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我当兵时,连队文书去营部误入大山深处,过了五天才被找到
发布时间:2025-08-27 01:59 浏览量:1
那年冬天,天特别冷,风一吹,呼啦啦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我们一千多个年轻人,背着沉甸甸的大包,被几块红布点缀,有点像要去参加谁家的大喜事。车没开几步,谁都不敢多说话。唐山在哪儿,去哪一个村子,没人清楚,心里一个比一个没底。
别看出发那天,塘沽的大街上锣鼓喧天,口号喊得山响,可卡车一拐出城区,汽笛一长——谁的心里不是打鼓?有人偷着拉着家人的手,快出发了,才知道大家都被小心藏着没人敢哭。父母的目光送到最后一刻,硬生生咽下想说的话。小李说,“反正去哪儿都是搭伙干活,哥几个凑一起不怕。”其实他兜里揣得紧巴巴的,里头只有几块糖,还有自个用红线缠的家门钥匙。
下了车,大院的土没干透,走一步掉一脚泥。村里老头一边套马车,一边嘟囔:“新来的娃子,昨晚才让通知,队长赶着给你们腾铺盖呢。”这口音重,我险些没听明白。赶着马车进村,风透着骨头缝儿钻。说是“知青”,其实我们压根不会种地,下地干活就像猫儿扑鱼,光看热闹,不懂门道。
那年春,还不到“焕绿”的时候,评工分的日子到了。老队长宝林来找我们仨:“这回可按实干来,有功就加分,偷懒可不好看。”说得严肃,其实他脸上都是宽慰。“四个月没少折腾你们吧?”“能吃下饭就挺好”,大吴嘴里总这么说。我和大吴选了9.2分——这是村女劳力的分数,不敢多报,怕挨说。小李更谦虚,报了9分。乡亲们倒没计较,不但没挑刺,反而说新来的娃子踏实,会干事,该给点脸面。临了,我们的分数都比自报的高些。那一刻,我忽然就觉得,这世上居然还有陌生人,能对你这么好。一阵子没敢吭声,怕一出声,把泪珠子憋出来。
其实说是“锻炼”,咬牙熬过头一年才见真章。天再冷,地再硬,自己都是往前赶。后来想起来,什么是“墙根下扛事的人”?就是你不退缩,日子自然给你让路。
转眼三年知青做满,1972年冬,消息下来了——征兵!这事是好久没赶上的利好,知青们可报名入伍,把命运再往前掰一把。那场面,后来回想还觉得壮观:乡下的,城里的,挤得报名处连个立脚地方都难寻。大伙都想跳龙门,各逞本事。可我心里很明白,不抓住机会,是不是就真要在这地头扎根一辈子了?
有一茬没一茬地回想小时候的事。父亲常念叨,字要写好,书要多看。慢慢地,这也算成了一点能拿得出手的长处。其实,除了扛活,我能拿笔画个简笔画,也能抓点测量,水电站的活儿做得扎实。那年修水电站,武装部长赵老跟前露脸了,也算“无心插柳”吧。后来他护着我,帮忙推荐,能入伍,多亏了他。不经意间被人记住,这是一桩福气。现在想想,命运兜了一圈儿,其实不就靠着别人指头一点?人心里,总要装着点感恩的事,不然容易走岔路。
大红花又戴上了,背着旧军包,和两百多号新兵一同站队,心里竟然一半是欣喜,一半是舍不得泥土地。真到了部队,字写得漂亮,手脚又快,被连长选去做通讯员,这一干就是两年。以前只觉得通讯员是打杂的,其实啥都得管:打水跑腿,照顾领导家属,连擦桌抹灶都能叫你。后来想,这些折腾,哪一样不是锻炼性子呢?连长喜欢用我,夸了一句“这小子能干事”,我心里偷着乐。
当了班长,事情随之大起来。说实话,那年头提干不是没戏。但我毕竟城里出身,退伍能直接安排工作,这种稳稳当当的机会,谁舍得放下?父亲给来信,说公安局帮留了口子,就等着我回去。“你是老大,得回家陪父母。”家里的话,比什么都中听。毕竟,七年没怎么在家呆过,妈身体不好,爹白了头。感情不是嘴皮子说说,那是真的盼着归来。
本来部队里的那些日子就够让人难忘的,但有一件事,过了多少年,心里还咯噔一下。
1974年盛夏,吴文书出事了。说来巧,这吴文书是个才子,会写材料,人精明,提干眼看八九不离十,可他偏偏在节骨眼上出了岔子。他有未婚妻,两地通信四年。突然来信,说要解约,下月另嫁。那种天雷滚滚,堵在人心里的苦,旁人不易懂。表面上吴文书还是一副老成样子,其实那天出门,眼神比平常暗淡许多。
人丢了。第一天没回来,大家觉得营部有事。第二天还没影,连长、指导员脸色都变了。那会儿通电话比天书还难,真有点人间蒸发的意思。找了三天三夜,丛林密布,喊“吴班长——”嗓子都喊哑了。第四天,直觉让连长多找一次。天快黑,一阵风吹过树梢,忽然一个影儿晃晃悠悠杵着树枝走过来。有人低声叫了句“那不是吴班长吗”,我们一下子冲上去。吴文书全身都是糊的,又脏又饿,他一边扒拉着大饼,一边流泪不语,刚回来就蒙头大睡。那天夜里,部队的院子鞭炮没响——可我们心里,都觉得是个劫后余生。
事情结了尾,吴文书没被重罚,探亲假也批了。等他再回来,人瘦了,人也淡定了很多。后来竟然退伍回了家,提干梦算是泡了汤。我们都很可惜,好心疼这样的人——命运有时候就这么拗,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再后来,时光就像远山背后的雾。吴文书的去向没人再知道。聊起来,连长常常沉默,最后叹口气。
其实回看自己,也是起起落落,碰巧了才有转机。我们常说“年少不经事”,可真等到年华老去,曾经那些拧巴的日子,怀念都来不及。到底是啥让人硬挺过来?也许是身边那些曾抚慰过你、又突然消失的小善意,小温存吧。想再仔细回头一遍,怕是春风吹,也难拾当年的影子。江山易改,旧人未必重逢。但那些一起闯过的夜、一起盼过的查无此人,谁又会真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