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装纨绔,我装瞎,看谁能演》作者:回梦人
发布时间:2025-07-24 02:12 浏览量:1
《你装纨绔,我装瞎,看谁能演》
作者:回梦人
简介:
六皇子不想争皇位,决定当个纨绔。
为了让别人相信他,他还特意娶了个瞎眼婆娘,并且满世界宣扬,瞎子做不了皇后,你们放心吧,我绝无不轨之心。
他爹老皇帝冷笑一声:“朕年轻时也是个纨绔,后来夺了皇位,你说朕会不会信你?’
他侄儿太孙眼里都是怀疑:“六叔,你身边聚集了那么多能人,侄儿实在是不放心!’
最重要的是,他婆娘刚生完孩子,居然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
六皇子差点给她跪下:“你不是瞎子吗?’
瞎眼婆娘婉转一笑:“殿下净胡说,能挑到殿下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是瞎子!”
六皇子要哭了:“我的娘,要了命了!这咋办啊,总不能真造反吧!”
瞎眼婆娘又一笑:“殿下,有何不可?”
精彩节选:
“大姑娘,不好了,太太给大姑爷送去个妾!”
大晌午的,景阳侯府芝兰院里,大丫鬟如月急匆匆归来,进门就放了个炸雷。
听到这话,满院的人都安静下来,同时看向歪在廊下躺椅上的主人——景阳侯府大姑娘谢成君。
谢成君本来正悠哉游哉地晃动摇椅,听到这话后转过头来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如月沉声道:“才送去的,不到一个时辰。”
谢成君哦一声:“谁家的?”
“太太娘家的庶出侄孙女。”
谢成君笑了一声:“杨家真是恨不得往京城每家都嫁一个姑娘。”
如月看着自家姑娘的脸,忍不住心里叹息一声。
光看姑娘的笑容,任谁都会忍不住赞叹,此女真是绝色!
再仔细一看,又得说一声可惜了!
这景阳侯府大姑娘居然是个瞎子!
谢成君轻轻摇动团扇:“我这个继祖母啊,一时一刻都不想让我安生。两个月没见面,她约莫是想我了,用这法子让我出院门。”
本来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有些紧张,听到这话后又有些想笑。
如月心里非常不好受,姑娘眼睛坏了,从不哭闹,还反过来安慰她们几个丫鬟。
她走上前温声安慰道:“大姑娘别担心,姑爷肯定不会收的,姑爷心里只有姑娘一个。”
说起大姑爷檀清远,那真是满京城都难找的好儿郎。满腹才华、温润如玉,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子。
三年前谢成君眼睛瞎了,檀家长辈想退亲,檀清远坚决不肯,自己在祠堂前跪了一天一夜,檀家只能继续婚约。
今年开春,才十九岁的檀清远成了陛下钦点的探花郎。
中了探花郎的第二天,檀清远就催着父母办婚事。
好家伙,婚期临近,男方家还没作妖呢,女方家的继祖母上赶着给孙女婿送去个小妾!
谢成君放下团扇:“走吧,去给太太请安。”
她伸出手,如月赶紧扶住她,一群人浩浩荡荡往侯夫人杨氏的居所福寿堂而去。
一路上,满府里的下人都暗搓搓地跑来看热闹。
自打三年前眼睛瞎了,大姑娘平时就很少出芝兰院的大门。
今儿太太好端端的突然给大姑爷送小妾,大姑娘也坐不住了啊!
啧啧,不是亲生的果然不心疼!
谢成君扶着丫鬟的手,步子稳当当地往前走。光看她走路,一点看不出来她是个瞎子。
一行人很快到了福寿堂,谢成君径直往里走,看门的婆子也不敢拦她。
别开玩笑了,大姑娘明摆着就是来找事儿的,还是躲远点吧,不然这一把老骨头扛不住。
府里人不敢明着怠慢大姑娘的原因有两个:第一,她爹是世子,虽然她娘死了,她爹活得好好的呢,也没娶后娘;第二,她能动手就不吵吵。
去年冬天,二姑娘背地里偷偷骂她是个瞎子,她听到后把二姑娘骗到荷花池附近拉闲话。
等二姑娘被西北风吹得快要流鼻涕时,她一脚给二姑娘踹进了荷花池!那脚跟长了眼睛一样,一点没踢偏!
大冬天的,差点把二姑娘冻死!
踹完了人,她大摇大摆地回芝兰院,该吃吃该喝喝。
气得杨氏差点吐血。
话转回来,谢成君稳步进了福寿堂正堂,屋里头正热闹着呢。
屋里两个人,一是杨氏,二是当初被谢成君踹进荷花池的堂妹谢琼华。
谢家这一辈孩子都是成字辈,谢琼华说成华不好听,闹着非要改成琼华。
杨氏虽然是继室,她在府里的地位也无人敢小觑。因为她生了二子一女,而且,她娘家侄女是当今太子妃,还生了太子唯一的儿子!
谢成君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见过太太。”
杨氏听到太太两个字就不高兴,满府的孙女都叫祖母,只有谢成君一个人喊太太,时时刻刻提醒杨氏是个填房,不是她亲祖母!
不管家里长辈怎么暗示,她依旧我行我素。
好在谢成君现在一年出不了几次门,杨氏眼不见心不烦,就当她死了。
今儿这瞎子怎么又出来了?肯定是哪个多嘴的跟她说了檀家的事情!
人刚送过去,这瞎子就知道了。哼,看来这府里长房的爪牙还多得很呢!
谢成君行完礼后见杨氏不叫起,索性就自己站起来了,站在那里笑盈盈道:“刚才听到了二妹妹的声音,二妹妹可在?”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谢琼华不敢失礼,只能起身行礼:“大姐姐来了,快请坐。”
然后她过来搀扶谢成君,准备扶着姐姐在她下边的椅子坐下。
哪知谢成君虽然眼睛瞎了,心里透亮,压根没有坐那个座位,而是在如月的搀扶下继续往前走,坐在了刚才谢琼华的椅子上。
这张椅子更靠近杨氏。
不是她喜欢杨氏,她是长姐,自然要坐上头!
今儿既然是来找茬的,总得有个找茬的样子。
谢琼华的笑容有点尴尬,也没敢犟嘴,乖乖地把位置让了出来。
谢成君很自然地坐下:“二妹妹不用客气,你坐。”
杨氏脸上的笑容早就没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大姑娘今儿怎么出来了?”
谢成君叫太太,她生气也没办法,她要是明着欺负一个瞎子,传出去影响她亲孙女的婚事。
算了算了,再有两个月这个瞎子就去了婆家,让她跟婆婆斗去吧!
哼,你那个婆婆了可不是个好相处的。我们送人过去,人家接的可痛快了!
肯定是不满意娶了个瞎子儿媳妇!
谢成君开门见山:“听说太太给檀家送去个人?不知送去是干什么的?”
杨氏心里冷哼一声,我以为你的骨头有多硬呢,你不是不肯出门么?这就屈服了?
不管心里想什么,杨氏嘴上很客气:“大姑娘,你马上就要去檀家。檀家人口众多,没有自己人怎么能行。
这回送去的人是我和你祖父精挑细选的,你放心,她一定会帮你尽快在檀家站稳脚跟。”
听到杨氏的话,谢成君微微眨了眨眼。
祖父同意的?
不怪谢成君惊讶,她能在景阳侯府跟杨氏对着干,主要原因是祖父心里还有她。
去年冬天她把堂妹踹进荷花池,祖父什么都没说,给她和堂妹各送了一盒珍珠,就是在隐隐告诉满府的人,不得欺辱大姑娘。
打那以后,堂妹再背地里骂她瞎子,她也懒得再追究。
踹一次就够立威了,也试探出了她在祖父心中的地位还稳不稳。
她本来想的是安稳熬过这几个月,然后顺利嫁去檀家,尽量不再跟二房起冲突。
没想到杨氏忽然给檀家送小妾,现在又说是祖父同意的。
还说的冠冕堂皇,为了她好。
不管是不是真的为她好,谢成君知道,这件事情杨氏做不了主。再多问下去,只会让杨氏更加得意。
但谢成君也没打算让杨氏好过,她微微一笑:“谢谢祖父和太太对我的好。”
杨氏脸上终于露出笑容,眼神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让杨家侄孙女先一步把檀清远拿下,杨家就能多了一个好女婿。
确切地说,太子妃多了一家好助力。
至于这个瞎子,当个摆设就好。要不是这个瞎子,杨家还没法找理由往檀家塞人呢。
想到这里,杨氏决定对谢成君好点:“大姑娘啊,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放心,我们送过去的是杨家旁支的一个庶出姑娘,论身份比你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以后就是专门服侍你和檀家姑爷的,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吩咐她去做,你只需清闲度日。”
谢成君一听这话就知道杨氏没憋好屁,谁家正房能清闲度日?打理家事、教养子女、人情往来,哪件事情不耗费精力?
她只是瞎了,又不是死了,还让一个妾全权代劳?
谢成君继续笑:“太太这么疼我,明儿我得满京城说一说。”
杨氏摆出慈爱的笑容:“咱们自家人,都是我应该做的。家里嫡出姑娘就你们两个,以后你多疼一疼你二妹妹,就不枉费我和你祖父的这片心。”
谢成君笑着点点头:“太太可不能偏心,等二妹妹出门的时候,太太也一定要送她个好帮手,让二妹妹高枕无忧,清闲度日。”
杨氏的笑声噶一下噎在嗓子里,谢琼华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给檀家送小妾是因为你是个瞎子,别的姑娘谁没过门需要小妾啊!过了门也不想要啊!
谢成君笑得眯起眼睛:“二妹妹,你放心,我一定帮太太和二婶一起给你挑个懂事听话的。”
谢琼华的脸蛋憋得通红,没等她开口,杨氏接过话题:“大姑娘不用担心琼华,她有你二婶操心呢。”
这意思是你娘死了,人家娘又没死。
谢成君的笑容淡了下来:“亲生的确实可靠。”
这一句话差点又把杨氏噎的吐血,她是填房、是后娘,不可靠是吧?
谢成君慢慢摇手里的团扇:“太太,我是晚辈,原不该多嘴,只是太太这屋里有个把人太不把您放在眼里。
刚才我进福寿堂的时候,大门口静悄悄的,看门的婆子可是赌钱吃酒去了?”
双方心里都门儿清,看门婆子不给谢成君行礼,还不是看杨氏平日里不把长房姐弟两个放在眼里。
杨氏倒打一耙:“大姑娘,咱们这样的人家可不能一味严苛,宽严相济才好。”
谢成君笑着摇了摇团扇:“太太说的是,二妹妹,咱们可得好好跟太太学。
前儿我听说二妹妹罚丫鬟在大太阳底下跪着,咱们这样的人家,可不能严苛,要宽严相济。”
杨氏剩余的话被噎在喉咙里,这个死丫头,眼睛瞎了这张嘴还这么不讨人喜欢!
谢琼华又被阴阳一顿,小脸再次憋得通红,眼泪都要出来了。
谢成君不想久留:“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太太和二妹妹说话,我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杨氏开口,谢成君起身,对着杨氏福了福身,搭在如月的手上径直往外走去。
她刚出门,屋里头的谢琼华立刻红着眼眶看着杨氏:“祖母,她欺人太甚!”
杨氏安抚孙女:“你别理她,她不光眼瞎,心也瞎。你放心吧,这回送人是檀家答应了的,你祖父做主。”
屋外头,谢成君稳步往前走。
到了福寿堂大门外,旁边的如月突然出声:“侯爷安好。”
谢成君行了个礼:“祖父回来了。”
谢侯爷点点头:“跟我到书房来。”
谢成君先告状:“祖父,这门口两个看门婆子不知规矩。刚才我进门的时候,她们一言不发,跟没看到一样。”
谢侯爷一眼看穿这两个婆子对孙女的怠慢:“扣三个月银米。”
说完,他转身跨步离去。
门口两个看门婆子人都傻了,凭什么扣我们银米啊!
谢成君告完状心情好,让如月扶着她跟着祖父走,其余人全部回芝兰院。
到了谢侯爷的书房,连如月都留在了门口。
谢成君循着记忆,大胆地抬脚迈过门槛,然后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
谢侯爷看着眼前慢慢走近的孙女,心里叹息一声,苍天无眼!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孙女的容颜,脑海里又浮现很多年前那个英姿飒爽的身影。
谢成君感觉到自己离祖父不远时停下脚步,端立在那里,表情淡然。
谢侯爷知道这个孙女是个沉得住气的,只能主动开口:“君儿,杨家女的事情不怪清远,是我同意的。”
谢成君嗤笑一声:“祖父,杨家是要将天下英才全部据为己用么?陛下只是消沉,又不是驾崩了。”
谢侯爷低声道:“慎言!”
谢成君冷笑:“祖父,杨家现在有些狂妄了。”
谢侯爷走到书桌后面坐下:“你坐。”
谢成君是个瞎子,谢侯爷却不帮她。
她只能慢慢往右边转身,不紧不慢往前走几步,脚尖触碰到椅子时,抬手扶住椅子,转身落座。
谢侯爷眼里的目光透着满意,这个孙女意志力极其强大,不管身处什么逆境,她都轻易不会倒下。
送去檀家当个摆设太可惜了。
既然是摆设,何不送去更好的人家。
让杨家一个偏房庶女替代他孙女主持中馈,谢侯爷想想就恶心。
他孙女没瞎之前可是京城第一文武双全的贵女!
你探花郎怎么了,我谢家还有状元郎呢!
谢侯爷今天说话一点不客气:“君儿,你这个情况,檀家必定是要纳妾的。
你不是个天真的孩子,应该知道,不管去谁家都会遇到这种事情。
这天下像你爹一样的男人,屈指可数。”
谢成君端坐在那里,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前方:“祖父,你们可不配提我爹。”
谢侯爷剩余的话也被噎在嗓子里。
当日,谢成君的外祖云家被牵连进康王谋逆案,谢侯爷没帮上一点忙。
云家只是被牵连,但凡有几个人保一保,何至于全家死绝!
谢侯爷曾经是陛下的贴身侍卫长,他若出言,云家总能保下几个五岁以下的孩童。
可谢侯爷没有求情,只有谢成君的爹谢谦去给太子磕头求情。
然而,最终求来的是女眷赐白绫,没有发配教司坊,算是给云家保留了最后一份体面。
云氏本来就身体不好,娘家人死绝后,她缠绵病榻没多久就撒手人寰,留下一双年少儿女。
屋漏偏逢连阴雨,云氏的葬礼上,谢成君跪在母亲棺木前哭了三天三夜没休息,起来时晕倒了,醒来后就瞎了双目。
谢谦倒霉透顶,刚死了婆娘,女儿眼睛又瞎了。而且他成了反贼的女婿,前程变得黯淡。
按照世俗人的想法,谢谦是景阳侯世子,曾经的状元郎、太子伴读,从四品文官,只要他再娶个贵女联姻,把云氏生的一双儿女藏起来,前程还有希望。
可谢谦没有这样做,安葬完了云氏,他立刻辞官回家,在家里做居士,带发清修。
至此,谢谦的前程算是彻底断送。
景阳侯府折损了嫡长子,元气大伤。
提起大儿子谢谦,谢侯爷一言不发,哪怕孙女讥讽他,他也不解释一个字。
过了一会儿,谢侯爷再次主动打破沉默:“君儿,将来你会懂我的。陛下天纵英才,杨家就算是太子的岳家,手里握着唯一的嫡皇孙,在陛下眼里也不算个什么。”
谢成君的脑子飞快地旋转,杨家这么多年一直压着祖父,祖父死犟着不肯给杨家当马前卒,坚定地当保皇党,怎么这一次却任由杨家往檀家送女人?
这是活生生打祖父的脸!
难道祖父屈服了?不太可能,杨家又没有给足够的好处。
难道祖父不想要檀家这门亲事了?
可她如果没了檀家这门亲事,还能去哪里?
这京城,谁家会要一个十七岁退过婚的瞎子啊!
除非是丧偶的老头子……
想到这里,谢成君脸上的笑容带着讥诮:“祖父,杨太师可是您的亲大舅哥。”
谢侯爷嗤笑一声:“大舅哥算个屁,你爹的前程他说断就断,他可曾想过那也是我亲儿子。”
谢侯爷是个粗人,经常爆粗口,家里人早就习惯了。
谢成君心里的猜疑越发严重,她知道祖父不会告诉她实话的。
想到这里,谢成君立刻就撤:“多谢祖父为我操心,时间不早了,祖父早点歇着,我先回去了。”
谢侯爷有些惊讶,就这样算了?
他还指望孙女去大闹一场呢!
谢侯爷失望地对着孙女笑了笑:“那你去吧,别跟太太生气,她娘家硬气,连我都经常受她的气。”
谢成君笑了两声:“男人无权,比狗都难。”
谢侯爷不仅没生气,反而哈哈笑起来:“陛下这句话倒是老幼皆知。”
谢成君起身行个礼,然后先往前走六步,左转走十二步,抬脚跨过门槛,然后抬起手:“如月。”
谢侯爷的心又跟针扎一样,这就是瞎子和正常人的区别。
孙女完全是按照进门时走过的路返回,一步不多一步不少。若是正常人,起身后可以径直往门口走,谁还去数步子啊。
谢侯爷轻轻叹了口气,君儿,既然去婆家都要受气,那你就去最好的人家受气吧。
杨家休想让我们吞下这口屎!
离开书房没多远,谢成君小声对如月道:“让你弟弟去翰林院告诉清远,送完消息就回来。”
如月低声道:“姑娘放心,这就去。”
说完,她有些不放心地看了谢成君一眼:“姑娘,要是,要是姑爷同意呢?”
谢成君的脸色很平静:“如果只是长辈的意思,那就要看祖父的骨头硬不硬,愿不愿意给我出这个头。如果是清远的意思……”
她顿了一下后岔开话题:“先回去吧。”
半个时辰后,探花郎檀清远在听到消息后,仿佛兔子一样从翰林院冲了出去!
他就是来当个差,怎么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小老婆啊!
神天菩萨,君妹妹千万别生气!
檀清远跑着跑着,拐弯的时候一头撞到一个人。
对面的人一把拉住他让他站好:“檀郎跑什么,后面有狗?”
京城人现在都叫他檀郎。
檀清远没心情说笑:“六殿下,微臣家里有事,着急回去,已经跟上官请过假。”
只见对面的少年郎一双桃花眼里带着戏谑:“恭喜檀郎,听说杨家给你送去个美人做妾。”
檀清远叹了口气:“六殿下,微臣福薄命浅,当不起。”
六皇子笑得眼睛弯起来:“怎么会,你可是探花郎!名士风流!”
檀清远看了他一眼,最近这位六皇子来翰林院当差,差事就是晒书!
这是陛下给的任务。
六皇子每天兢兢业业晒书,当差之余,得空就要捉弄檀清远。
状元和榜眼都是大叔,没意思,只有探花郎檀清远和他年龄相当,被他抓去帮忙晒书。
呸,不对,是借去的!借的!
他要借人,翰林院掌院很痛快地批了。于是檀清远成了他的晒书帮手,还要负责教他读书!
可这学生一点不尊师重道,每天檀郎檀郎地叫,还带他喝酒摇骰子!
这叫什么事儿哟,好好的先生都要被学生带坏了!
檀清远见他奚落自己,只能把脸一板:“殿下,昨儿的文章你写完了没有?微臣下午要看!”
六皇子撇嘴:“知道了知道了,吃了晌午饭就写,你快回去看你的小美人吧!”
檀清远立刻绕过他,撒腿就跑!
六皇子在后头笑眯眯地看着他,等檀清远跑远,他的笑容淡了下来。
啧啧,谢侯爷太惨了,被大舅哥按着头吃屎。
我的小师父哟,要是老谢不肯吃屎,你婆娘就要没了!
天真的檀清远哪里知道那么多弯弯绕,他一路小跑着回到家,立刻去找他娘檀二太太:“娘,娘,趁着大家还不知道,快把人送回去吧!”
檀二太太看傻子一样看着儿子:“清远,那是太子妃的堂侄女!”
檀清远急道:“娘,哪有正妻没过门,就纳个出身高门的妾室的!就算要纳妾,也要等正妻生了几个嫡子之后再说!”
不得不说,檀清远是地地道道的士大夫。
他跪祠堂,是觉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岂可退婚!
他不反对纳妾,但他觉得坚决不能在这个时候纳妾,更不能宠妾灭妻!
君妹妹眼睛不好,没法打理家事,将来肯定得有人帮她,但那是将来的事情。
没有两个嫡子之前,他压根不会考虑纳妾的事情 !
反正他娘还年轻,暂时让娘当家,等以后嫡子们长大了,娘管不动了,纳个出身普通的妾室帮着管家,也不会影响君妹妹的地位!
等嫡子娶了妻,家里就可以交给儿媳妇打理,君妹妹就能享清福了。
至于妾,好吃好喝养着就是。
不得不说,探花郎深谋远虑,婆娘还没到手呢,连儿媳妇管家的事情都想好了。
檀二太太叹口气:“清远,退不了,现在满京城都知道了。人我安置在后院了,这几天选个好日子开脸。
杨家说了不大办,不能伤了君儿的脸面。你都这么大了,屋里连个人都没有哪能行!”
檀清远再次急道:“娘,不行,这不行!”
檀二太太坚决道:“怎么不行,谁家爷们要成亲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的?你岳父那是少有的人,你学不来。”
谢世子只有一个正妻云氏,云氏死后,他直接做了道士,一辈子就一个女人,两个孩子。
在偌大的京城,“鸡立鹤群”一般。
檀清远知道谢成君的脾气,急得团团转:“娘,不行!君儿会生气的,这样太不尊重她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母亲:“娘,这样,先把人送去庄子里好不好?先给个名分,送去庄子里,过个两三年再接回来!”
檀二太太讨价还价:“送去庄子里可以,等君儿过了门就接回来。你可以不宠她,但不能把她丢在庄子里两三年!
不是我不给谢家脸面,君儿情况特殊,将来你早晚得纳人,不如早点进门,让她们早点熟悉彼此。
你放心,咱们家不会宠妾灭妻的。”
檀清远额头上都是汗,坚决回道:“娘,快送走,告诉杨家,至少一年之内不能回来!
如果杨家非要让人留在这里,那我只能让她当个摆设,儿子说到做到!”
说完,他拂袖而去!
檀二太太气得骂道:“这个犟种!”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别看她儿子斯斯文文的,其实是个犟种,他决定的事情,十头水牛都拉不回来!
檀清远从家里跑了出来,在大门口稳定好情绪后,带着小厮一路小跑着到了谢家。
谢家人认识他,带着他去了谢侯爷的书房。
谢侯爷温和地关心了几句他当差的事情,然后打发他去见谢谦。
檀清远在谢谦清修的院子外头给老丈人鞠躬行礼,然后告辞。
谢谦现在不见外人,只有两个孩子能见到他的面,连谢侯爷想见儿子都要硬闯。
见过了长辈,檀清远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带着忐忑的心跟着婆子去了芝兰院。
到了芝兰院门口,他看着门头上的匾额,上头“芝兰院”三个字还是他几年前写的。
以前他每隔两三天都要过来一趟。
自从她眼睛坏了,他再也没见过她的面。他之前来过很多次,谢成君一直不肯见他。
他记忆中的谢成君还是三年前那个娇俏的少女。
没想到这一次他等到了希望。
如月亲自出来迎接:“七少爷,请随我来。”
檀清远的心又忐忑起来,以前如月叫他大姑爷,今天叫七少爷。
看来君妹妹真的生气了!
芝兰院是个三进小院,谢成君带着弟弟谢成谨住在这里。
本来姐弟两个大了,该分院子。但谢成谨不放心姐姐独居,一直赖在芝兰院东厢房,每天晚上回来跟姐姐作伴,免得姐姐成天不出门,性格越来越孤僻。
檀清远跟着如月穿过如意门、垂花门,刚进抄手游廊,看到正房廊下站着个人。
正是谢成君。
檀清远停下脚步,眼里都是欣喜。
他已经三年没见到她了,她长高了一些,头上只有一根玉簪,淡绿色长裙,非常素净。
她闭着眼睛,仰着脸,仿佛在感受初夏微风的触摸。
檀清远快步走上前,看到她的脸庞后就挪不开眼。
闭上眼睛的谢成君美的像画里出来的一样。
就在檀清远发梦的时候,谢成君忽然睁开眼,用一双空洞的眸子看着他:“清远来了。”
檀清远看到那双空洞的眸子时,心头巨震,当日那一双灵动的眸子现在居然变得这样黯淡无光!
他感觉心里像针扎一般难受。
谢成君笑了笑:“对不住,我吓到你了。”
檀清远回过神:“君妹妹,你还好吗?”
谢成君微微一笑:“我很好,你这几年怎么样?”
檀清远柔声道:“每日读书,前一阵子开始在翰林院当差。”
谢成君点点头:“如月,搬椅子,倒茶。”
檀清远顾不得喝茶,急忙解释道:“君妹妹,我并不知杨家女的事情。我跟我娘商量过了,把她送到庄子里去。”
谢成君笑了笑没说话,檀清远来之前她想了很多。她想过檀清远不会这么容易接受,她甚至幻想过他立刻把人送回杨家。
没想到檀清远说把人送到庄子上去。
原来是她太贪心了。
是啊,跪祠堂这种事情,一辈子做一次就很了不起了。
看来,檀家是指望不上了,只能探一探祖父的底线。
谢成君继续笑:“那什么时候接她回来呢?”
檀清远张口许诺:“先送去庄子,等过两年大家都忘了此事,我给她找个好婆家。”
谢成君垂下眼帘,眼里的灰暗被长睫毛盖住:“清远,杨家姑娘是太子妃的堂侄女,岂能随便送走。
既然入了檀家门,就是檀家人。我虽未见过她的人,也不能假装不知道。”
说完,她摊开右手:“这块玉佩你拿回去送给杨妹妹,我现在不太方便出门,敬茶的事情就免了,让她对着东南方向磕三个头就好。”
檀清远惊呆了,谢成君这是以正室的身份给妾室见面礼。
而且,她似乎知道他会来,提前准备好了见面礼。
谢成君见他半天没动静,又喊了一声:“清远。”
檀清远回过神:“君妹妹,我不会收她的!我回去求我家里长辈,请杨家将人带回去,我可以去给杨太师负荆请罪。”
谢成君微微摇头:“清远,这是三家长辈共同定下的事情,你年小位卑,不要去硬碰硬。”
檀清远嘴巴动了动,轻声道:“君妹妹,我心里只有你。”
谢成君感觉心里非常平静,她想起以前两个人一起读书的时候。
时间真快啊,才过去三年,她不光瞎了,也从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变成现在每天窝在家里瞎琢磨的斤斤计较之人。
谢成君在心里笑了笑,斤斤计较又何妨呢,大度又不会换来别人的善待。
她轻轻摆摆手,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立刻全部离的远远的。
等人都走了,谢成君轻声道:“清远,杨家女绝非一个小妾这么简单的事情。”
檀清远心里一惊:“君妹妹,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
谢成君反问道:“清远,太子殿下病了十几年,陛下一直不立太孙,杨家急了。”
谢成君说的委婉,全天下谁不知道,当日陛下争霸天下时,十六岁的太子为救父母伤到了脑袋,智力变得跟七八岁孩童一样。
两年后,皇后诞下六皇子。又过了一年,太子妃也生了长子。
有了这叔侄两个,陛下登基时,封皇后没有一点阻力。
哪怕太子痴傻,因为是救父而受伤,且是嫡长子,故而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太子的位置上。
可明眼人都知道,痴傻的太子以后是没法做皇帝的,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太子的独子大皇孙身上。
严格来说他不是大皇孙,因为太子是老五,前头四个皇子家里儿子一大堆。
但大皇孙是唯一的嫡孙,皇帝只管他叫大皇孙,堂兄们眼气也没办法。
太子和大皇孙这父子两个相依相存。
儿子依靠傻爹而荣耀,傻爹依靠儿子坐稳太子位。
陛下活着,这父子两个相依相存。陛下一死,大皇孙登基,太子这个傻爹立刻成了没用的破抹布。
谢成君的声音非常轻:“陛下疼爱太子入骨,岂会容许杨家随意提立太孙。杨家急了,想四处收拢力量,逼迫陛下立太孙。”
檀清远的心砰砰乱跳起来,小声道:“君妹妹,难道杨家想要让你们家提立太孙?”
谢成君答非所问:“清远,你照我说的去做。事情闹得越大,越显得杨家无礼。
你把礼物给小杨氏,让她朝东南方向给我磕三个头,全了礼仪。”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空洞的双眼“看”着地面道:“然后你找个好日子,收了她吧。”
说完,她转身往屋里走去。她对自己的院子十分熟悉,从廊下回房,不需要人搀扶。
檀清远反应过来,立刻大声道:“君妹妹,我会让她给你磕头,但我不会收她的!”
谢成君的脚步微微一顿,然后继续往前走。
如月走了过来:“七少爷,奴婢带您出去吧。”
还没成亲,檀清远不能一个人长时间在这里逗留。
檀清远走后,谢成君立刻让人把见面礼的事情散布出去。
那头,檀清远回家后将玉佩交给檀二太太。
檀二太太叹了口气:“君儿是个懂事的,你放心,咱们家尊卑有度,绝对不会让人爬到她头上去。”
檀清远点头:“儿子回翰林院去了,家里的事情还劳烦娘费心。”
他压根不想见小杨氏的面,先好吃好喝养着。
檀二太太大张旗鼓地让小杨氏在院子里磕头,不到一个时辰,小杨氏给谢成君磕头的事情传遍京城,各家都看足了热闹。
啧啧,这瞎子真大度啊。
谢谦听说女儿认下了小妾,一言不发,继续念他的经。
等谢侯爷知道孙女给杨家女赐了见面礼,心道坏了,孙女居然无动于衷!儿子也无动于衷!
完了,本来他想让孙女去闹,如果檀家人把人送回去就算了。
就算孙女不闹,儿子要是疼孩子,说不定也能出来呢,年纪轻轻天天念经算怎么回事!
没想到孙女不接招,还认下了这个妾。儿子更是无动于衷,跟千年王八似的一直缩着头。
她娘的,这两个混账都逼他老头子出面,要么吃了这泡屎,要么去跟杨家硬顶!
谢侯爷肯定不想吃这泡屎,别看他现任夫人是杨太师嫡嫡亲的堂妹,其实他恨死了杨家!
当日康王案中,就是杨家扣下了他求情的奏折。当时皇后刚刚去世,陛下心如死灰,哪里还管那么多!
他的大儿子就这样毁了,那是他的嫡长子!
现在杨家还想让他去提立太孙的事情,想得美!
谢侯爷在衙门里想了好久,把心一横,既然你们父女两个都无动于衷,别怪我出大招了!
那头,檀清远蔫了吧唧地回到翰林院,正碰上翰林院吃午饭。
这是陛下给京城各衙门的福利,中午管饭。
当然,午饭很简单,一荤两素,花销定在一定范围内。
谁也别想在价钱上蒙陛下,当今皇帝陛下牛的很,他曾经被他亲爹和后娘逐出家门,带着他婆娘,也就是已故皇后一起流落市井,当过乞丐和山大王。
什么菜什么价钱,陛下心里门儿清!
翰林院人很少,今天的荤菜是三只鸡。
三只鸡全部剁碎,只留了两条完整的鸡腿,一条给掌院王大人,一条给六皇子。
檀清远只有两块鸡肉,当然他现在没心思吃鸡肉,坐在那里发呆。
六皇子跟大伙儿一样吃大锅饭,他看了看碗里的鸡腿,捧着碗到王大人对面坐下:“王大人。”
王大人笑眯眯的:“六殿下可吃得惯这里的饭食?”
六皇子笑得人畜无害:“吃得惯,父皇说他以前和母后一起做乞丐时还吃过猪食呢!”
王大人对着皇宫方向拱手:“陛下和娘娘天生不同凡响,臣佩服。”
六皇子盯着自己盘子里的那条鸡腿,等王大人拍完马屁后问道:“王大人,你吃鸡腿吗?”
王大人心里一暖,微笑着回道:“殿下吃,臣不吃。”
六皇子一喜,伸筷子夹走王大人的那条鸡腿:“谢谢王大人。”
王大人傻眼了,他还以为六皇子想给他吃鸡腿,搞半天是想骗他的鸡腿啊!
六皇子心里暗自高兴,父皇的法子果然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