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拼命采药救他,回来时却撞见他与人抱怨:原想装病退了这门亲事
发布时间:2025-07-18 05:28 浏览量:1
我拼命采药救他,回来时却撞见他与人抱怨:原想装病退了这门亲事
季子休怔愣良久,摇了摇头:“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的人,旁人千金万金都求不来的东西,就这样随手送人……”
他攥着锦囊,眸中情绪复杂,愧疚地看了看我,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既如此,我也有东西赠你。”
他拍了拍掌,那日的小厮便抱着一把伞,小跑进来。
“这是我亲手做的,你若不嫌弃,便收下吧。”他说。
我接过看了看,这伞竟比上次借我的还要精致,伞面上的画作,一看就是耗了心血的。
我玩笑道:“人人都说,季公子的画作是世间一流,我若把这伞拿去卖,只怕能值千金呢。”
“你若真肯拿去卖,我倒高兴呢。”
他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反倒希望我是那样的人。
“对了,我今日见你与宴家郎君在一处,他是……”
“是我的未婚夫。”我说道,“从前我家遭难,是晏家伯母出手救济的,我与他的婚事,也是伯母遗愿。”
他哑然,眸子里有什么暗了暗。
“原来如此。宴公子仪表堂堂,也算配得上你。”
静默片刻,他忽然问道:“对了,我今日与你这般亲近,宴公子不会生气吧?”
我失笑:“不会的,他才不在乎这些。”
“那便好。”
他说着,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挑:“我还担心他不高兴,你我便从此生疏了呢。”
从后院出来,季子休便被王爷叫走了。
我抱着伞出去时,晚娘在不远处等着我。
小园角落里,忽然传来争吵声。
树荫下的女子红衣翩跹,分明是柳如嫣。
“你今日竟然出言维护她,难道真被她勾了魂?就因为她上了一次巫山?你怎知她不是故意以此胁迫你?巫山凶险,凭她怎么可能回得来?说不定她根本就没去,她就是故意骗你的!”
“如嫣,她没那个心机。”
“你看,你又在替她说话!”
“我不是替她说话,她将来是要嫁我为妻的,她颜面受损,世人只会笑话我!”
“所以你真的要娶她?那我怎么办?咱们说好了的,要做一辈子好兄弟,吃到老玩到老,难道都不作数了?”
宴临有些头疼:“即便我娶了她,也不会影响你我的情谊,你何必跟她比?”
“那不一样!你真娶了她,就再也不会陪我玩了,说好的一辈子在一起,中间怎么能有别人?”
她没有再说下去,捂着脸跑了。
我听得时断时续,虽不真切,却也依稀听见宴临那句"她早晚要嫁我为妻"。
他终于肯认下这门婚事,可我心里竟无半分欢喜,反倒像吞了颗青杏,酸涩得厉害。
晚娘不知何时已走到近前,见我神色有异,轻声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我掩住眼底情绪,轻轻摇头。
园子里热闹得像煮沸的锅,我却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多时,宴临从里头出来。我知道,他今日虽替我说话,心里其实在生我的气。这会子见了面,他虽板着脸,但或许已明白我铁了心不会改,倒没像从前那样数落我,只冷着声音说:"我送你回去。"
马车辘辘行着,他靠在车壁上出神,不知在想什么。晚娘为了缓和气氛,絮絮说着旧事:"那时候咱们姑娘才七岁,宴公子头回来府里,进门就夸姑娘生得好看,还问夫人能不能接姑娘去府里住,日日作伴呢!"
宴临怔了怔,侧头看我,眼底闪过一丝波动。晚娘说的都是九年前的事。起初,宴临待我确是好的,可日子久了便生了厌。他嫌我娇气,比不得柳如嫣能陪他舞刀弄枪、爬树骑马;嫌我黏人,总缠着他惹得柳如嫣不快。
晚娘又说了一路,见宴临始终不吭声,便状似随意地问:"再过十日就是姑娘十六岁生辰了,夫人当年不是说,等姑娘及笄就下聘么?宴公子,趁生辰宴把婚期定了吧?"
我垂下眼帘,手指绞着帕子。也罢,定下来或许能少些风波。宴临没立刻应声,晚娘又催了一遍,他才转脸看向车窗外,语气里带着烦:"知道了。"
虽则态度冷淡,晚娘却松了口气——她最担心宴临反悔,如今点了头,总算能安心了。
第二日天不亮,晚娘就忙活起来:买布料做新衣,翻出旧首饰去融了打新的,又挑了好酒准备宴客,整日脚不沾地。我谈不上多欢喜,但想着成亲后或许能换个活法,便也打起精神配合。
谁知没过两日,王府又来了人。
竟是王妃。
她在城南开了间专给牲畜看病的医馆,邀我去坐诊。"我打小就想着,要是有个地方能给畜 生治病该多好。那年我的小花病了,找遍京城都没人肯治。你有这本事,可不能埋没了。"
我犹豫再三,只答应偶尔去帮衬。她倒高兴,拉着我直奔医馆。
医馆虽挂着王府的名头,仍被不少人嗤笑:"给牲口开医馆?谁家肯花钱治牲口?"直到我治好宫里送来的病猫,得了上千两赏银,这才轰动全城。抱着猫狗求医的人挤破了门槛,从前说风凉话的也都闭了嘴。
这日天擦黑,我正要回家,一转头又看见季子休。
他裹着墨色斗篷,只露张俊脸,倚在门边笑:"又碰面了,岁岁姑娘。"
路上已没几个行人,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我望着地上交叠的影子,轻声问:"这医馆是你让王妃开的吧?还有宫里那只猫,怕也是你安排的?"
季子休脚步一顿,没否认,反倒有些紧张:"你可是怪我自作主张?"
"怎会?"我笑着摇头,"还得谢你让我成了人人称道的神医,日进斗金呢。"
这倒是实话。母亲去世后家里钱财所剩无几,我不能总靠宴家接济,便靠这手医术赚些家用。可总被人骂"下九流",如今有了医馆,既得名声又得钱财,日子再不是从前模样了。
他听我提起往事,眼底泛起心疼:"你那时一定很难。"
难吗?我从没想过这个。母亲走了,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再苦再累都是该的。这是头一回有人问我难不难,我心里像被轻轻揪了一下,慌忙别开眼:"都过去了,早不记得了。"
季子休抿了抿唇,没再追问,转而问:"听说你上月去巫山采仙药,是为了宴公子?"
我愣了下:"是,不过他的病是误诊,如今已无大碍了。"
他点头:"原来如此。只是巫山传说有魑魅,你一个姑娘家如何脱险的?"
"哪有什么魑魅?"我老实道,"山路是难走,可林子里只有野兔驯鹿,许是我运气好。"
季子休面露讶色,沉思片刻说:"既是神山,定有玄机。或许是你心善,所以看不见那些脏东西。"
我摇头笑:"你总爱夸我。"
他安静片刻,忽然问:"你们的婚期定了吗?"
"嗯,过几日就要选日子了。"
他神色微变,垂下眼帘,嘴角勉强扬起:"那便...祝你得偿所愿。"
季子休停在巷口,看着我和晚娘进家门才转身离开。晚娘望着他背影叹气:"这位季公子真是难得,听说季家是百年望族,祖父父亲都做过宰相,姐姐是皇贵妃,姨母是王妃,这般显赫出身,性子却这样和气。"
"是吗?"我竟不知这些。
"可不是。偏生他自小体弱,大夫说活不过二十岁,与仕途无缘,真是可惜了。"
我回头望向巷口,月光清冷冷的洒在地上。他那样聪慧,却无用武之地,心里该多难受?好在仙药给了他,往后定能好起来。
大黄突然叫起来,晚娘掏钥匙开门,却见宴府门口晃过两个人影。那两人被狗叫声惊动,转头看来,随即提着裙子跑过来——竟是柳如嫣。
这些天宴临与她闹别扭,把自己关在府里不见人,她怕是急坏了。
"方岁岁!"她气冲冲跑到我跟前,"宴临是不是真病了?为何连我都不见?"
我摇头:"我没见有大夫进出宴府,想来是借口。"
"你装什么糊涂?整日缠着宴临,你会不知道?"
晚娘听不下去:"柳姑娘说话注意些!我家姑娘与宴公子有婚约,没羞没臊的怕是某些外人!"
"外人?"柳如嫣冷笑,"我与子休自幼一起长大,他心里谁亲谁疏,你不如问问他自己?"
她盯着我:"你懂他的诗吗?懂他的抱负吗?就算有婚约,他娶不娶你还两说!"
晚娘反击:"柳姑娘还不知道?三日后我家姑娘生辰宴,宴家就要来下聘了,这可是宴公子亲口应的。"
柳如嫣脸色一变。
“什么?宴临应下了?这怎么可能?”
晚娘正欲再开口,我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噤声。
“天色已晚,夜路难行,柳姐姐还是早些归家吧。”
言罢,我牵起晚娘的手,缓缓步入屋内。
柳如嫣在外伫立良久,才缓缓转身离去。
晚娘面带喜色,点亮油灯,继续缝制那件未完的新衣。
“待姑娘与宴公子喜结连理,我这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自那日起,我再未踏出家门半步。
晏临烦忧数日,终是开始筹备聘礼,准备提亲事宜。
一切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我生辰之日,晚娘早早便催我换上新衣,又摆上瓜果,静候宾客的到来。
一封加急信件送进了宴府。
我并未过多在意,只是站在院门前,手持晚娘求来的新符,犹豫着不知该贴于何处。
不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我好奇地望去,竟是宴临。
他神色匆匆,面带焦急,见到我后,忙勒住缰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突然想起,有几样聘礼遗漏了,我去去便回。”
“好。”
他闻言松了口气,打马疾驰而去。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晚娘走出屋来询问,我摇了摇头,轻声道:“无妨。”
午后时分,宴临仍未归来。
邻居们陆续来到小院,送上红纸包裹的贺礼,坐了许久,却不见宴临踪影,纷纷笑着询问。
晚娘见天色渐暗,再也按捺不住,匆匆前往宴家询问。
小厮支支吾吾,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看宴临迟迟未归,便擅自做主,将聘礼全部抬了过来。
“实在对不住,我家公子定是在路上耽搁了,他一定会很快回来的,方姑娘,您再稍等片刻,再稍等片刻。”
我微微点头,手指却悄然攥紧。
黄昏时分,宴临仍未现身。
夜幕降临,他依旧没有回来。
小厮赔罪无数次,已不敢再多言。
我心中明白,宴临不会来了。
生辰宴草草收场。
我始终沉默不语。
晚娘红着眼眶,还在安慰我:“晏家的下人说,宴公子或许是遇上了什么无法推脱的事情,又或许是出了什么意外,才没能赶回来。我也觉得,他应该不是故意的,他既然已经备好了聘礼,又怎会反悔呢?你别伤心,等他回来问个清楚再说,好吗?”
耽搁?意外?
宴临消失这么久,晏家的人却毫无寻找之意,显然他们知道他的去向。
这些说辞,不过是为了敷衍我罢了。
“罢了,晚娘,我们不等他了。”
我走进屋内,默默梳洗,躺下休息,心中只剩麻木。
次日,宴临依旧未归,宴府的人想向我解释,我只是微微一笑。
“医馆事务繁忙,不能让他们久等。”
我表现得越平静,晚娘便越是不安,她想方设法打探宴临的下落,想为我问个明白。
这日大雨倾盆,一封信送到了家中。晚娘读完信后,心急如焚地离开了家,整夜未归。
当我再次见到她时,她已被抬了回来。
我这才得知,晚娘收到的,是柳如嫣的信。
她在信中洋洋得意,宣称宴临一直与她在一起,她只是假装生气,说再也不见宴临,宴临便慌得六神无主,抱着她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这封信原本是要给我看的,没想到我不在家,被晚娘看到了。
她读完信后,急火攻心,冒着大雨要去问个究竟,结果不慎摔倒,脑袋磕在了石头上。
她被抬回来时,已毫无意识,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
我慌得浑身颤抖,四处寻找郎中,然而她伤势过重,每个郎中见了都只是摇头叹息,让我设法请宫里的御医前来。
可我不认识什么御医,只能前往医馆,求人给王妃送信。
大雨滂沱,路面湿滑,我越是着急,越感觉寸步难行。我不知踩到了什么,险些摔倒,却有一只手稳稳地将我扶住。
“季子休?”
他呼吸急促,显然是匆忙赶来的。
“晚娘的事我听说了,别着急,御医已经到了。”
回到家中,晚娘的状况似乎比我离开时更加危急。
我望着御医,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季子休请来的,一定是医术高超的御医,他一定能救晚娘的。
可那御医仔细检查了许久,喂过丹药,也施过针,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这位娘子伤势过重,实在是回天乏术,我所能做的,不过是让她吊着一口气,多活几个时辰罢了,实在对不住。”
我知道晚娘伤势严重,也不怪御医,但还是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忍了许久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眼眶。
我与晚娘相依为命多年,她对我而言,早已如同亲姐姐一般。她若走了,我便再无亲人了。
季子休见我如此伤心,追问那御医:“张大人,你再想想办法,无论什么名贵药物,只要能救人……”
“什么名贵药材也不能起死回生啊,除非是仙药,可那东西我也只在画上见过罢了!”
季子休顿了顿。
“倘若,我果真有仙药呢?”
我未曾料到,季子休竟然一直留着仙药未曾服用,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不知为何,不敢与我对视,只是拿出仙药,递给张御医。
张御医接过仙药,仔细端详了许久,连连赞叹真的和画上一模一样,却也不敢保证有了这东西,晚娘就一定能康复。
只能试一试。
给晚娘配药服下之后,张御医便离开了。
只要晚娘能熬过今晚,就不会有事了。
季子休没有离开,和我一起守在晚娘身边。
他静静地坐了很久,才垂下眼眸,歉疚地说道:
“方姑娘,你那日说,天地生此物,便是用来治病救人的,给了我,才算有用之物。可我……其实从没有什么不治之症。我骗了你,对不起。”
我惊讶了许久。
“所以你是装病?”
“是。”他嗓音沙哑。
“唯有如此,才能保全季氏一族。”
这些话落入耳中,分量不轻。我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
月满则亏,盛极必衰。季家三代显赫,旁人看着风光无限,于陛下而言,却是悬在头顶的利刃。
所以季子休才会装病,远离朝堂,让陛下安心。
我看着他,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我又怎能怪他呢?一切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
“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艰难。”
我说。
他抬起头来,目光交汇,便明白了我。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你放心,晚娘一定会好起来的。”
第二日辰时。
晚娘果真苏醒了,苍白的面颊渐渐泛起红润。她一睁眼瞧见我,便扑进我怀里泪如雨下:"姑娘,这婚咱们不结了!我做针线养着你,卖荷包、绣帕子,总能把日子过出甜味来……"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待她情绪平复些,转身时自己也悄悄红了眼眶。
院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踩得青石板咚咚作响。消失数日的宴临终于归来,发梢还沾着晨露。
"岁岁!"他闯进屋内,目光触及虚弱的晚娘,整个人僵在原地,"我……我来晚了。"
我望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指尖攥紧衣袖,良久才牵起一抹笑:"不妨事。"
他脸色骤然惨白,嘴唇翕动着似要解释。我别过脸,对倚在门边的季子休道:"季公子,能否容我与宴临单独说几句?"
季子休瞥了宴临一眼,虽有不放心,终究还是颔首退出屋外。门扉轻响的瞬间,宴临急切开口:"方岁岁,那日我真不是故意爽约,实在是被突发状况绊住了……"
"我明白的。"我低头抚平晚娘被角,锦缎被面绣着并蒂莲,是伯母生前亲手所制。往昔多少个夜晚,她总与母亲坐在灯下做针线,见我跑来便将我抱到膝头,捏着我的脸蛋笑:"我家岁岁真是贴心小棉袄。"
这般好的人,教我怎么忍心责怪她的孩子?
"宴临,婚约……作罢吧。"我抬眼望着他,声音轻得像风,"从前总想着嫁给你,好报答伯母的恩情。哪怕你不喜欢我,我也要一辈子对你好。如今才明白,这念头错了。真正的为你好,不该逼你娶一个不懂你的人。"
宴临瞳孔骤缩,手指无意识揪住衣摆:"你……你误会了!我和柳姑娘清清白白……"
"别再自欺欺人了。"我取出那封染着墨香的信笺,"读了柳姑娘的信才知道,你们早已……"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猛地打断,"那日我收到急报,说她在城外遇险,作为旧识怎能见死不救?本想送她回府就赶回来,谁知路上……"
我静静听完,指尖划过信纸上"愿与君长相守"的字迹:"你只需告诉我,可曾抱过她?可曾……同床共枕?"
宴临踉跄着后退半步,喉结滚动数次,终是哑声道:"她昏迷不醒,我……"
室内陷入死寂。半晌,他强笑着转移话题:"晚娘的病……可需要什么药材?我……"
"仙药已服下,好多了。"我望着他骤然僵住的神色,轻声道:"对了,我上月去巫山,原是采到了仙药的。只是回京那日,瞧见你与同窗饮酒装病,便将药送了旁人。谁料兜兜转转,这药竟又回到我手中。"
他瞳孔地震,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我这才惊觉,原来他从未真正看懂过我——我早知他装病,只是不愿拆穿罢了。
"没关系的。"我温声道:"伯母的恩情,我十辈子都还不完。你对我有气,也是应当。"
他眼眶瞬间泛红,声音发颤:"所以……你对我好,从来都只因我母亲?"
我默然点头。他像是被抽走脊梁,颓然靠在门框上,脸色灰败得吓人。
宴临离开时,柳如嫣正等在院外。她提着裙摆跑来,泪珠簌簌而落:"宴临……"
他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声嗤笑,背影萧索得像片飘零的落叶。
那夜,宴临大病一场,烧得说胡话时还攥着伯母留下的玉佩。我开门时,季子修正倚在海棠树下,用草茎逗弄蹲坐的大黄狗。
"还好么?"他直起身,眉眼间带着关切。
"嗯。"我拢了拢披风,"方才遇见你口中的'未婚夫'……"
"前未婚夫。"我纠正道。
他愣了愣,眼底漾开笑意:"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晚娘康复得极快,不过旬日便又能穿针引线。生活看似回到原点,却在月余后掀起惊涛——宴临与柳如嫣的私情传遍街头巷尾。原是送信的仆从偷看信件,醉酒后当说书般抖落出来。
满城哗然。昔日才子佳人成了过街老鼠,旧友纷纷划清界限。柳宴两家匆忙订婚,试图堵住悠悠众口。然大婚当日,新郎官竟消失无踪,徒留柳如嫣独坐空房,听着满街嘲讽声砸碎了满室瓷器。柳家嫌她丢人现眼,对外称其突发疯病,用麻绳捆了锁在柴房。
晚娘说起这事时,正帮我绣嫁衣。她望着窗外飘落的杏花,轻叹:"柳姑娘原也是可怜人。"我垂眸理着丝线,终是没接话。
黄昏时分,门扉被轻轻叩响。季子休披着墨色斗篷立在暮色里,只露出半张俊美侧脸。他倚着门框轻笑:"可愿与我共赏今夜烟火?"
一年后,我与他拜堂成亲。又三月,我们以寻医为由离开京城。从此天高海阔,再不必困于方寸之地。
后来听说,宴临再未归家。有人说他在江南开了学堂,有人说他入了空门。而我的匣子里,始终收着伯母留下的银簪——那上面刻着"岁岁平安",正如她生前常念叨的那般。
原来,方岁岁对他的倾慕之情竟如此深沉。
几日之后,一位同窗约他去品茶,席间不经意提到了方岁岁。
他表面上是满腹牢骚,实则暗含得意之色。
“方岁岁太过缠人,又不懂规矩,我向来对她没什么好感。原本我打算装病让她知难而退,好退了这门婚事,没想到她竟然信以为真,为了救我,连命都不要了……”
他未曾料到,此时的方岁岁已经回到了城里,将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中。
倘若早知道会这样,他是绝不会说出那些话的。
后来,在一次游园会上,方岁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救一匹受惊的马,那些话实在刺耳,他终究没能忍住,出言维护了她一句。
他没想到,这一举动会让柳如嫣如此愤怒。
在小园的隐秘角落,柳如嫣泪眼婆娑地质问他是否真的打算娶方岁岁,逼迫他在两人之间做出选择。
那一刻,他头一次意识到,柳如嫣对他的感情似乎超出了朋友的范畴。
但他却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柳如嫣自小便与他称兄道弟,行事作风如同男子,他也一直将她视为兄弟、知己,从未将她当作女子看待。
柳如嫣这一哭,让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面对。
回家的马车上,晚娘提起了下聘的事情。
他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成亲是迟早的事,早点定下来也好。
于是,他点头应允了。
只是柳如嫣的话,仍旧让他心烦意乱,索性将自己关在房中,不出门,也不见柳如嫣。
心想,拖一拖,或许事情就能这样稀里糊涂地过去。
方岁岁生辰那天,他正在更衣,却突然收到一封信,信中说柳如嫣在城外遭遇不测,被人暗算陷害。
相识多年,他不可能坐视不管,急忙出城去寻找她。
他原本想着,天黑之前一定能赶回去。
方岁岁那么喜欢他,一定会等他的。
谁知,柳如嫣竟然骗了他。
她根本没事,骗他出来,只是为了阻止他下聘。
他既失望又震惊,仿佛突然间不认识柳如嫣了。
他想离开,却发现头脑昏沉,四肢无力,竟半点也动弹不得。
……
几天后,药效终于过去,他抢了一匹马,火速赶回京城。
他心中仍存着一丝期待,盼着方岁岁还在等他。
可回到家,他才知道这些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他慌乱不已,只想立刻见到方岁岁,一进门,却看到了季子休。
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他脑中一片混乱,却也无暇顾及这些,只想和方岁岁解释清楚。
可一切都太迟了。
她不气不恼,眼神平静得仿佛看透了一切,也不要他了。
她微笑着,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让人心碎的话。
原来她当初是采到了仙药的,只是知道他是装病后,便毫不犹豫地送给了别人。
原来她对他好,只是因为念着母亲的恩情。
原来那个总是黏着他、跟着他的小姑娘,心里从未真正有过他的位置。
他闭了闭眼,只觉天旋地转。
这才发现,这些年来,自己是多么可笑。
……
后来,柳家提出让他娶柳如嫣,他答应了。
却在成婚那日,孤身一人骑马出了城。
不知走了多久,马累了,不肯再前行,他便弃了马,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着。
远处出现了一座巍峨的大山,黑压压地压在心头,路过的人告诉他,那是巫山,魑魅魍魉横行,让他不要再往前了。
他想起了方岁岁。
她那么胆小,是怎么敢独自走进那座山的呢?
他站了很久,忽然笑了。
一步一步,坚定地朝山里走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