,院里有棵老槐树,正值花期,满树雪白,香气怡人。

她将铺子取名为“晚照茶馆”。

不卖名贵的茶叶,只卖她亲手制作的各种花茶、果茶,配上几样精致的茶点。

开业那天,没有鞭炮,没有宾客,只有她一个人,煮了一壶桂花酿,坐在槐树下,自斟自饮,惬意悠哉。

和离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人人都说苏晚照傻,放着好好的丞相夫人不当,非要自请下堂,最后落得个净身出户的下场。

也有人说,她这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柳拂衣回来了,自己斗不过,不如体面退场。

流言蜚语传到茶馆里,苏晚照听了,也只是淡淡一笑,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计。

她的茶馆,渐渐有了些客人。多是些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或是深闺寂寞的夫人小姐。他们喜欢这里的清静,更喜欢老板娘亲手炮制的茶点。

苏晚照从不与人谈论过去,也无人知道她就是那位前丞相夫人。他们只知道,这位姓苏的老板娘,人淡如菊,笑起来却像春风拂面,让人心里说不出的熨帖。

她学会了笑,发自内心的那种。

她会因为一款新茶点研制成功而欣喜,会因为听到客人由衷的赞美而满足,也会在某个午后,躺在槐树下的摇椅里,看着斑驳的树影,安然入睡。

这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生活,平静,自由,且充满了鲜活的烟火气。

与此同时,相府的日子,却不如想象中那般顺遂。

苏晚照走后,顾青梧将柳拂衣接进了府中,并未给名分,只让她以表小姐的身份暂住。

他以为,拂衣温柔善良,定能将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可他错了。

柳拂衣自小体弱多病,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懂得什么中馈庶务。她接管府邸的第一个月,账房的账目乱成一团,厨房的采买被人中饱私囊,下人们阳奉阴违,整个相府乌烟瘴气。

顾青梧头一次发现,原来维持一个偌大的相府平稳运转,是如此不易。

而这些,苏晚照做了三年,从未让他操过半分心。

他开始失眠。

夜深人静时,他躺在空旷的卧房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少了那若有似无的莲花冷香,少了身边那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他处理公文到深夜,再也不会有人默默地送上一碗温热的参茶。

他换下的衣物,第二天早上,再也不会被熨烫得平平整整,熏上他惯用的沉水香。

书房里他随手放置的孤本,如今蒙上了一层薄灰,再也无人细心地用软布擦拭。

苏晚照就像空气,在的时候,他不曾在意。可当她消失了,他才发现,自己早已无法呼吸。

“相爷,您看这件衣服好看吗?”柳拂衣穿着一身新裁的鹅黄色长裙,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满脸期待。

顾青梧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苏晚照。

她从不穿这么鲜亮的颜色,总是素净的月白、浅青,却能将那份清冷的气质衬托到极致。

“嗯,好看。”他敷衍道,心思早已飘远。

柳拂衣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有些委屈地咬了咬唇:“青梧哥哥,你是不是还在想苏姐姐?我知道,我不该住进来,可是……可是我实在无处可去了。若你为难,我……我还是走吧。”

她说着,眼圈就红了,泫然欲泣。

这是她惯用的招数,从小到大,屡试不爽。

从前,顾青梧见了,定会心生怜惜,好言安慰。

可今天,看着她这副柔弱的样子,他心里却莫名地生出一股烦躁。

他想起了苏晚照。

那个女人,即便是在提出和离时,脊背也挺得笔直。她从不会哭,更不会用眼泪来博取同情。她的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

“你住着吧,没人赶你走。”顾青stor梧压下心头的烦躁,起身道,“我还有公务,你自己用膳吧。”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书房。

柳拂衣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柔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甘和嫉妒。

【苏晚照,你人都走了,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地留在这里?】

一个月后,顾青梧的心腹,侍卫长墨书,带回来一个消息。

“大人,查到了。前夫人在城南的闻香巷,开了一间茶馆。”

顾青梧正在批阅奏折的手一顿,朱砂笔在纸上留下一个刺眼的红点。

他沉默了半晌,才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并不在意。

可那天下午,他却鬼使神差地,换了一身便服,独自一人,第一次踏足了那片他从未去过的、充满市井气息的街巷。

闻香巷很安静,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间“晚照茶馆”。

铺面很小,门口挂着两盏素雅的灯笼。透过半开的门,他看到苏晚照正坐在柜台后,低头拨弄着算盘。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布裙,长发用一根木簪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衬得侧脸的线条柔和又宁静。

夕阳的光从门口照进去,给她渡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光晕。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目光正好与门外的他撞上。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不起半点波澜。

她站起身,朝他微微颔首,语气是恰到好处的客气和疏离。

“客官,里面请。”

没有“相爷”,没有“顾青梧”,只有一句冷冰冰的“客官”。

顾青梧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迈步走进茶馆,目光扫过四周。

店里不大,却布置得温馨雅致。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角落里燃着一炉清雅的熏香。三三两两的客人低声交谈,气氛宁静而祥和。

这和他想象中落魄凄惨的景象,完全不一样。

她没有他,似乎……过得更好了。

这个认知,让顾青梧的心里堵得更厉害了。

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苏晚照亲自端了茶水过来,放在他面前。

“客官想喝点什么?小店今日新上了桃花酿和青梅露。”她的声音依旧清浅,听不出任何情绪。

顾青梧看着她,她瘦了些,下巴更尖了,但眉眼间的郁色却散去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鲜活明亮了许多。

“你……”他想问你过得好不好,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就是这样过你的‘好日子’?抛头露面,与这些三教九流混在一起?”

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话太刻薄,太伤人。

苏晚照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她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淡淡的、近乎怜悯的悲哀。

“是,这就是我的好日子。”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晰,“靠自己的双手,挣干净的银子,活得坦荡,活得自由。这日子,比在相府那座金丝笼里,好上一万倍。”

“至于三教九流,”她环视了一圈店里的客人,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们或许没有相爷位高权重,但他们懂得尊重人。不像某些人,坐拥天下,却连最基本的体面都学不会。”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走向柜台。

“客官慢用。”

顾青梧一个人坐在那里,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

他看着她的背影,那个曾经在他身后默默追随了三年的身影,如今却挺得笔直,再也不会为他回头。

他端起茶杯,茶水已经凉了,入口苦涩,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接下来的日子,顾青梧成了晚照茶馆的常客。

他每天都会在同一个时间,坐到同一个位置,点一壶最便宜的清茶,然后就那么静静地坐一个下午。

他不说话,也不打扰她,只是看着。

看她迎来送往,看她与客人谈笑风生,看她在后院的阳光下晾晒花瓣,看她脸上那种他从未见过的、满足而生动的笑容。

他看得越多,心里就越是空落。

他发现,三年的婚姻,他竟从未真正认识过她。

他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花,不知道她擅长做什么茶点,更不知道,原来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眉梢都会漾开温柔的光。

这些,他通通不知道。

而如今,她的这些美好,都展现在了别人面前,独独与他无关。

苏-晚-照-的-茶-馆-生-意-越-来-越-好。

口碑传了出去,许多达官贵人家的女眷也慕名而来。她们不在乎茶水贵贱,只为求一个清静自在。

一日,吏部尚书家的公子,林清玄,慕名而来。

林清玄是京中有名的才子,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他一见到苏晚照,便惊为天人,从此成了茶馆的头号拥趸。

他每日都来,不是送上自己画的画,就是带来新写的诗。

他对苏晚照的心思,昭然若揭。

顾青梧坐在角落里,看着林清玄殷勤地为苏晚照研墨,看着苏晚照对着他的画稿浅笑嫣然,只觉得胸口那团火越烧越旺,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我的女人,我的人,凭什么让别的男人献殷勤?】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和离书是他签的,“滚”字是他说的。他现在,有什么资格管她?

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却是另一回事。

当他看到林清玄将一支上好的玉簪递给苏晚照时,他再也坐不住了。

他起身,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把抓住了苏晚照的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捏得她生疼。

“你干什么!”苏晚照又惊又怒。

“跟我走。”顾青梧的声音冷得像冰。

“放开我!”苏晚照用力挣扎。

林清玄也反应过来,上前阻拦:“这位兄台,请你放尊重些!”

顾青梧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杀气和威压,让林清玄瞬间白了脸,再说不出一个字。

这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气势。

他根本不理会旁人,拽着苏晚照就往外走。

茶馆里的客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顾青梧,你疯了!放手!”苏晚照又气又急,在相府压抑了三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抓向他的手臂,指甲陷入他的皮肉,她也毫不在意。

顾青梧吃痛,却依旧不肯松手。

他将她一路拖出茶馆,塞进了停在巷口的马车里。

砰!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视线。

马车里空间狭小,气氛压抑。

苏晚照被他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沉水香,混合着一丝酒气。

他喝酒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苏晚照放弃了挣扎,冷冷地问。

“不许见他。”顾青梧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霸道。

“谁?林公子?”苏晚照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顾相爷,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和离了。我见谁,不见谁,与你何干?”

“我……”顾青梧一时语塞。

是啊,与他何干?

他看着她倔强的侧脸,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中一痛,脱口而出:“苏晚照,我们复婚吧。”

空气瞬间凝固。

苏晚照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复婚?他竟然说复婚?他把婚姻当成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儿戏吗?】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地拒绝。

“为什么?”顾青梧不解,“你不是说报恩吗?只要你回来,苏家那边,我再许他们一个爵位,如何?”

他以为,她还在计较苏家的事。

苏晚照听了他的话,却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顾青梧,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她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失望,“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我想要的,是你这个人,是你这个人的心。”

“三年前,我嫁给你,一半为报恩,一半……是为我自己。”

这是她藏了三年的秘密,第一次宣之于口。

“我心悦你。从我第一次在桃花树下见到你,就心悦你。我以为,三年的时间,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可我错了,你的心,比石头还冷。你的心里,只有你的柳拂衣。”

“我累了,真的累了。我不想再过那种日日盼着你回头看我一眼,却次次都失望的日子了。”

“所以,顾青梧,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她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地剜开了顾青梧的心。

原来……她曾心悦于他?

原来,那三年冷冰冰的面孔下,藏着的是这样一份深情和绝望。

他想起无数个夜晚,她默默地为他温酒,为他更衣,他却连一个正眼都未曾给过她。

他想起她亲手为他缝制的荷包,被他随手赏给了下人。

他想起……

太多的想不起了。

因为他从未在意过。

他把她的好,当成了报恩的本分,却不知那里面,藏着一个女子最卑微的爱恋。

巨大的悔恨和心痛,瞬间将他淹没。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脸,却被她偏头躲过。

他的手僵在半空,狼狈不堪。

“拂衣那边,我会处理好。”他艰难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ar察的乞求,“晚照,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苏晚照摇了摇头,“顾青梧,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和柳姑娘,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回去吧,别再来打扰我了。”

她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

顾青梧没有再追。

他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马车里,任由那穿堂而过的冷风,吹得他心口一阵阵发凉。

从那天起,顾青梧没有再去晚照茶馆。

苏晚照的生活,也恢复了平静。

只是,林清玄再来时,她总是客气而疏离地保持着距离。

她心里清楚,自己那颗沉寂了三年的心,被顾青梧那句“复婚”,再次搅乱了。

她恨他,却又……放不下他。

另一边,顾青梧回到府中,便大病了一场。

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嘴里一直喃喃地喊着一个名字。

“晚照……晚照……”

柳拂衣在一旁衣不解带地照顾,听着他喊别的女人的名字,心如刀割。

她端着汤药,一勺一勺地喂他,他却紧闭着嘴,怎么也喂不进去。

“青梧哥哥,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是拂衣啊……”她哭着哀求。

可他依旧陷在梦魇里。

梦里,是他和苏晚照这三年的点点滴滴。

那些被他忽略的,被他遗忘的画面,此刻却无比清晰地在脑海中回放。

他梦到她在大雪天,站在府门口等他回府,小脸冻得通红,手里却捧着一个暖炉。

他梦到她为了学做他爱吃的桂花糕,手上烫出了好几个燎泡。

他梦到她在他生病时,整夜不睡地守着他,为他擦拭身体,喂他喝水。

……

他一直以为,她只是在尽本分。

现在才明白,若非用了心,谁能将本分尽到这个地步?

他是个混蛋!

彻头彻尾的混蛋!

顾青梧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

他睁开眼,看到的是柳拂衣哭得红肿的眼睛。

“青梧哥哥,你终于醒了!”

“拂衣……”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这些年,委屈你了。”

柳拂衣一愣,随即大喜过望。他这是……终于看到自己的好了吗?

“我不委屈,只要能陪着青梧哥哥,我就不委屈。”

顾青梧却摇了摇头,他撑着身体坐起来,目光清明。

“我说的不是这个。”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歉意,“我一直以为,我对你的感情是爱。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更多的是一种责任,是当年柳伯父托孤的责任。我对你,有兄妹之情,有怜惜之情,唯独……没有男女之爱。”

柳拂衣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不……不是的……”

“拂衣,你是个好姑娘,值得更好的人。”顾青梧打断她,“我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个人,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是她?苏晚照?”柳拂衣尖声问道。

顾青梧没有否认。

他默认了。

柳拂衣惨然一笑,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她不过是个商贾之女,而我……”

“你没有比不上她。”顾青梧轻声说,“只是,我爱上她了。爱上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说完,他不再看她,掀开被子下了床。

“来人,备车,去闻香巷。”

顾青梧再次出现在晚照茶馆门口时,形容憔悴,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一身锦袍也穿得松松垮垮,再不见往日的意气风发。

他站在门口,看着里面那个忙碌的身影,却没有勇气走进去。

直到苏晚照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准备关门时,才发现了他。

“你……”她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一惊,“你生病了?”

顾青梧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眼眶发红。

“晚照。”他哑着嗓子喊她。

这一声,饱含了太多的情绪,悔恨、痛苦、还有深切的思念。

苏晚照的心,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

她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不忍心。

“进来吧。”

她将他让进店里,关上门,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你找我,有事吗?”

顾青梧捧着茶杯,掌心的温暖驱散了些许寒意。

他抬起头,看着她清丽的容颜,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三个字。

“对不起。”

苏晚照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以前,是我混蛋。”顾青梧自嘲地笑了笑,“我把你对我的好,当成理所当然。我忽略了你,冷落了你,还……伤了你的心。”

“我今天来,不是求你原谅,因为我知道,我没那个资格。”

“我只是想告诉你……苏晚照,我爱你。”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无比认真。

**“三年前,你为报恩嫁我。如今,换我来报恩,可好?”**

**“报你爱我之恩。”**

“往后余生,让我来追你,让我来爱你,让我来为你做牛做马,只要……只要你肯再给我一个机会。”

说完,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她,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周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此刻,正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卑微地,向他的妻子,不,是前妻,乞求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苏晚照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等这句话,等了太久太久。

久到她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她捂着嘴,不想让自己哭出声,可那压抑了太久的委屈和心酸,却像决了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

顾青梧看着她哭,心疼得像是要碎了。

他上前一步,想将她拥入怀中,却又怕唐突了她,只能无措地站在原地。

“别哭……晚照,别哭……”

他笨拙地安慰着,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苏晚照哭了很久,直到把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来,才渐渐停下。

她擦干眼泪,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他。

“顾青梧。”

“嗯?”

“想追我,可以。”

顾青梧的眼睛瞬间亮了。

“但是,我有条件。”

“你说,别说一个,一百个一千个都行!”他急切地说。

苏晚照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仿佛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第一,柳姑娘那边,你要处理干净。我不想再看见她。”

“好!我明日就派人送她回祖籍,给她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保她一生衣食无忧!”顾青梧立刻保证。

“第二,”苏晚照伸出第二根手指,“我不回相府。我要继续开我的茶馆。”

“好!我把整条闻香巷都买下来送给你!”

苏晚照被他逗笑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我不要,我就要我这个小铺子。”

“好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顾青梧点头如捣蒜。

“第三……”苏晚照想了想,狡黠地一笑,“追求我的人,从今天起,要去后厨洗碗。什么时候我满意了,什么时候转正。”

“啊?洗碗?”顾青梧愣住了。

他这双握笔杆子的手,可从没碰过阳春水。

“怎么?不愿意?”苏晚照挑眉。

“愿意!愿意!别说洗碗,洗一辈子都愿意!”顾青梧连忙表态,生怕她反悔。

看着他那副傻样,苏晚照笑得更开心了。

她觉得,这样的顾青梧,比那个高高在上的丞相,可爱多了。

从那天起,晚照茶馆的后厨,多了一位身份尊贵的洗碗工。

每天下午,当朝丞相顾青梧大人,都会准时脱下官袍,换上粗布衣衫,系上围裙,任劳任怨地洗刷着堆积如山的碗碟。

一开始,他笨手笨脚,不是打碎了碗,就是弄湿了衣服。

但后来,他渐渐熟练,碗洗得又快又干净,甚至还会举一反三,帮着劈柴挑水,干些杂活。

茶馆里的伙计都惊呆了,不知道这位长得俊俏非凡的“顾大哥”,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能让一向清冷的老板娘另眼相看。

而顾青梧,却甘之如饴。

他喜欢这种感觉。

喜欢在忙碌的间隙,偷偷看一眼苏晚照的侧影。

喜欢她偶尔回头,嗔怪地瞪他一眼,说他又把水溅出来了。

喜欢在关门后,两人一起坐在槐树下,喝着她新泡的茶,聊着一天发生的趣事。

这才是他想要的,人间烟火,岁月静好。

林清玄再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顾青梧自然而然地接过苏晚照手里的茶壶,为她续上水,动作亲昵,眼神温柔。

他愣住了。

他再傻,也看出了这两人之间的情愫。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将准备好的礼物收回袖中,默默地转身离去。

有些爱,注定只能是过客。

顾青梧的追求,持续了整整半年。

这半年里,他用行动,一点点地,重新捂热了苏晚照那颗冰封的心。

他会在她累的时候,为她捏肩捶背。

他会在她来月事时,提前为她熬好红糖姜茶。

他会记住她所有的喜好,不吃葱,不爱太甜,喜欢雨天。

他把她宠成了公主。

京城里,关于顾相爷的传闻,又多了一条。

说他为了追回前妻,甘愿抛下身段,在茶馆里当了半年的杂役。

有人说他疯了,有人说他痴情。

但顾青梧不在乎。

他只在乎,苏晚照什么时候肯点头。

终于,在一个飘着雪的冬日,他用攒下的工钱,买了一支最简单的银簪子,单膝跪在了苏晚照面前。

“晚照,嫁给我。”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贵重的聘礼,只有一颗真心。

苏晚照看着他冻得通红的脸,看着他眼中的期盼和忐忑,笑着流下了眼泪。

她伸出手,让他为自己戴上簪子。

“好。”

她轻声说。

大雪纷飞,落在两人的发间,转瞬白头。

这一次,无关报恩,无关责任。

只有爱。

新婚之夜,红烛高照。

顾青梧没有带苏晚照回相府,而是在闻香巷,他们的小茶馆里,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没有宾客,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掀开她的红盖头,看着她娇艳如花的容颜,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晚照,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愿意回头看看我这个混蛋。”

苏晚照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

“顾青梧,我不是回头,我只是……一直在原地等你。”

等你发现,我爱你。

窗外,雪停了。

一轮明月,挂在梢头,清辉满地。

往后余生,皆是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