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蝶口述1:我母亲生我后再也没有生育,在母亲坚持下父亲纳了妾
发布时间:2025-08-31 11:45 浏览量:6
跨朝代的女孩胡瑞华
谁的人生不是一场临时搭台的戏剧?你看胡瑞华——也就是后来的大名鼎鼎的“胡蝶”——小姑娘还没断奶,老佛爷跟皇帝都走了,前脚清朝、后脚民国,家里还得跟着铁路搬家,一家人在春秋两季般变幻的年代里头,像皮影里的人物,一会这里,一会那里。她说自己生在上海提篮桥附近的什么坊——那名字早已散在巷口瓦缝里头,没人再记得,也不必再追问。倒是那片坊间,十几栋屋,能挤下大户亦能塞进四五家穷亲戚,烟火气、杂音、争吵、对门叫卖,有人流着泪嫁女,有孩子蹦出来讨糖——各自活各自的小命。她自个说:房子不说话,道理都烂在了砖缝里,只好由她来捡点回忆抖出来。
一八零八年,也正是中国头上一轮天傍晚塌下来的时候。胡瑞华那会子正咿呀学语,外头朝代哗啦啦换牌子,有人身披黄袍收拾行李,有人新喊起“民国”来。自打母亲见人,总要提一嘴:“这丫头是老佛爷和皇上那年都去了那年生的。”说是随口一嗑,不道贬,不也见得褒,回头想,倒也成了胡瑞华与世界第一次交手的标签。
胡家的根在广东鹤山坡山水寨。故事有一搭没一搭地拼起来:她母亲那几年心里有点空,便被姑父一家从乡下来到上海,大约是图个老来的安稳。家里靠着点亲戚的便利,父亲搭了京奉铁路的差事,一挂“总稽查”头衔,讲究的说法是“闲差”——其实并非眉头一皱就全没事,日日卯时还得见人,家人便陪着他,北京、天津之间溜达。胡瑞华小时常搬家,家里箱子里永远只有细软,“家具都是公家的”,一句话,随叫随走。到处是风景,却鲜有栖息;弄堂叫卖的是烧鸡,鸡蛋便宜得要命,一时间你觉得世界热闹极了,下车就有小贩嘴皮子利索地把人逗乐。她就是在这种节奏里长大的,童年像火车窗外风景一样晃晃悠悠,时暗时明。
父亲胡少贡脾性开朗,那些年,最怕闷气的就是他。胡瑞华身子骨弱,吃啥都提不起兴头。父亲就花样百出买回一堆瓷盘,盘上画着才子佳人也有兄友弟恭。菜刚拌上桌,他便嘴巴比戏班子还热闹,把故事嚼烂了喂到女儿耳朵里,姑娘许是贪听,饭也咽下去了。慢慢地父亲爱上了买瓷器,胡瑞华也沾了点收藏的癖性——家有其女,如是因。
母亲吕氏,那是旧社会熏出来的女人。虽是识文断字没几分,但在复杂人情事理里转得明明白白。规矩严,脸是温的,心也细:独女不见得惯坏,她后来常讲,做人最要紧的还是“先对人好”。道理不多,话也不绕弯,但一辈子都在后面推着女儿别走歪;笑到最后,这种朴素坚韧反倒成了胡瑞华表演、为人打底的根子。哪怕后来做了影后,母亲也时常叮咛:“少抢先,做事沉下心,有角色就真心揣摩。”所以你若见她演戏,哪怕配角,她也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埋进去。
家庭虽不缺爱,独女的童年到底是孤单些。父亲一年四季跟着铁路东奔西跑,大伙儿盘桓不定,比起别家的孩子,她很难一连几年有个固定的玩伴、固定的巷口。每处才跟孩子们混熟,就又得挥别了。她倒不怄气,反而聪明,换个新地方就学当地口音,耳朵尖,是个“变声龙”。这种摸爬滚打出来的敏感与适应力,让她之后演戏,说什么方言都能拿捏得有板有眼,谁晓得“演员的天分”是这样来的。
八岁那年,在天津安了个落脚点——算是几年里最稀奇的一段。堂妹胡珊、堂弟业培住进来,屋里每天热热闹闹的。姐妹俩一同去天主教的圣公学堂念书——规矩大得很,白衬衫、黑裙子,老师讲起话来,学生只能像鸽子一样木头似地啄地。可一到放学,姐妹俩就跟弦断飞鸟一样扑出去,踢毽子、跳绳,花一枚铜板买肉包,大把糖炒栗子,光脚丫子能把大院子跑翻。年少不识愁滋味,回忆起来那时候的日子,真像掉进糖罐里。
偏有生活中那点“让你长记性”的插曲。家里来了第二个妈妈——“小妈”,是个旗人,母亲亲自张罗的,只为那句“无后为大”。小妈进门生下四个弟妹,日子过成了一锅杂烩。可胡瑞华记得,家中妻妾之间没什么明刀明枪,姐妹弟兄也和和气气,旗人姥姥后来还被请到跟前照顾起她的起居——有时候缘分就是这样错落有致地编成了。
九岁那年,父亲辞了官,全家回广东。可广州的气候,倒像是给了她另一口乡音的养分。培道学校同学中,还有后来著名的声乐家伍伯就。这些人日后许多都去了海外,胡瑞华却总归还是这帮同学里最“老”的一个——这是时间开的玩笑。少年时在广州、节庆时随父回鹤山祭祖,女人进不了祠堂、不上宗谱。这些年她寻思着,真正等自己成了名,却还破例被列入宗谱。想来,老祖宗的规矩也是“见风转舵”的。
其实她人生真正的梦,也许早在皮影戏和木偶戏的舞台下种下了。“跑铁路的日子枯燥么?也枯燥!”但只要城里来了灯影戏、皮影戏,她拼了命拉父亲带着去。影子后头的故事,简单得很,才子佳人、神仙童话,可往往一夜看下来,姑娘心里就亮了一个新世界。若问中国电影,西洋影戏是怎么进来的?管它大历史,胡瑞华的记忆里,皮影戏那一抹光亮,就是种子,比飞行的火车还要新奇——后来她坐进了银幕,也许就是这样被领进去的。
岁月快转,1924年,胡瑞华已是十六岁大姑娘,家里回了上海,穷一点,也还撑得过去。看着父亲不再愿意仕途应酬,母亲则尽量省吃俭用,连买菜都要讨价还价,心里难免泛起酸楚。那一年,是该继续念书补回少读的功课呢,还是去找点什么事做,帮父母分担?她犹豫着,偶然翻报纸瞥见“中华电影学校”招生广告,心头像被猫挠了一把。小时看皮影戏的那点欢喜,居然和做演员的痴念对上了号。她一边琢磨艺名——“胡琴”念着不吉利,真怕被人“一辈子拉来拉去”,眼神扫见窗外花丛蝴蝶起舞,心里一动:“胡蝶”,自由、漂亮,有点孩子气,也有点倔。
电影学校的考试,比她凭空想象的还要难。考官们一个比一个厉害:洪深问她为何想考演员,她脱口而出皮影戏里女孩子们的笑,“看到皮影子,就像欢喜爬上心头。”给个即兴考题,说“你奶奶急病住院了”,她当真哭得两眼通红,抽噎着往前奔——考完才笑自己“太认真”,原来是手绢藏了胡椒面——母亲出的主意,怕哭不出来。面试通过,她成了“胡蝶”,没想到真一路飞进了中国电影的历史里。
讲到这里,一切还真像一根无形的细线,被嘎吱作响的火车、父亲老瓷器、母亲沉默的教诲、皮影戏的小小烛影,以及时代的巨浪,一点点串起来。电影学校只办了一届,但当年坐在椅子上的胡蝶,大约没想过这半年的训练牌子,把她推到一个漂着星光的舞台。毕业后,戏服一换,她是千人千面的角色,也是胡氏家生长出来的那个女儿:懂得收敛、不争高下,却道是命运的一朵蝴蝶,偏要在人世间飞腾。
那些年她和同学偷学骑马、打汽车,跟着师兄姐溜达进电影院。谁家女儿不是被母亲严加看管,拎回家去洗耳恭听?可偏偏这个女孩,小名宝娟,艺名胡蝶,命里就有一股倔强,跑了出来,成了全国上下最会演戏的姑娘,也成了无数银幕外女孩子的榜样。
后来的人谈起中国电影,说起“电影皇后”,说起胡蝶。可有时我想,银幕上一闪而过的光影,还不是那个鱼龙混杂的坊里、那个一年走三座城的小姑娘,在檐下晒过的太阳、在午夜窗边转过的蝴蝶。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那些房子里早没了她最初的脚步声,但她在银幕里留下的身影,总让人想起,历史的风浪再大,世上总有人无声地长出翅膀。
这故事,讲到这儿就好。你说,要不是那年母亲偷给她手绢撒点胡椒面,她会不会哭不出来,胡蝶会不会就此折了翅?我们谁能说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