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桌酒席只来了2桌人:一场4万块升学宴,撕开了成年人的虚伪面具

发布时间:2025-08-24 18:04  浏览量:6

声明:本文为虚构小说,请勿与现实关联。

刘铁柱感觉自个儿的心,像是被人活生生掏出来,搁在冰窖里冻了三天三夜,又猛地扔进滚油里,“刺啦”一声,炸得外焦里嫩,疼得连魂儿都在打颤。

他木头桩子似的戳在辉煌大酒店宴会厅的主桌旁。

身后,是四十五桌铺着金丝绒桌布、摆着精致碗筷的酒席。

眼前,是空荡荡的大厅,大到能听见自个儿“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像个破风箱。

那气派的水晶吊灯,光打下来,照着的不是亲朋满座的喜气,而是一片死寂的、能映出人影的空椅子,每一把都像一张张咧开的嘴,无声地嘲笑着他。

手机在他掌心里,烫得像块刚出炉的烙铁。

屏幕上,那些已读不回的微信消息,像一排排冰冷的墓碑,埋葬了他所有的期待和脸面。

“他娘的!”

一句压抑到极致的咒骂,从刘铁柱的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味儿。

“这帮龟孙子……答应得好好的,人呢?人都死哪儿去了?!”

他扭头,冲着妻子李兰低声咆哮,眼珠子红得像要滴出血。

李兰的眼圈也红了,精心化的妆花了小半,她伸手去拽丈夫的胳膊,声音发抖:“铁柱,铁柱你小点声……咱别生气了,兴许……兴许大伙儿是真有事儿……”

“有事?”

刘铁柱“呵”地一声冷笑,那笑声比哭还难听。

“我看他们是觉着,我刘铁柱的儿子,不配他们挪一挪尊贵的屁股!”

然而,就在他怒火攻心,准备把手机砸了的时候,角落里那一桌远房亲戚的窃窃私语,像几条滑腻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那一瞬间,刘铁柱浑身的血液,仿佛“唰”一下,全凉透了。

1 青云路上的绊脚石

刘铁柱,一个在县城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包工头。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手底下管着几十号工人,一年到头灰头土脸,总算是在城里买了房,买了车,攒下了点家底。

他这辈子最得意的事,不是包了多大的工程,赚了多少钱。

是他儿子,刘强。

今年高考,刘强那小子,真给他老刘家长脸了,一榔头砸出了个630分!

省城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红得晃眼,那可是他们老刘家祖上三代都没出过的金疙瘩!

“我儿子,强强!争气啊!考了630!”

那段时间,刘铁柱逢人就咧着嘴显摆,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他觉得自个儿走道儿都带风,腰杆子挺得笔直,看谁都像欠他一句“恭喜”。

为了给儿子庆祝,也为了扬眉吐气,他决定,办!必须大办!

怎么办?

往天上办!

他直接包下了县里最顶级的辉煌大酒店整个三楼宴会厅。

四十五桌!

他特意选的这个数,听着就大气。

妻子李兰当时就有点哆嗦:“铁柱,我的天爷,四十五桌?是不是忒张扬了点?咱家哪来那么多亲戚?”

“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啥!”

刘铁柱大手一挥,唾沫星子横飞。

“咱儿子考上重点大学,这是啥?这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天大的喜事!”

“亲戚、朋友、生意上的伙计、工地的兄弟们,街坊四邻,有一个算一个,谁都不能落下!”

他掰着手指头算账,眼里放着光。

“再说了,你寻思寻思,这些年,谁家没点红白喜事?他们办满月酒,咱去了吧?他们家孩子结婚,咱随礼了吧?他们爹娘过大寿,咱也捧场了吧?这人情,都是一来一往的,今天我请他们,他们能不来?不来,以后在县城里咋混?”

他抓过一本硬壳笔记本,用那支印着“XX建材”的圆珠笔,龙飞凤舞地列了个长长的名单。

直系亲属,旁系亲属,八竿子打不着的表亲,生意场上酒肉朋友,工地上一起扛过水泥的兄弟,住了十几年的老邻居,甚至连小学时跟他打过架、现在几十年没联系的同学,他都给扒拉了出来。

酒席,他订了最贵的888一桌的套餐。

“必须有硬菜!龙虾、石斑,都给老子安排上!烟,软中华!酒,五粮液!咱不差钱!”

他对着酒店经理,派头十足。

四万多块钱,眼睛不眨一下就付了定金。

邀请函印得跟结婚请柬似的,烫金大字,他亲自一张张填好,然后挨个打电话。

那几天,他家的电话都快打爆了。

“喂?二叔啊!我,铁柱!跟您报喜啦!我家强强,考上重点大学啦!630分!对对对!这周日中午,辉煌大酒店,您和婶子可一定得来啊!全家都来!”

电话那头,二叔的声音洪亮得像打雷。

“哎呀我的大侄子!强强这孩子,真他娘的是块读书的料!出息了!太出息了!放心,你二叔说啥也得去!必须去!全家都去给你捧场!”

“喂?明子啊!我,你铁柱哥!”

“哥!我早听说了!恭喜恭喜啊!你家强强可真行!”发小王德贵在电话里乐得不行。

“那必须的!周日中午,辉煌大酒店,带着嫂子和孩子,咱哥俩好好整两盅!”

“那还用说!必须到!谁不来谁是孙子!”

就连平时只在楼道里点头之交的邻居张大妈,接到电话都激动得不行。

“哎哟喂,铁柱啊,你家这是祖坟冒青烟了呀!养了这么个文曲星儿子!去去去,我肯定去沾沾喜气!”

听着电话里一声声热情洋溢的恭贺和斩钉截铁的承诺,刘铁柱心里那叫一个美,跟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似的,从里到外都透着舒坦。

他拿着笔,在名单上挨个打勾。

一统计,好家伙,满打满算,承诺要来的,足足有43桌,230多号人!

“看见没?”他得意洋洋地对李兰晃着笔记本,“四十五桌,我都怕不够坐!到时候,咱家这面子,在县城里,那得是独一份儿!”

李兰看着丈夫那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心里那点不安,也被喜悦冲淡了。

她开始期待,期待着周日那天,高朋满座,觥筹交错,儿子刘强站在台上,接受所有人羡慕的目光和祝福。

那该是多风光的场面啊。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们一家人一记响亮到耳鸣的耳光。

2 冰与火之歌

升学宴当天。

上午十点,刘铁柱一家三口就到了酒店。

他特意捯饬了一番,穿上了压箱底的那套名牌西装,虽然勒得肚子有点紧,但感觉人立马精神了。

李兰也穿了新买的旗袍,化了精致的妆。

儿子刘强,白衬衫,牛仔裤,头发梳得油光锃亮,帅气里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紧张。

“爸,真能来那么多人啊?”刘强小声问,看着空旷的大厅有点心虚。

“那必须的!”

刘铁柱一拍儿子的肩膀,声音洪亮,给自己,也给儿子打气。

“你小子考得这么牛,大家伙儿都为你高兴着呢!等着瞧好吧!”

十一点。

没人来。

十一点半。

开席时间快到了,偌大的宴会厅里,除了他们一家三口和几个酒店服务员,还是冷冷清清。

刘铁柱站在门口,脖子伸得像只盼着投喂的鹅,眼睛死死盯着电梯口的方向。

“咋还没人来呢?”李兰开始坐不住了,手心冒汗。

“别慌!”刘铁柱嘴上强作镇定,心里却已经打起了小鼓,“兴许是路上堵车了。今天是周末,车多。”

十二点整。

开席的吉时到了。

宴会厅里,悠扬的背景音乐显得格外刺耳。

四十五桌酒席,整整齐齐,像一支等待检阅却无人问津的军队。

来的客人,终于有了。

刘铁柱的亲爹亲妈,颤颤巍巍地来了。

他的大哥一家,小妹一家,也来了。

主桌,总算是坐了半圈人。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住得偏远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稀稀拉拉地凑了一桌半。

然后,就没了。

再然后,就真的没了。

四十三张桌子,明晃晃地空着。

上面的红酒杯,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像四百多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

“这……这他娘的是咋回事?”

刘铁柱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红变白,从白变青。

他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嗖”地一下窜到了天灵盖。

“说好要来的人呢?啊?!”

他再也绷不住了,掏出那部滚烫的手机,手指哆哆嗦嗦地开始拨电话。

第一个,打给二叔。

“嘟…嘟…”

响了半天,才接。

“喂,二叔!您老到哪儿了?这都开席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二叔的声音听着有点虚。

“哎呀……铁柱啊……你看这事儿闹的,忒不巧了!我这……我这临时有点急事,走不开了!实在对不住啊!你跟强强说,二叔回头给他单独补个大红包!”

“急事?啥急事啊?”

“哎呀,一言难尽,家里的事儿!先这样啊,你先忙!”

“啪。”

电话挂了。

刘铁柱心里“咯噔”一下。

第二个,打给发小王德贵。

“喂?明子!你小子在哪儿呢?说好不来是孙子的!”

“哎哟,我的哥!兄弟我对不住你!真对不住!我家那小兔崽子,早上起来突然发高烧,上吐下泻的,我这刚带他到医院,走不开了!改天,改天我单独摆一桌,给强强赔罪!”

王德贵说完,不等刘铁柱回话,也匆匆挂了。

第三个……

第四个……

第五个……

“铁柱啊,我这腰间盘突出犯了,躺床上下不来啊!”

“兄弟,公司临时通知加班,天大的事儿,来不了了,罚酒三杯!”

“铁柱,我们家车在半道上抛锚了,正等救援呢!”

“……”

一个个电话打过去,得到的全都是五花八门、一听就无比敷衍的借口。

有急事的,身体不舒坦的,临时有工作的,孩子生病的,甚至还有说家里煤气没关又跑回去的。

刘铁柱的心,随着每一次通话,就往下沉一寸。

打到后来,他手都麻了,心也麻了。

那不是心凉,是心死了。

“铁柱,别打了……”

李兰走过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

“来的人就这些了……咱……咱就这么吃吧,就当是家宴。”

“不行!”

刘铁柱猛地抬头,眼睛布满血丝,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我非要问个明明白白!凭啥!凭啥都他娘的耍我!”

就在这时,角落里那一桌远房亲戚的议论声,不大不小,正好飘了过来。

那声音,像淬了毒的钢针,一根根,又狠又准地扎进了他的心脏。

3 信誉的账单

“哎,你们说,铁柱这次可真是闹了个大笑话。”

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表姑,她拿筷子尖戳着盘子里的花生米,声音压得贼低,但足够让附近的空气都听得见。

“可不是咋的,”她旁边的表姑夫咂了咂嘴,接话道,“摆这么大的排场,四十五桌啊!结果就来了这么几只小猫,啧啧啧,这脸丢的,以后在县城里还咋抬头?”

“要我说啊,人家都不乐意来,肯定是有原因的。”另一个亲戚神神秘秘地说。

刘铁柱的耳朵“嗡”的一下,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他想听下去。

他必须听下去。

“啥原因啊?”有人好奇地问。

表姑左右看了看,凑得更近了,声音像蚊子哼哼。

“你们是外地的,不晓得。铁柱这人啊,平时做事,啧啧,忒不地道了。”

“咋不地道了?”

“就说去年吧,老王家娶儿媳妇,咱们这边的风俗,关系好的都随八百一千的。他刘铁柱,人前拍着胸脯说,跟老王多少年的交情了,必须随八百!结果呢?到那天,红包一捏,就五百。回头跟人解释,说最近手头紧,周转不开。可笑不?他前脚说完手头紧,后脚就去提了辆新车!”

“嚯!还有这事儿?”

“多着呢!”表姑夫来了兴致,也开始“扒”他的黑料。

“前年,李大哥家盖新房,喊他去帮忙搭把手,都是乡里乡亲的。他满口答应,‘放心吧李哥,开工那天我肯定到!’结果呢?人家放鞭炮开工了,他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打电话问他,他说工地上出了紧急事故,离不开。后来我们才知道,他那天压根没去工地,就在家睡大觉呢!”

“最过分的是啥你们知道不?”表姑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鄙夷。

“就去年,老张家那闺女,也考上大学了,人家也办升学宴。他刘铁柱一家三口,信誓旦旦地说要去祝贺。结果到点了,人没去,礼没到,连个屁都没放!事后老张问他,他说给忘了!你们说说,这叫人话吗?忘了?这么大的事儿能忘?”

“……”

那些话,一句句,一字字,像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在他心口来来回回地割。

割得他血肉模糊,疼得他眼前发黑。

这些事……

他都记得。

他全都记得!

当时,他确实是那么做的。

可他都有理由啊!给老王五百,是因为他觉得那新车更重要,人情可以后补;没去帮李大哥,是因为他头天晚上喝酒喝多了,起不来床;忘了去张家,是真的……忙忘了。

他从来没觉得这些是什么大事。

他以为,大家都是朋友,都是亲戚,谁会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计较?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他随手丢在身后的“小事”,竟然日积月累,变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把他和所有人都隔绝了开来。

李兰看着丈夫那张煞白的脸,心疼得不行,赶紧过来,死死拽住他的胳膊。

“铁柱,咱走吧……回家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不!”

刘铁柱猛地甩开妻子的手,声音都在发颤,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

“我不走!我非要弄个明白!”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那桌亲戚面前,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表姑,表姑夫,你们在这儿聊啥呢?”

他死死盯着他们,问:“你们知道不?其他人……为啥都没来啊?”

表姑的脸“唰”一下就红了,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说:“铁柱啊……可能……可能是大家伙儿……都真有事儿吧……”

“有事?”

刘铁柱又“呵”地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

“啥事儿这么巧啊?全县城的人,今天,就今天,集体有事了?!”

他这一下,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表姑夫是个直肠子,见状也来了火气,干脆把筷子一拍,站了起来。

“铁柱!不是我说你!事到如今你还搁这儿装糊涂!”

“你自个儿摸着良心问问,你平时那事儿办的,地道吗?厚道吗?”

“人家有事求你的时候,你推三阻四,不是手头紧就是工地忙!现在你家有喜事了,凭啥?人家凭啥要上赶着来给你长脸?给你面子?你的面子值几个钱?!”

这话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瞬间捅破了刘建-军心里那个装满愤怒和委屈的气球。

“轰!”

他炸了。

“我不厚道?我他娘的怎么不厚道了?!”

他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指着表姑夫的鼻子吼。

“这些年,我刘建-军帮过的人还少吗?借出去的钱还少吗?你们谁家没跟我借过钱?!”

“借钱是借钱!一码归一码!”表姑夫也不示弱,寸步不让。

“但你答应过的事,有几件是办到了的?就说去年,你拍着胸脯答应帮老陈的儿子介绍个工作,结果呢?你拖了人家大半年,电话都不接,最后人家孩子自个儿找着了!你这叫办的啥事儿?!”

刘建-军被这一句话噎得死死的,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事……确实有。

他当时确实答应了,可后来工程款没结下来,他自个儿都焦头烂额,就把这事儿给抛到脑后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酒店经理迈着小碎步,一脸为难地凑了过来。

“刘……刘先生……”

经理搓着手,小心翼翼地说:“您看……您看眼下这个情况……要不,咱们把这些空着的桌子,先撤下去几桌?这样……这样空着,实在是不太好看……”

刘建-军猛地回头,看着那些空荡荡的桌椅,那些精美的菜肴正在一点点变凉。

四万多块钱啊!

他感觉自个儿的心在滴血。

这哪里是升学宴,这分明是一场他自导自演、耗资巨大的公开处刑!

“撤啥撤!”

他冲着经理怒吼,声音在大厅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给老子摆着!说不定……说不定一会儿人就来了!”

他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不会有人来了。

一个都不会再有了。

那些答应了他的人,此刻,或许正在家里翘着二郎腿看电视,或许正带着老婆孩子在公园里晒太阳,早就把他刘建-军的邀请,当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屁,给放了。

李兰在一旁,眼泪终于忍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

她拉着丈夫的衣角,哀求道:“铁柱,算了吧……咱就当是……是花钱买个教训,行不?”

“教训?”刘建-军苦笑,笑得比哭还绝望,“四万多块钱的教训?我他娘的这是造了什么孽!”

儿子刘强,从头到尾,都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本该是他人生中最荣耀的时刻,是他站在聚光灯下,接受所有人赞美的舞台。

可现在,这舞台塌了。

他成了全县城最大的笑话里,那个可怜的男主角。

看着儿子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刘建-军心里的愤怒,瞬间被一种更尖锐的刺痛取代了。

这些人,不给他刘建-军面子,他认了!

可他们,连一个刚刚考上大学、前途光明的孩子的喜悦都要践踏!

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空气里弥漫着饭菜凉掉的油腻味和无处安放的耻辱感。

就在这时,酒店的旋转门,突然转动了。

一个身影,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是他的老同学,李满仓。

他手里捏着一个厚厚的红包,额头上全是汗。

“铁柱!哎哟,我的哥!对不住,对不住!路上堵车堵得要死!”

李满仓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把红包塞到刘建-军手里。

“恭喜!恭喜强强!这孩子,真给咱们老同学长脸!”

在这一片死寂的绝望里,李满仓的出现,就像是划亮了一根火柴。

虽然微弱,但终究是光。

刘建-军心里那块冻僵了的冰,终于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他感觉自己的眼眶一热,差点当场哭出来。

“满仓……你……你来了……”

他紧紧地,紧紧地握住老同学的手,像是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快……快坐!快请坐!”

李满仓一边擦汗,一边环顾四周,当他看清这空空如也的大厅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愣住了,表情里全是错愕和不解。

“铁柱……这……这是咋回事啊?其他人呢?”

“都……都有事,来不了了。”

刘建-军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笑容背后,是已经被撕得稀碎的自尊。

李满仓是个通透人,瞬间就明白了七八分。

他没再多问,而是重重地拍了拍刘建-军的肩膀,主动张罗起来。

“没事儿!人少才清净!人少才亲热!来来来,都别愣着了!咱们为了强强,为了咱们未来的大才子,干一杯!”

有了李满仓这个“暖场王”,气氛总算没有那么僵硬了。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强颜欢笑。

那四十三张空桌,像四十三双沉默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们这场可悲的“狂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其实谁也没吃下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刘建-军的手机,又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喂?请问是刘建-军先生吗?”

“我是,你哪位?”

“刘先生您好,我是辉煌大酒店财务部的,想跟您确认一下今天酒席费用的事情。”

刘建-军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催账的来了。

“啥费用?我定金不是交了吗?”

“是的刘先生,您交了两万块定金。但您预订的是四十五桌酒席,按照我们酒店的合同规定,无论您实际使用了多少桌,都需要支付全部的费用。因为我们为您预留了场地和食材,推掉了其他所有客户的预订。”

“轰!”

刘铁柱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像是有个炸弹爆了。

支付……全部费用?

四万多!

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晕过去。

“不是……经理……你看我这情况……能不能……能不能通融一下?”他声音都带上了哀求。

“非常抱歉,刘先生。合同就是合同,白纸黑字写着的。说实话,您这种情况,我们开业这么多年,也是头一回遇见……”

电话那头的声音客气,但态度坚决得像块铁。

挂了电话,刘建-军的脸,已经不是铁青了,是死灰色。

他完了。

他今天不仅把半辈子积攒的脸面丢得一干二净,还要赔上血本无归的四万多块钱!

李兰看他表情不对,小声问:“咋了?”

“酒店……要我们付全款。”刘建-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啥?!”李兰的声音瞬间变了调,“那……那得多少钱啊?”

“四万多……”

李兰听完,身子一晃,差点没站稳。

四万多啊!

那可是她和铁柱辛辛苦苦攒下来,准备给儿子当大学学费和生活费的钱啊!

看着妻子那震惊又绝望的表情,刘建-军心里的那根弦,彻底崩断了。

所有的委屈、愤怒、羞耻、不甘,在这一刻,全部化作了滔天的怒火。

他“霍”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推开面前的椅子。

他指着那满厅的空桌,用尽全身的力气,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都他娘的是些什么人啊!啊?!王八蛋!一群不讲信用的狗东西!”

“答应得好好的!人呢!人都死哪儿去了?!”

他的吼声,像惊雷一样在空旷的大厅里炸开,久久回荡。

邻桌吃饭的客人,纷纷投来惊诧和鄙夷的目光。

“铁柱!铁柱你快坐下!别喊了!让人看笑话!”李兰哭着去拉他。

“笑话?!”

刘建-军甩开她,状若疯魔地狂笑起来。

“老子现在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我他娘的还怕人笑话吗?!”

他抓起手机,点开微信,开始一个一个地给那些没来的人发信息。

他没有质问,没有咒骂。

他用的是最恶毒的讽刺。

“王哥!多谢您的大力支持!我儿子的升学宴办得相当成功!座无虚席!”

“李总!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光临!现场气氛热烈得我都快哭了!”

“张姐!托您的福,今天的酒席非常圆满!我敬您一杯!”

每发出一条,他心里的恨意就加深一分。

很快,有人回复了。

“铁柱啊,真不好意思,临时有事,下次补上。”

“兄弟,改天我做东,单独请你们一家!”

“恭喜恭喜!强强真棒!”

看着这些轻飘飘、不痛不痒的回复,刘建-军气得浑身发抖。

他真想顺着网线爬过去,掐住那些人的脖子,问问他们,他们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长的!

李满仓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按住他的肩膀。

“铁柱,算了。真的,算了。人各有志,强求不来的。”

“我不是强求!”刘建-军红着眼嘶吼,“我就是要一个说法!一个理由!为啥答应了不来?为啥连个招呼都不打?!”

“也许……也许人家是真的有急事呢?”李满仓还在试图安慰他。

“有事?!”

刘建-军冷笑一声,点开微信朋友圈,把手机怼到李满仓面前。

“来!你给老子看看!这就是他们的‘急事’!”

李满仓低头一看,愣住了。

朋友圈里,赫然是——

发小王德贵,九宫格照片,一家三口正在郊野公园烧烤,笑得阳光灿烂。配文:【美好的周末,从陪娃开始。】

二叔,发了一张躺在摇椅上喝茶的照片,悠闲自得。配文:【偷得浮生半日闲。】

那个说公司加班的同事,正在KTV里鬼哭狼嚎,视频里灯红酒绿。配文:【释放自我,嗨起来!】

那个说车坏在半路的,定位显示在市里的购物中心,手里提着大包小包。

……

“看见了吗?!”

刘建-军的声音都在颤抖,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愤怒。

“这就是他们的急事!这就是他们的走不开!全他娘的是借口!他们就是打心眼儿里,看不起我刘建-军!就是不想来!”

李满仓看着这些朋友圈,也彻底无语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任何安慰的语言,在这些赤裸裸的真相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这已经不是不给面子了。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就在这时,更具羞辱性的事情,发生了。

酒店门口,突然涌进来几个人。

扛着摄像机,举着话筒,胸前还挂着“县广播电视台”的牌子。

为首的那个女记者,一眼就锁定了风暴中心的刘建-军,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过来。

“请问,是刘建-军先生吗?”

刘建-军懵了。

“我们是县电视台《民生热点》栏目的记者,听说您今天办升学宴,遇到了一些……特殊情况,我们想对您进行一个采访……”

刘建-军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女记者已经把话筒递到了他的嘴边。

而更让他如坠冰窟的是,李满仓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屏幕上,是本地一个拥有几十万粉丝的公众号刚刚推送的头条文章。

标题,又黑又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惊爆!我县包工头豪掷四万办升学宴,45桌酒席仅来2桌亲友,现场堪比“鬼片”!这背后,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下面,配着几张高清大图。

空旷的大厅,孤独的主桌,还有他那张涨成了猪肝色的、写满了愤怒和绝望的脸。

他点开评论区。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不是被公开处刑了。

他是被凌迟了。

4 凌迟

评论区,像一个巨大的、沸腾的油锅。

而他刘建-军,就是被扔进锅里,反复煎炸的那块肉。

“笑死我了!现实版的《皇帝的新衣》吗?这排场,这人气,绝了!”

“楼上的别幸灾乐祸,我给你们扒一扒内幕!这个刘建-军,在我们县城可是‘名人’!”

“对对对!我就是他们工地的!这老板,抠门得要死!答应给我们的奖金,拖了快一年了还没发!”

“何止啊!我邻居家孩子结婚,他随礼说好一千,最后就给了六百!还说大家都是兄弟,别计较!我呸!”

“人在做,天在看!平时不把别人当回事,总想着占便宜,现在好了吧?报应来了!没人搭理他了!”

“我证明!去年我舅舅家盖房,请他帮忙,他嘴上答应得比谁都好,结果人影都没见!这种人,谁还敢信他?”

“活该!大快人心!这顿饭钱,就当是给他这么多年攒下的‘人品税’交个费吧!”

一条条,一字字。

像一把把淬了毒的飞刀,带着呼啸的风声,从四面八方射来,把他扎得千疮百孔。

原来……

原来在别人眼里,他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一个言而无信、爱占便宜、抠门自私、不值得信赖的小人。

他一直以为自己混得不错,人缘挺好,走到哪儿都有人喊一声“刘总”、“铁柱哥”。

他以为那些都是真心实意。

现在他才明白,那不过是成年人世界里,最廉价的客套。

当他需要别人真心相待的时候,所有人都用最冷酷的方式,告诉了他答案。

“铁柱……这些……这些都是真的吗?”

李兰也看到了那些评论,她捂着嘴,满脸的难以置信。

她知道丈夫有些毛病,爱吹牛,好面子,有时候答应的事会忘。

但她从不知道,他在外面的名声,已经烂到了这个地步。

刘建-军张了张嘴,想辩解。

他想说,奖金没发是因为工程款没下来!

他想说,少给礼金是因为他觉得那家人不值得!

他想说,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只是没把那些小事放在心上!

可这些话,在如山的“铁证”面前,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水泥给堵住了。

“刘先生!刘先生!”

女记者的话筒,几乎要戳到他的脸上。

“对于网上这些评论,您有什么想回应的吗?您认为,今天这个局面,真的是因为您平时为人处世的方式导致的吗?”

摄像机的红灯,像一只魔鬼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刘建--军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逃。

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我……我……”他支支吾吾,汗水顺着额角,流进了眼睛里,又涩又疼。

就在这时,表姑夫又站了出来。

他竟然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记者同志!我来说句公道话!网上那些评论,一点都没冤枉他!”

“他刘建-军,就是这么个人!答应你的事,你别当真,听听就得了!他要是能办成,那得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今天这事,就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我们这些亲戚,今天能来的,都是看在孩子考上大学的面子上,给他留点最后的脸面!他要是不知悔改,以后,连我们都不会再理他!”

表姑夫的话,像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刘建-军的天灵盖上。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被砸碎了。

他完了。

彻底完了。

名声,脸面,尊严……

在这一天,被他自己亲手操办的这场盛大的升学宴,烧得一干二净,连灰都不剩。

“刘先生,您现在有什么感想?”记者还在追问。

刘建-军看着那一张张空桌,看着亲戚们鄙夷的眼神,看着妻子和儿子那伤心欲绝的脸。

他突然觉得,好累。

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席卷了他全身。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再次爆发。

但他没有。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镜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也许……也许……是我错了。”

“是我……平时做得不够好吧。”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李兰也走到了镜头前,她擦干眼泪,看着丈夫,也看着记者,一字一句地说:

“其实,我平时也劝过他。我说,铁柱,做人要讲信用,答应别人的事,吐口唾沫就是个钉,砸锅卖铁也得办到。”

“可他总不听,总有他的理由。”

“现在,人家也用同样的方式来对我们。我们……我们没什么好抱怨的。这都是……报应。”

听到妻子这番话,刘建-军的头,埋得更低了。

连最亲近的枕边人,都觉得他是错的。

那他,就是真的错了。

错得离谱。

儿子刘强,也红着眼睛,走到了父亲身边。

他没有看镜头,而是看着自己的父亲,声音虽然还带着一丝稚嫩,却异常坚定。

“爸,我不怪你。”

“但是今天这顿饭,确实……给我上了一课。”

“比我高中三年学的任何一堂课,都重要。”

“做人,一定要言而有信。”

儿子的这句话,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进了刘建-军的心脏。

疼。

但却让他瞬间清醒了。

他为了儿子的荣耀,办了这场宴席。

结果,却用自己的失败,给儿子上了人生中最惨痛,也最深刻的一课。

何其讽刺。

何其悲哀。

采访,终于结束了。

记者和看热闹的人,都像潮水一样退去。

空旷的大厅里,只剩下刘建-军一家三口,和那几个零星的亲戚。

还有那四十三桌,纹丝未动的、冰冷的酒席。

酒店经理拿着POS机走了过来,表情里没有了之前的为难,只剩下公事公办的冷漠。

“刘先生,麻烦您结一下账。一共是四万两千八百八十八元,扣除您的一万定金,还需要支付三万两千八百八十八元。”

李满仓看不下去,悄悄把刘建-军拉到一边:“铁柱,钱不够的话,我这儿有,我先帮你垫上。”

刘建-军摇了摇头。

他推开李满仓的手,从口袋里摸出银行卡,递给了经理。

“刷卡。”

他平静地说。

输密码的时候,他的手,依然在抖。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疼。

心疼,肉疼,骨头都疼。

拿到那张长长的消费凭条时,他感觉自己拿到的,不是一张纸。

而是他前半生所有失信行为的,一张总账单。

价格,昂贵得让他想哭。

但他没有哭。

他只是默默地收好账单,然后,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决定。

他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朋友圈。

他要写点什么。

为这场价值四万多的“教训”,做一个最后的了结。

5 重生

刘建-军的手指,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笨拙地敲击着。

删了又写,写了又删。

最终,他发出了一条长长的朋友圈。

“今天,是我儿子刘强的升学宴。我邀请了很多亲朋好友,但最终,高朋满座变成了空无一人。起初,我愤怒,我委屈,我觉得是全世界都背叛了我。”

“但现在,坐在这空荡荡的宴会厅里,我想了很久。我错了。错的不是他们,是我自己。”

“表姑夫说得对,网上的人骂得也对。这些年,我刘建-军确实办了太多不地道的事。答应别人的承诺,像放屁一样轻松;欠下的人情,总想着能赖就赖。我总以为,凭着一点小聪明和一点小成就,就能让所有人都围着我转。我把别人的信任当成理所当然,肆意挥霍,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的账户,早已被透支得一干二净。”

“这场升ย宴,是我咎由自取,是我应得的报应。我不怪任何人,只怪我自己,活了半辈子,才明白‘诚信’两个字,到底有多重。”

“从今天起,我刘建-军,会努力把我丢掉的东西,一点一点捡回来。我知道很难,但我会去做。”

“最后,感谢今天到场的所有亲人,和我的老同学李满仓。你们的到来,让我在这场彻骨的寒冬里,感受到了一丝温暖。谢谢你们,没有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彻底抛弃我。”

这条朋友圈,像一颗深水炸弹。

发出后不到十分钟,点赞和评论就开始不断地涌现。

有嘲讽的,有观望的,但更多的人,选择了沉默。

然而,让刘建-军没想到的是,一些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的人,竟然点了赞,甚至留了言。

那个被他拖欠了半年才介绍工作的“老陈”评论道:“铁柱,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希望你说到做到。”

那个被他少随了礼金的“老王”留言说:“浪子回头金不换。看你行动。”

就连在宴席上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的表姑夫,也默默地点了一个赞。

看着这些评论,刘建-军的眼眶,终于红了。

他没有哭出声,只是任由那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砸在手机屏幕上。

原来,大家并不是真的想让他死。

他们只是想让他,活得像个人样。

李满仓走过来,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背。

“铁柱,这是个好的开始。记住今天的感觉,别忘了。”

“忘不了。”刘建-军点点头,声音嘶哑,“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天之后,刘建-军真的像变了一个人。

他遣散了宴席,把那些没动过的菜,打包分给了酒店的保洁和自己的工人们。

他不再逢人就吹牛,话变得少了,笑容也变得实在了。

邻居家水管爆了,半夜两点给他打电话,他二话不说,披上衣服就赶了过去,在冰冷的水里泡了两个小时,修好后连口热水都没喝就走了。

工地上,之前拖欠的奖金,他东拼西凑,连本带利地补发给了工人们,还当着所有人的面,鞠躬道了歉。

朋友家孩子过百天,他不仅人到礼到,还主动帮忙招呼客人,忙前忙后,比自己家办事还上心。

一开始,大家都不信。

都觉得他是在作秀,是在演戏。

但一个月,两个月,半年……

他就像一个虔诚的苦行僧,用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一点一点地,偿还着他欠下的“信誉债”。

慢慢地,县城里关于他的风言风语,变了。

“嘿,你们发现没,老刘最近跟换了个人似的。”

“可不是咋的,现在说话办事,一个唾沫一个钉,靠谱多了。”

“看来上次那事,是真把他给刺激到了。也好,人嘛,总得摔个大跟头,才能长大。”

一年后。

又一个邻居家的孩子考上了大学,办升学宴。

邻居特意提着水果,上门来邀请刘建-军。

“铁柱哥,你和嫂子,还有强强,可一定要来啊!”

“去!必须去!”刘建-军笑着答应,“我们全家都去!”

升学宴那天,场面很热闹。

刘建-军一家三口,坐在席间,看着满堂的宾客,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孩子,心里五味杂陈。

席间,有人开玩笑地提起了他去年的那场“事故”。

刘建-军没有回避,也没有尴尬。

他端起酒杯,坦然地站了起来。

“大家伙儿说得对,那次,确实是我刘建-军这辈子摔得最狠的一个跟头。四万多块钱,买了个天大的教训。”

他顿了顿,环视四周,真诚地说:

“但也正是那个跟头,让我明白了,人活一辈子,房子车子票子,都是虚的。只有人品和信誉,才是你立足的根本。这杯酒,我敬大家,也敬我自己。敬过去那个混蛋的我,也敬未来,想努力做个好人的我。”

说完,他一饮而尽。

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6 最好的礼物

三年后。

刘强大学毕业,谈了个好姑娘,准备结婚。

刘建-军决定,再办一场宴席。

这次,他没有追求排场。

他只订了十二桌,邀请的,都是这几年来,真正交心的亲戚和朋友。

婚宴那天。

辉煌大酒店,还是那个宴会厅。

但这一次,十二张桌子,座无虚席。

大厅里,人声鼎沸,笑语喧天,到处都是真诚的祝福。

“铁柱哥!恭喜恭喜啊!强强这孩子,真有福气,娶了这么俊的媳妇!”

“是啊!强强这孩子,我们都看在眼里,品性好,踏实,靠谱!随你现在的性子!”

“来来来,老刘,咱哥俩走一个!你现在,可真是我们这帮兄弟的榜样!”

看着这宾客满堂的场面,听着这一声声发自肺腑的祝福,刘建-军的眼眶又湿了。

同样的地方,同样是办酒席。

一次是地狱,一次是天堂。

原因,无他。

唯有“诚信”二字。

婚宴结束后,刘建-军和儿子坐在回家的车里。

“爸,”刘强看着父亲的侧脸,轻声说,“您这几年,变化真的太大了。”

“是啊。”刘建-军感慨万千,“那场升学宴,把我打醒了。说真的,儿子,爸得谢谢你。”

“谢我?”刘强不解。

“对,谢谢你。”刘建-军点点头,“要不是为了给你办那场升学宴,我可能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直到众叛亲离,老死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他顿了顿,继续说:“那四万多块钱,是我这辈子花得最值的钱。它没能给你买来一场风光的庆典,却给了你爹一个脱胎换骨的机会。”

刘强沉默了片刻,然后,他无比认真地对父亲说:

“爸,其实,那也是你送给我最好的大学礼物。”

“在大学里,我一直记着那天的事。我答应同学的事,从来不敢忘;我跟老师的约定,从来不敢迟到。我成了我们院里,人缘最好、最受信任的学生会主席。”

“爸,说真的,那顿饭,比我大学四年学的任何知识,都重要。”

听到儿子这番话,刘建-军再也忍不住了。

他把车停在路边,这个年近半百的男人,在儿子的面前,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

那是悔恨的泪,也是欣慰的泪。

晚上,刘铁柱又发了一条朋友圈。

照片,是儿子和儿媳幸福的笑脸。

配文只有一句话:

“用三年,还清了半辈子的债。今天,我终于可以抬头做人了。谢谢所有人,谢谢我的儿子。”

下面,点赞无数。

有一条评论,被顶得最高。

是李满仓留的:

“欢迎回来,我的老同学。”

刘建-军看着那条评论,笑了。

窗外的月光,洒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柔和而明亮。

他想,人生就像一个账户,每一次失信,都是一笔支出;每一次守诺,都是一笔存入。

千万别等到账户清零、信用破产的那一天,才追悔莫及。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用一场四万块的“天价”宴席,去买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那么,你呢?

你人生的信誉账户里,现在是存款,还是负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