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个亿,外加华尔街律所的工作机会,把裴雪姝让给我儿子

发布时间:2025-09-01 12:11  浏览量:5

“一个亿,外加华尔街律所的工作机会,把裴雪姝让给我儿子。”

林父把协议推到池逸面前,举手投足间皆是律政精英的不怒自威。

见池逸迟迟不肯签字,他拧眉冷笑:“你一个卖鱼佬,配得上裴家大小姐吗?”

池逸垂眸不语,握笔的手微微颤抖。

林父又问:“你无父无母,能像白屿一样给她助力吗?”

池逸轻轻摇头,苦笑一声后,在协议上落下姓名。

白纸黑字,条款分明,把他和裴雪姝的感情切割得一干二净。

池逸走出咖啡馆,正准备叫网约车时,手机突然弹出一条关于裴雪姝的新闻,已经登顶热搜第一。

【千亿项目落定!商业女王裴雪姝&律政精英林白屿双强联手震撼商界】

网友们纷纷祝福:“冷艳女霸总和富家公子哥的绝美爱情,我先磕为敬。”

池逸攥紧手机,泪水砸在破碎的屏幕上,心乱如麻。

他该离开。

毕竟以卖鱼为生的孤儿,和裴家大小姐有云泥之别。

盯着屏保上和裴雪姝的合照,他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年的寒冬。

月租三百的地下室,突然搬进一个邻居。

矜贵的气质,精致的眉眼,和阴暗潮湿的出租屋格格不入。

他一眼便认出,那是裴雪姝。

高一时,他被污蔑偷拿班费,是她帮他证明清白,补上了那笔钱。

高二分班后,他拼命学习,只为离她更近一点。

却没想到,比她的清北录取书先来的,是她父母私人飞机坠毁,双双身亡,裴家破产的消息。

那晚,他从海鲜市场进完货,就闻到地下室弥漫着刺鼻的炭火气味。

他心中警铃大作,用力踹开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

188的少年背着瘦小的少女,在零下二十度的冬夜,奔向医院。

苏醒后,裴雪姝虚弱地吸着氧气,哑声问他为什么。

他凝视着她:“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他被父母抛弃,被同学欺负,被顾客调戏......

救下裴雪姝,也是救下曾经绝望的自己。

“别再这样了,我可以卖鱼供你读书。”他蜷紧指尖,下定决心。

裴雪姝一怔,红了眼眶。

他笑了笑:“政法大学的学费太贵,你读的是清北,比我值得。”

就这样,他们在不到十平的老破小相依为命。

他凌晨去做酒店前台,早上去市场卖鱼,到了晚上又要去便利店值夜班。

可裴雪姝的心疼,缓解了他所有疲惫。

她会不停地兼职家教,只为给他买一件得体的西装。

会蹲在他杂乱无章的摊位旁,亲手帮他刮鱼鳞。

会在他冻疮发作时,轻柔地替他上药膏。

他希望这样平淡幸福的日子延续下去。

直到裴雪姝功成名就,登顶京圈富豪榜榜首。

他坐在公司上市发布会的角落,看着她一袭长裙,谈吐不凡,身边簇拥着无数巴结奉承的权贵。

那一刻,他攥紧衣角,明明喷了她送的男士香水,却还是闻到了身上的鱼腥味。

裴雪姝亲口宣布,聘请林白屿为首席法务。

他是清北校草,父亲又是律界大拿,池逸从头到脚加起来,都没他头上的一个领带夹零头多。

舞台上,他绅士地为她提起裙摆,两人并肩而立,郎才女貌。

不像是参加发布会,倒像是他们的订婚宴。

一舞结束,灯光忽灭,在片刻的黑暗中,他慌乱地找寻裴雪姝。

可抬头的瞬间,却看见两人正在亲昵拥吻。

那一晚,池逸枯坐在出租屋里喝了整整一提啤酒,还是无法麻痹自己。

那个会把易拉罐拉环当戒指送他的裴雪姝,会把奖学金如数上交的裴雪姝,会在他生病时自责到哭的裴雪姝,和他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又一次想起他的承诺:“池逸,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是啊,她给了他优渥的生活,让他不用再饥寒交迫。

可他缺的,只有爱。

她不给,他就不要了。

离开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蓦地从回忆中抽离。

“怎么才接?”那头传来裴雪姝清冽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磁性,像在他耳边轻语,“今晚公司庆功宴,你来的话,我会开心。”

池逸鼻尖凝起酸涩。

他想拒绝,可裴雪姝像是猜到了他的回答,再次开口:“我想你来。”

带着罕见的撒娇意味,就像十九岁那年,她赚到第一桶金,抱着他的腰说:“我想你轻松点。”

池逸轻轻“嗯”了一声,想任性最后一回:“那你能来接我吗?”

漫长的沉默。

“抱歉,我要去接白屿。”片刻后,裴雪姝才解释,“毕竟谈成这个项目,他才是功臣。”

池逸攥着手机的指骨微微泛白,明明没有期待,心却不可抑制地痛了起来。

他回家换了一件最体面的衣服,可站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中央,却依旧觉得窘迫。

林白屿挽着裴雪姝的手臂款款而来,一身黑色西服,帅气又夺目。

剪裁和质地,不知比他身上这条强了多少倍。

他转身想逃,却被出声叫住。

“池先生,真高兴你能来。”林白屿扬唇一笑,“雪姝说你怕生,不习惯这种场合,幸好我再三坚持,她才松口。”

池逸望向裴雪姝,难堪地攥紧了拳。

原来,她不想他来。

而裴雪姝依旧清冷淡漠,甚至没分给他半个眼神。

“池先生饿了吧。”林白屿熟络地和他握手,把他带到餐台边,“听说你在海鲜市场工作,我特意让人准备了些,想请你品鉴。”

池逸盯着他买不起的高档海鲜,衣角在掌心攥成一团。

“我不会。”他摇了摇头。

“别客气。”林白屿把鱼子酱递给他,“你替我照顾雪姝,我一直想谢谢你。”

池逸下意识看向裴雪姝,可她只是颔首默许。

推拒间,鱼子酱撒了池逸一身。

裴雪姝蹙了蹙眉,将上百万的高定披肩搭在他肩上。

“真对不起!”林白屿惊呼,“我带池先生去换件衣服吧。”

他想婉拒,却看见裴雪姝点头:“白屿,麻烦你了。”

无奈,他只好跟着林白屿走向电梯。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林白屿突然冷笑出声。

“我还以为你有多清高了不起。”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池逸,“还不是个见钱眼开的卖鱼佬。”

池逸看着逐渐攀升的楼层,沉默不语。

林白屿睨了他一眼,怀疑道:“你不会反悔不走吧?”

池逸望向他,抿了抿唇:“放心,我......”

突然——

“轰!”

电梯急速坠落,钢缆剧烈震动,池逸被猛甩到墙壁上。

耳边响起林白屿的惊叫,可鲜血如泉涌般从池逸额头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痛到五脏六腑扭曲成一团。

意识完全丧失前,池逸好像听到了裴雪姝慌乱的,无措的声音。

“雪姝,”他下意识伸出手,“救我......”

可搜救员探查情况后,一脸凝重:“裴总,条件有限,两位先生只能先救一个,时间紧迫,您要选谁?”

那个熟悉的声音,几乎声嘶力竭,呼唤出一个名字。

“白屿!”她重复了一遍,“先救白屿!”

目光涣散前,一行血泪从池逸眼角滑落。

他不该难过的。

裴雪姝有了比他更想守护的人。

而他,也可以彻底离开了。

2

池逸醒来时,病房空无一人。

额角刚包扎过,伤口太深,纱布还渗着血。

心电监测仪规律的“嘀嗒”声像敲在神经上,让他头痛欲裂。

“快躺下。”来换药的护士忙声道,“轻微脑震荡,再晚来一步,命都保不住。”

“你妹妹在隔壁病房陪林先生,需要我帮你喊一下吗?”

池逸一怔,干裂的唇艰难地翕动着:“妹妹?”

“裴总亲口说的。”护士点点头,“她嘱咐我们,等你醒来,第一时间告诉她。”

“不过她正在喂林先生吃早餐,”护士打趣道,“你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了。”

池逸勉强扯了扯唇,指尖无意识攥紧被角。

昏昏沉沉睡醒后,裴雪姝正坐在他床边,凝眸盯着他的手机。

“签证中心的消息。”她望向他,目光冷得骇人,“要去哪儿?”

他反应了好久,才哑声说:“诈骗短信吧。”

“毕竟我这种人,哪里配出国啊。”

淡淡的自嘲,熨平了裴雪姝蹙起的眉梢。

池逸抿了抿唇,咽下喉间的苦涩。

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一个卖鱼佬,就该当一辈子卑微的蝼蚁。

那他离开后,她大概也不会在意。

裴雪姝的目光落在他惨白的面色上,轻叹一声:“抱歉,没能保护好你。”

他鼻尖微红,努力压下泪意:“没关系,林先生要紧。”

裴雪姝眼帘低垂,半晌才开口:“白屿的职业生涯还很长,我不能毁掉他的人生。”

池逸缓缓抬头,望向她。

“所以,只好先委屈你。”他沉声解释,“你吃惯了苦,可他养尊处优长大,我没办法。”

池逸想反驳,可喉咙已被哽咽堵住,指节也被攥得隐隐泛白。

最终,他只是极轻地点了点头。

他们同甘共苦的时光,仿佛只是他自作多情,在裴雪姝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白屿有凝血障碍,时刻有输血需要。”裴雪姝犹豫许久,还是开口,“你和他都是RH阴性血......”

池逸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

“阿逸,”裴雪姝牵住他冰凉的手,“抽些备血给他,好吗?”

不好。

这两个字在池逸心底疯狂叫嚣,酸涩化作千万只蚂蚁,啃噬着他的心脏。

她把他当什么?林白屿的移动血库吗?

病房静得仿佛时间凝固。

“好啊。”池逸突然笑了,“妹妹。”

裴雪姝愣了一下,诧异于他会直接答应,更惊讶于他的称呼。

她皱了皱眉,正想解释。

护士却推开门忙声道:“裴总,林先生只剩最后一袋血了。”

裴雪姝立刻站起身:“阿逸,求你。”

她强硬地扶起池逸,冲到采血室。

池逸的血管太细,针尖一遍遍在肉里旋转,护士才找准位置。

血汩汩流入试管的瞬间,他的泪夺眶而出。

他忽然想起从前体检抽血时,裴雪姝都会轻轻拢住他的双眼,给他加油打气:“阿逸不怕,有我在。”

可现在,曾经望向他时充满担忧的眼眸,却为了另一个男人,染上了卑微和乞求。

七管血抽完,池逸的小臂已经青紫一片。

护士正想递给他棉签时,裴雪姝伸手接过,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帮他按住伤口。

她忽然低头,对着伤口处轻轻吹气,就像从前,他被鱼鳞划破手指时,她试图减缓他的疼痛时那样温柔。

池逸的心就像被人掐了一把,又酸又疼。

眼泪顺着抽噎滚落在裴雪姝手背上,让她的神色无措了几分。

“很疼吗?”他柔声问,“那我再轻点,好不好?”

池逸眼圈通红,好想就这样不管不顾抱着她大哭一场。

“裴总,不好了!”医生喘着气跑了过来,“林先生说要找您,太着急从床上摔下去了!”

“什么?”裴雪姝的手下意识用力,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可她再没分给他半个眼神,夺门而出,朝着林白屿的病房跑去。

棉签掉在地上,摔成两段。

就像他们的感情,再难复原。

池逸一个人出了院。

伤没好全,他一路上磕磕绊绊,用力推开大门时,就看见林白屿倚在裴雪姝肩头,她正在喂他吃药。

看见池逸回来,他立马迎了上去,一脸歉意开口:“池先生,你回来了,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3

“公司法务部突然来电,雪姝和我本来想处理完,再去接你......”林白屿走上前,愧疚牵住池逸的手,“况且我输了你的血,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呢。”

林白屿的手指按在他手背的针口上,语气愈发可怜,指尖却越碾越狠。

细密的刺痛从血管蔓延至全身,池逸吃痛抽回手。

他没用力,林白屿的身形却猛然向后跌了一步。

裴雪姝长腿一跨,从身后将林白屿稳稳扶住。

她冰冷的目光落在池逸身上,周身晕开一片戾气:“池逸,你又胡闹什么?白屿还受着伤!”

池逸咬着惨白的唇,满眼疲惫地望向裴雪姝。

她甚至没听他解释,就选择站在林白屿那边。

林白屿是受了伤,可他分明伤得更重......

“对不起。”他声音很轻,“是我的错。”

斥责的话堵在裴雪姝喉间,她几番张嘴,却没能开口。

林白屿摇了摇头,佯装大度:“没关系,要不池先生一会儿和我们一起去参诉吧。”

“听说你没能去读政法大学,”他恳切开口,像是为池逸考虑,“这次,就算帮你圆梦吧。”

池逸看了眼裴雪姝。

发现她专注地望着林白屿,眼底满是欣赏和纵容。

他自嘲一笑,“嗯”了一声。

临走前,他不想再徒生事端。

庭审现场庄严肃穆,气氛紧张。

裴雪姝和林白屿并肩而坐,他修长的指节在诉讼材料上圈点勾画,而她则侧过头,认真倾听着他的分析。

他们贴得极近,既像搭档默契无间,又像是恋人在耳鬓厮磨。

“雪姝,要不要让池先生也参与一下?”他故作体贴地提议。

“不必。”裴雪姝皱了皱眉,“他不懂这些,只会耽误你的进度。”

闻言,林白屿佯装遗憾,却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朝他投来一个轻蔑的笑。

池逸坐在角落,手中的诉讼书被揉得皱成一团,锋利的边缘划破指尖。

是他太碍眼,上不得台面。

在她眼里,他不过是个连大学都没读过的卖鱼佬,曾经迫于生计的日子,恐怕是她最反感的回忆。

但......她不用担心,他马上就会离开,不会耽误他们的爱情。

池逸坐在听众席的角落,看着裴雪姝赞许的目光,看着他们相视一笑,还有诉讼席下,他们十指相扣。

直到林白屿被对方律师抓住漏洞。

“林律师,你声称我司抄袭了裴氏的核心架构,但K-learn聚合算法是行业通用基础,何来抄袭?”

林白屿一时语塞,脸色涨红:“这......它σσψ......”

池逸眼睫轻颤,猛然望向裴雪姝。

那是她的心血!

是她五年前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用他卖鱼攒下的草稿纸,一遍遍推演出的算法。

而现在,有人想让她的努力毁于一旦。

池逸指尖微蜷,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核心不是架构,对方产品完全复制了裴氏的权重计算逻辑和反馈机制!”

对方律师瞬间哑口无言。

林白屿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面色惨白如纸:“池先生,现在是庭审环节,请无关人员不要发言。”

对上他泫然欲泣的泪眼,裴雪姝眉心微蹙,再看向池逸时,只剩下无奈浅叹。

最终,她樱唇轻启,申请延期审理。

牵着林白屿的手走了出去。

池逸心口抽痛,默默跟了上去。

一墙之隔,她轻轻吻着林白屿:“一个海鲜市场的卖鱼佬,怎么能和你这个政法系的大才子比?”

一字一句,像破碎的玻璃扎进池逸胸腔,疼得他眼眶泛红。

他忽然想起裴雪姝算出算法时,曾紧紧抱着他。

灯泡一停一闪,她低下头,轻啄着他的唇,逐渐加深。

那是池逸的初吻。

“啪嗒。”

一块陈旧的手表突然被扔在地上,四分五裂。

池逸瞳孔骤缩,那是裴雪姝第一次竞标成功时,他卖血给她买的礼物。

她戴在手上,视若珍宝:“我这辈子都不会摘下来。”

可现在,因为林白屿一句“好丑”,它就被随意践踏。

池逸捂住心口,连呼吸都像刀割般痛,落荒而逃地离开。

洗手间内,他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突然,薄底皮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一道淬了毒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池逸,你算什么东西?”

4

镜中浮现出林白屿五官扭曲的面庞,保养得当的手一把薅住池逸的头发。

“啪”的一声脆响。

池逸躲避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指甲划过他苍白的脸,留下刺目的一道血痕。

林白屿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半晌,忽然笑出了声。

“你算什么东西,贱人,竟然敢让我颜面尽失。”

他居高临下地掐住池逸的下巴,逼得他连连后退。

“我还以为你有点自知之明,没想到贫民窟出来的小白脸,还妄想着要吃天鹅肉?”

池逸用尽全力挣脱,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林先生,我答应过的事情,不会出尔反......”

“咔嚓——”

没等他说完,林白屿突然举起左手,用拇指那枚成色顶级的翡翠扳指猛地一划,洗手台前的玻璃应声而裂。

锋利的碎片砸在池逸身上,血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看着他浑身是血,林白屿恶劣一笑:“这就是激怒我的下场。”

说着,他捡起一块玻璃划向小臂,又用力向池逸扔去。

惨叫划破天际的瞬间,裴雪姝顾不了那么多,冲到林白屿身边。

纤长的身形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发生什么了?”

“不要紧......”林白屿哭得一脸倔强,“都怪我,差点让裴氏陷入万劫不复,池先生生我的气,也是理所应当......”

裴雪姝冰冷的目光射向池逸,周身发冷,“池逸,裴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指手画脚。”

“我没有,是他诬陷......”

“还在狡辩!”她眼底愠色渐浓,“他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哪里来的蛮力打碎镜子,你生活在那种鱼龙混杂的环境里,就学了这些下作的手段?”

说完,她扶起林白屿,瞥了他一眼,冷脸离开。

池逸像被钉在原地,目光紧随着林白屿小臂上浅浅的血线,又看向自己深浅交错的伤口。

他蓦地笑了,笑着笑着,苦咸的泪渗进血痕,痛得撕心裂肺。

池逸还记得他为了多赚点钱,在雨天送外卖时将膝盖摔得血肉模糊,那时落在他伤口上的,是裴雪姝的泪。

她轻声许诺:“阿逸,我一定会出人头地,让你不再受一点委屈。”

裴雪姝功成名就了,他的委屈也受够了。

从来冷静自持的女人,如今为了林白屿,一次次把他贬进泥里。

“池先生,裴总让我送您去医院。”秘书微微欠身,毕恭毕敬道。

池逸没有置气,沉默着点了点头。

离开裴雪姝前,他该学着怎么善待自己。

迈巴赫内,飘着林白屿喜欢的紫罗兰香熏,后座的车载冰箱里,林白屿爱吃的时令水果也一应俱全。

“池先生,”他愣神之际,司机却尴尬一笑:“裴总专门为林先生定制的羊绒星空脚垫,麻烦您不要弄脏。”

闻言,池逸脸色白了白,局促地收回还在流血的双腿。

躺在病床上,他空茫地盯着天花板。

原来,曾经那个放下自尊心帮他在市场大声吆喝的少女,有朝一日,也会嫌弃他脏。

他把脸埋进枕头,遮去眼底的泪意。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裴雪姝抱着一束鲜花,放在他床头,又从怀中掏出一包糖炒板栗,塞进他手中。

热腾腾的雾气,模糊了他的眼睛。

“你爱吃的那家店。”她率先打破沉默,“试试,还是不是那个味道。”

池逸没回答,只是哑声解释:“庭审时,我不是故意打断的,我不想让你的心血付诸东流。”

“还有......”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真的没有伤害林白屿。”

就算要走,他也想清清白白地离开。

“我知道。”裴雪姝忽然长臂一揽,轻轻抱住他,“我都知道。”

5

池逸一怔。

“你让让白屿。”一句话,给他判了死刑。

“他骄纵惯了,需要人宠,就算他什么也不懂,也没人敢开口。”她顿了顿,“阿逸,你懂事点。”

池逸死死咬住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他还要怎么懂事,赔上这条命,她才满意吗?

“裴雪姝......”她低声呢喃着,“糖炒栗子,林白屿也有吗?”

裴雪姝愣了几秒,缓缓摇头:“全是食品添加剂的东西,白屿吃不惯。”

滚烫的板栗将指尖烫出一层水泡,可池逸浑然不觉。

她剥开一颗果肉,刚想递到池逸唇边。

“池先生,我来和你道歉。”林白屿站在门口,泪眼涟涟,“是我没有做好准备,给裴氏拖了后腿。”

他打开手中的丝绒盒,里面是一副耳环,流光溢彩,价值千万。

“这是赔礼。”他红着眼圈靠近,“我帮你带上吧。”

池逸刚想拒绝,便听见裴雪姝沉声道:“别辜负白屿的心意。”

下一秒,耳垂传来刺痛。

银针狠狠穿透血肉,淌出细细的血痕。

林白屿惊呼:“池先生,我不知道你没有耳洞!”

池逸捂着耳朵,平静地摇了摇头:“没关系。”

裴雪姝眉头紧蹙,想上前查看他的伤口,他却扭头躲开,轻声道:“林先生的伤口裂开了。”

他瞬间转移视线,紧盯着林白屿渗血的小臂,满眼心疼。

最终,牵着他去换药。

池逸看着满手血泡,面无表情地用指尖碾破。

出院那天,裴雪姝亲自接他回家。

车刚在别墅前停稳,林白屿打来电话,提醒道:“雪姝,别忘了一会儿的同学聚会,带池先生一起来吧,就当放松。”

话落,裴雪姝甚至没问他的意见,立马调转车头。

“还是林校草面子大,一个电话,裴校花就立马过来了。”

“可不是吗,大学时期的风云情侣,这么多年终于修成正果了?”

“诶?”一众起哄声中,有人发现了池逸,“这位是?”

林白屿熟络的把他带到众人面前,笑着介绍:“这时池逸,我之前跟你们提过的,雪姝的......”

他突然愣住,面露为难,毕竟裴雪姝从未公开承认过池逸的身份。

池逸眼睫轻颤,淡声道:“我是她的远房亲戚。”

“亲戚?”朋友们上下打量着池逸,“怕不是哪个穷乡僻壤出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吧?”

裴雪姝皱了皱眉,林白屿连忙圆场:“别瞎说,池先生在海鲜市场卖鱼,可比我们能干多了!”

有人嫌弃地扇了扇鼻子,池逸像没看见一样,默默坐进角落。

裴雪姝刚想在他身旁坐下,电话突然响起。

她和林白屿轻声耳语,麻烦他多照看池逸,先暂时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林白屿唇边的笑塌了下去。

他瞥了一眼池逸,和朋友们谈论起今年的春夏高定,把他当作隐形人。

听着动辄上千万的奢牌,池逸攥紧裙摆。

他这件衣服,不过是几十块买的地摊货。

“池先生?”林白屿突然指着他胸前的印花,“你穿的这件是MiuMiu吗?”

池逸愣愣低头。

“白屿,你看错了,他穿的是MinMin,”闺蜜们毫不留情地嘲笑着,“卖鱼佬穿假货,真想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啊?”

他们对池逸的穿搭评头论足,恶意就像潮水,一寸寸夺走池逸的呼吸。

“好啦,池先生干活辛苦,没有品位也正常。”林白屿笑着替他解围,目光却透着鄙夷。

池逸垂眸,掌心的薄茧被攥得隐隐作痛。

余光中,他看到了林白屿修长如玉的手。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衬得他像一个寒酸的小丑。

就在这时,裴雪姝重新落座,众人很快吵着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6

玻璃瓶口又一次对准林白屿时,他笑得无奈:“我选大冒险吧。”

“和在场一位异性接吻三分钟——”朋友拖长尾音打趣,又“唰”地展开一张A4纸,“要隔纸哦。”

“雪姝,帮帮我呗。”林白屿眼神飘忽,牵住她的手呢喃道,“反正只是游戏,池先生不会在意的。”

林白屿看向池逸:“对吗?”

池逸淡淡点头:“你们随意。”

裴雪姝的双眸却变得阴沉,像是赌气般,一把拉过林白屿,吻了下去。

他们十指相扣,吻得难舍难分,那张纸轻飘飘坠向地板,却把池逸的心砸穿一个洞。

他默默走到天台透气,却被林白屿的朋友们端着酒杯,团团围住。

“池逸,你也知道自己碍眼啊?浑身鱼腥味,还不自量力地穿假货,连白屿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也配肖想雪姝?”

“听说是你供他上学?来路正吗?是卖鱼还是卖身啊?”

“来,四十度的白兰地,没喝过吧,借酒消愁嘛!”

池逸不断后退,却被逼进角落。

那些人冷笑着,强硬地将酒杯递到他唇边。

他被粗暴地按住,喉咙被迫灌进灼烧的酒水,胃像撕裂一样痛苦。

池逸狼狈地趴在地上,一只握着水果刀的手划过他的后背。

“卖鱼佬,是吧。”为首的朋友笑得挑衅,刀尖在他后背刻下这三个字,“插足别人,真是下贱。”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池逸疼得眼泪狂飙,指尖颤抖着摸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泪眼朦胧中,他看到裴雪姝抱着林白屿,越吻越深,仿佛要将他融入骨血。

池逸喉咙发干,连痛都喊不出。

他想起十八那年,兼职卖酒时被客人强行灌酒,裴雪姝看到客人乱摸的手,提起酒瓶砸破了他的头。

可现在,他倒在地上苟延残喘,她的眼里却只有林白屿。

一吻结束,林白屿害羞地扑进裴雪姝怀中。

“嘶——”

锋利的刀刃再次划下,池逸身下晕开一片血泊。

屈辱和疼痛交织,连呼吸都不住颤抖。

彻底昏死前,他好像看到了裴雪姝惊慌的双眼。

......

洗胃管被缓缓灌入池逸的喉咙,胃液和药水在小腹翻腾。

他全身颤抖,每冲洗一次,都像千刀万剐般刺痛。

再醒来时,是在深夜。

他微微一动,伏在床头小憩的裴雪姝便立马醒来。

她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握着池逸的手,有一丝颤抖:“抱歉,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过分。”

池逸看着她微红的眼,却无端想起他吻向林白屿时,绯红的薄唇。

她不用道歉,他们本来就没关系。

他缓缓闭上眼,说不出话,只能虚弱地抬手指向门,要赶她走。

“阿逸......”裴雪姝沉默许久,还是从手边拿出一份文件,“这是给白屿朋友的谅解书,你签字吧。”

池逸愣了几秒,声音嘶哑:“谅解书?”

“你不该贸然报警的。”裴雪姝的喉结浅浅滑动,眼底晦暗不明,“他们也算吃了苦头,而且是我和白屿的朋友,原谅他们吧。”

池逸眼眶泛红,却咬着唇不肯掉一滴泪:“你为林白屿,那我呢?”

他声音抖得不像话:“我遭受的一切,难道都是活该吗?”

裴雪姝深吸了口气,“阿逸,白屿亲自来求我的,别让我为难,好吗?”

7

池逸咬住手背直到渗出血痕,胃部突然绞成一团,让眼前的文件在泪水中扭曲成碎片。

这是第几次,裴雪姝为了林白屿,逼他做出妥协?

次数太多,他早就心痛到麻木了。

“我不签。”

裴雪姝眉头微蹙,像是早有预料。

他望向助理,点了点头,门外的保镖便抬着一个保险箱恭敬打开。

箱内,是满满当当的鲜红钞票。

“就算你一字千金,这些钱,也该够了。”

池逸死死咬住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见他垂眸不语,她抬手示意,又有箱子不断抬进。

一箱,两箱,三箱......

摆满了整间病房。

裴雪姝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字一句,碾在池逸的自尊上。

“市中心的独栋别墅,房本写你。”

他眼眶泛红,想起他们蜗居在出租屋,裹着一床棉被的日子。

“保时捷911,这是钥匙。”

他蜷紧指尖,想起他骑着自行车,载她在公园兜风的时光。

“裴氏的职位,随便你挑。”

他咬穿双唇,想起她一天三份兼职,只为给他买一副护膝。

“我签。”他声音哑得几乎要碎掉,“裴雪姝,最后一次,这是我最后一次答应你。”

她张了张口,却没说话,像是看不懂他眼底的悲伤。

她的沉默,也为他们八年的感情画上句号。

那个会笨手笨脚替他织围巾,双耳冻到通红也要坚持接他回家的裴雪姝,和他早已是云泥之别。

他是拖累,是负担,却唯独不是她的恋人和依赖。

那天过后,林父来看望过他一次。

“池逸,这是出国的材料和手续。”他把牛皮纸袋甩在池逸面前,目光阴沉,“闹出这档子事,是故意给白屿添堵?”

池逸平静地摇了摇头:“我已经签了谅解书,不会让林先生为难。”

他默了默:“您放心,我会尽快离开,给您儿子腾位置的。”

林父冷哼一声:“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他离开后,泪水毫无征兆地漫出池逸的眼眶,在牛皮纸袋上晕出圆斑。

痕迹很快蒸发,就像他和裴雪姝之间的感情,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就算他离开,裴雪姝也不会在意。

他见证了她的窘迫和低谷,恐怕是她最想遗忘的记忆。

裴雪姝说要接他出院,可池逸在路边等了很σσψ久,直到天空飘起细雨,也没等到他的身影。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弹出了林白屿的消息。

“池先生,我忘了带伞,雪姝就先来接我了,麻烦你再等等。”

配上句尾可爱的表情,池逸几乎能想象到他得意的语气。

他在雨里走了很久很久,眼中肿到流不出一滴泪。

伤心什么?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裴雪姝的关心和偏爱,早就属于林白屿了。

回到别墅时,他看到裴雪姝正在给林白屿吹头发,一脸温柔。

他浑身湿漉漉的,默默走回卧室换衣服。

“阿逸?”她叫住他,一脸愕然,“不是让你等我去接你吗?”

可他不想等了。

他要离开,不想再等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池逸平静回头:“雨不大,从前风吹雨打,我也照样出摊。”

裴雪姝皱了皱眉,开口解释:“白屿没带伞,他身体不好,我担心他感冒,你不要多想。”

可他没有身份,没有立场,更不配去多想。

池逸淡淡嗯了声,与他们擦肩而过。

“池先生。”林白屿拉住他,“今晚的拍卖会,我会和裴雪姝一起出席,你想去看看吗?”

没等裴雪姝开口,池逸倏忽弯了弯眉:“谢谢你的好意,可我没见过世面,去了也是丢人现眼,祝你们玩得开心。”

看着他离去的脚步,裴雪姝的指节攥到隐隐泛白。

池逸早就整理好了所有行李。

他把有关裴雪姝的东西,清除得一干二净,除了出租屋的钥匙上,她亲自为他系上的情侣挂件。

手机上,突然弹出裴氏要开发老旧小区的新闻。

他们居住过的地下室,马上就要被夷为平地。

池逸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颤了颤。

他摘下挂件,扔进垃圾桶,又走到门口,删除了门禁系统里所有指纹和面容记录。

八年时间,池逸用最纯粹的爱,守护了一个少女。

可今天,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拉着行李箱离开,决心为自己而活。

8

拍卖会上,一件件稀世珍宝引得众人惊叹连连,裴雪姝却频频走神。

看到古董花瓶,她却想起池逸侍弄花草的塑料瓶,看到琉璃手链,她又想起池逸戴在她腕间的茉莉手串......

每一件拍品,都勾起了她和池逸曾经的回忆。

“雪姝,怎么了?”林白屿见她走神,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刚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反应。”

“没什么。”她的眼神瞬间清明,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喜欢什么,我送你。”

闻言,林白屿将她的反常抛之脑后,笑着应了声好。

裴雪姝敛了敛眸,却在看到下一件拍品时,瞳孔骤缩。

那枚羊脂白玉佩,是池逸在孤儿院被捡到时,身上唯一的东西。

但那年,有人嘲讽她是裴家的灾星,克死了父母,她把对方打成重伤。

是池逸当了玉佩,替她还清了那笔医药费。

裴雪姝没有犹豫,点了天灯。

林白屿惊喜地望向她,惊喜道:“雪姝,是送我的吗?”

“不,”她攥紧玉佩,“送给池逸。”

玉佩裂开了一条极轻的缝隙,让她突然想起离开前,池逸静如死水的眼神。

裴雪姝有些心慌,望向身侧的林白屿:“抱歉,今晚不能陪你吃饭了。”

说完,她当即起身,阔步离席,只留下林白屿一头雾水地留在原地。

他不悦地蹙起眉,还没有谁敢这么对他。

直到和林父确认了池逸离开的消息,他才松了口气,只要裴雪姝不犯傻,就该知道选他才对。

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裴雪姝回到别墅,相见池逸的心情,第一次这么迫切。

可推开门,屋内漆黑一片,她的心骤然低沉。

池逸没有给她留灯。

她指尖轻点,按开开关,却被晃了眼。

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比她和池逸出租屋的低瓦灯泡要亮得多。

她挪开遮在眼前的手,四下环视,却没找到池逸的身影。

他已经休息了?

搬进别墅后,他不再去市场卖鱼,闲下来的日子,就坐在沙发上乖乖等她回家。

唯一期待的事,就是和她说说话。

可不少人对裴氏虎视眈眈,那天她因为工作心情烦躁,第一次吼了他:“我很累,能让我安静一会儿吗?”

他们都愣住了,是她有错在先,可道歉的人,变成了池逸。

他总是在体谅她。

裴雪姝眼底闪过愧疚,突然很想抱她。

轻轻推开池逸的房门,一切如常,却唯独少了他的身影。

她心脏猛地一抽,慌得乱了心神。

转过身,环视了一圈,

不对,不止。

不仅池逸不在,连带着她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几乎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素白的床单一尘不染,没有一点人躺过的痕迹。

就好像池逸只是她的一场梦,从未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裴雪姝这才意识到什么,原本急促的呼吸一点点凝结,脸色乍白地站在床边,却突然瞥见垃圾桶里的挂件。

她送他的情侣挂件,九块九一对,可池逸很喜欢,随身带着。

可现在,它被孤零零地当成垃圾,随意地被他抛弃。

池逸......走了?

别开玩笑了,他们同甘共苦八年,比恋人还要亲密,他怎么舍得抛下她不告而别?

裴雪姝安慰自己。

但她却翻遍了整座别墅,找遍了每个角落,都没能找出池逸是在捉弄她的证明。

她空茫地坐在沙发上,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是林父来电,裴雪姝皱了皱眉,如果林父是替林白屿兴师问罪,她不想应付。

“雪姝,你来律所找我一趟。”林父顿了顿,沉声道,“你父母遇难的真相,有眉目了。”

9

迈巴赫内,裴雪姝一脚踩下油门,攥着方向盘的手隐隐泛白。

她接近林白屿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让林父帮忙查清父母当年遇难的真相。

池逸受的委屈,她都看在眼里。

可她不想把他牵扯进来,这场阴谋暗潮汹涌,她想等一切水落石出,让他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

金颂律所。

“雪姝,当年你父母飞机失事,并非意外。”林父递给她一沓资料,“是有人远程干预了飞行控制系统。”

裴雪姝盯着那几张纸,双眼血红。

她猜得没错,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否则她父母刚办完葬礼,裴氏怎么会被瓜分得一干二净。

“你拜托的事,我会继续跟进。”林父推了推眼镜,想起儿子在电话里的抱怨,不由皱起了眉,“那你答应我会好好照顾白屿,做到了吗?”

她的语气加重几分:“听说你为了那个池逸,把他一个人扔在拍卖会?那个卖鱼佬就那么重要,让你连父母都可以不顾?”

当年裴家破产,他本以为裴雪姝会一蹶不振,没想到他的确有些手腕,能这么快在商界立足。

这样的女人,勉强配得上林白屿,再加之,裴父裴母当年遇难的内幕,他一清二楚......

既然裴雪姝有求于他,他自然要争取利益最大化。

话中透出隐隐的威胁,让裴雪姝的手掌逐渐收紧。

如果林父不是当年唯一敢接手裴氏法案的律师,她不会一再隐忍。

看着裴雪姝敛眸不语,林父不禁冷笑。

看来他没猜错,裴雪姝对池逸的感情的确深厚。

不过那又怎样,他的权势,足以为林白屿扫除一切障碍,要怪就怪他挡了林白屿的路,没有投个好胎。

“池逸走了。”林父把玩着指间的金色浮雕钢笔,“就在昨天。”

话落,裴雪姝的理智顷刻间崩塌,她的声线都染上颤抖:“不,不会的!你怎么会知道?难道......”

是林父赶走了他?

林父看着她紊乱的呼吸,冷哼了一声:“是他主动要走的,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不可能!”她的指节死死扣住桌沿,双目猩红,“他不会!”

林父被她阴寒的眼神吓了一跳,眉头紧锁,眼底闪过不悦。

她给了池逸钱和补偿,既然她没有拒绝,可见心底也没有裴雪姝的分量,这样见钱眼开的男人,也值得她自欺欺人?

这样想着,他清了清嗓子,也就这么说了出来。

裴雪姝的眼神突然凝固,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耳边传来阵阵耳鸣。

她暴起一拳砸在桌上,指节渗血也毫无知觉,从牙缝里挤出了句:“你骗我......是你逼走了他!”

林父眉心紧蹙,再也没有解释的欲望,拍了拍手,几个箱子就抬了进来。

“这是上次我去医院,他托我还给你的东西,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

目光落在熟悉的保险箱上,裴雪姝补偿给池逸的东西,他一件也没带走。

她的脸色白了又白,听到林父继续说:“喜欢一个卖鱼佬,恐怕是你人生的污点吧,好好和白屿在一起,我可以既往不咎。”

裴雪姝的声音带着哑意:“池逸是我很重要的家人,不会妨碍我照顾白屿。”

“家人?”林父嗤笑了一声,“孤男寡女,谁能看不出你那点心思。”

“我听说你要改造你住过的那座小区?你不是也觉得那段记忆难堪,厌恶那个无权无势,处处掣肘于人的自己吗?”

那间出租屋?

像是一种心灵感应,裴雪姝瞳孔骤缩。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冲出了律所,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那里。

可刚赶到门口,推土机的轰鸣响起,她和池逸住过的那间地下室,瞬间被铲平。

看着眼前的废墟,裴雪姝的心也瞬间坍塌。

怔愣间,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缓缓转身,发现是出租屋的房东。

“是雪姝啊,好久不见,”房东寒暄道,“昨天小茉拉着行李箱来看了一眼,我还以为你们要去度蜜月。”

房东有些感慨:“你们也算苦尽甘来,从前日子那么苦,他都陪你熬过来了,你可要好好对人家。”

那些艰苦的岁月,在房东口中娓娓道来。

裴雪姝双眼空洞地盯着地面,直到一滴泪水从眼睑滑落,她才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和房东道别。

回到车上,她颤抖着给池逸打了上百个电话,发了上千条消息。

可要么是忙音,要么被拉黑,毫无回应。

透过车窗,在尘土掩盖的废墟中,他好像看到了满头大汗的池逸提着夜宵朝她走来,笑着炫耀今天生意不错。

“雪姝,今天有好几个大客户,你不是想去国外研学吗......”

她慢慢收拢手指紧攥成拳,低声呢喃着他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却再也无人应答。

拳头重重砸在方向盘上,刺耳的喇叭声残忍地将她拽回现实。

裴雪姝再也无法骗过自己,原来池逸,真的抛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