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荣宪 ‖ 费县“史官”王有瑞
发布时间:2025-07-22 15:30 浏览量:1
王有瑞对费县历史文化的执着与热爱,使他成为费县当之无愧的“史官”。他用文字记录费县的过去,为后人了解家乡历史打开了一扇窗,让费县的历史文化得以代代相传、熠熠生辉。他就像沂蒙山上的石头,沉默不语,却撑起了整座山的骨架。在他的著作里,藏着费县人的喜怒哀乐,也藏着这片土地的精神密码。
欲知详情,请看由马荣宪采写的费县人物专访:
费县“史官”王有瑞
笔绘历史长卷 传承乡土记忆
历史从来都不是宏大叙事,很多细节都是藏在街巷的烟火里,藏在老人们的皱纹里,藏在那些被小心呵护的乡土记忆里。
在梳理费县的文化脉络时,你就会发现,王有瑞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以笔为刃,挖掘历史,传承乡土文化,几十年如一日,成为了费县历史文化传承的深情书写者。
在费县的历史长河里,总有人鞠身打捞着时光的碎片,而王有瑞便是其中最勤奋、最痴迷的一个。
他在《费县历史百人传》的自序里说:“同侪中或官或商,得意洋洋威风凛凛者不乏其人,而愚独冷清笔耕于县之文史,风风雨雨,几十年矣!”
在这几十年里,他“京访尊贵,村询耆老,时奔波于齐鲁乡间,时奋书于窄室灯前”,这么多年来,他在史料堆里、古村落间、老人们的口中默默打捞着乡土记忆。
他不是聚光灯下的明星,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却以一支笔、一颗心,将散落在时光里的费县故事串联成篇,铸就了费县历史深处最动人的底色。
王有瑞和共和国同龄,1949年出生于兰山区汪沟镇王家沟村,拥有大学学历,退休前是费县史志办编审 。
在史志领域,他是一位深耕者,多年来致力于挖掘、整理费县的历史文化。从1983年他踏入史志工作开始,便注定要为这片土地的过去留下一些最为详实的注脚。
参与志书编纂是王有瑞史志工作的重要部分。他参编省、市、县及有关镇、村的志书十几部,兢兢业业,讳功隐名,每一部志书都凝聚着他对费县历史的深刻理解与辛勤付出。在编纂过程中,他秉持严谨态度,对每一个历史事件、人物、风俗等内容都进行细致考证。在编写《幅军兴灭纪》时,为准确追溯事件和人物,他实地走访300多个村庄,与当地老人交流近千人次,查阅大量古籍文献,才让一个个藏在历史褶皱里的故事得以重现。
在众多作品中,《费县历史百人传》和《幅军兴灭纪》尤为瞩目,称得上是他的呕心沥血之作。
《费县历史百人传》记录了费县历史上百位重要人物,通过生动笔触,展现他们在不同历史时期的经历与贡献,才让后人了解了这些历史人物最为真实的风貌。而他的这些历史人物传记作品,由于成书早、学术权威性强、又最为真实和准确,才成了众多文献的母版,或被引用、摘抄,或被研究探讨,无一不是他的心血凝聚。
而《幅军兴灭纪》的创作更是王有瑞史志工作的高光时刻。幅军农民起义在费县历史上有着重要地位,但相关资料稀缺。为还原这段历史,王有瑞发愤调查研究,自1982年以来的40多年间,采访老人数百名,做笔记30余本。他直接受教于清史专家江地、郭豫明、王道瑞等,在调查过程中,还得到苏北、鲁南各地史志同僚帮助,最终让幅军兴衰史清晰呈现,填补了费县近代史研究的重要空白。
他在后记里说:我钟情于家乡这块土地,我屡为劳作繁衍生息在这块土地上的父老乡亲、祖祖辈辈饱经那样的战乱和劫难,唏嘘不已,感慨万千!于是我立志挖掘这段历史,记述他们的斗争和命运,还原这段历史。君子居安思危,让我们的生活多些担忧和警惧,这是历史“史官”的责任。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跌宕的情节,《费县历史百人传》里写的不是王侯将相,而是乡贤、工匠、医者,是那些在本地做过实事、被乡亲念叨的普通人。
《费县巾帼志》里记录的,是田间劳作的妇女、办学堂的先生、支援前线的红嫂,她们的故事没有载入正史,却在王有瑞的笔下有了温度,成为了一个个鲜活的身边人。
就连大青山突围纪念馆的解说词,也是他一遍遍核对史料、走访幸存者家属后写就的,字里行间没有刻意的煽情,却让每一个参观者都能感受到当年的悲壮,感受到革命先辈的英勇无畏,因为那些文字里,有着真实的血与泪。
除专业志书编写,王有瑞还参与编辑了《梁邱春秋》《费县英烈传》《费县巾帼志》《银光志》《费县革命回忆录》等书籍,从不同角度展现了费县的历史文化。
在《费县英烈传》中,他挖掘整理费县革命先烈的英勇事迹,让后人铭记那段波澜壮阔的革命岁月。
《费县巾帼志》则聚焦费县女性,展现她们在不同时期的贡献,丰富了费县历史文化内涵。
2025年4月4日,费县举办“铭记历史 缅怀先烈”——纪念费城战役活动,王有瑞受邀讲解费城战役。他凭借深厚的专业知识和对本地历史的深入研究,生动还原了当年战役场景,让在场听众仿佛穿越时空,亲身感受到了那段血与火的历史。
退休后的王有瑞并未远离史志工作,他与妻子武善爱,伉俪情深,在文史写作的道路上,互相鼓励,携手并进,探讨、采访、写作,成了一种家庭生活常态,他幸福地说:自结婚落于费县后,工作之暇,讨论大道,除多揽家务,又常切磋文句,得益之处,功不可没。
他们的工作,常常与“寂寞”相伴。枯坐斗室,一坐就是一天,外出采访,一去就是上百公里,有时徒步,有时骑着那辆身经百战的自行车,吃干粮,喝泉水,打听到一点信息,就不管路途的远近,总要追根究底。整理地方史不像写小说那样可以挥洒想象,每一个日期、每一个人名、每一段事件,都要像侦探破案一样较真。
王有瑞认为,经得起考验和推敲,是每一个历史观点被固定的前提。
为了考证幅军起义的细节,他骑着自行车,沿着当年起义军活动的路线走了一遍又一遍。
在苏北、鲁南的那些山村,他敲开了一扇扇木门,寻访了一位又一位的老人,捧着搪瓷缸听老人回忆祖辈的经历,生怕漏掉一个关键信息。水笔用干了一支又一支,笔记本记了一本又一本。
那些泛黄的县志、残缺的家谱、蒙尘的碑刻,在旁人看来枯燥无味,而在他眼里却全都是宝贝,因为在这些斑驳陆离的字里行间藏着费县人的喜怒哀乐,藏着这片土地的精神密码。
退而不休笔未停,夕阳西下更深耕。持续为费县的历史文化传承贡献力量,就成了王有瑞一生的追求。
王有瑞对费县历史文化的执着与热爱,使他成为了费县当之无愧的“史官”。他用文字记录费县的过去,为后人了解家乡历史打开了一扇窗,让费县的历史文化得以代代相传、熠熠生辉。
他的作品给费县保留了珍贵的地方记忆,成了费县文化认同的重要来源,也增强了费县人对家乡的归属感和自豪感。
他的创作不仅仅是为了记录历史,更重要的是挖掘其中的文化价值。幅军起义作为费县历史上的重要事件,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如反抗精神、团结协作精神等。他通过作品将这些文化价值展现出来,为的就是当地的文化传承和发展。
他说:我修志几十年,采访数百人,所得材料甚丰,长惧不传而湮没,湮没,史官之责也!
好一个“史官之责”,透露的却是中国传统文人的道德操守、气节担当和社会良心。
王有瑞是土生土长的费县人,做过乡村教师、机关干部,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这片沂蒙山的土地。退休前在县志办伏案多年,退休后仍带着老花镜翻古籍、访村落,为了弄清一块古碑的来历,能顶着烈日在荒草丛里蹲半天,听村里老人慢悠悠地讲那些“爷爷辈的老故事”。他的笔记本上,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有地名的变迁、民俗的细节,历史事件的来龙去脉,还有走访时偶然听到的俚语歌谣——这些琐碎的记录,后来都成了那些志书里鲜活的注脚。
王有瑞,秉承着传统文人认真执着的性情,不借助网络、也不使用电脑,一直利用手中的秃笔,一个字一个字、一页纸一页纸的书写着,用他的步子一个小村一个小村的丈量着。虽然他的名字不会出现在热搜上,作品也不会成为畅销书,但费县的历史却因他的执着书写而清晰,他就像沂蒙山上的石头,沉默不语,却撑起了整座山的骨架。
王有瑞几十年如一日,深耕着费县的历史,长期致力于地方文史研究,在挖掘、保存和传承地方文化等方面贡献突出。
时任费县教委主任王光俊评价说:一本荟萃人物县情的书,对教育学生热爱家乡是有用的乡土教材。
他先后主编的志书有十几部。
每一部著作,都是他心血的结晶,每一部著作,都是费县历史的恢宏再现。
他历时30余年创作的《幅军兴灭纪》,更是为清末鲁南、苏北幅军研究提供了宝贵资料,填补了相关领域的研究空白,丰富了地方文献资料。
《幅军兴灭纪》采用纪实体笔法,对当时的社会状况作了细致真实的描摹,记事细致,能让读者了解到清末基层民众的社会风貌,对于研究当地历史变迁、社会风俗等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在《幅军兴灭纪》后记里,王有瑞道出了写作此书时的痴迷和艰辛,他说:有蒙山东麓琅琊王氏者,生于建国,少小留心乡间传闻,长大无什么建树。一日读山西大学江地教授著作,遂吃迷魂药,舍弃常人生活,登岐山、攀云谷、涉运河,跋涉鲁南山水,东西南北数百里,历尽艰辛,统计死灵魂。人有讥之,不能醒悟,以其中毒甚深也。毒状如何?30年来,凡事不能记忆,而唯此为大,为人乐道时,如数家珍。
这就是王有瑞,一个拼了性命痴迷于写史的文人。
王有瑞围绕幅军及刘淑愈史事,在费县及周边地区广泛搜集民间口述和文献材料,写作了《幅军军师刘淑愈传略》,留存了完整的访谈记录手稿。
为了写作《山东进士刘淑愈》,他的资料积累了40年,为了搜集刘淑愈《砚山堂制艺》存世文稿,他历经千辛万苦,在集市的地摊搜寻,在泛黄的族谱里查找,在斑驳陆离的墓碑上考证,从族人的只言片语里追寻,即使是一页残缺不全的废纸,他也会如获至宝。对于所有资料的来源,他说:所有人物或睹其碑,或见其谱,或闻其传,或见其亲友,栩栩如生,感慨良多。
获得第一手资料的过程虽然辛苦,却避免了闭门造车。等所有历史事件得到了考证和串联,甩一把汗水,才知道辛苦背后的欣慰有多美,有多甜!
在他的辛苦努力下,截止到目前,他已发布幅军和刘淑愈研究专著2部,研究论文22篇。
在他的书房里,40年前的笔记有,30年前的查找记录也有,20年前的采访本也还有。每一次的记录,都是那样的清晰工整,获得的每一份资料,他都能做到精心保存,精准查找。最终,这本被当时的富家子弟视为科举考试必备的《砚山堂制艺》文集,被他搜集到了40多篇文稿。有刻板的,有手抄的,也有口口相传的。他说,如果不是被人们视为至宝,刘淑愈这个山东第一才子、道光年进士、清政府的反叛人物,怎么会有人冒着被杀头的危险,来珍藏他的文稿,就连他的死对头家里也偷偷藏着他的《砚山堂制艺》刻本。
而他的书房,简单而又朴素,没有气派的书橱,也没有高档的办公设施,走进他的书房,让你感受到的,却是一股文人的气息,一种学术的味道。这里的每一本书,都陈旧泛黄,每一本笔记本,都被翻阅无数。书房里虽然书多,资料多,却都分门别类,摆放齐整,取拿方便,查找有序。
都说王有瑞是一个既严谨又有心的文人,由此可见一斑。
读过了他写的书,结识了他这样的一个人,才知道,不管是为人,还是为文,他仍坚守着最初秉承的那一颗初心。
我为县域写史记,只求本真慰我心,就成了他的座右铭。
一个人最难能可贵的,就是把一样工作贯穿于生活当中,成了生命的一部分。
看过了他写的书,你会有一个发现,那就是每本书的前言后记,都出自他一个人的手笔,没有名人,也没有大领导助阵,不沽名钓誉,也不敷衍趋势,我想,这就是一个文人最倔强的本色吧!
不过,他的前言或者后记,写得实在是相当精彩,有文有白,张弛有度,收放自然,很是彰显他的文字功底,读起来有品头,更有嚼头,不仅不呆板,不生涩,风趣幽默,还不失那种老私塾的底蕴。迷恋他的史书,更迷恋他的前言或后记那样的写作风格。
为了丰富地方文献馆藏,促进地方文化传播,他还向临沂市图书馆捐赠了自己创作的所有书籍。
王有瑞的文史工作成果,为后续学者深入研究费县乃至临沂地区的历史文化,提供了丰富的第一手资料,其积累的宝贵经验,也为地方文献的收集整理与活化利用,提供了新思路,推动了地方文史研究工作不断发展。
当地学校借助他的文史工作成果,开展了相关教育活动,让学生深入了解了家乡文化,增强了对家乡的热爱和文化认同感,培养了学生的乡土情怀和民族自豪感。
这种乡土文化对国民潜移默化的浸染是无价的,也是长远的!更是有着莫大的功德。
难怪有专家说:像这种乡土书籍,就是一个县域最优质的文化读本,是能够代代相传的,因为它彰显了这一方水土几千年的文化年轮和文化底蕴。
文学博士宋赫评价他是:全国幅军研究第一人。刘淑愈八股文文章搜集研究第一人。
这样的评价,他当之无愧!
默默无闻,却又文史著作不断,费县“史官”王有瑞“笔绘历史长卷,传承乡土记忆”就成了他最痴迷的初心。
2025年7月20日采访写作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