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谢今安死了,他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颗鸽子蛋大的珍珠
发布时间:2025-07-29 01:22 浏览量:1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的阿姐进宫当了娘娘。
为了补偿她青梅竹马的恋人,阿姐给我们赐婚。
可是,我有心上人的啊!
他虽然是个低贱的商人,却会搜罗天南地北有趣的小东西哄我开心。
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1
世上最好的谢今安死了。
他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颗鸽子蛋大的珍珠。
头一日,他对我说:“这珍珠难得,我不舍得卖,青墨,我去找个工匠,用它打一个首饰送给你。”
今日,我再看到他,他已经是一具尸体。
验尸的仵作说,他是喝多了酒,醉倒在路边,下了一夜大雪,冷死的。
但我知道,他从不酗酒。
有人杀了他,但我找不到证据。
谢今安只身一人在这里,能为他报仇的人,只有我。
我取出他手里的那颗珍珠,买来一口棺材,将他下葬。
没有披麻戴孝,没有哀乐,也没有人来吊唁。身后的锦儿催促我,说时辰快到了。
我将手里的纸钱堆在一起,一股脑烧掉,然后起身回府,梳红妆,凤冠霞帔,拿着一颗频婆果,被喜娘牵着出了门。
跟着楼聿来接亲的队伍,已经等在了门口。
阿爹阿娘将我交到了楼聿手上,对楼聿表达歉意:“绿黛太任性了,你别和她计较。”
绿黛就是我的孪生阿姐。
她和楼聿相爱,却在君上礼佛时故意露了脸,被君上看上,召进宫做了娘娘。
她这一路很顺利,进宫后君上独宠她一人,短短三个月,就从昭仪晋升为贵妃。这时,她想起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心里生出愧疚来。
于是下旨将与她长相相似的我赐婚给楼聿。
阿爹阿娘替楼聿委屈,可他们从未想过,楼聿若是不愿意,是可以拒绝的。只有我和谢今安,才是这场闹剧的受害者。
“娘娘开心就好。”
楼聿说完这话,将我塞进了花轿。
晚上,宾客散去,红烛摇曳。
楼聿掀开我的盖头,看着我修饰得精致的脸,愣了愣。
“该喝合卺酒了。”我轻声提醒。
楼聿眸子骤然变冷,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说道:“青墨,你该知道,我心里有人。不过我既娶了你,就会给你丞相夫人应有的尊荣,你只要乖顺,除了情爱,我什么都能给你。”
他真的很爱阿姐,连合卺酒都不愿意跟我喝。
“可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我低着头。
他一下子愠怒起来。
“我有事要去书房处理,你睡吧,明日记得早起,与我一起进宫给娘娘请安。”
说完这话,他甩袖离开。
我盯着他的背影走远,起身关了房门,走向放着合卺酒的喜桌。
“今安,该喝合卺酒了。”
我端起一杯酒洒在地上,然后将另一杯一饮而尽。
谁想和他楼聿喝合卺酒了?我只想和我的谢今安喝。
第二天一大早,楼聿就迫不及待来催我洗漱。
“要进宫向娘娘请安谢恩,你别耽误了时辰。”
“好。”我乖顺地应着。
路上,楼聿与我同乘一辆马车,身子却离我远远的。
很快,马车在皇宫门前停下,我们需要步行前往沈绿黛的宫殿。
楼聿腿长步子大,走得很快,我小跑着勉强跟上。
一段路,我跑得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水。
进了玉环宫,楼聿像是才发现我的辛苦,掏出自己的手帕,细心地帮我擦点额头上的汗水。
我正要躲开,眼睛的余光就看到了阿姐那张明媚娇艳的脸上,表情十分难看。
2
请安,谢恩,赐座。
我像木偶人一般,看着我的夫君和我的阿姐在我眼皮子底下打情骂俏。
黛贵妃说我是她唯一的妹妹,让楼丞相要好好对我。
楼丞相说我确实乖顺可人,感谢黛贵妃给他赐了这么一桩好亲事。
黛贵妃便吃醋了,被一口茶水呛到。
楼丞相心疼了,软了语气,说黛贵妃分明知道自己的心意,何苦折腾。
黛贵妃便盈盈欲泣,说男子总要成家,她不能害楼家断了香火。
楼丞相安慰她,说自己已经按照她的意思成家了,让她不要再内疚。
黛贵妃心情总算好了,让楼丞相自行回去,她要留她妹子说说话。
从头到尾,没人看我一眼,也没人问我一句要不要留下来。
楼聿走后,沈绿黛起身朝我走来,她当着宫女们的面,一把拉开我的衣襟,扫了一眼,冷笑一声,用手指勾起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与她对视。
“沈青墨,我们沈家欠楼聿一个妻子,所以才给你占了这个便宜。否则你这个灾星有什么资格做丞相夫人!你听话最好,你要是搞什么幺蛾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看着她那张傲慢轻蔑的脸,细声说道:“娘娘,楼相昨晚没喝合卺酒,他把我当妹妹看。”
这话取悦了沈绿黛,她嗤笑:“当什么妹妹,你早晚要给阿聿生个孩子,给楼家传宗接代。”
“都听娘娘的,只要娘娘不愿意,谁也生不了楼相的孩子。”我卑微地说。
沈绿黛总算满了意,让人端了一盘子红鸡蛋给我吃。
按照祖宗规矩,洞房花烛夜辛劳了的新娘子,第二天早上才有红鸡蛋吃。
我昨夜独守空房,我知道,她也知道。
我手顿了一下,然后剥了一个红鸡蛋,小口小口地吃着。
沈绿黛满意地笑了,她最喜欢我这副卑微听话好拿捏的模样。
3
我很识相,楼聿很满意我的识相,他不近我身,一股脑将家里的庶务交给我打理。
我与其说是他的正妻,不如说是府中任劳任怨的管事。
我没有抱怨,毕竟这些活儿,我在沈家的时候做惯了。
阿姐倒是三不五时召我进宫,询问我是否与楼聿圆房。
当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她就会“惋惜”地同我说:“楼聿他很好的,你若是能让他爱上你,你就会知道他那方面有多么勇猛。你作为他的妻子,却没有享受过,真可怜。”
她脸上写满了得意。
我对她做小伏低回答:“我不如阿姐良多,本是配不上楼相的。”
阿姐听了这话笑得花枝乱颤,笑完之后,她挑衅我:“青墨,你要努力呀,你可是我选给楼相的正妻,你比别的女人都有优势的。”
“楼相心里有人,我努力也没用的。”我回答道。
阿姐听了更高兴了,赏赐了一些女人承欢时用的脂膏给我,让我带回去。
我当然知道,她是在向我炫耀我的丈夫对她有多么地忠诚,我也知道,她是在羞辱我。
可我能怎么办呢?她现在是天子宠妃,我的丈夫和我的爹娘都死心塌地地拥护她。我的表现若不能让她如意,他们就会像杀死谢今安一样杀死我。
我还没为谢郎复仇,我不能死。
日子在我的谨小慎微中到了除夕。
本朝的太祖皇帝定下一个规矩,每年除夕宫宴都会邀请群臣和官眷们赴宴。
我如今是楼相的正妻,自然也被邀请了。
宫宴男女分席,女眷这边,坐在主位的不是沈绿黛,而是邬太后。
邬太后今年四十多岁,她并不是君上的亲娘,而是君上的小姨。
君上今年四十岁,比邬太后小不了几岁。
君上亲娘当初将自己的幼妹带在身边教养,本想给她寻个好出路,结果幼妹刚及笄,她就突发疾病去世了。幼妹一下子接替了她的位置,成了继后。又过了十年,继后成了太后。
这些事情,朝堂上下,大家都是知晓的。
我看着女眷们一声接一声地奉承邬太后和黛贵妃,故意将汤碗放在桌子的边缘。宫女前来上菜的时候,我作势侧身避让,正好碰到汤碗,浓稠的鸡汤浇在我身上,我烫得惊呼一声。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上菜的宫女连声请罪。
尚书夫人关切出声:“烫得厉害吗?赶紧同宫女去涂些烫伤膏,换身衣裳吧!”
我咬着嘴唇,摇了摇头,看向沈绿黛。
邬太后开口道:“看你姐姐做什么,烫伤可不是闹着玩的,赶紧同宫女去处理一下。上菜的宫女没做好事,回头自然有人罚她,你且放心。”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妇第一次参加宫宴,不懂宫里的忌讳,一个人不敢去更衣,想求姐姐陪我一起去。”我缩着脖子回话,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
沈绿黛皱了皱眉,其余劝我赶紧跟宫女走的命妇们也沉默了。
她们以为我是害怕别人陷害我,然后连累到我的姐姐黛贵妃。
邬太后脸色沉了下来。
她指了她身边的老嬷嬷,对我说:“这位林秋,是哀家身边的老人,让她带你去,你总放心了吧。”
“这皇宫啊,不吃人。”
邬太后这是生气了。
沈绿黛瞪我:“还不快谢过太后娘娘,然后跟着林秋姑姑去!”
我诚惶诚恐谢恩,低垂着头跟着林秋姑姑离开。
林秋姑姑将我带到一间空无一人的宫室,抄着手,耷拉着眼皮子,说:“就是这里了,丞相夫人,是您自己搽药换衣裳,还是由我来伺候您?”
她嘴里说着伺候我,但站得离我十步远,根本没有靠近的意思。
她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别说是我,就是沈绿黛亲自来了,也没资格使唤她做事的。
“不敢劳烦姑姑,我自己来就好。”
我没急着擦药换衣裳,而是扑通一声跪在了林秋姑姑跟前。
林秋被吓了一跳,沉声问:“丞相夫人这是想干什么?”
“姑姑您既然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老人,那应该知晓娘娘二十年前的那个孩子。”我仰头看着她,眼圈一下子变得通红,“他叫谢今安,一个月前,死在了雪地里。我无法为他报仇,今日所作所为如此莽撞,只求太后能见我一面,听我诉苦申冤。”
“丞相夫人,你知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楼相的妻子,却跑到这里来为另一个男人申冤!”林秋脸色变得冷肃。
“林秋姑姑,谢今安是被装到麻袋里用棍棒打晕,然后丢到雪地里,活活冻死的。”我语气变得有些凄厉,“他死之前,嘴里还在喊娘。”
林秋听不下去了,她踉跄转身,急急往外走。
“你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去请太后过来。”
等林秋走了,我才起身,擦烫伤膏,换衣裳。衣裳刚换好,太后就被林秋请来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她威严地逼视着我。
“臣妇不敢撒谎。”我回答。
“哀家早年是有过一个孩子,但他掉进御花园的水池淹死了。”邬太后沉声说,“你如何断定,那谢今安,就是哀家的孩子?”
“是谢今安告诉我的。他是孤儿,从小只有一个老嬷嬷照顾他,后来老嬷嬷去世时,告诉他,他其实是邬太后的儿子。”
“那他为什么一直没来找哀家?”太后的神色不变。
“他不想给太后您带来麻烦。”我说。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为何如此信任你,连这种秘辛都告诉你?”
我垂下眼眸,鼻子一酸,声音变得有些哽咽:“我十三岁那年,差点被地痞糟蹋,是谢今安救了我。他是地位低贱的商人,我是不被家人重视的灾星,我们彼此心悦,以为能结为夫妻,结果他死在了我大婚前。”
“太后娘娘。”我看向邬太后,说道,“谢今安被我埋在城西郊的杏树林里,他最爱吃杏子。”
邬太后听我说完,沉默了良久,最后,她开口:“楼夫人,时间不早了,故事讲完了你就先回去吧,今日之事,不许同任何人说起。”
“是。”
邬太后没有承认谢今安。
但我知道,她一定会去杏林查探,只要她查了,她就会成为我复仇的助力。
4
三天后,一个衣着破烂的半大孩子敲响了登闻鼓。靖州雪灾的消息,顿时传遍了盛京。
君上龙颜大怒,他没想到靖州知府居然如此大的胆子,把灾情瞒得密不透风。
邬太后组织后宫嫔妃和百官命妇们捐献银两首饰,借着这个机会,她召见了我。
我到慈安宫的时候,邬太后已经肃清了宫人,整个大殿里,只有她和林秋姑姑在。
我一进去,邬太后就红着眼睛把我搂进怀里。
“天杀的人贩子,哀家见了谢今安的尸体,一眼就认出那是我儿。”太后娘娘号啕大哭,“他脚心的胎记,和我儿分明一模一样。”
邬太后告诉我,当年先帝不想让邬家女有第二位皇子,因此她的孩子刚生下来,一发现是男孩,先帝就下令将婴儿沉塘。她哀恸欲绝,大病一场,几乎死去。就在她想追寻她儿一起去地府时,有位老宫人告诉她,她们借着放归老年宫女,偷偷将孩子救下来,送出宫去了。
再后来,宫外传回消息说,那孩子和照顾孩子的宫女一起被人贩子拐走了。
邬太后这些年,一直在暗暗寻找那个孩子。
“不承想,哀家终于找到他,他却已经被人害死了。”邬太后痛苦道。
我低着头,咬牙切齿地说:“是楼聿和沈绿黛害死了他。”
邬太后整个人被恨意填满,对我说:“这仇必然要报,你先回去,等哀家想好了筹谋,再通知你。”
我跪在地上告退:“只要能为谢郎报仇,青墨一切听太后娘娘的。”
“我的儿,去吧。”邬太后掩面摆手。
我上午回到楼相府,下午,林秋姑姑就带着邬太后的懿旨来了府上。
楼聿刚好在家中,他同我一起跪在地上接旨。
邬太后在懿旨里,夸我在这次赈灾的筹集中贡献很大,说我上午捐献了一颗珍珠,中午太后娘娘小憩时,就梦到那颗珍珠发出温暖的光芒,救活了即将冻死的灾民们。
邬太后说,这是吉兆,我是福星,靖州的雪灾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她决定遵从天意,收我为义女。
那颗珍珠,就是谢今安死时攥在手里的那一颗。
我身边没有别的值钱的东西,嫁给楼聿时,一切从简,爹娘给我的嫁妆只有几套被褥。我忧心灾民,只能将那颗珍珠捐出去。
谢今安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他生前做了无数好事,应该积攒下一些功德。希望这颗珍珠能让更多灾民活下来,然后把功德算在谢今安头上,好教他在地下的日子能过得好一些。
接旨时,林秋姑姑俯身对我耳语:“太后说,城东的白马街有一家茶楼,里面新来了一个女琴师,你可以带楼相去听一听。”
“臣妇知晓了。”我弯了弯嘴角。
邬太后不愧是上一届宫斗中存活下来的佼佼者,这么快,就找到了着手点。
楼聿出身寒门,他能和沈绿黛结识并相爱,就是因为琴。
楼聿的父亲就是一名琴师,楼聿的琴艺自然不差。沈绿黛年幼时,喜欢楼聿那张脸,就假借学琴接近他。
一开始,沈绿黛是真心想嫁给楼聿的,因此她出钱出力,督促楼聿读书,楼聿也争气,考上了状元。
当今君上亦喜欢听人弹琴,于是楼聿的好运来了,他凭着天子宠信,成了本朝最年轻的白衣卿相。
可惜,沈绿黛见过一次妃子回娘家省亲的奢华场面,就不肯嫁给楼聿了。她用楼聿教她的琴艺,吸引了出宫礼佛的君上,成了君上最宠爱的妃子。
邬太后这一招,是在攻心。
林秋姑姑走了之后,楼聿质问我:“你背着我做了什么?太后怎么平白无故收你为义女?”
我缩了缩脖子,像只鹌鹑一样,小心翼翼回他:“听说这次宫妃捐赠,出力最多的是阿姐,再加上君上把赈灾的事务交给了相爷您,我不算什么,可我是黛贵妃嫡亲的妹妹,也是您唯一的正妻,太后定然是看在您和阿姐的份上,才收我做义女,不过是个名头罢了。”
楼聿信了。
毕竟,在他眼里,我确实不算什么,我就像是一只蝼蚁。
没有人会觉得,一只蝼蚁敢背刺自己。
5
“相爷,阿姐喜欢鱼缸造景,我想去白马街为阿姐挑一挑。可我不知道阿姐喜欢什么花式的,您今天有空吗?”我盯着自己的脚尖,踌躇着问他。
楼聿接了赈灾的事情,会很忙,但是现在户部还没有理出来能有多少银两可以用来赈灾,因此今日他还是有空的。
他在沈绿黛的事情上向来好说话。
于是,我顺利带着楼聿前往白马街。
路过林秋姑姑说的那家茶楼时,我故意道:“阿姐以前最喜欢这家茶楼的绿豆酥,可惜之前听说厨子要回老家,以后就没有了。”
“那就进去买一些。”楼聿的脚拐向了茶楼。
刚走进茶楼,就听到袅袅琴音,琴技不在沈绿黛之下。
“是我们老板新请来的女琴师,她叫桔瑶,听过的客人都说好。”店小二热情地介绍。
“上去看看。”楼聿理所当然地上了楼。
谁知刚到楼梯口,琴声就戛然而止,女子惊惧的呼声和纨绔调笑的声音一起传来。
我跟着楼聿快步上去,就见三个锦衣华服的壮汉正在拉扯女子。
女子的侧脸,神似沈绿黛。
楼聿不可能看着这样一张脸在自己面前被人欺负,他上前亮明身份,将人救了下来。
被欺负的女子正是琴师桔瑶。
她跪下向楼聿谢恩,楼聿没拿正眼看她。等绿豆酥打包好了,就带着我离开了茶楼。
等到回了相府,他叫来心腹,说了茶楼和桔瑶的名字,让心腹去查一查怎么回事。
楼聿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桔瑶和沈绿黛长得很像,他怀疑桔瑶的来历。
他的心思放在赈灾和查探桔瑶上,暂时就顾不上沈绿黛了。
我进宫给沈绿黛送鱼缸造景,沈绿黛一眼就看出造景是楼聿选的。
她看起来很高兴,故意对我道:“阿聿真是有心了。”
我叹了口气,说道:“这造景是前几日选的,昨日听闻店里来了一批新货,我本想请楼相再为姐姐选些花式,楼相却说自己很忙。”
“他是天子宠臣,又接手了赈灾的调度,确实应该很忙。”沈绿黛伸出茭白如玉的手轻轻抚摸着造景里的一朵红花,神情就像是为自己丈夫的忙碌说话的妻子。
“贵妃娘娘,我有一个疑惑。男人……到底是喜欢女人的脸,还是喜欢女人的才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话音刚落,沈绿黛就扭头用一种恶狠狠的目光瞪着我。
她一字一句道:“我教过你,嫁给楼聿后要安分,不许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我没有,我不敢的。”我诚惶诚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杀了你。”沈绿黛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伏在地上,卑微地回禀:“我和贵妃娘娘您是孪生,有一张相似的脸,相爷对我向来不假辞色,甚至是厌恶我。可白马街那个叫桔瑶的女琴师,琴艺非常好,相爷就对她很上心。”
我抬头去看,沈绿黛一张脸已经完全黑了,她葱白的手指掐碎了那朵红色的花,花汁染在指尖,像是溅起的血花。
“沈青墨,你厉害,居然学会挑拨离间了。你以为,我会信你一面之词,去疑心楼聿吗?”
沈绿黛语气冰冷,像是在对一个死人说话。
“娘娘,青墨不敢说谎的。”我的膝盖已经跪疼了,但我伏在地上,丝毫不敢动弹。
过了许久,沈绿黛对我说:“后天我会和太后去白马寺祈福,你带楼聿过去,若是撞见了旁人询问,你就说是你们夫妻去求子。”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知晓外面有个桔瑶,她迫不及待想见到楼聿,确认他是否依旧像之前那般爱自己。
6
楼聿不会拒绝沈绿黛的约见。
两天后,我和他一同前往白马寺。
有邬太后和黛贵妃在,旁人自然是不能进去的。但我和楼聿一路畅通无阻,楼聿猜测是沈绿黛已经打点好了守卫。
送楼聿到了和沈绿黛约好的厢房,我便坐在外面的大槐树下为他俩把风。
厢房里很快,就传出质问和解释的声音。
我默默算着时间,半炷香之后,林秋姑姑扶着邬太后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我等她们走近了,才故意大叫:“太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厢房里的人慌乱起来,然而不等他们整理好,林秋姑姑已经一脚踹开了厢房门,沈绿黛眼尾泛红,楼聿也没有了平日的冷静自持,两人的模样,很难不让人多想。
邬太后厉声道:“哀家来得不巧了,撞上了一出西厢记!黛贵妃,你这般做,对得起君上吗?”
“娘娘误会了。”楼聿反应快,当即跪下来,辩驳道,“臣今日同贱内来上香,是来求子的。贱内和黛贵妃谈及幼时的一些事情,所以情绪有些动容。贱内本是在房间内的,只是有些憋闷,出去透了透气,马上就要回来的。”
黛贵妃跟着道:“母后,您怕是误会了,臣妾今日真的是和妹妹说话。”
他俩笃定我会配合他们,因此直接拉我做他们未曾偷情的证据。
“你觉得哀家会信?”邬太后冷着脸道,“这件事且回宫再说,看君上信不信你们的鬼话!”
几个老嬷嬷突然出现,押着我、沈绿黛和楼聿三人回宫。
林秋姑姑趁着押送我们上马车的工夫,悄悄对我说:“娘娘交代夫人,等进了宫,沈绿黛和楼聿无论说什么,你都配合他们,不必多想。”
于是,等见了君上,君上听了邬太后和沈绿黛楼聿各自的陈情之后,问我沈绿黛和楼聿所说是否属实时,我点了头。
“夫君和阿姐是为了我才聚在一起的,他们之间是清白的。”
邬太后盛怒道:“皇帝,哀家到的时候,沈青墨坐在外面的大槐树下,像个傻子一般,沈绿黛和楼聿孤男寡女在厢房里,若说他俩没点瓜葛,谁信啊!何况,哀家早听人说相爷和夫人的感情并不算亲密。”
君上看向沈绿黛,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他语气平静道:“黛贵妃,你和楼相今日的行为,确实有些瓜田李下。”
沈绿黛脸上慌张的情绪一闪而过,她急声开口辩解:“君上,楼相确实不甚爱青墨,但他也不可能爱本宫。楼相他是有心上人的,他心上人名叫桔瑶,就在白马街。”
君上扭头去看楼聿:“是真的吗?”
楼聿没开口。
沈绿黛急切道:“当然是真的。我们今日会见面,也是因为青墨同我说这件事,楼相在外面有心上人,青墨为此感到痛苦。”
邬太后冷笑:“黛贵妃真会编。”
君上却突然哈哈大笑,他亲自给邬太后递了一杯茶,安抚道:“母后消消气,绿黛的性子朕了解,她不会撒谎的。她年纪小,不懂得避嫌,母后您以后多教教她。”
然后他又看向楼聿和我,说道:“楼聿啊,朕知道你们风流才子,总会有些风流,但再怎么喜欢外面的女人,也不要冷落了家里的夫人……要不要朕下旨赐桔瑶做你的良妾?”
“谢君上关心,臣会处理好家事的,臣没有迎娶桔瑶的心思。”
声势浩大的一场捉奸,就这么算了。
但我没有心有不甘。
因为我知道,这件事还没结束。
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容忍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君上也不例外。但君上不会允许自己成为笑柄,所以他把这件事压下来了。
他把事情压下来后,他会自己去查,等查到桔瑶身上,发现桔瑶和沈绿黛长得相似,沈绿黛和楼聿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信了。
7
离开皇宫的时候,林秋姑姑将一封信塞到了我怀里。
“这是楼相的信。”
她小声说。
回到相府,楼聿顾不上我,他叫来自己的心腹,吩咐道:“安排人假装匪徒,毁了桔瑶的脸,如果来不及,直接杀了。”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不能让桔瑶有顶着那张脸出现在君上面前的机会。
我趁着这个机会,将那封信藏进了楼聿的书房里。
一个时辰后,楼聿的心腹回来禀报,桔瑶不见了,问茶楼老板,说是回老家了。
“她老家在哪里?”楼聿急切地问。
心腹道:“坪洲。”
楼聿顾不上许多,亲自带人骑马朝坪洲追去。
楼聿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三天后,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在早朝时同时奏报,说已经查明,靖州雪灾之所以这么晚才传到京城,是因为一开始灾情太轻,知府觉得上报朝廷也无法得到太多的赈灾银两调拨,于是派兵阻拦了灾民外逃,拖延了灾情。而靖州知府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胆子,是因为朝中有他的靠山。
两位尚书话音刚落,百官震惊,君上震怒。
“谁是靖州知府的靠山?”有人问。
“是楼聿!”户部尚书道,“靖州知府有一位庶出的女儿,名叫桔瑶,出事后,靖州知府派了桔瑶入京传递消息。我的人盯了桔瑶许久,只有楼聿和她有往来痕迹。”
“证据呢?商大人,楼相向来洁身自好,总不能你们红口白牙就定下他的罪,他和桔瑶来往的证据在哪里?”楼聿在朝中不是单打独斗,自然有人替他说话。
“证据就在君上口中。”商尚书奏问君上,“君上,臣听闻前几日黛贵妃亲自说桔瑶是楼聿的心上人,此传言可真切?”
“确有此事。”君上点头。
商尚书又道:“查明真相后,我等立即派人捉拿桔瑶,谁知此女狡诈,立刻逃离京城,楼聿断后护送。我等没捉到桔瑶,但却拦住了楼大人。所有证据,我等都整理妥当,请君上下令,彻查楼聿国贼!”
楼聿的罪名,被定得死死的。
本来,他是天子宠臣,靠着君上的宠信,他还有翻案的余地。可桔瑶没有出城,她被邬太后提前截住,送到了君上面前。
君上现在恨透了楼聿,不会再保他了。
林秋姑姑被邬太后派来相府,将朝堂发生的事情一件件都说给我听。
等都说完了,林秋姑姑对我说:“楼聿这次死定了,太后娘娘让我告诉您,让您沉住气,不要怕,您是太后娘娘的义女,娘娘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应了下来。
如她叮嘱,这段时间我沉住气,闭门不出,安静等待审判的结果。
半个月后,这桩大案尘埃落定。
楼相勾结靖州知府,罹害靖州万千灾民,私吞国库赈灾银两,证据确凿,判斩首抄家。而我,因为是太后娘娘的义女,早先又曾说过我是靖州灾民的福星,因此没有受到楼聿牵连。
给楼聿定罪的两件最关键证据,一是我放在他书房的那封信,二是沈绿黛说桔瑶是他心上人。
楼聿到底也不知道,害死他的,会是他最爱的女人,和他最不放在眼里的女人。
8
丞相府被抄后,我无处可去,就回到了沈家。
爹娘骂我是灾星,不愿和我住在一起,邬太后就派人将我接进了慈安宫。
楼聿被斩首的那天,正好是花朝节。
本该黛贵妃带着宫妃们拜花神,黛贵妃却病倒了。
我身为太后的义女,领了太后的旨意,出面主持拜花神的事情。
春暖花开,靖州灾情得到了控制,赈灾的银两到了靖州,由钦差亲自监督当地官府,帮助灾民们重建家园。
君上因此心情好了不少,朝堂上也不再是人人自危。
只是,他不再去黛贵妃的宫里。
最近宫中出彩的是谢嫔,她的兄长是戍边大将,她也是在边关长大。
半年前,楼聿跟君上进言,说谢家军只知谢将军,只怕不好掌控。
君上就在楼聿的建议下,让谢将军唯一的亲妹妹进了宫。
但谢嫔进宫之后,不擅讨好男人,因此一直被君上冷落。
今年元宵节,谢嫔穿着红色的骑装在梅林舞梅枝,被解酒的君上撞见。
君上就对谢嫔上了心。
他对沈绿黛的宠爱,一下子转移到了谢嫔身上。
就连这次沈绿黛病倒,他也没半点儿怜惜,反而让宫人将沈绿黛搬去夜碧宫,免得病气冲撞了君上的龙体。
夜碧宫是距离君上寝宫最远的宫殿,本朝没有冷宫,夜碧宫也就和冷宫无异了。
听说沈绿黛发了好大的火。
可君上不宠她了,她发再大的火,也只是无能狂怒。
我特地挑了一个惠风和畅的天气去见她。
她整个人憔悴了许多,再无之前高高在上时的精致。
“jian人,你也敢来看我的笑话!”她看到我时,眼神依然如过去那般轻贱。
“阿姐,我怎么会看你的笑话,你是我的阿姐啊!”我用抹了姜汁的手擦了擦眼睛,“相爷死了,青墨现在只有阿姐了。若阿姐出了什么事,爹娘一定会恨死青墨的,青墨也没有活路了。”
沈绿黛看我红肿的眼睛,样子很情真意切,嘲讽道:“你装什么,你现在不是太后娘娘的义女吗?”
“我算什么东西,太后娘娘收我为义女,本来是看在相爷和阿姐的面子上。如今相爷没了,太后不过是想通过拿捏我来拿捏阿姐。”
沈绿黛听了这话,渐渐动容。
最后,她终于信任了我,颓然道:“君上如今冷落本宫,本宫怕是护不了你。”
“君上只是冷落阿姐,前朝的武皇不也曾被打入冷宫?阿姐,天底下没有女人能比你更好,君上只是一时生气,您只需要一个重新回到君上身边的契机。”
我说着,咬了咬牙,补充道:“君上会杀相爷,不就是因为他吃醋了吗?他心里是爱您的。”
我这话,让沈绿黛提起了精神。
“怎么做?”她问我。
我想了想,道:“您可以在夜碧宫为君上和君上的江山祈福,引来祥瑞。君上被您的真情打动,自然会回到您身边。”
“好,你帮我安排祥瑞的事情。”沈绿黛下定了决心。
9
第二天,我带了一个宫女去见沈绿黛。
我告诉沈绿黛,此宫女名叫福儿,擅长写古字,让她用混了花蜜的墨汁在夜碧宫的宫墙上写下古时祈福的唱词,便能吸引蝴蝶驻足,然后就可以让小太监去禀报君上,夜碧宫因为黛贵妃日夜祈福,出现了祥瑞。
沈绿黛着实愚蠢,她信了我这话,让我为宫女磨墨。
需要磨的墨太多了,我磨得手都起泡了。
沈绿黛一脸高傲地在旁边催促:“再磨快一点,福儿那边墨汁跟不上了。”
我看着她这有些癫狂的嘴脸,加快了磨墨的速度。
手指上的水泡钻心地疼。
但我心里一阵快意。
谢今安,你很快就要大仇得报了。
我磨了两天墨,墙上的唱词终于写好。
沈绿黛打扮得花枝招展,等着蝴蝶到来。
我劝她:“阿姐,你要穿得素一些,憔悴一些,这样君上来看了,才会心疼你。而且,哪有辛苦祈福多日的人反而容光焕发的。”
“你说得有道理。青墨,本宫忽然觉得,有你这么个妹妹也挺好的。”沈绿黛高高兴兴地去换了素衣,又用脂粉把自己的脸和嘴唇变得苍白。
很快,蝴蝶来了。
沈绿黛迫不及待地吩咐小太监去请君上。
然而小太监还没走出宫门,君上就大步走了进来。
“君上!”沈绿黛眼里闪过惊喜。
然而,她并没有等来君上的怜惜。
帝王脸上写满怒意,伸手指着宫墙上的蝴蝶,语气充满了恨意和怒火:“沈绿黛,朕给过你机会了,没想到你竟如此不知悔改,居然在宫闱之中为楼聿那个贼子守孝!你既然想效仿梁祝,朕今日就成全你!”
“不是这样的。”沈绿黛被吓到了,尖叫着辩驳,“君上,臣妾怎么会为那个乱臣贼子守孝,臣妾是在为君上和君上的江山祈福啊!这些蝴蝶,是祥瑞,对,是祥瑞,青墨说的,君上一定会喜欢这些祥瑞的。”
她说着,慌乱地拉着我的衣袖:“青墨,是不是,你快告诉君上,这是我为君上祈福的祥瑞。”
我将衣袖从她手里抽出来,扑到君上脚下,下跪哭求:“君上救我,娘娘说我是楼相的未亡人,把我拘在夜碧宫磨墨,我一双手,几乎被折磨废了。娘娘她疯了,我好害怕,她说要让我去地下陪楼相,我不想死,君上,求您救我,给我一条活路。”
我哭得凄惨,将一双红肿不堪的手送到君上眼前。
“沈青墨,你在胡说什么?”沈绿黛震惊地看向我,回过神来,“沈青墨,你想毁了我!”
她扑上来想要厮打我,却被君上一脚踹在地上。
沈绿黛还想再说,君上却懒得听了,他让两个老嬷嬷按住沈绿黛,堵住沈绿黛的嘴。
吩咐道:“黛贵妃重疾不治,归天了,让礼部按照贵妃的待遇,将人下葬。”
他说完转身要走,似是觉得不够解气,他停下脚又吩咐:“立衣冠冢就行了,尸体,丢去乱葬岗喂野狗吧!”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眼里写满惊恐的沈绿黛,又哭又笑。
今安,你看,我为你报仇了。
纵然我只是一个既不聪明,又没能力,被所有人不喜的女娘,我还是做到了!
老嬷嬷在我眼前,给沈绿黛灌了毒药。
在沈绿黛断气之前,我求老嬷嬷让我同我的阿姐说两句话。
她们知晓我是太后的义女,因此给了我这个脸面。
沈绿黛被穿肠烂肚的毒药疼得满地打滚。
我走过去,蹲在她面前。
“阿姐。”我唤她。
“你……这个……jian人。”沈绿黛一边吐血一边骂我。
我没在意,她骂了我那么多年,多这一声不多。
我生怕沈绿黛听不清我的话,特意凑近了,对她说:“阿姐,你知道吗,楼聿真的很爱你。桔瑶跟你长得神似,又会弹琴,楼聿以为是有人安排了她对你不利,所以在百忙中抽空调查她。若不是你在君上面前一口咬定桔瑶是楼聿的心上人,我只怕没法这么顺利把贪墨赈灾银两的事情栽赃到他身上。阿姐啊,是你亲口害死了最爱你的人。”
沈绿黛听了这话,瞳孔放大,她脸上既有恨意又有悔意。
她这一刻,狼狈得像一条狗。
“你……为……”她想对我动手,可惜毒药让她失去了这个力气,她就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做不到了。
我畅快地看着她痛苦的模样,恨道:“你问我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害死了谢今安!谢今安是我最爱的人,我们计划好了成亲,计划好了生一儿一女,也计划好了去南方定居。是你不要脸,害死了他。他死了,我就是他的未亡人,我要为他复仇。你杀了我最爱的人,我就要让你死得凄惨,我要让你亲手杀死最爱你的人,沈绿黛,我做到了,不是吗!”
沈绿黛死不瞑目。
这是她应得的。
10
沈绿黛死后,邬太后让宫人准备了一桌好酒,同我一起庆祝。
她拿出一颗珍珠来。
“青墨,这颗珍珠,哀家没有送去靖州,哀家用自己的私库将它替下来了。”邬太后对我说,“它是安儿最后留给你的东西,你就留着,做个念想吧!”
我看到珍珠,仿佛又看到谢今安死后,手里紧紧攥着珍珠的模样。
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哀家没了儿子,以后你就是哀家的女儿。”邬太后说,“青墨,你叫哀家一声母妃吧!”
“母妃。”我声音哽咽,有些动容。
“好孩子!”邬太后将我搂进怀里,柔声细语地说,“你沈家的爹娘,不配做你的爹娘。如今沈绿黛死了,他们才想起你来,向君上递了几次折子,想要见你,都被我驳回去了。”
“哀家想过了,你留在京城的话,一则沈家两条老狗会纠缠你,二则安儿死在京城,对你而言,这始终是个伤心之地。因此哀家为你想了一条出路。”
“什么出路?”我红着眼睛问邬太后。
邬太后道:“桔瑶其实是云南王的女儿,十几年前,云南王与青楼戏女往来,留下了遗腹子。谁也不知道这件事。云南王求我安排人照顾那位戏女,后来戏女生下他的女儿,云南王也是知道的。云南王和桔瑶这些年都没见过面,他只见过桔瑶的画像。”
“过几日,哀家会派人护送桔瑶去云南认亲。青墨,你和桔瑶长得相似,哀家给你准备了一包药,你路上下到她的茶水里,让她吃了,然后顶替她去云南。”
我皱了皱眉,不敢去接邬太后手里的那包药粉。
“青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还是太善良了。你只需要狠心做这一次,你就是云南王的女儿了,你会是尊贵的郡主,再无人敢欺负你。”
我眼睛盯在那包药粉上,还是不敢伸手。
邬太后继续劝说:“青墨,安儿那么爱你,你若是被人欺负,他在天之灵也会难过的。”
“好!母妃,青墨听您的!”我终于接过了那包药粉。
邬太后脸上有了笑意:“好好好,青墨,愿你此去,一路顺风,从此逍遥又自在。”
11
三天后,我见到了桔瑶。
她打扮得很尊贵,脸上不再是第一次见面时的楚楚可怜,而是多了几分矜傲。
“桔瑶郡主,太后不信任别的宫女,让我随行伺候您,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我。”我恭谨地对桔瑶说。
桔瑶听了这话,理所当然地使唤我。
车队在路上走了半个月,终于听到护送的侍卫头领说:“前方翻过那座红菇山,就是云南府地界了。”
桔瑶很兴奋,她拉着我的衣袖说:“青墨,本郡主马上就要见到父王了。听说父王很喜欢我娘,他一定准备了很大的排场来迎接我。青墨,你好好伺候我,到时候我让你做我身边的第一女官。”
“恭喜桔瑶郡主,云南王一定会好好补偿你这些年吃的苦的。”我笑着附和,衣袖里的手,隔着布,捏了捏香囊里面装着的那包药粉。
马车上了红菇山,路难走了起来。
我和桔瑶只能下马车步行。
侍卫头领叮嘱我们:“千万不要自己乱走,这里地势复杂,又有瘴气,若是走散了,山里又有野兽,只怕是死路一条。”
桔瑶被这话吓到了,紧紧地跟在侍卫头领身后。
我却借着浓雾弥漫,蹑手蹑脚地换了个方向。
我从小被爹娘阿姐当作灾星,天生没什么本事,但我有一个优点,谁也不知道, 那就是我记忆力和眼神非常地好。
走过的路,再复杂,也会清晰地记在我的脑海里。
我不打算毒杀桔瑶,顶替她去云南府做郡主。
也不打算做桔瑶郡主身边的第一女官。
我想要真正的自由。
我要去谢今安的家乡, 看看他长大的地方。
我要去见谢今安的家人, 告诉他们谢今安的死讯, 也告诉他们我已经为谢今安复仇。
谢今安是蜀地一个商贩的独子,他不是邬太后的儿子。
邬太后的儿子当年沉塘淹死了,先帝担心她真的病逝,就让一个老宫人撒谎骗了她,说她们把婴孩救下来偷偷带出宫了。
谢今安和我曾经帮助过一个被儿子赶出家门的老妇人, 那老妇人就是被放归的宫女之一。她和撒谎骗邬太后的老宫人是好姐妹,因此知道了这件事,又在吃饱喝足时,同谢今安和我说了这些醉话。
我本来没当真,可谢今安死了,我要报仇,需要找一个可以利用的靠山,就大胆在谢今安尸体上伪造了胎记,让他假冒邬太后的儿子。
我走的每一步,都是险棋,没想到最后竟成功了。
定然是谢今安在天上保佑着我。
我在红菇山发足狂奔, 很快就找到了被丢弃的马车, 我骑上马,朝着蜀地的方向策马奔腾。
光亮传入眼中,我看到了自由。
番外:
“林秋。”邬太后被殿外的雨声吵得辗转反侧。
林秋姑姑进来, 剪了剪烛火, 问道:“娘娘可是要喝水?”
“不喝。”邬太后摇头, 披着衣服坐起身来。
她问林秋:“你说, 青墨会杀掉桔瑶吗?”
“大概会吧。”林秋说,“沈青墨这个人, 看着胆小怕事,一副谁都能拿捏的模样,可她连自己的亲阿姐都能下手陷害, 杀桔瑶对她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说得对。”邬太后点头,“她会按照我说的, 杀了桔瑶,顶替桔瑶的身份, 去云南府, 被云南王丢去万毒坑喂蛇喂毒蝎。”
“桔瑶的娘当初胆敢算计云南王, 害云南王妃流产,云南王恨死她娘了。现在沈青墨顶替桔瑶出现在云南王面前,恨屋及乌, 云南王那个人手段阴狠,沈青墨要倒大霉了。”林秋语气平静地说道。
邬太后叹息一声:“可惜了,若不是安儿因她而死,我心里恨她恨得不行, 我还是愿意留她一条生路的。可怜我一颗做母亲的心,仇人啊,一个也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