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嫁萧二公子,我在绣球上绑了磁石,谁知路过的太子竟抱了个铁桶

发布时间:2025-06-25 18:34  浏览量:1

为攀附忠义侯府二公子萧泽,我煞费苦心在招亲绣球暗藏玄机。趁人不备时,又将两块铁石悄悄塞进他常佩戴的香囊里。本该万无一失的布局,偏生被闲逛的太子搅了局——那混账竟抱着铁桶站在招亲楼下看热闹!

裹着磁石的绣球从雕花栏杆间坠落时,我分明听见金属相撞的轰鸣。待回过神来,太子已跌坐在满地狼藉中,怀中铁桶正巧砸中他胸膛。这位金尊玉贵的储君当场呕出鲜血,惊得随行宫人乱作一团。

帝王震怒之下,锦衣卫指挥使萧泽亲领圣命彻查此案。望着眼前这位传闻中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我后颈渗出冷汗——他腰间佩戴的,分明是我动过手脚的靛青香囊。

子夜时分,烛火将窗棂剪影投在茜纱帐上。萧泽破窗而入的瞬间,我差点咬到舌尖。他骨节分明的手掌捂住我即将出口的惊呼,月白锦衣沾着夜露的寒气:"宋姑娘莫慌,在下并无恶意。"

我强压下心头悸动,听他缓缓道出查案进展:"指挥使大人深夜造访,可是案情有变?"

"确实蹊跷。"他从袖中取出证物袋,月光透过茜纱窗在磁石表面流转,"这枚绣球内藏玄铁,恰与太子所抱铁桶产生吸力。"他忽然逼近两步,沉香气息萦绕鼻尖,"姑娘可知,此举险些酿成大祸?"

我连连摆手辩解:"大人明鉴!小女怎会料到太子殿下那日会抱着铁桶招摇过市?"

萧泽指尖摩挲着磁石棱角,忽而轻笑:"宋姑娘当真不知?坊间早有传闻,说太子近日迷上奇门遁甲,整日抱着罗盘铁器在宫中装神弄鬼。"他忽然从香囊倒出两块铁石,月牙形那枚分明是我亲手放置,另一枚却刻着云雷纹。

我愕然抬头,正撞进他含笑的眼眸。这位素日端方持重的锦衣卫指挥使,耳尖竟泛起可疑的薄红:"实不相瞒,在下自幼便有收集陨铁的癖好。"

未等我回神,他已将两枚铁石收入掌心:"明日面圣,姑娘只需咬定这些铁器皆是你所放置,其余自有在下周全。"见我怔忡,他耳尖红晕愈深:"若姑娘应允,便当是假意应承婚事……"

"应允!自然应允!"我忙不迭点头,生怕他反悔般抓住他袖摆。萧泽指尖微颤,唇角却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次日金銮殿上,老皇帝听完萧泽禀报,非但未降罪,反而抚掌大笑:"好个情深似海的萧家儿郎!"他拉着我絮絮叨叨,说萧泽如何三更半夜求见,如何将铁石贴身珍藏,活脱脱将桩祸事说成了才子佳人的戏本。

"宋家丫头,朕这义子可还入得眼?"龙椅上的帝王笑得见牙不见眼,全然忘却太医院还躺着个半死不活的太子。

我正待谢恩,殿外忽传来拐杖杵地声。只见太子被人搀扶着挪进来,缠着绷带的额头渗出血迹:"父皇!儿臣险些命丧黄泉,您倒忙着保媒拉纤?"

我忙堆起笑脸:"殿下龙章凤姿,定能洪福齐天。"

"洪福?"太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本宫这伤……怕是要落下终身残疾!"他忽然转向萧泽,目光如刀:"萧指挥使倒是好算计,用两块破石头就换得美人归?"

萧泽不慌不忙行礼:"殿下息怒,臣与宋姑娘成婚后,定当遍寻名医为殿下调理贵体。"他抬眸时眼底寒光乍现,"毕竟……"他故意拖长语调,"时卿日后,可是要唤您一声皇兄的。"

"放肆!"太子勃然变色,手中拐杖直指萧泽鼻尖,"宋姑娘尚未受封,你便敢这般轻薄?"

"够了!"老皇帝抓起案头玉玺作势要砸,"朕这就拟旨赐婚,看哪个敢多嘴!"话音未落,太子突然白眼一翻,直挺挺栽倒在地。

满殿宫人惊呼着围上前时,我分明看见萧泽唇角掠过一丝狡黠——这狐狸,怕是早算准了太子会来这出苦肉计。

东宫惊变那日,宫人们抬着太子疾走,御医提着药箱踉跄跟随,整个宫闱乱得如同煮沸的粥锅。我杵在回廊下浑身发颤,生怕那金尊玉贵的储君真摔出个好歹。可当众人七手八脚将太子搀上软榻时,我分明瞧见他眼帘微掀,唇角掠过一抹诡谲的弧度。

这储君委实古怪得紧。

近来宫中盛传太子染了桩离奇病症,日日抱着脑袋喊疼。偏生我前日去探病时,他竟神清气爽得很,待我前脚刚踏出宫门,后脚就听说他又疼得在寝殿打滚。这般蹊跷事,真真令人费解。

这日御医竟亲自登门,拽着我袖口哭得涕泪横流:"宋姑娘若再不进宫探望,殿下怕是要活活疼死了!届时百官参奏,姑娘可就背负弑君的罪名了啊!"

我被这番话臊得满脸通红,只得应承下来。那老御医瞬时破涕为笑,巴巴儿候着我更衣,说要与我同往东宫。谁料我转身合拢房门的刹那,半开的雕花门缝里倏地探进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抬眸对上萧泽含笑的桃花眼,我顿觉心如擂鼓。他施施然推门而入,拂袖落座时带起一阵松墨香:"太子病重,陛下暂搁了赐婚的旨意。不过无妨,过些时日我自会再提。"

我垂首盯着裙裾上的并蒂莲纹应了声,忽听得他话锋一转:"听说太子见着你就安生许多?"

"许是气血淤堵,见着我动怒反倒冲开了穴位。"我胡诌了个由头。

萧泽执起青瓷盏的手顿了顿,眸中漾起涟漪:"若真如此,那我倒是太子的良药了。"

我尚在琢磨这话中深意,忽见他倾身向前,温热气息拂过耳畔:"可知那日太子为何抱着铁桶?"见我茫然摇头,他神秘一笑:"他是要去喂猪的。"

"什么?!"我惊得差点掀翻茶案。

"千真万确。"萧泽指尖轻叩桌面,笃定点头。

待我随御医踏入东宫,但见太子斜倚在紫檀拔步床上,面色惨白如金纸,连鬓角都泛着不自然的潮红。想起那日绣球暗藏的磁石害他摔跤,我满心愧疚:"殿下,都是民女莽撞……"

"宋姑娘。"太子突然撑坐起身,喉结滚动半晌才挤出一句:"可知本宫当日为何抱着铁桶?"

这送分题可难不倒我!我挺直腰杆朗声道:"殿下定是去饲喂豚犬!"

话音未落,太子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红转白,由白泛青,最后竟憋得发紫。他颤巍巍指向我:"可是萧泽告知与你?"

我忙不迭点头,索性替萧泽卖个好:"萧大人心细如发,连殿下这等隐秘爱好都洞若观火。他特特叮嘱民女定要前来赔罪,还说殿下仁德爱民,若被民女气出个好歹,便是天大的罪过……"

"噗——"太子猛地呛出一口黑血,猩红血迹溅在月白中衣上触目惊心。我骇得失声尖叫,御医却抚掌大笑:"淤血尽出,殿下大安矣!"

望着太子摇摇欲坠的身影,我暗自惊叹萧泽神机妙算。果然只要提及他,太子这病就好得比灵丹妙药还快。

自那日起,太子仿佛变了个人。虽忙于政务无暇召见,却三天两头差人送物件来。这日小太监捧着食盒说是太子亲手做的桂花糕,我沐浴熏香郑重其事地更衣,正待品尝,却见萧泽踏着暮色而来。

他眼下泛着青黑,身形较往日清减许多:"近日京中不太平,你少往外头跑。"

我追问缘由,他却岔开话头:"锦衣卫事务繁杂,求娶之事怕要搁置了。"

这话如兜头冷水,我强颜欢笑:"本就是权宜之计,如今圣上不再追究,此事作罢也好。"

萧泽端着茶盏的手骤然收紧,茶水溅出几滴在霜色衣摆上。他定定望着我,眸光晦暗不明,半晌才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恍惚从萧泽眸中捕捉到一抹转瞬即逝的黯然。

可转念又暗自摇头。

萧指挥使怎会流露这般情绪?该雀跃的分明是他才对。

定是我心绪烦乱,才看谁都带着三分萧索。

萧泽伫立窗前凝望我良久,忽地展颜问道:"宋姑娘可还记得,你我初见是在何时?"

我颔首应道:"自是记得清楚,贞宁三十七年秋日,我在御花园失手将玉镯跌落湖中,多亏萧大人出手相助。"

他却轻轻摇头:"其实我们早有渊源。"

"此话怎讲?"我疑惑地支起身子。

萧泽踱至雕花木窗前,任凭初春料峭穿堂而过,玄色官服下摆随风轻扬。他远眺宫墙外苍翠柳色,嗓音裹着回忆的缱绻:"贞宁三十四年冬,宋夫人携幼女入宫觐见钟贵妃,途经庆安门那日……"

我绞尽脑汁也寻不到半分印象。那年雪季的往事,竟似被岁月抹去了痕迹。

"记得那日风雪漫天,你穿着茜色小袄,梳着双丫髻,蹦跳着牵住宋夫人衣袖。冷不防踩进积雪掩盖的坑洞,若非令堂反应迅捷,怕是要摔个趔趄。"他背对着我,语调里藏着浅淡笑意。

这描述……怎的将我衬得如此憨态可掬?我耳尖发烫,正待辩解,却听他话锋陡转:"那雪坑,原是九王为整治我而设的陷阱。"

他终于转身,眼底浮起星点碎光:"说来该谢你误打误撞,否则栽跟头的便是在下了。"

我怔忡望着他,这算是……救命之恩?

正欲摆手推辞,萧泽已逼近两步:"宋姑娘遭逢变故,我岂能袖手旁观?"

"那萧大人之意……"我喉头发紧。

"这桩婚事,终究要成的。"他垂眸逼视,清冽气息裹着不容拒绝的威势。

这算哪门子道理?分明将我架在火上炙烤。可对上那双幽深凤目,拒绝的话竟卡在喉间。最终只能含混应下:"也……也不是不行。"

萧泽唇角微扬,周身凌厉尽数收敛。世人皆道锦衣卫都指挥使手段狠戾,可眼前人分明是块温润美玉,哪见半分煞气?

他起身告辞时,目光掠过案几上金丝缠枝食盒:"太子所赐?"

我点头称是:"大人好眼力,殿下说这芙蓉糕乃亲手所制。"

萧泽执起块糕点端详片刻,复又轻轻放回釉色瓷盘:"太子金枝玉叶,厨艺怕是不敢恭维。"语罢拂袖离去,徒留我望着满盒精致点心暗自发笑——确如他所言,这等珍馐我怎敢入口?日日供在案头,权当谢恩了。

近日京中暗潮汹涌。萧泽曾叮嘱我莫要外出,后来才知九王遇刺惊动圣听,刺客至今逍遥法外。锦衣卫全员出动却屡屡扑空,想来他定是焦头烂额。

可纵使公务缠身,他仍每日抽空探望。城东新开的杏脯铺子,西市新到的浮光锦,流水般送进我院中。我既贪恋与他相处的时光,又恐他仅是为报当年恩情。

这日萧泽携着玫瑰酥踏入院中,寒暄未几便欲告辞。我望着他眼下的青影,终是忍不住开口:"大人若公务繁忙,不必日日奔波。"

他正要跨过门槛的步履微顿,转身时眸色沉沉:"宋姑娘以为,我因何而来?"

我攥紧帕子:"自是……为报当年相救之恩。可那事我早忘却了,大人实在不必……"

话未说完便被他打断:"你当真这般迟钝?"

我垂首盯着鞋尖绣着的并蒂莲。自然不愿他日日前来,若只为报恩,这桩婚事终究是场镜花水月。

萧泽沉默良久,忽而开口:"你可曾心悦过谁?"

我惊得猛然后仰,脸颊瞬间滚烫。讷讷点头后,又听他道:"我也曾将一人放在心尖,可那人似乎愚钝得紧。"

"哦。"我含糊应声,忽觉不对——这描述怎的如此耳熟?

"你不想知晓,那人究竟是何模样?"他嗓音沙哑,似在压抑着什么。

我数着青砖缝隙间的苔藓,正要开口告罪,却听他带着叹息的声音响起:"她啊……就是你此刻的模样。"

霎时间,耳畔似有惊雷炸响。我怔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这算哪门子告白?明明最初是我设计让他捡到香囊,是我用磁石绣球引他注意,是我蓄谋已久要"骗"他成婚。怎的到头来,反倒是他先剖白心迹?

萧泽见我僵立当场,唇角扬起弧度,指尖轻叩绣球暗纹:"你猜这锦囊里藏着几块玄铁?"

我怯生生竖起一根玉指。

他笑着摇头,墨发垂落肩头:"是双璧之数。"

我脑中嗡鸣作响,恍若坠入五里雾中。

"其中一块属我。"他忽然倾身,温热吐息拂过耳畔,"那日我香囊里的陨铁,原是我亲手所置。早知你要抛掷绣球择婿,我便在机杼间另嵌了块磁石。如今这绣球里,倒藏着两枚玄铁——你放的一枚,我添的一枚。"

见我瞠目结舌,他忽地逼近三寸,嗓音低哑如陈年佳酿:"还不明白么?宋时卿,我心悦你。"

"甚悦,至死方休。"

……

等等。

且慢!

他言下之意,是说我与他各在绣球里埋了块磁石?他香囊中的陨铁,原是他早有预谋?这桩情事怎会横生变故?

对!定是太子作祟!

我急欲追问,却被他以扇骨轻抵朱唇:"太子不过意外之客。"

"你忘了?他素日最喜在东宫豢养牲畜。"

经他提醒,我方忆起那位总把"猪崽儿"挂嘴边的储君。萧泽轻笑拂开我鬓边碎发,目光灼灼:"宋姑娘可愿解我疑窦?我倾心之人,是否也心系于我?"

抬眸撞进那双潋滟桃花眼,我呼吸一滞。记忆中的萧泽,或是端方如玉的世家子,或是铁腕冷面的锦衣卫,何曾见过他这般模样?虽眼尾泛着疲惫,眸子里却燃着炽热的光。

往事如走马灯掠过。那日他执意要查绣球案,原是早知其中蹊跷;他总在御花园制造"偶遇",原是蓄谋已久的靠近。我忽然轻笑出声,踮脚吻上那片薄唇。

素日杀伐果决的指挥使,此刻竟如石雕般僵立当场。我环住他脖颈,望着泛红的耳尖轻笑:"萧大人说呢?"

接下来三日,我辗转难眠。

这男人啊,竟是自幼便住进了我心房。

贞宁三十七年秋,我随母亲入宫赴宴。途经御花园时,腕间银镯不慎坠入莲池。那原是奶娘临终所赠,我急得直掉金豆子,母亲却厉声呵斥:"宫闱重地,成何体统!"

我哭得更凶了。

生为龙凤胎,弟弟早夭后,母亲便将所有不幸归咎于我。她鲜少带我出席宴饮,更遑论温言软语。唯有奶娘的旧镯,能慰藉我孤寂童年。

正当我绝望之际,假山后跃下个锦衣少年。他不过七八岁年纪,眉眼已如工笔描绘般精致,掌心托着斑驳银镯:"可是宋家妹妹?"

我抽噎着点头,他笑着拭去我泪痕:"金漆虽褪,花纹犹在。"

待确认镯子完好,我猛地扑进他怀中,在他面颊落下轻吻。少年白玉般的脸颊瞬间染上绯云,而我胸腔里,似有雏鸟振翅欲飞。

此去经年,情愫暗生。

奈何赐婚圣旨迟迟未下,只因九王虎视眈眈。

当今圣上七子中,太子乃中宫嫡出,六岁册立,天资卓绝。然最得宠的,却是林贵妃所出的九王。坊间传闻,帝王连星星都愿为幼子摘取。

"他岂会要那劳什子星辰。"萧泽啜着雨前龙井,眸光微冷,"皇室贵胄,所求不过那把龙椅。"

我蹙眉:"太子仁德布于四海,九王纨绔……"

"纨绔子弟自有纨绔的活法。"他指尖划过茶盏边缘,留下一道水痕,"宋姑娘且看着,这盘棋,才刚开局。"

九王是什么样的人,其实我也不太明晓,因为长这么大来,我和九王并没有见过几次面。

只是曾经在宫宴上,偶尔见过几面罢了。

但很快,我和九王的关联,就不止这寥寥数面了。

因为九王邀请了我和萧泽一同前去赴他的生辰宴。

其实我倒是有点高兴的,因为九王这么邀请,倒像是默认了我和萧泽之间的事情。

可当我欢欢喜喜地和萧泽一同出现在了九王府时,我感觉气氛似乎没有那么和善。

因为太子也到了。

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好像带着一丝不甘,又好像有着一丝释怀。

我看不懂这样复杂的情绪。

看来我想得没错。

太子,总是这样奇怪。

我绕过了太子,跟着侍女向女眷该去的地方走。

但是这路越走越偏,这侍女倒是把我带到了后花园中。

我想开口问她,可她却向我行了个礼,未发一言,就转身离去。

我心中泛起隐隐的不安,正想赶紧离开,却听我身后传来声音:

「宋姑娘。」

我回头,是九王。

我向九王行了个礼:「臣女参见九王。」

九王拿着一壶酒,满身酒气地冲我走来。

我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九王笑道:「宋姑娘难不成觉得本王,是登徒子之流?」

我忙低头否认:「不敢。」

「抬起头来。」

九王命令我。

我抬头看向他,九王那双狐狸似的眼ù蒙着一层蒙蒙的雾气,眼尾微微上挑,他的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仔细赏玩了一番,忽然忍不住嗤笑:

「这等姿色,实在不堪。」

他略带嫌弃地放下手指,转过头,随口问道:「你喜欢萧泽?」

我不知道九王是什么意思,但我心想他行为放荡,可别误会了什么,便赶紧解释说:

「我与萧大人两情相悦,但我二人现下尚未成婚,一切行为,皆随矩来,并无越矩之举。」

「想多了。」九王转过身,「本王可没有闲情逸致打听你们越没越矩。

「毕竟这种事,本王可比萧泽那厮有经验多了。」

他又转头看我,不怀好意:「宋姑娘若是嫌弃萧泽技艺不精,不若我相传一二,以解你二人的苦闷,如何?」

我被他说得脸顿时通红,登时低下了头:「王爷不要开玩笑了。」

风扫过江边的柳条,九王那微醺的背影斜靠着柳树,仰起头又饮了一口酒,紧接着将剩下的酒向地面上洒去,笑道:

「时辰到了。

「一切都该结束了。」

我没有听懂:「什么?」

身后突然有声音响起:

「是吗?」

我和九王一齐回头,看见了踏步而来的萧泽。

萧泽笑:「王爷在说什么结束了?是灵安阁里的事情吗?」

九王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王爷,若我猜得不错,太子此刻,应该会出现在原本侍女要将时卿带去的灵安阁吧。」

九王眉间微皱。

萧泽上前一步:「你于灵安阁中设计将太子伏杀,最后亦可将此事嫁祸给原本要到此房的时卿。

「或许这也是你领她出现在此地的目的。

「想来那些杀手中,会有一人留有活口,到时候会出来指认她的吧?」

萧泽笑得温润,却将九王的计划全盘托出。

九王倒还是镇定如常,仍能带着笑问:「萧泽,你抓到了那个刺杀我的刺客,对吧?」

「是。」

萧泽继续道:「我还知道那个刺客,是王爷派去刺杀您自己,并嫁祸给太子的。」

九王心中自是已然明晓,他咬着牙问:「萧泽,我竟没想到,你会帮太子。」

「没有什么帮不帮。」萧泽淡淡道,「都是为了陛下。」

说罢,他又扬了扬声音:

「陛下!」

九王瞳孔骤然一缩。

他看见了凉亭后,慢慢出现的皇帝的身影。

九王陷害太子一事,证据确凿。

陛下勃然大怒,将九王关进了宗人府。

林贵妃于御前跪了许久,也无法平息陛下的怒火。

我这才有些明白,原来帝王之家,父子之间的宠爱,远远比不上一个好的继承人来得重要。

陛下赏识太子的能力,哪怕再宠爱九王,也会在其危害到太子时,发出雷霆之怒。

萧泽后来告诉我,刺杀九王的刺客被抓之后,一口咬定,此事皆是太子所为。

他不信太子会做出这样的事,便加紧审问,多方调查,终于将事情全部查得水落石出。

原来,九王觊觎太子之位,便派人假借太子之名对自己进行刺杀,以嫁祸太子。

若事不成,便以饵诱其入灵安阁,诛之。

我记得萧泽第一次和我提及此事时,我问萧泽诱饵是什么,他说,或许是我。

「我?」

我满脑袋问号。

萧泽没有说其他的,而是没来由地问我:「太子赏的糕点呢?」

我说:「在案上,我日日跪拜呢。」

他点头:「给我吧,我带回去。」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我还是听话地把那些都快要长毛了的糕点用油纸都包好了,给萧泽拿走。

我记得他最后对着那包糕点,望了许久,走时好像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似乎是:

「对不起。」

我和萧泽的赐婚圣旨最终还是颁了下来。

来传旨的,是太子。

那大约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了。

因为萧泽已然辞去了锦衣卫指挥使的职务,说要同我一起去四方游历。

太子让萧泽先行离开,他说有事情要和我说。

我看着太子,他认真地瞧着我,问:「你猜本宫为何那日在你抛绣球时,抱着个铁桶呢?」

我怯怯地问:「难道不是,为了喂猪吗?」

太子笑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太子笑得像个孩子似的,他的眼睛都弯成了一个小月亮,闪着盈盈的光芒。

他对我说:「没错,你就记着,本宫甚爱喂猪。」

我点点头。

「说说你和萧泽吧。」太子岔开话题,「你是从何时喜欢上他的?」

我如实说:「臣女幼时进宫,掉了个镯子在湖里,他帮我捞了上来。」

太子竟突然沉默。

随后他又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向我,而这一次那里面汹涌起的情绪竟然格外猛烈。

太子再未发一言,只对我草草颔首,便转身离去。

我望着太子的背影。

他好像在转角处,拭了拭眼角。

许是眼睛,进了些灰尘吧。

我和萧泽成亲的那晚,白天宴请宾客,终于到了晚上,只剩下了我和他两个人。

但我发觉萧泽似乎并不是特别开心。

我从身后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问:「你怎么了?」

我的耳朵贴着他的后背,竟突然觉得萧泽的心好像跳得特别快。

他道:「我记得那日你同九王说话来着。」

「嗯?」

我那日和九王说的话多了去了,我怎知他说的是哪一句话。

萧泽瓮声瓮气地道:「他说,我技艺不精。」

「嗯??」

我想了想,突然领会了他的意思。

「啊……」

绯红爬上了我的脸,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突然转过身,将我抱进他的胸膛里,几步上前,将我放在了床上。

他的吻落了下来。

烛光摇曳,幔帐翻飞。

他贴着我的耳垂,问我:「够吗?」

我已无法言语。

他温热的气息再次扑上我的耳间:

「卿卿,我们还有很久很久。

「一辈子。」

番外——九王

父皇驾崩的消息传来时,我等着谢朗来杀我。

我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他。

他穿着一身龙袍,俊朗挺拔,光彩夺目,同我这身破布褴褛比起来,我简直像是个乞丐。

我懒懒地靠在榻上,看向他:「二哥,祝贺你,你赢了。」

谢朗没有说话。

我笑了:「但我知道,你不想要这些。」

他仍旧没有说话。

我便替他答了:「你想要宋时卿,对吧?」

谢朗平静的眼眸中终于激荡起了一丝波澜。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谢朗,可宋时卿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她的那个镯子,是你给捞出来的。

「萧泽,只是捡了个便宜罢了。」

谢朗嘴角微微笑了笑,看着我:「谢征,我从不在乎这些。」

「是,你不在乎。」

我起身,看着我那龙袍加身的二哥,围着他一圈又一圈地走着,终于忍不住问他:「谢朗,你说你当皇帝,是为了什么?

「你自小被立为太子,勤学苦读,不敢有一刻松懈。登基为帝,又日夜勤勉,劳神伤心,累得一身疾病。

「谢朗,我不明白,你既然不懂得当皇帝的美妙,你何不让给我?我早点送你去投胎,你换一家父母,或许就能活得更轻松些,我难道不也是在帮你吗?」

谢朗目光凛凛地看着我,他一字一字地对我说:「为帝者,当为民。」

「可你连你喜欢的女人都留不住!」

「她不喜欢我,又有何用?」

我笑:「你怎知她不喜欢你?」

他低头,似是喃喃:「那糕点里明明藏了纸条,她视而未见,自然是不在意了。」

我没听清:「什么?」

谢朗没有理会我,抬脚而去,最后扔下了一句话:「我不会杀你,此处便留你,安度晚年吧。」

安度晚年。

也好,活个自在。

我又继续地躺在榻上。

躺着无聊,我想起了谢朗。

我从来不理解谢朗的所作所为。

他很小就被立为太子,每日勤学苦读,少傅严厉教导,他每天的日子除了读书就是读书。

我就比他轻松自在多了,我要么找小太监斗蛐蛐,要么和伴读打弹弓。

这些伴读都庆幸跟了我,而不是谢朗那个冤大头,谢朗的伴读每日可太惨了,天不亮就得起来陪他听讲,天黑了还得点着烛灯陪他温习。

只有一个伴读不喜欢我,那就是萧泽。

我就奇了怪了,他为什么觉得谢朗好?

跟着我斗蛐蛐、打弹弓,有什么不逍遥自在的?

笨蛋,笨死了!

我决定给这个笨蛋一点教训。

于是我在大雪日,在萧泽必经的庆安门暗暗埋了一个雪坑,打算让他吃点苦头。

那日雪下得特别大,我就和我那几个伴读趴在不远处的庭楼上,打算看见萧泽出丑的样子。

可不知道哪里来了个不长眼的小姑娘,一身红袄,绾着双髻,一不小心踩进了雪坑里,险些摔了进去。

幸而她母亲眼疾手快,将她拽了起来。

可是我的计划落空了。

都怪这个小姑娘,气死我了,我一定要给她一点教训不可。

终于,又让我发现了她进宫,我特地蹲守在不远处,看着她走进御花园,跑向了湖边,竟然还伸出手够树枝。

我立马拿起弹弓,瞄准她的手心,射了出去。

她的手被石子打中,偏了一下,手腕上那大了一圈的镯子就掉进了湖中。

她急得哇哇大哭。

我畅快极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门小户的姑娘,这破镯子也当个宝贝似的留着。

可笑至极。

我报了仇,心情舒畅地离去。

但我下午来湖边斗蛐蛐的时候,发现了谢朗。

他在湖里寻着些什么东西。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谢朗竟然会逃学!

我正打算把他抓个现行,让父皇好好教训他一通,谁料他突然惊喜地叫了一声,倒是把我吓得往花丛里躲了躲。

我看见他从水里举起了个镯子。

镯子?

我震惊了。

堂堂太子,竟然逃了学帮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捞镯子!

这让程大将军怎么看!

要知道程大将军手中握有兵权,父皇忌惮万分,承诺让太子娶大将军的二女儿为太子妃,以安抚程将军。

连我这个草包都知道,程家二女儿善妒,程将军又宠他的女儿宠得不行,谢朗这样做,在如日中天的程家人看来,无疑是任性妄为,在打程家女儿的脸。

程大将军若是发了怒,恐怕会搅动满朝不安。

程家人恃宠而骄,拥兵自重,长个脑子的人都知道谢朗这个时候就应该少惹事。

他竟然还这样猖狂!

哼哼!我这次就一定要让你被父皇大骂一通,让程大将军好好教训你,让程家二小姐把你揍得落花流水!

可我刚打算走,谢朗却从湖里爬上来,叫住了路过的萧泽。

他说他已有婚约,于公于私,都不方便去送。

他说让萧泽帮他去送一趟。

他说这个秘密,让萧泽这辈子都不要说出来。

我在想,谢朗在他此后的那么多个日夜里,会不会后悔当初的ú这个决定。

应该不会吧,毕竟他为安稳朝局做出了贡献。

应该会吧,他也因此错过了那个小姑娘的一辈子。

后来程家权落,全家被杀,谢朗和程二小姐的婚约总算是结束了。

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找那个小姑娘了。

所以当我听见谢朗抱着个铁桶去人家抛绣球的现场时,我简直要笑出声来。

谢朗是不是傻?

只要他能当上皇帝,别说那小姑娘了,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其实我隐约间,似乎也能猜出来。

他想要那个小姑娘的心。

可是他这样,人都得不到,更遑论心。

那既然谢朗不懂得珍惜,我不介意取而代之,让他好好看看,皇帝到底应该怎么当。

我挑选了刺客来刺杀我,父皇听了此事,果然勃然大怒。

他最讨厌手足相残。

只要这件事指向了太子,那他注定不会在储君的位置上坐长远。

可是我没料到的是,锦衣卫指挥使萧泽,竟然抓住了这个人,还审问出了事情的全部。

有时,我也是不明白萧泽为什么会帮太子。

少时,他是我的伴读,却厌恶我日日贪玩,对太子的苦读推崇备至。

如今,他和太子都喜欢宋家那个小姑娘,他帮我杀了太子,他岂不是更没有隐患了?

我想他应当是和太子一样傻的人,把什么「为帝者,当为」六个字刻在了脑子里。

我也不屑于和这等迂腐之人多做计较。

人生在世,不为己,竟为旁人。

实在是无法理解。

我的计划唯一算错的一点,就是不该把他刺杀失败后的计划告诉给这个刺客。

随后我便在我的生辰宴上,被父皇关进了宗人府。

其实我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太子没有告诉那个小姑娘,曾经,他就是帮她打捞起镯子的那个人。

罢了,这也不是我该想的。

窗外响起了淅淅沥沥的声音,好像是下雨了。

秋冬之交,一场秋雨一场寒。

天越来越冷了。

我在想,情难抑,命难逃。

世间之事,大抵如此。

谢朗是,萧泽是。

我,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