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文摘:晋剧名伶王云楼

发布时间:2025-09-25 21:13  浏览量:1

​ 王云楼,原名郝玉山,民国五年(1916)出生在山西省浑源县。父亲叫郝鸣皋,是个钉鞋匠,母亲叫王金兰,她从母姓。

云楼七岁那年,天遭荒旱,父亲靠手艺已无法养家糊口,听人传言“大同是养穷人的地方”,于是他肩挑一副扭担子,一头挑着钉鞋箱子,另一头挑着小云楼,逃荒来到大同,靠亲戚朋友帮助,在在唐四角街崔家院。鲜菜下来,云楼的父亲东街买了西街卖,挣几个小钱为生。

云楼自小就爱看戏,大同的庙很多,像城隍庙、极乐寺乐楼上时常唱戏,兰池大空场也搭台唱戏,凡是唱野台子戏,合下总少不了她。她最喜欢的角儿有唱青衣的葛小霞,个子挺高,一双小脚:“花女子”李桂林,长得平平常常,扮相却赛天仙,嗓子好极了;唱胡子生的“女白花”,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到了台上,声音、做派跟男人一样;唱小生的“小电灯”、唱花旦的“小电花”,还有“一冬生”与他的女儿“秃手旦”,以及坤伶“小玉凤”、“小玉磐”、武彩玲、武彩霞……她最崇拜的是名须生“金兰红”。她对山西梆子上路调“嗨嗨腔”着了迷,有时戏班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回了家,又哼哼,又比画。

民国十八年(1929),云楼十四岁。大同军阀胡闹,生活难混,父亲听说口外能养穷人,于是,又带着一家人到了归化城。谁知投亲不遇,在东大街租了间破房住,生活没有着落。实出无奈,父母商量将她卖了,换几升米。云楼死活不干,非要投河奔井,父亲死命地拉着她,惹得围了一大群人看热闹,云楼一边哭一边说:“不要卖我,送我去打戏吧!”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说话是山西太谷口音,和善地对她父亲说:“这娃娃要学戏,学好了也有一碗饭吃,让她就跟我学吧!”旁边的人告诉她父亲说:“这是唱胡子生的名角儿‘十六红’,,在‘同和园’住班子。”

父亲怕女儿再寻死,只得点头答应了。

“十六红”问云楼:“娃娃,你要学什么?”云楼想起了她最崇拜的“金兰红”,就说:“我要唱胡子生!”“十六红”笑了:“好!往后我每天到家里来教你!”云楼转悲为喜,抹了抹眼泪,趴在地上就给师傅叩了个头。

从第二天起,“十六红”每天抽空到云楼家里教戏。云楼爱戏,也舍得下苦功夫,每天五更跑来,跑到西河湾,用铁通条刨开河里的冰,用手托着砖头,对着冰窟窿喊嗓子。在冬季的四个月时间里,云楼学会了三出须生戏,第一出是《走山》,第二出是《取成都》,第三出是《哭灵》。

次年开春,师傅到外地搭班子,打算带上小云楼,谁知跟班主交涉,班主说:“小老斗,才学戏,不行。”师傅无奈,临走前将云楼托付给他的朋友“狗狗生”。

“狗狗生”是工小生的,当时也是四十多岁,卓资山人,自小在张家口学戏。他的师傅是“十七生”宋瀛海,他与“金兰红”是师兄弟。有一次登台,被大同的一个班主相中,抢到了大同,他又拜了名须生“一冬生”为师,出师后回到张家口,与名旦“多亲”李子健配戏,李子健受“大观园”班主邀聘,带他一同来到归化城。“狗狗生”家住在牛头巷,娶的是归化城的女人,他的穷生戏唱得最好,每月挣六十块现洋的份子。

正月十五那天,云楼的家里供上“祖师爷”的牌位,给“狗狗生”正式叩头拜师,并吃了一顿家常便饭。从此,“狗狗生”也像“十六红”一样,每天一早一晚,抽空到云楼家里教她唱戏。

这一年,云楼又学会了《斩子》《采桑》《回龙阁》《大报仇》。云楼天资聪颖,悟性极好,学东西很快。戏里的【四股眼】【夹板】【二性】之类的唱腔,师傅教他时,嘴里念着家伙点及过门,边唱边做动作,表情、台步等“一锅烩”,从头到尾教上三遍,她就能演了。“狗狗生”背后对人夸赞她:“这小鬼万恶(厉害的意思)!三十句唱,从头念到尾,第二遍就记个八九成,三遍就记住了!”其实,云楼学得快,并不是光凭聪明,而是背后下了功夫。对于唱腔、念白,她一天到晚嘴里没闲过,走着、站着哼哼,连上厕所也唱。对师傅白天教的身段动作,她晚上独自在月光下一遍又一遍地温习,直到自己认为行了才去睡觉。不然连觉也睡不安稳。母亲逢人便说:“这丫头简直着了戏魔。”云楼学戏,从来没有挨过师傅的打,因为,轮不到师傅生气,她就会了。

民国二十年(1931)四月,班主李才在大召里席片园承班唱戏,请“狗狗生”当他的承事老板。“狗狗生”便住了李才的班子。

李才,外号叫“李财迷”,原籍是保定,先学河北梆子,早年来到归化城并落了户,改唱山西梆子。他一家人都是唱戏的:二儿子乳名“二菊子”,唱黑头;三儿子“三菊子”唱武生;女儿“筱金娥”唱花旦、青衣,当时已是个唱红了的名角儿。除了“筱金娥”是保定生的,其他人都是归化生的。此外,他还买了两个女孩子,一个叫“筱金枝”,唱青衣,一个叫“筱金婵”,唱花旦,两人都是十五六岁。

在组班当中,由于戏班里缺个胡子生,师傅提出带云楼去,李班主怀疑地说:“你徒弟刚学戏,行吗?”师傅“狗狗生”笑了笑:“让她登登台看吧!”云楼头一次登台,唱了一出《采桑》,她扮相好,嗓子好,台下看戏的多是庄户人和买卖人,大声喝彩!李才也不住地点头,当下拍板,每天给她开份子两块钱(平时官钱局的货币,一块顶八毛),云楼从登台的第一天起就没吃过“低头饭”。

云楼眼着师傅在大召里席片园唱了一年多戏,为了适应演出需要,好多不会的戏她都是现学现唱,师傅头天给她念,她第二天就登台,像《芦花》《汾河湾》《乾坤带》等都是这么学的。在戏班里,除了跟师傅学以外,云楼从不放弃其他任何学习的机会,也不小瞧任何人。她见艺就学,包括跟“筱金娥”的跟包老杨学戏。老杨是山西寿阳人,自幼在山西坐过科,肚里的戏很多,后来坏了嗓子,以跟包、传把子为生。云楼对老杨极为尊重,老杨经得多、见得广,给她说了不少戏,对她帮助很大。

民国二十三年(1934),云楼十八岁,出科了,她离开师傅,住了杨二挠子、七三子承的戏班。请的演员有宋玉凤(旦)、鱼儿生(双印子)、宋翠凤(“三女红”的姐姐)、“小五子”陈宝山、三白师傅(大黑)、闺兔(丑)。往归化坡财神庙唱戏。

为了招徕看客,戏班每天换新戏,云楼深深感到自己会演的戏太少了。怎么办?学!当时学艺是很难的,老艺人怕砸了自己的饭碗,“宁给二吊钱,不把一句传”。云楼为了学艺,煞费苦心。

一是“买艺”;二是“偷艺”。她省吃俭用,将自己的份子钱买吃的、喝的、穿的,孝敬班里的“师叔”“师大爷”,求他们给自己“说戏”,她的《凤仪亭》《回荆州》就是这样学的。“买”不到就“偷”,她的《杀楼》谁也没教,是“偷”来的。当时,归化、包头的“坐腔班”很多,大买卖家差不多都有全套响器,时常“打坐腔”,清唱戏曲片段或整本戏。云楼便悄悄挤进去,听人家唱,将唱词、道白记在肚里,然后抄在“万金账”上,在每段唱词上注明【夹板】【二性】等字样。她听说“大观园”或是“同和园”那里唱《杀楼》,就跑去躲在旮旯里,边看边记。她攒钱买了一块“大中堂”镜子,挂在屋里,对着镜子练表情、身段,硬是把一出《杀楼》学会了。

她觉得演老曹福《走山》的步子走不好。有一天,她看“小玉磬”唱这出戏,心里非常奇怪,“小玉磬”是唱旦的,为啥反串起老生来,而且,唱腔、身段都相当好,台下一个劲地喝彩。看罢戏,云楼跑到后台,见了“小玉磬”,对她说:“师姐,明天请你到我家去,我请你吃饭。”

第二天吃罢晌午饭,云楼请教“小玉磐”老曹福如何走法。“小玉磬”告诉她“走”的“诀窍”:“走的时候,脚跟使劲,小腿要硬,大腿要软,天天练,走不来再找我。”于是,云楼按照这个“要领”,天天练,一会儿慢走,一会儿快走,每天都走到半夜,终于学会了。

云楼有句名言:“学艺必须虚心,众人是我的老师,我对谁都尊敬。”她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民国二十三年(1934),她随戏班到萨拉齐唱戏。那时她已挂了头牌,有一天,承事老板让她扮《玉虎坠》里的钱郎,她没学过,沉吟不语,刚要说“我唱不了”,忽然看见一个名叫“二宝子”的传把子的,向她又点头,又忽闪腰,她不明白什么意思,就没说话,等承事的走了,她走过去,二宝子对她说:“答应吧,能行!”她红着脸说:“师哥,我不会呀!”二宝子说:“一会儿我给你等当(比画)!”散了戏,二宝子让她别走,拿上马鞭,教她如何趟马、如何望门、如何见小旦、如何下场……云楼终于顺利地演出了这场戏。从这件事可以看出,一个只挣几毛钱的传把子的,敢教她这个一天挣三块钱的大主演,说明云楼平日是如何虚心待人。云楼除了本工戏以外,小生、小旦、青衣等其他行当的戏也都愿意学,用她的话说就是“挑在篮里就是菜”“艺是真正的宝,学在身上就有用”。这一年,她学了许多小生、小旦戏,像《梅绛亵》《坐窑》《卖水》《万花船》《折桂斧》,而且她是认认真真地学,没事就对着镜子,琢磨怎么演才美、如何刻画人物性格等,登台后,人们称赞她“演啥像啥”。

这年下半年,包头承事的田金虎接云楼到了包头,班里的角儿有唱青衣的“筱桂香”,唱老旦的“二文科”(萨拉齐人),“三乔师傅”,唱黑头的“梨色黑”,还有田金虎的两个女儿:“大高”胡子生,“二高”旦角。没演了几天,国民党退却,戏班困在了北石图的一个大庙里。不久,日本人进来了,云楼与一班人进了萨拉齐,租了石炭市薛家大院住了一冬天。

民国二十四年(1935),云楼回到归化城,住了“四寡妇”与田文伙承的戏班。田文原是个买卖人,后来混到赌局里,承起了“包赌戏”,在归化城的财神庙盖起了席片园,不断地四处接新角,与王泰和打对台。“四寡妇”,归化徐家村人,是个老财,男人死了,她岁数不大,混男人掏大宝,在归化是个出名的人物。班里的角儿有“广才子”(青衣)、“九百黑”(代县人)、“连可子”(小生)、“自来香”(小名桂花子,姓常,“八岁红”的姐姐)等。

当时,火车通了,戏班到沙县唱了三个月,回到归化在城南唱时,云楼碰到一件麻烦事:国民党第八师有个姓包的连长(该都住在一个村子里,在村子里是兵,出外就是土匪)见云楼唱得好,非要娶她不可,云楼不予理睬,包连长派人捎话说:“不出三天要抢!”戏班的人很讲义气,劝导她:“你放心,有我们大伙,他敢!”姓包的果然带人来了,戏班人闻讯将云楼藏了起来,哪知被找到了,包连长将手枪放在云楼的太阳穴上,恫吓她:“敢不嫁,枪毙你!”

云楼视死如归,鄙视道:“你开枪吧!”姓包的将她推倒在地,怒冲冲地说道:“三天,不愿嫁也得嫁!”说完带着人走了。戏班的各位同行个个义愤填膺,对云楼说:“哼,除非全打死我们,才能抢你!”在大家的帮助下,云楼与父亲连夜偷跑,回到了归化城。

大召前庆和戏园的刘玉文班主找云楼,此人在旧军阀时期当过警察署长,日本人进来后他失去了差事,承起了戏班,对角儿底包不错,按日子给大伙开支。一见面,他就问云楼:“住班子不?”云楼摇摇头:“不!”“为啥?”“你现在已经有四个胡子生了!”这四个都是挂头牌的,有“蔚县十六红”“老女红”“算盘红”以及武彩玲。刘玉文说:“我一贯承好班子,从帽戏到轴戏,都要好把式,你住吧!”他答应一天给云楼七块钱,云楼应允了。大召前搭起了彩牌楼,“王云楼”三个字是用小电灯泡对成的,远远就看见了。久演不衰,轰动了全城。

次年,集宁的戏班邀云楼住班子,班主一个叫陶春元,一个叫苏万隆。苏万隆满脸麻子,在集宁开饭馆,在社会上结交面广,他专程来到归化城邀云楼。当时市面很乱,云楼事先与苏万隆讲明白:“我只唱戏,不能应酬!”苏万隆满口答应:“我保你红籽红瓤,保你不失身份!”份子一天十四块。

谁知,头场唱《哭灵》,戏没唱完就出事了。只见两个背枪的兵上了台,跟苏班主嘀嘀咕咕,接着又上来四个背枪的,台下也乱了!苏万隆对云楼说:“三十七团巴团长打发人来,叫你去陪打牌!”云楼理也没理,继续上场唱戏,直到把戏唱完。回到后台,四个马弁正冲着苏万隆大声叫喊:“不去?砸戏园子!”苏万隆只得又求云楼:“你去应酬应酬吧!”云楼目光直射他的脸:“你当初是怎么说的?”苏万隆无奈地说:“没想到,这么不通情理呀!”

为了戏园子不被砸,云楼来到了团部,只见屋里有巴团长、参谋长、县官几个人正打牌,还有两个唱曲的女艺人在一旁伺候着。云楼忍气吞声陪他们打了四圈牌,站起来说:“我明天还有戏,回去啦!”那伙人不干,她又陪着打了四圈,坚决要走。巴团长见云楼神情庄重,当着同僚,不愿自讨没趣,他拿出一百块现洋,对云楼说:“我知道你不应酬外事,来这儿随便玩玩,没别的意思,这个钱拿回去买双鞋!”云楼不收这不义之财,指着两个唱曲的姑娘说:“给两位姐姐吧,我份子多!”巴团长恼了:“你这是瞧不起我!”云楼不愿闹僵,接过钱,说了声“谢谢”,出了门对送她的四个马弁说:“都是出门人,你们也不容易,这个钱你们分了吧!”

这件事后,巴团长再也没叫云楼陪打牌,过了几天,巴团长的太太来了,她拉着云楼的手说:“你太好了,值得让人尊敬,愿意跟你交个朋友!”

以后几年,云楼住过大同“张胡子”戏班,口泉李福春戏班,与武彩玲(小旦)、“筱金喜”(青衣)、黄美容(青衣)、贤云生(小生)、赵三白(黑头)、海棠花(旦)、“秃手手”(旦)、“八百黑”、“十六红”、韩金凤(青衣)、杨小红(刀马)、小桂香(小生)、小桂兰(小旦)、小虎子(黑头)等伶人搭班演过戏。

民国二十九年(1940),云楼在母亲的逼迫下,嫁给一个叫武岐山的人,脱离了梨园行。民国三十年(1941),她脱离了姓武的,又继续舞合生涯,住进了归化城田文的戏班。

云楼二十七岁那年,包头的李永盛承起了戏班,打发人将她接到了包头。戏班在黄河岸上转台口、虽然辛苦,但生活得挺新鲜,挺有意思。后来,她又回到包头戏园子里唱戏。这一年,班底非常硬,有郝胜魁(小生)、“小月仙”“小月琴”、“自来红”、“高旺黑”“小金瑞”、“小金娃”等。经“自来红”介绍,云楼与唱生的郝胜魁结为夫妻。郝胜魁是张家口黄德胜科班出身,生于民国元年(1912),是涿鹿县张家堡村人,自幼丧母,父亲在宣化当纸匠。郝胜魁与黄德胜的儿子黄玉玺一个班念书,十二岁那年,与黄玉玺一起进了黄德胜科班。郝胜魁天赋好,聪明好学,黄德胜很喜欢他。出科后到山西搭班子,名伶“毛毛旦”很喜欢他,认做螟蛉义子:“天贵旦”唱《教子》,他当娃娃生。他的拿手戏是《调寇》《打黄盖》《凤仪亭》《黄逼官》《坐窑》《拾金不昧》等。郝胜魁功底扎实,戏路子宽,在艺术上对云楼帮助很大。

次年,云楼被归化城“庆和戏园”班主李福春请去,与“水上漂”王玉山、“舍命红”邓有山、“小十六红”冯金泉、王巧云等名伶同台演出。以后,又住进了刘文玉的班子,在卓资山一带乡下演出,从老壳城绕回归化城。

王云楼在艺术上不断寻求适合自己条件和特点的东西,她学戏在大同,“十六红”教她唱的是“上路调”(即北路梆子),后来跟“狗狗生”学戏。“狗狗生”学戏在张家口,唱的是“下路调”(即中路梆子),到归化、大同、包头搭班子,那里唱的又是“上路调”。云楼听师傅讲“下路调”与“上路调”都念蒲白,都是从山陕梆子支生出来的,流传到晋中、晋北,渐渐融合了当地口音和腔调,蒲州的味道少了,忻州、代州、崞县的人说话硬,发展成“北路”唱法;太原、太谷、榆次一带的人说话软,慢慢发展成“中路”唱法。云楼嗓子好,调门比别人高,与同台演员调门不合,她往下压,别人得往上提,慢慢地她就不喜欢“北路”唱法,改成了“中路”唱法。她二十二岁在集宁住班子时,北路名琴师“五蘑菇”为她拉小壳胡胡,她不能唱,“五蘑菇”赌气地放下胡胡说:“从小叔叔就伺候不了你这角儿!”云楼笑着说:“叔叔,是我改了调。”

王云楼一生爱学习、肯钻研。她没念过书,是个文盲。学戏后,为了弄清剧词与戏里的朝代、人物、故事,她一有空就学习文化,慢慢地学会了两三千个生字,又买了两箱子书,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散了戏不睡觉,光看书,练习写小楷,渐渐地她能自己编词了,《哭灵》上场一大段唱一个钟头,把刘备的一生都唱了,那词就是她自己编的;《斩子》中“夺印”一场也唱了一个钟头,把杨家的事都表达出来了,唱词也是她编的。

在艺术上,云楼更是肯钻研,女人唱胡子生,唱出了男子汉的气魄。她的唱腔别具一格,一个戏一种唱腔,都由自己苦心设计,不适合的词自己改,喜怒哀乐各种感情都表现得层次分明,淋漓尽致。1949年,呼和浩特解放了,云楼在“大观园”演出,与“十一生”郭凤英、康翠玲、任翠凤、冀素梅、亢金瑞、武彩凤等人搭伙。不久,呼市成立了“艺人讲习班”,云楼被选为文联代表。艺人们商量不要旧班主,自己碰股子,于是“十一生”两股,金玉喜与康翠玲五股,武彩凤、杨再山五股,王云楼两股,第一次承起了自己的戏班,摆脱了旧班主的剥削。

1950年,“筱桂桃”将云楼接到包头“黄河剧影宫”。这位“晋剧皇后”很喜欢云楼,把她留在身边跟自己配戏,并让人到北京为云楼置办行头。这一年云楼与“水上漂”、武仙梅都被选为人民代表。同年10月,被人尊称为“大老板”的“五月鲜”刘明山在张家口“新新戏园”组班,演员有阎三笑、王艳亭、“张胜林”、王桂兰、刘玉婵、吉凤贞等。因须生王桂兰分娩,派人到包头与“筱桂桃”商量,将云楼接到张家口,火车走到集宁停车时,集宁戏班的盂昭玉、“麻糖红”、“两朵云”、黄玉条等人闻讯上车,说集宁戏班揭不开锅了,非让云楼帮几天忙不可。“大老板”刘明山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他说:“合味兄弟有困难,咱就留十天!”云楼卖了大力气,白天排戏,晚上就演,从《左连城告状》开始,排出了十一本《刘公案》,一炮打响,天天客满。

1951年3月,怀安晋剧团成立,云楼、郝胜魁被请来,先后与方月英、赵秀琴、贾美琴、刘宝山、孟玉英、王冀兰、刘力泉、金玉梅等名伶合作,使该团闯出了牌子。

王云楼的一生,是追求艺术的一生。在她七十五岁高龄时,仍对晋剧艺术有着执着的追求,每天清晨坚持不懈地到河边喊嗓子,为剧团的年轻一代说戏传艺,受到了人们的尊敬和爱戴。她所塑造的江夏县令、杨六郎、诸葛亮等诸多生动的艺术形象,至今仍清晰地留在人们的脑海里,人们是不会忘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