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是世上顶顶好的人发现她被欺辱那天 “爹咱们造个反吧 ”
发布时间:2025-09-27 18:13 浏览量:1
我自幼成长于边疆,在马背上长大,虽说称不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在军营里也难逢敌手。
我父亲是统帅三军的大元帅,母亲是大将军之女,武艺高强,不过她是父亲的妾室。
她不许我喊她母亲,说我的母亲在京城,是个极好的人,与她的泼辣不同,十分温柔和善,见到我定会喜欢。
我有三个哥哥,他们是京城母亲所生,温文尔雅又骁勇善战,他们对我很好。
京城的母亲时常往边疆送东西,每一样都合我心意。
我还给她写过信,告诉她我喜欢什么,所以下次送来的东西里,必然有我想要的。
因此,爹娘让我回京陪伴母亲时,我高高兴兴地收拾好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一次见到母亲,她美得如同一幅画卷,娉婷婉约地朝我走来,行不露足、笑不露齿,温柔地牵着我的手。
她的手又软又细腻,和我粗糙有茧的手截然不同。
她温柔地唤我:“甄甄。”不像我娘直接喊白甄,嗓门又大又粗,惹她生气了还会拧我耳朵。
我每次都积极认错,但就是不改。
我敢跟我娘顶嘴。
和母亲说话时却不敢大声,生怕惊扰到她。
倒不是怕她,只是母亲如此美好,万一惹哭她可怎么办?
我住在母亲的院子里,屋子据说母亲亲自布置的,很多东西都是她嫁妆里的珍品,平日她都舍不得用,如今却给了我。
我只能把想上房揭瓦、爬树、骑马飞奔的念头都压下去。
万一上蹿下跳碰坏、摔碎了屋子里的东西,惹得她伤心蹙眉,那可就罪过了。
那天她进宫面见皇后回来,脸色苍白,红唇微肿,还有牙印,走路步子有些不稳,像是受了伤。
我很担忧,问她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她瞬间露出惶恐的神情,很快又恢复平静,轻声说不用,她只是坐马车累了,睡一觉就好。
又问我规矩学得怎么样,今日的学业有没有完成。
“啊……”我慌了,顾左右而言他,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跑了。
夜里,我听见她的哭声,低低的,带着压抑和悲凄。
我推门进去,走到床边轻声唤道:“母亲?您怎么哭了?”
“母亲做噩梦了。”
我才不信。
我做噩梦都不会哭。
她肯定是想爹,也想哥哥们了。
但大人也有说谎的权利,我没有揭穿她,而是耍赖着睡在她柔软的床上。
她笑着把我搂进怀里,哼着动听的曲子。
第二天,母亲问我想要什么。
我反问要什么都行吗,那我想要的可多了。
骑马射箭、学武、学医,乱七八糟很多,没有一样和母亲让我学的相符。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母亲,可以吗?”
“当然可以,甄甄高兴就好。”
我在城外有了一座庄子,几匹剽悍健壮的马,还有七个武艺高强的护卫,他们教我武功。
我以为这样就不用读书、认字了。
是我太天真了。
我偷懒的时候,母亲会亲自拿着书坐在我身边,轻声细语地读给我听。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昏昏欲睡的我立刻清醒了。
“母亲不是非要你读出个什么样子,更没想过要你成为举世无双的才女。
只是读书可以使人明智,还能充实你的内心、开阔你的视野。
“很多你去不了的地方,可以通过书中的文字,在脑海里描绘出一幅画卷。”
母亲的话我听得似懂非懂。
但我抓住了一个重点,那就是她想出去玩。
“母亲,您想去哪里?我陪您去。”
“……”
母亲听了,愣愣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抬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声音哽咽地说:“母亲哪里都去不了,就让甄甄代母亲去吧。”
十三岁的我不明白,将军们留在京城的女眷被当作人质。
尤其是母亲这般美丽的女眷,觊觎她的人更是不少。
母亲大张旗鼓地让几个护卫带着我四处游历,我很开心。
毕竟可以不用读书认字,不用再面对那些笔画和字符。
我穿着帅气的骑装,翻身上马时,还用力朝母亲挥手。
“母亲,我很快回来。”
“嗯。”
我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出了马圈就不想再被束缚,被马鞍压着。
我与志同道合的武林侠士把酒言欢,跟着他们参加武林大会,我一直以为自己武艺高强,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边疆的那些哥哥、叔叔不是打不过我,他们是让着我。
被人踩在脚下时——
“白公子,服不服?”
我倒是想不服,可实力不允许。
“服了、服了。”
我嘴上服了,心里却不服气,扭头就拜人师父为师,虽是外门弟子,算不得亲传。
可既然是同门师兄妹,师父不教的绝招,你能藏着?拿来吧师兄!
江湖是个大染缸,我以男装示人,加上我说话行事粗俗,虽然长得还行,但整日风吹日晒,皮肤粗糙,竟没人怀疑我是女儿身。
我在青楼妓馆喝花酒,鲜衣怒马快意恩仇。
我给自己取了个外号,玉面小郎君。
闯荡两年,江湖上也有了我的名号。
眼看及笄之期将至,母亲催我回家的信一封接一封。
我告别江湖好友:“他日江湖再见,后会有期。”
“白公子,后会有期。”
我想给母亲一个惊喜,所以不让几位师父往家里送信,我甩掉他们,带着给母亲的礼物独自策马回家。
我把马丢在城外,像个小贼一样翻墙而入,躲开家里的府兵暗哨,钻到母亲柔软的床底。
吱嘎一声,有人推门进来。
急切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母亲的哭泣声。
“……”
谁?
哪个王八蛋欺负了我母亲?
我回来了,我来为母亲撑腰。
我愤怒地想钻出床底。
“不如死去,一了百了,这般活着,与死何异?”
母亲哀凄的哭声,让我又慢慢缩回床底。
母亲报喜不报忧,即使我此刻出去,问她她也不会说实话。
“夫人,咱们、咱们与将军说吧。”
“说了又能如何?他会信吗?他一心为国为民,他心中的君是明君,他与我本就没多少情意,会相信我是被逼迫的吗?”
我脑子嗡嗡响。
母亲的话是什么意思?
母亲哭了好一会儿才说:“去把药端来,甄甄即将归家,不能让她看出端倪。”
“夫人,您既不相信将军,那与小姐说,小姐她定会护您周全。”
“父母、兄弟、丈夫都靠不住,甄甄,她只是个孩子,能做什么?我又怎么舍得把她卷入到这摊烂泥里。
“等、等她及笄,等她嫁人,等她再大……”
“夫人!”
丫鬟尖锐地打断母亲的话,哀求道:“夫人,您别说,奴婢求您,求您好好活着。”
死一般的寂静后,母亲才低声说:“去端药吧,早些把这孽子去了,它在我腹中多待一刻,我都恶心到想吐。”
孽子?
腹中?
母亲有身孕了?
谁欺负了她?
结合母亲之前的话,我立刻明白了。
是皇帝。
是狗皇帝。
母亲服用的药,是去子药,非常伤身。
我想钻出床底,阻止母亲,劝慰她,给她一个拥抱,告诉她,我可以保护她。
可……
母亲以后要如何自处?
她表面温柔似水,内心呢?
母亲的痛苦声传来,我的手指在床板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我恨。
恨狗皇帝罔顾人伦,诅咒他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恨自己不够强大。
恨自己懦弱。
我在母亲一声声的痛苦呻吟中,出了她的屋子,翻院墙的时候,摔了个狗吃屎。
我趴在地上,手握拳捶着地面。
我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城外的,白马走到我身边,用脑袋蹭蹭我的脸。
“……”
我抬头看天,把眼泪逼回眼眶。
狗皇帝不做人,那就夺他的江山,灭他的族人。
我要看看,他一无所有的时候,还能不能为所欲为?
我更要看看,这江山是不是就只能姓秦,别人都做不得天下之主!
我大张旗鼓地去珍宝阁买奇珍异宝,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挑挑拣拣,直说都配不上我母亲,最后什么都没买。
掌柜气得浑身发抖,还要恭恭敬敬地送我出门,我昂首挺胸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我是谁?
我相信珍宝阁掌柜很快就会知道,甚至整个京城都会很快知道,白府那位大字不识几个,粗俗又粗鄙的大小姐回来了。
离家越近,我的心越忐忑,想着要怎么跟母亲说,要怎么装才能不露出破绽。
这一刻的我并不知道,在母亲心里、眼里,无论我是什么样子,都是最好的。
所以我装不装,她都不会多想。
她只会高兴、欢喜我在外玩得舒坦,终于肯回家了。
“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我翻身下马,甩着马鞭,走得飞快。
直到看见母亲披散着头发,脸色惨白,满眼温柔笑意地看着我。
“甄甄。”
“母亲。”
在边疆乔装打扮上阵杀敌受伤我没流过泪。
在江湖跟着兄弟们勇闯匪窝,刀刀见骨我也没落泪。
但这一刻,我抱着母亲,忍不住了。
“哭什么?回家见到母亲不高兴?”
我用力摇头,扶着母亲坐下:“母亲病了,我没能在身边照顾您,心里难受。”
“那这次回来,多在家陪陪母亲,弥补弥补母亲好不好?”
我用力点头。
眼泪流得更凶了。
母亲温柔地给我擦去脸上的泪水,心疼地说:“瘦了。”
“没瘦,我长高了,母亲您看。”
我站起身在母亲面前转了几圈,让她好好看看,我真的长高了。
也晒得黑不溜秋。
“是长高了,也晒黑了。”
母亲让我赶紧去洗洗,换下身上的脏衣服。
“不急不急,母亲,看我给您带了什么?”
一个温润无瑕的和田玉镯子。
为了这镯子,我费了好大的劲,差点把命搭上。
“母亲,我帮您戴上。”
母亲笑着点头。
伸出瘦得皮包骨的手腕。
玉镯圈口有些大,戴上去空荡荡的,我又忍不住鼻子发酸。
“甄甄莫伤心,你回来了,母亲心里高兴,身子就会好起来。”
“那我天天陪着母亲,母亲不许嫌我烦。”
“不嫌不嫌,快去洗洗吃点东西,再好好歇息,晚上母亲给你办接风宴。”
“嗯。”
我笑着出了屋子,脸就沉了下来,斜着眼看向母亲身边伺候的大丫鬟。
也许是我杀过人,手上沾了血,戾气很重,被我这么一看,她忍不住瑟瑟发抖。
“……”
我没多说,回自己屋子。
洗澡水、衣服早准备好了。
洗澡水无所谓,衣服虽说不合身,但穿着也还行。
我随手拉开柜门,里面有好多套,颜色各异,叠得整整齐齐。
“这些都是母亲准备的?”
“回大小姐,都是夫人亲自为您准备的。”
“喔。”
我关上衣柜门,又看了它几眼。
等头发干了,我随便束了一下,得知她已经服药睡下,我让丫鬟们都下去,轻手轻脚进屋,挨着母亲躺下。
2
她惊醒过来,见是我,微微松了口气,然后把我搂进怀里,哼着我熟悉的小曲。
我闭着眼睛,把凶狠的杀意藏起来,在母亲面前,我就是个淘气、爱玩、不爱读书的小闺女。
可不是江湖上人称杀人不眨眼的玉面小郎君白甄。
母亲睡得不好,轻声呓语,断断续续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我好几次想摇醒她,手抬起来又放下,最后只能无声叹息。
母亲,我一定能把你从深渊里救出来。
一定!
母亲真的太瘦了,吃得还少,却不停地给我夹菜。
满眼温柔地看着我吃。
那镯子她戴着太大,就用红绳缠了一圈。
“可有给你娘准备?”
“准备了,我早派人送去边疆,给爹、三个哥哥都有准备。”
母亲听了就笑了。
“该是如此。”
我一直以为三个哥哥是母亲的孩子,结果不是,他们都是母亲捡回来的弃儿,母亲在城外还有一座善堂,里面都是弃儿。
女孩儿居多,母亲说都是从弃婴塔捡回来的,也有人把婴儿送到善堂门口。
她出钱请了婆子照看,还请了厨艺好的厨娘、针线好的绣娘教她们刺绣。
她希望她们从善堂离开后,有一技之长,能过得更好。
“母亲,善堂以后交给我来打理好不好?”
和母亲的善良不同,我有自己的打算。
打理善堂的心思并不单纯。
“好。”
“母亲,我想好好读书认字了,您帮我找个夫子吧,我要成为学富五车的大儒。”
母亲很诧异。
先摸摸我的额头,担忧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谁在你跟前说了什么?
“甄甄,母亲希望你读书认字,是为了开阔你的眼界和见识,但不希望你为了父母而读书,你要为自己活。”
母亲说得很认真。
我知道,她觉得自己被困在京城。
她没得到的,希望我得到。
她没看过的山川河流,她希望我能看到。
她用日益消瘦的肩膀支撑着将军府,支撑着郊外的善堂。
她是个了不起的女子。
“母亲,我当然是自己想读书呀。您不知道,我去外面这两年,去了很多地方,发现很多人别说读书认字,连饭都吃不上,冬天冻死、病死、饿死的到处都是。
“我出身富贵,爹疼娘爱母亲呵护,我有最好的条件,却没认真对待,简直暴殄天物。
“母亲,我想以身作则,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也可以让善堂的兄弟姐妹有机会读书认字学武。”
我一年不能造反成功。
十年不能成功。
二十年,三十年呢?
一个善堂变成两个、四个、无数个呢?
可用之人,从无到有,到很多,到各个角落呢?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蚍蜉可撼树。
母亲沉默了很久。
轻轻抚摸我的头,温柔又坚定地说:“那甄甄就去做。
“母亲的一切,都交给你!”
母亲的钱,母亲能用的人。
她都毫无保留地给了我。
造反二字,从古至今都重如泰山。
它不能随便说。
若不是极其信任的人,连意会都不行。
女子在世间行走,想要洒脱都难上加难。
造反……
父亲有这个想法吗?
三个哥哥有吗?
世上有几个人敢?
若他们知道母亲被欺负,会和我齐心协力吗?
还是为了所谓的名声让母亲忍,甚至给母亲一碗毒药?
我不知道,我不敢赌。
所以这是我一个人的事。
即使将来,他们要母亲死,我也能站出来,靠自己保护母亲。
谁也不能让她死。
我给自己规划了几条路。
读书、练武。
培养可用的人。
赚很多钱,买很多地。
更大胆些,占几个山头,先为匪,后称王……
不要急。
急不得。
我心里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白甄,不要急。
你要走的路,自古以来没有女子敢想、敢做。你要开这个先河,就要吃常人不能吃的苦,受常人不能受的罪,忍常人不能忍的辱。
我用嚣张跋扈来掩饰自己的野心。
为此我已经跟人打了两架,是我挑起的事,也是我先动的手,对方两人,我一人,他们被我打得不算惨。
骨头都没打断,更没打碎,都是些皮肉伤,痛几天就好了。
但我放下狠话,谁回家找爹娘,谁是孬种。
他们倒是想找我爹告状,可惜我爹在边疆,真要闹大了,他们脸上无光,这辈子都会被人笑话,连个女子都打不过。
“白甄,你等着。”
“等着就等着,怕你们不成?”
所以我们又约了一架。
他们找来几个帮手,我还是一个人,把他们打趴下,打得哭爹喊娘。
“服不服?”
不服我们可以再打一架。
真以为没点本事,我敢这么嚣张?
为了有嚣张的资本,我夜里没少努力。
他们自然也约了下次打架的时间,自然也要努力。
就看谁天赋更高,更努力。
母亲让我拜见夫子时,我仔细地打量了夫子好一会儿。
他很高,很瘦,和我见过的男子都不一样。
父亲、哥哥们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戾气很重。
江湖侠士义薄云天。
世家公子又蠢又坏,心眼多还坏,能拿得出手的没几个。
夫子就像一块上好的玉,温润得没有攻击性。
他笑得很温和,向我行礼,喊了一声:“大小姐。”
他还很年轻,这一行礼,行云流水,让人移不开眼。
“……”
但我感觉很熟悉。
我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不过好感度满满。
“大小姐可叫我林夫子。”
第一次上课,母亲坐在隔壁听着,我只能乖乖地听,没问不该问的问题,没说不该说的话。
乖得不得了。
林夫子讲课有一种博览群书、满腹经纶的感觉,小小的一句话,他能引经据典,详细地跟我展开说,他不强迫我一定要认多少字,要练多少篇字,更不会让我背书。
而是慢慢和我聊,再问我记没记住,或者问我的想法,要是我是某某人,会怎么做。
“夫子,您今年多大了?”
“?”
3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缓缓叹息一声:“以我的年纪,做你父亲都够了。”
“看不出来,夫子您挺年轻的。”
我突然反应过来:“您还没说,有没有成亲呢?”
“尚未成亲。”
“为什么?夫子这么优秀的人,没有女子爱慕您?”
“我爱慕的人,已经嫁作他人妇。”
“可惜了……”我忍不住感叹,冒昧地又问了一句,“那她过得好吗?”
“她有一个非常乖巧能干的女儿。”
只说有个女儿,没说丈夫,没说家庭……
想来过得也不好。
“她知道您的心意吗?”
“知道,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多时候,由不得我们任性。”
“……”
我深深叹息一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能感觉到,夫子对我很好。
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那天我说想学阴谋诡计,他看了我好一会儿:“小姑娘家学这些做什么?”
“就是想学呗。”
他起身走到窗户边,沉默地站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拒绝时,他开口说:“那你要记住,事以密成、言以泄败。”
“……”
我愣了一下。
起身向他行跪礼。
“谨记。”
“起来吧,一会你母亲看到,怕是要心疼坏了。”
我听了朝门口看去。
见门口没人,才笑出声。
母亲最疼我了,天天送糕点、甜汤过来,却从不和夫子多说一句话,也不过问我学业。
我说好,她就深信不疑。
哎……
真是想偷懒都不行。
我的及笄礼办得很隆重,母亲请了很多当家主母,她们还带着女儿来。
可惜,我和她们的女儿,互相看不顺眼。
她们瞧不起我粗俗,我也看不上她们矫揉造作。总之坐在一起时,她们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因为没什么好说的。
她们聊衣裳、首饰、胭脂水粉,我说武功、招式、翻墙、爬树、策马狂奔、跟男子打架?
根本聊不到一块去,就别为难彼此了。
宴席结束,把客人一一送走后,我瘫在椅子上,重重地松了口气。
“夫人,小姐,外面有人说给大小姐送及笄礼。”
“谁?”
我没想到,江湖好友们会来给我送及笄礼。
有几个讲究的从大门进来,那些不讲究的翻墙进来,已经和府里的府兵打起来了。
这些府兵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几招就被打趴下。
“啧啧啧。”
他们看着我啧啧称奇。
“玉面小郎君原来是个娇俏小娘子,是我们眼拙了。”
我笑着请他们去大厅坐,茶水点心干果蜜饯都端上来,酒菜要大荤的,还去地窖搬了我白家祖宗珍藏的好酒。
“小娘子,咱们敞开肚皮喝,大将军回来不会打你板子吧?”
“打就打呗,亲爹,能打死我不成?酒咱们喝了,但酒坛子还在呀。”我挽起袖子。
我爹,我还真不怕。
他舍不得打我。
犯了天大的错,只要没把天捅破,他只会挥着鞭子乱甩。
嘴里念叨着:“知道错了吗?错在哪里?下次还犯不犯?”
反正不会有一鞭子抽到我身上。
“哈哈,白兄说得有理。”
“什么白兄,这是白姐妹。”
我们挽起袖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干货果壳丢了一地,等到天黑透,来来回回添过几回酒菜后,地上多了好些醉鬼。
小厮把他们抬到客房,往床上一扔,就不用管了。
他们睡几天,酒醒了就好。
女侠们待遇不同,丫鬟伺候着她们沐浴更衣,抹上香膏,烘干头发,让她们睡在软枕上,细心地盖好被子,放下床幔,角落香炉里的熏香青烟袅袅,屋子里香气扑鼻。
保证她们睡得舒舒服服,舍不得走。
我要的就是她们舍不得走。
这些女侠,能在江湖行走,谁没点本事?为了活着,谁豁得出去?
性命、贞洁在她们眼里,从来不是最重要的。
她们向往自由、诗和远方,随性洒脱,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在何方。
我……
就是要利用这一点。
4
我心里清楚,自己这般行事,着实有些不光彩。
然而,古往今来那些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人,又有几个能做到完全光明磊落呢?
那些江湖侠客在我家中又住了两日,便继续闯荡江湖去了。
有的住了十天半月便告辞离开,还有人跟我说,想住个一年半载的,他不会白吃白住,别的事干不了,但护卫的活儿他很在行。
我不会对他们指手画脚,一般情况下我也用不上他们,可我愿意养着他们。
于是,我把他们劝到善堂去,教那些孩子练武。
我跟他们说:“这些孩子实在太可怜了,从小就被父母抛弃,学些武功。
以后去大户人家做个护卫,或者去当镖师,怎么着也算是有了一条出路。”
我给他们戴了高帽子。
在这里,他们无拘无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管吃管住,他们倒也挺乐意。
女侠们也是如此。
有些不想再在江湖上打打杀杀的,就留了下来,跟在我身边做护卫。
即便她们是护卫,我也不会肆无忌惮地使唤她们,除非必要,我都不会让她们跟着我。
也有人还向往江湖,便告辞离开了。
自从我回来后,母亲就不再管事,也不出门了。
那些贵夫人举办的赏花宴、酒宴,倒是给母亲下了帖子,可母亲都以身体不好为由婉言拒绝了。
贵夫人们不太愿意请我。
因为我太粗俗,上不了台面,遇到事情一点都忍不了,还会闹事。
也有可能是我把她们宝贝儿子打得很惨,让她们这些做娘的颜面尽失。
我与那些纨绔子弟约架的事情,在京城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我骑马经过的地方,老百姓都会议论纷纷。
大家都在说,谁家的女儿这般张扬?
或许是因为没有父亲管教的缘故吧。
白府的大门,基本上都是关着的,不和各家来往,也不办宴席。
宫里也没有让母亲进宫。
那狗皇帝想来是怕我知道后,把事情闹大,不好收场。
毕竟我白家的男儿还在边疆为他们秦家拼死拼活呢。
我忽略了一点,人要是无耻到了极点,就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皇后口谕宣母亲进宫的那天,林夫子正在给我讲鬼谷子的谋略。
管家来禀报的时候,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接着,我一掌就把面前的书几拍得粉碎。
我说:“我去见见宫里的人。”
说来也奇怪。
我回来这么久,宫里从来没有宣我进宫,也没有赏赐。
他们当我不存在,我偏要闹出大动静。
这天不试试去捅一捅,怎么知道捅不破呢?
所以,我再三跟太监说:“母亲病了,请公公回去跟娘娘禀报,等母亲病好了,一定进宫请罪。”
这病什么时候能好,自然得我说了算。
可这狗奴才,根本听不进人话。
也可能是他坏事做多了,我给他台阶下他都不领情。
于是,我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把他的几颗牙齿都扇掉了,又一脚把跟随他来的奴才们都踹翻在地。
我喊道:“来人,去给我拿面锣来,跟我一路敲到宫门口,我倒要问问皇上、皇后娘娘,我父兄在边疆为国家上阵杀敌,家中就我和母亲两个妇道人家,而且母亲病了这么久还没好,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情,非要我母亲进宫?
“皇上、娘娘难道一点都不体恤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三军统帅的妻女吗?是想让我父亲寒心,还是想让边疆的百万将士寒心?
“既然连妻女都保护不了,那我父亲还上什么战场,保什么家国?
“不如一刀抹了脖子,死个干净算了。”
我是真的豁出去闹了。
我把江湖侠士们都喊了出来,气势很足。
他们嗓门大,武艺也高,巡城卫根本拦不住,也不敢拦。
我看到那些躲在暗处的人来回走动。
他们不敢动手,要是能一下子把我杀了还好,能让我闭嘴,也能堵住全城百姓的嘴,但真的能封得住吗?
真的能安抚住将士们的家眷吗?
要是杀不了我,让我逃到边疆,真把我父兄说动造反了……
我就是要逼皇帝给个说法。
皇后娘娘喜欢拿我母亲当牺牲品,讨好那狗皇帝,那么今天,她必定会遭到报应。
看热闹的老百姓不少,知道这热闹不能看的也挺多。
觉得我可怜的人有,但不多。
更多人觉得我是在胡闹,女孩子家怎么能在大街上敲锣打鼓,给自己喊冤呢。
这也让世人觉得我白甄是真的蠢,没脑子。
他们说话都要权衡利弊,生怕落下把柄,可我才不管这些。
那狗东西,是皇后身边的人。
我打了皇后的人,就是打皇后的脸,打太子一党、皇后母族的脸。
但我不怕!
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是那么好堵的吗?
那些将士就不怕唇亡齿寒吗?不怕兔死狗烹吗?
就不怕自己一心为国,最后别说封妻荫子,自己的妻女还被上位者欺负羞辱吗?
他们不怕吗?
皇族也是要脸的。
真要闹得天下人都知道了,那些有野心的藩王不会趁机滋事造反吗?
就不怕文人学子口诛笔伐吗?
所以,我怕什么呢?
既然要闹,就不能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得赶紧把事情闹大。
我就直直地站在宫门口,把锣敲得震天响。
然后开始喊道:“恳求皇上、皇后给我白家一个恩典,臣女的母亲生病很久了,不能进宫陪皇后娘娘说话,希望皇后娘娘能开恩,等母亲病好了,臣女亲自陪她进宫请罪。
“要是皇后娘娘一定要臣女的母亲进宫,臣女这就去让人抬母亲进宫。
“大不了我们母女就一起死在宫里头,反正皇上皇后也不体恤我父亲在边疆为国为民浴血奋战,非要我们母女的命。既然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省得父亲为我们担心。”
宫门很快就开了。
狗皇帝身边的内监总管满脸是汗,着急地说:“姑奶奶,姑奶奶,错了错了。”
我问:“哪里错了?难道是我和母亲活着错了?那我现在就撞死在这宫门口,让你们的主子们舒心些。”
说着,我就要去撞墙。
内监大总管赶紧拦住我。
他说:“姑奶奶,您误会了,误会了皇上、娘娘,是那奴才传错了话。娘娘的意思是她想白夫人了,所以才宣白夫人进宫说说话。”
我冷笑一声:“皇后娘娘想我母亲了?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不派嬷嬷去,而是派几个鼻孔朝天的奴才去?说到底想我母亲都是假的,要是真的,别家赏赐不断,我家怎么啥都没见到?
“还不是瞧不上我母亲,瞧不上我爹,瞧不上我们白家。
“所以随便一个奴才都敢欺负我们老弱妇孺,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死,好让宫里的贵人心里舒服些。”
太监总管平时都是被人捧着的。
身边从来没有人敢像我这样说话,开口就提要求。
所以他愣了一下。
而且我声音很大,跟随我来的江湖侠士们都听得清清楚楚,还有些不怕事闹大的好事之人,也都听清了。
他们肯定都在猜测。
是啊,为什么别家赏赐不断,白家却什么都没有?
是宫里缺这点东西吗?
还不是没把统帅三军的白将军放在眼里,没把白将军的女眷当回事?
一句奴才会错意就能糊弄过去吗?
哪个奴才不是看主子眼色行事?
内监总管急得额头的汗更多了。
他一个劲地喊我姑奶奶,好说歹说,我才愿意跟他进宫面圣。
我进宫前,大声喊了一嗓子:“要是我不能活着出来,你们就各自散了谋生去吧,记得要藏好行踪,别被……”
内监总管催促道:“白姑娘,快随奴才进宫吧。”
皇宫啊。
说起来好笑,我还是第一次进去。
早些时候也不知道是母亲故意不让我进宫,还是宫里没人想见我……
当一个帝王行事刻薄、恶毒,心胸狭隘、目光短浅,容不下有功的将士时,他的王朝难道不该灭亡吗?
内监总管唠叨了半天,然后看着我说:“白姑娘,你会了吗?”
我回答:“不会!”
内监总管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沉着脸说:“白姑娘是在耍我吗?”
瞧瞧,这变脸变得可真快。
以为到了宫里我就会怕?
我既然敢在外面闹,不管在宫里做了什么,就算我只有一张嘴,我也能反咬他们,说一切都是他们污蔑陷害我。
我说:“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毕竟我只有一张嘴,你们这么多人,我哪里说得过你们?想怎么陷害我、污蔑我,还不是你们说了算?既然这样,我何必多说呢?”
内监总管脸色又变了变。
干巴巴地说:“白姑娘,是奴才越界了。”
我骂道:“你们这些奴才啊,真不是东西,对我一会服软,一会又威胁,有话就不能直说吗?长着嘴巴不说人话,要它有什么用?
“赶紧前面带路吧,别让皇上久等了。”
内监总管一行人,头低得更低了。
我就是不按常理出牌,有什么就说什么。
一会我还打算多要点好处呢。
用皇帝的金银珠宝来造他的反,想想就刺激。
那狗皇帝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样子,个子不高,比我高不了多少,眼神阴鸷,一副纵欲过度被掏空的模样。
我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好一会才勉强行礼:“见过皇上。”
皇帝说:“免礼。”
皇帝盯着我看,我也四处张望,眼里装出好奇又愚蠢的样子。
我说:“皇上,你这地方真漂亮。”
皇帝问:“哦,那你喜欢吗?”
我回答:“喜欢,皇上要赏我点什么吗?”
皇帝说:“你喜欢什么,随便拿。”
我说:“那不行,这里都是皇上才能用的东西,我拿了也用不了,皇上不如赏我金银吧。”
皇帝说:“听说如今将军府你当家……”
我假装不好意思地咽了咽口水:“皇上,不瞒您说,将军府现在有点困难,入不敷出,快撑不下去了。”
狗皇帝愣了一下,然后笑道:“那行,朕就赏你些能用的金银。”
他又主动问了情况。
我自然是添油加醋,把母亲的病说得很严重。
皇帝沉默了一会,又赏了不少药材。
他挥手让我出宫的时候,我忍不住问:“皇上,你不会计较吧?”
皇帝反问:“你说呢?”
我说:“爹总说皇上深明大义、心怀宽广,肯定不会跟我一个黄毛丫头计较的。”
皇帝说:“你都这么给朕戴高帽了,朕还能跟你计较吗,出宫去吧。”
我说:“谢皇上。”
我走得不快,所以狗皇帝和内监总管的话,我多少听到了一些。
皇帝问:“你觉得这白家丫头怎么样?”
内监总管回答:“回皇上,白小姐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天真单纯,怕是有诡计。”
皇帝说:“倒也有道理,她爹娘也不傻,不可能教出个蠢货,不然也不能在江湖混出名堂,派人去试探她。”
内监总管应道:“是。”
出宫后,我跟看热闹的人说,狗皇帝可好了,不但没罚我,还夸了我呢,甚至还给了赏赐。
我说:“都是金银珠宝,够我用一阵子了。”
要让一个人名声好,人人夸赞很难。
但要让一个人名声臭,人人嫌弃却很容易。
所以我连家都没回,让宫里的人把银钱送到白府,带着等候的江湖侠士、侠女们先去酒楼,大手一挥。
我喊道:“包楼。
“我有的是银子。”
大家吃吃喝喝,林夫子来酒楼的时候,我已经喝得晕晕乎乎了。
他没说话,也没有呵斥我,就那么站着,我很乖巧地站起来,低着头默默跟在他身边。
林夫子在前台为我结账,既然说包楼,就得付银子。
林夫子给的是银票。
掌柜也没敢乱要钱,该多少就是多少。
出酒楼时,天已经全黑了。
我慢慢上了马车,规规矩矩地在他面前坐下。
等着被骂。
林夫子说:“你母亲很担心你,让我来接你回家。”
我问:“夫子,您生气了吗?”
林夫子看着我摇摇头,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他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马车外,提示我隔墙有耳。
回到白府。
5
我直奔母亲的院子,院子四周静悄悄的。
母亲坐在椅子上等着我,昏暗的灯光下,她美得像一幅画。
我喊了声:“母亲。”
母亲笑着招手让我过去。
她轻轻摸着我的脸说:“甄甄,谢谢你。”
我想说不用谢,保护母亲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可我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我嗫嚅着:“母亲……”
母亲说:“甄甄,不管你做什么,母亲都相信你有自己的想法和理由,母亲都会支持你,所以放心大胆去做。”
我用力点点头。
有点想哭。
母亲又说:“大是大非的事情母亲不懂,但你夫子懂,你可以信任他,和他商量。”
母亲的话让我一下子明白了很多。
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突然就想通了。
我心想,夫子他的心上人,不会是母亲吧?
我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真相。
母亲和林夫子有很多相同的喜好,性子也差不多。
夫子看上去温和,其实心思挺多。
母亲性子温和,但也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识,她被困在白家。
是为了父亲,也是为了自己的母家。
现在又是为了我。
唯独没有为她自己。
我喊了声:“母亲。”
母亲回应:“嗯?”
我问:“我今天差点闯祸,你不骂我吗?”
母亲说:“为什么要骂你呢?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你今天这么一闹,我明白了,我为什么要屈服,为什么要隐忍?我们就应该活得高调、肆意一些。
“这是你爹娘、三个哥哥给我们拼来的底气。
“之前是我想错了。”
我看着母亲笑了起来。
她能想通这些,真是太好了。
除非狗皇帝想现在就撕破脸。
边疆虽然现在没有大战,但敌国时不时来骚扰、试探,一直在找机会进攻。
爹娘带着三个哥哥,日夜都睡不好,吃不好,为了什么?
是信仰。
是身为大将军的责任。
为此肝脑涂地,舍生忘死,也在所不惜。
我没有特意去打听那传口谕的太监的下场,只知道宫里皇后娘娘病了,现在由贵妃暂管后宫。
白家的铺子对面,开了一家同样的铺子。
价格比白家的低。
我也跟着降价,对面也降,而且降得更多,把本来就不多的客人都拉走了。
直到价格比从外地采购的价格还低,还不用请镖局,也不用担心货损和其他乱七八糟的开销。我乔装打扮后,去买三万银子的货。
对方不卖。
我当场就在门口闹起来:“你开门做生意,价格是你们自己定的,我要买你凭什么不卖?”
旁人也跟着起哄:“就是啊,你们凭什么不卖?是为了针对白家吗?”
有人提议:“那赶紧让白家去查查,这铺子背后的东家是谁?”
大家附和:“是啊是啊,要是查出来是谁家,那就有意思了。”
我当然知道。
这背后的东家是太子。
这事吧,名义上不是太子开的铺子,但这人是他府里掌柜的表亲。
不然,我今天怎么会来买货,我都是查清楚了才来的。
不卖货,我就把他的名声搞臭。
卖货,三万两的货,太子得亏一万到一万五千两。
不管怎样,我都稳赚不赔。
我质问:“掌柜的,给个准话,这货还卖不卖?”
旁人也催促:“就是,不卖你开什么铺子?”
货,最终买到了。
但我知道,肯定不全是好货。
不过我不怕,我让他们写了契据,别人不敢闹,我敢。
我可敢敲锣打鼓地去东宫门口要钱。
我刚带着人回到客栈,客栈掌柜就找上门来,一开口就是威胁:
“知道我这铺子是谁的吗?
“说出来吓死你。
“是咱们太子殿下……”
掌柜的话,在我慢慢卸下胡须,露出本来面目时,他整个人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结结巴巴地说:“白、白姑娘……”
我说:“太子殿下,好大的威风,我真是怕极了。回去跟你家主子说,要么给钱,要么给货,否则这事没完。”
我晃了晃手里的契据,漫不经心地说:“皇上可不止一个儿子。”
盯着太子之位的人不少。
盯着皇位的人也不少。
皇帝的儿子,皇帝的兄弟,还有我这种关系远的人。
第二天,对面铺子就关门了。
太子没有给我货,倒是把三万两银票送回来了,还有对面铺子的房契、地契,以及铺子里的货物。
这就是所谓的赔了夫人又折兵,说的就是太子。
我知道太子肯定恨死我了,所以我出门都带着人。还特别小心,让母亲就留在家里,谁家请客都别去,就说病了。
母亲温柔地笑:“说得对,都听你的。”
我发现了,母亲每次给我送糕点,都会多准备一些,林夫子也能吃到,而且林夫子嘴上不说,吃糕点的动作可一点没停。
母亲送的东西,他都很珍惜。
小口小口地吃,细细品味。
6
我想,母亲和林夫子,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爱情。
虽然前半生离别苦,但他们的下半生,如果他们愿意,我会帮着他们,求爹成全。
我相信爹一定会非常赞成并支持。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那天我去郊区善堂送冬日棉衣,回来的路上遇到刺杀。
二十来个刺客冲过来的时候,我很镇定,杀人这种事对我来说也能随心而为。
那几个憋坏了的女侠大喊几声,杀得那叫一个痛快。
二十个刺客连我的衣角都没碰到,就全死了。
女侠抱怨道:“甄甄,这些刺客太不禁打,真没意思。”
女侠们毫不留情地抱怨,也不会因为刚杀了人而自责。
她们能在江湖上生存,谁没点绝招?谁不是武艺高强、心狠手辣?
她们在京城,确实憋坏了。
我说:“放心,以后还有你们发挥的机会。”
天天对打还要留余地,确实不过瘾。
而且不出意外,下次的杀手只会更多,武艺更高强。
我让人去衙门报了案,这事在我这里暂时就算过去了。
我都没跟母亲说,只跟林夫子提了一下。
夫子问我有没有怀疑的人。
我说:“不是太子,就是太子那几个表兄弟,请的杀手这么差劲,想来不是太子。”
林夫子看着我,过了很久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凑近夫子,小声问:“您呢?您费尽心思教我,图什么呢?
“可别说为了银子,我不觉得您缺银子。
“这将军府,有什么值得您来的?”
一个满腹经纶的大才子,没考取功名,没入朝为官,也没娶妻生子。
他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但仔细观察,他看母亲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其中的情意根本藏不住。
林夫子没有因为我的试探而生气,也没有责骂我,只是淡淡地说:“你小孩子不懂。”
我说:“您说了,我兴许就懂了呢。情情爱爱,求而不得,说不定我帮您一把,您就如愿了呢。”
我咧嘴一笑:“夫子,您说是吧。”
林夫子很有风度。
他没骂我,也没打我。
只是伸手指了指大门方向,无声地让我离开。
我笑着跑开了,蹦蹦跳跳地去找母亲,跟她说我晚上想吃盐焗鸡,还想吃红烧排骨、糖醋鱼。
母亲笑着吩咐人去做,让我赶紧去试试新做的冬衣。
母亲说:“铺子那边送来的秋季盈利银子,比夏季多了一倍,甄甄太厉害了。”
我说:“是母亲给的铺子、庄子好,我才能赚到更多银子。”
母亲无奈地笑了笑。
母亲又说她拿出一部分钱采买药材、买了两千套棉袄、两千石大米、两千石面粉运往边疆。
让我跟江湖的朋友们打个招呼,一路上照看一下,别让山匪抢了去。
这些东西花了不少银子,真要被抢去了,再买也不容易。
我说:“母亲您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其实我想亲自去一趟边疆,但我去了,谁来保护母亲呢?
只能拜托江湖的朋友们帮忙照看一下。
好在我还有点面子,离过年还有几天的时候,收到爹娘的来信,说东西已经收到了。
只是娘在信里把我骂得很惨,爹也不遑多让,还说等他回京,一定要罚我跪祠堂,抽我几十鞭。
我喊了声:“母亲……”
母亲安慰我:“放心吧,到时候母亲会为你求情。”
我说:“母亲真好。”
7
因我上次在宫里闹事,此后每隔几日,宫里便会送来些赏赐。
这些赏赐的数量恰到好处,既不会显得太少而失了体面,也不会多到引人非议。
总之,宫里表面功夫做得极为到位。
母亲已经许久未曾出门了。我多次劝她出去走走,呼吸些新鲜空气,可她每次都委婉拒绝,没有丝毫要出门的意愿。
即便外祖家派人来请她,母亲见到来人,也是神情平淡,没有任何要前往的表示。
她连外祖家都未曾去过。
如此看来,母亲是铁了心要把自己生病的事坐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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