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想要正妻之位,我每天不胜惶恐,因为我摸了个春风阁的伶人

发布时间:2025-07-18 18:38  浏览量:1

1

入夜,帐内弥漫着鹅肉的香气,暖意融融,床帏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忽然,丫鬟匆忙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一室的暧昧氛围。

“郎君,表小姐夜里突然心悸发作,请您过去瞧瞧。”

蒋潮听后,随手将刚刚解下的肚兜扔到我身上。

随即下床说道:“拿衣服来。”

丫鬟们从屋外鱼贯而入。

我隔着一层薄纱,坐在床上紧紧拥着被子护住身体,还是试着挽留了一句:

“郎君,母亲说今日是良辰吉时……”

他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

“你这般没用,就算是吉时也怀不上孩子。”

我满心难过,心想:到底是谁不争气呢?

但我还是再次开口:

“郎君,我父母年事已高,能否派人送些冬衣和钱财过去……”

我的父母和兄弟都因为获罪被流放了。

“李熔月,你已经嫁人了,别一天到晚想着娘家。”

“你那娘家没出息,和你一样都是废物。”

我咬着嘴唇说道:“蒋潮,当初我父亲也曾提拔过你……”

我父亲曾经还是蒋潮科举时的座师。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蒋潮,他在丫鬟的服侍下穿好衣服。

转身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说:

“难道没有你父亲,我就不能凭借自己的本事中举吗?

“况且当初我想谋个中书舍人的职位,做天子近臣。

“你父亲却把我安排到礼部。

“要不是你父亲,我现在说不定早就进入翰林,在内阁任职了!”

他说完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大步走出房门,去看他心爱的表小姐。

丫鬟们也一窝蜂地出去了,没有人在意我这个夫人的感受。

我愣了一会儿,捏着肚兜,突然想起——这是孟郎送给我的。

表小姐张盈盈是老夫人的外孙女,她父母双亡,尚未婚嫁。

老夫人心疼她,三个月前把她接到府中,暗地里有把她许配给蒋潮的想法。

她刚进府的那天,我心情烦闷,多喝了几杯酒。

独自在后院散步解酒时,我遇到了孟郎。

孟郎是春风阁的伶人,跟着春风阁的其他伶人来府上表演。

孟郎身材高大,容貌俊美,性格洒脱不羁。

他笛子吹得特别好。

我见到陌生男子,惊慌失措,差点摔倒。

他一把扶住了我,那双凤眼清澈明亮。

“夫人喝醉了吗?如此慌张,在下扶夫人回院子吧。”

孟郎揽着我的肩膀,让我抓住他的手臂,靠在他身上。

他身上散发的热气透过衣服传到我身上,那股健壮强悍的气息与女人截然不同。

“不、不用……”

我想推开他自己走,可大概是真的醉了,双腿发软。

手也不听使唤,好几次不小心碰到他。

他把我送到我居住的院子外,丫鬟们都在前厅看伶人表演,院子里空无一人。

我准备和他告别,他却拉着我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夫人,今天蒋大人一直盯着府中新来的表小姐。”

“夫人是因为这个才独自烦闷喝酒的吗?”

我否认道:“没有。”

其实我只是在为父母担心。

他却以为我是嘴硬:

“蒋大人都能这样,夫人又何必折磨自己呢。”

“他能做的,夫人也能做。”

他拉着我的手,从他的腰腹慢慢往上移。

我不禁颤抖起来,酒意涌上脸颊。

过了好几秒,我才甩开他的手,喊道:“放肆!”

他的手顺着我的力道被甩开,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抱歉,夫人,是在下唐突了。”

我看着他的样子,有些不忍心。

“你赶紧走吧。”

“要是被蒋潮发现了,你就完蛋了。”

虽然蒋潮已经不喜欢我了,但我毕竟是蒋家的女眷。

“夫人是在可怜在下吗?”

“不是,你走吧。”

“夫人,叫我孟郎好不好?”

见他不肯离开,我心里越来越着急。

“孟郎,你快走啊。”

孟郎终于答应了,转身离去。

从那天起,孟郎又偷偷来找过我几次。

他从不向我索取什么,反而经常给我带来一些市面上有趣的小玩意儿。

2

上次,他居然大胆地送了我一个白绸并蒂莲的肚兜。

我从来都不敢回应他。

人都走光了,我的贴身丫鬟采翠才走进来。

她关好门说:

“夫人,我打听到了,表小姐后天要去游湖,郎君也会去。”

我点了点头,我打算抓到蒋潮和张盈盈未婚就做出超越规矩之事的证据。

这样就能趁机让蒋潮给我家人一些关照。

蒋潮一直提防着我,不让我见张盈盈。

他担心我会伤害张盈盈。

我上次见张盈盈,还是她刚进府时远远看了一眼,离得太远,我没看清楚。

游湖这天,离得近了,我才看清她的模样。

她长着杏仁眼、柳叶眉,嘴唇丰满红润。

蒋潮一到湖边就扔下我,走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路拿着的盒子。

里面是一支雕刻着桃花的羊脂玉簪子,做工十分精致。

“天哪,这是给我的吗?”

张盈盈惊喜不已,挽着蒋潮的手臂,娇声说道:“谢谢表哥!”

她的眼神时不时往我身上瞟。

我远远地看着,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

好友钱兰担忧地看着我:

“熔月,你还好吧?蒋潮真是个混蛋,有妻子还和表妹纠缠不清!”

我摇了摇头:

“兰儿,怪不得蒋潮流连青楼这么多年,突然就收敛了……”

“你看她是不是很像晴娘?”

钱兰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还真像,但晴娘已经去世了……”

晴娘是蒋潮最心爱的女人,在他中举的那一年去世了。

3

回程路上,蒋潮和张盈盈坐一辆马车。

我坐在钱兰的马车上,她送我回蒋府:

“以前蒋潮找那些妓女只是玩玩而已,但这一次……

“要是蒋潮要和你和离,你该怎么办?

“熔月,你要早点做好打算。”

以前蒋潮嫖娼,自然不会把人带回家。

但这次张盈盈不仅是良家女子,还和晴娘长得那么像。

“我倒是想和离,可蒋潮不愿意。”我苦笑着说。

钱兰很惊讶。

京都到处传言,蒋潮嫖娼还养外室。

都说因为我娘家失势,所以只能忍着。

但实际上,是蒋潮不肯和离。

因为他觉得是我害死了晴娘。

他要把我留在蒋府,把我一辈子困在这里。

晴娘是在我和蒋潮大婚的前一天来李府找我的。

那时我父兄还没被流放,李家正是兴旺的时候。

晴娘跪在我面前哭诉,让我把蒋潮还给她。

她说她原本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只是父亲被诬告,家才破落了。

她自己也被卖到烟花柳巷做了清倌。

“我和蒋郎两情相悦,我已经怀上他的孩子了!”

我当时脑袋一片空白,既震惊又生气:

“那你应该去找蒋潮,让他、让蒋家亲自来说,他要是上门,我李熔月立刻退婚!”

晴娘只是摇头哭泣,不停地哭:

“李娘子,你行行好,把蒋郎还给我吧,不然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你什么都有,但我只有蒋郎了!”

我觉得很可笑:

“好,你让蒋潮来跟我说!”

其实我已经下定决心要退婚了。

但晴娘却不肯走,哭得泣不成声:

“李娘子,你直接退婚吧,就说你不喜欢蒋郎!好不好?我求你了!”

我很恼怒:

“什么意思,你们婚前私通,却要让我背上婚前主动退婚的骂名?”

晴娘只是一味地哭,整个人像没了骨头一样跪在地上,拉她都不肯起来。

非要我答应她,还威胁我说如果不答应就撞死在我李府的柱子上。

我被气得笑了,让人把她带下去。

4

却没想到她不肯离开,拼命反抗,挣脱了丫鬟就往柱子上撞。

就在我闺房的柱子上。

一尸两命。

她的血溅到了我的嫁衣上。

我当时脑袋一片空白,这要是传出去,我的名声、李府的名声就全毁了。

这下我不得不嫁了。

蒋潮为她披麻戴孝,穿着一身白衣和我成亲。

消息还是传出去了,整个京城都在传我李家逼死了孕妇。

他蒋潮反倒得了个情深义重的好名声。

蒋潮嫖娼、养外室,对我冷言冷语,却不肯和我和离。

我只要一提和离,他就又打又骂,甚至把我身边的下人卖掉。

现在我身边只剩下一个陪嫁的采翠了。

后来我娘家倒台,财产被没收,亲人被流放。

我只能依靠他生活。

“熔月,我能为你做些什么?”钱兰拉着我的手。

这个时候只有她愿意帮我了。

我感动地看着钱兰说:

“你能帮我盯着张盈盈最好了,蒋潮不让我和她多接触。”

“你帮我盯着他们,要是能抓到他们通奸的现场就更好了。”

钱兰立刻点头:

“我一定帮你盯着!”

说完又拍了拍我的手,叹息道:

“熔月,你不爱这个负心汉了吧?可千万别再爱他了。”

“不会了。”

5

我低下头,凄凉地笑了笑。

从我嫁给他的那天起,我就不爱他了。

第一次见到蒋潮时,他和那一届的学子一起去拜访座师。

我抱着心爱的狸猫去找爹爹。

刚好碰到了这群新科才子。

“爹爹!哥哥又说话不算数,没给我带桂春坊的枣泥糕!”

我走到大门前就大声喊着。

一进门就看到几个不认识的年轻人看着我。

蒋潮是其中最出众、最英俊的一个。

他长得好看,为人又温和,在他有意接近下,我很快就对他有了好感。

他是那一年的探花郎,骑马游街的时候,十分风光。

放榜那天,路上和楼上那么多女子向他扔香囊,他一个都没接。

却私下里求我给他做一个。

他家境不如我,但他上进,学问也不错。

所以他来我家提亲时,爹爹知道我喜欢他,就答应了。

他用三书六礼把我娶进了门。

却没想到这是我噩梦的开始。

我正沉浸在回忆中,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我和钱兰都往前冲了一下,赶紧扶住车厢才没摔倒。

钱兰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她掀开帘子。

坐在马车前头的丫鬟马上回答:

“回夫人,前面蒋二爷的马车惊了马,跑远了。”

我透过门帘往外看,只见前面那辆马车只剩下一个影子了。

钱兰冷笑一声:“人在做天在看,那马车翻了才好呢!”

我心里很赞同钱兰的话,刚要收回视线。

忽然看到道路旁边有一个人十分显眼。

我的目光和他对上了,他微微一笑。

我立刻放下帘子,心脏怦怦直跳。

忍不住用手帕捂住胸口,我肯定是被惊马吓到了。

6

钱兰问我:“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事。”

她静静地看了我两秒钟,突然说:“你陪我去梦华阁看看新到的胭脂水粉吧,我上次买的胭脂正好用完了。”

到了梦华阁,我才反应过来。

钱兰大概是觉得我回去会被蒋潮当做出气筒,才带我来这儿拖延时间。

我心里很感激,和她一起逛了起来。

以前梦华阁每次有新的胭脂水粉到货,我肯定会来买。

要是我自己不能来,母亲或者大哥也会帮我买。

现在我只能看看,兜里没多少钱。

我慢慢地走着,看得入了神,不小心撞到了人。

“对不起……”

我下意识地道歉,抬起头就看到一双带着调侃的眼睛。

“夫人,怎么看得这么入神?是在想我吗?”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

我已经走到一个角落,周围有帷幔挡着,别人不太容易看见。

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儿?”

“在下自然是跟着夫人来的。”

我咬着嘴唇说:“你赶紧走吧,我给不了你什么……”

我不知道他是想要我的钱还是权势,可这些我自己都没有。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夫人……一笑。”

他说话停顿的时候,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拿起桌子上试用的胭脂:

“夫人今天的妆太淡了,在下帮夫人添点颜色怎么样?”

还没等我回答,他就用手指蘸了胭脂。

轻轻地抹在我的脸颊上。

他的手指温暖柔软,带着薄薄的茧,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就往前一步。

直到我的后腰撞到了放胭脂的桌子,退无可退了。

我撑着桌子,他离我越来越近。

“夫人,请别动,胭脂会花掉的……”

他轻声说着,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我。

我躲开他的目光,四处乱看。

心里担心会不会被人发现。

“好了。”

7

孟郎的手终于从我的脸上拿开了。

可还没等我松口气,就看到他的手移了半寸。

他单手捧着我的脸。

他的手掌很大,很温暖。

那种温暖让我脊背发凉。

他低下头看着我,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惊艳和温柔。

我恍惚了,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了。

在蒋府,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只讨厌的虫子。

躲都来不及,还随意地欺负我。

而蒋潮看我的眼神,早已没有了初见时的爱慕,只有恨意。

只有在孟郎眼里,我还是一个女人。

一个单纯、让人动心的女子。

我被他迷惑了,没有躲开。

任由他的脸在我眼前放大。

他的嘴唇轻轻碰了我一下,感觉到我没有反抗。

他加深了这个吻,探索得更多。

就在我情不自禁地张开嘴的时候。

大厅里突然传来一声怒吼:“给我滚出来!”

是蒋潮的声音!

我的心猛地一紧。

全身的皮肤像被针扎一样,一阵战栗。

8

我猛地推开孟郎,整个人彻底懵住了。

也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那隐秘难宣的快意,我的手微微颤抖着。

我的第一反应竟是推着孟郎,轻声说道:

“你赶紧走,逃出京城!”

他一下子拉住我的手,目光炽热: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与他对视,瞧见他眼中满满的情意以及我的倒影,心不禁有些动摇。

正当我以为我们要成为一对亡命鸳鸯时。

9

蒋潮的声音再度响起:

“店家,给我滚出来!”

我心中一惊:?

似乎……并不是在找我。

我又松开孟郎的手,说道:

“你先走吧,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这次我不顾他的挽留,毅然推开了他。

我悄悄绕过好几层帷幔走了出去,只见蒋潮正在大堂正中大发雷霆。

店家赶忙出来,向他解释着什么。

他一看到我,原本愤怒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你搞的鬼?!”

他一个箭步冲上来,紧紧抓住我。

我完全懵了,心里又有些心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蒋潮捏着我肩膀的手用力极了,我疼得脸都皱在了一起:

“你先放开我……”

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孟郎正蹙着眉看着我,似乎想要上前。

我背在身后的手立刻朝他摆了摆。

10

别过来。

好在钱兰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

看到蒋潮这样抓着我,她立马走上前:

“蒋大人,你发什么疯?快松开!”

蒋潮红着眼睛冲我吼道:

“是不是你和店家串通好了,故意把放了药材的胭脂给马闻?”

“你故意让马失控,想要害死盈盈是不是!”

他一把将我推开,我重重地摔到了货架上。

肩臂被磕得剧痛无比。

他阴狠地看着我:

“六年前就是你害死了晴娘,害死了我的孩子。”

“现在又想对盈盈下手,你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恶毒了,简直蛇蝎心肠!”

随着他的话语,周围的路人一片哗然,纷纷对我指指点点。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蒋潮。

他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莫须有的罪名给我定罪?

但我很快又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蒋潮,你发什么疯?你有证据吗就随便给我扣帽子!”

我的眼泪几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我捂着被撞伤的半边身子,冲着他喊道:

“走,我们现在就去官府!”

心中的愤怒早已完全压过了委屈和绝望。

蒋潮没想到我会有这样的反应,愣了一瞬。

但很快他又吼道:

“你别在这装模作样了,你还好意思哭?要不是你干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胭脂铺?”

钱兰扶着我,愤怒地说:

“是我看熔月心情不太好,才拉着她来逛街的,蒋潮,你不分青红皂白就给自己的夫人扣帽子,还算个男人吗?”

蒋潮一时无言以对,但马上又辩解道:

“你和李熔月关系那么好,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帮她掩饰!”

钱兰怒道:“我钱家可是簪缨世家,你是在质疑我钱家女儿的教养吗?”

这下蒋潮不敢再反驳了。

我低下头,掩饰住嘴角的冷笑,这个男人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包。

11

我重新抬起头,楚楚可怜地说:

“郎君,我知道你关心表小姐,可你真的误会我了。”

“你给表小姐送了价值千金的玉簪,可我的父兄还在漠北挨冻呢。”

“只要拿出给表小姐买玉簪十分之一的钱去置办冬衣,我父母就能舒舒服服过一冬了!”

我装作要跪下的样子,钱兰立刻死死拉住我:

“熔月,你别求他,他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人,伯父伯母的冬衣我来准备!”

我的话一出口,周围的人本来就对蒋潮指指点点,钱兰的话更是火上浇油。

“这位郎君是谁啊,怎么为了个表小姐就冤枉自己的夫人?”

“这你都不知道啊,这是蒋家二郎。”

“原来是他啊,他岳父是前任次辅李大人吧?他当初还被李大人提携过呢,没想到现在李大人失势了,他竟然这么忘恩负义。”

“就是啊,你看这暴发户和世家就是不一样,钱家小姐出嫁了还对李小姐一如既往,这蒋家可比钱家差远了……”

蒋潮听着众人的议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在胡说什么,岳父岳母过冬的衣物我早就准备好了,会让人送过去的!”

“别在外面丢人现眼了,赶紧回府!”

他说着就上前来拉我。

钱兰不放心,不肯松手。

我知道她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但我也不能一直依赖她。

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我没事。

眼角的余光看到站在人群后面的孟郎,我立刻低下了头。

心中满是难堪。

我已经沦落到为了给父母谋算一些物资,就要撕开自己的伤口,摆在大庭广众之下任人审视、指点的地步,一点体面都没有了。

孟郎……大概以后也不会再来找我了吧。

我真的什么都给不了他。

一回到院中,蒋潮就把我摔在了地上。

“李熔月,我一定会把这次的事情查清楚的,要是你干的,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青石板磨破了我的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12

我抬头看着蒋潮:

“你答应过我父母冬季的打点。”

蒋潮居高临下地鄙夷地看着我:

“就为了这点东西,堂堂前次辅小姐居然不择手段。”

“东西我会派人送过去,但是李熔月,你别再耍什么花样了,尤其是别再伤害盈盈。”

他蹲下身,捏着我的下巴。

我疼得厉害。

他恶狠狠地盯着我说:“你要是伤害了盈盈,不仅是你,你全家我都不会放过!”

说完他便甩开我的下巴,甩袖离开了。

院子里的丫鬟们都对我视而不见,只有采翠上前来扶我。

她看着我的手,眼中满是泪水。

有什么东西落在我的鼻尖上,凉凉的。

我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下雪了。

今年京城的初雪来得格外早。

还好,我终于为父母谋到了冬日的物资。

“采翠,我有点累了,我们回房休息吧。”

我回到房间就躺了下来。

但身体却一阵冷一阵热的。

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听见了采翠的哭声和惊呼声。

半夜我渴醒了。

房间里只点着一盏微弱的烛火。

坐在我床边的人见我醒了,连忙放好靠枕,把我扶了起来。

我渴得厉害:“水、水……”

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立刻端着水杯递到我的唇边。

我顺着他的手喝着水,水的温度刚好合适,能直接入口。

一连喝了两杯水,干涩的喉咙才缓过来。

我看向坐在我床边的人,问道:

“你是怎么进来的?”

孟郎笑着说:“今天蒋府老太君请了春风阁的伶人来唱戏,我就跟着来了,你院子里的下人很松懈。”

“今天下了第一场雪,阁里的人说要和心上的人一起赏雪才美妙,所以我就擅自过来了。”

我沉默了,在烛光的映照下,他的脸显得格外温柔多情。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专注地看着我,眼中只有我一个人:

“我说过了,我只是倾慕夫人。”

我的喉咙有些发紧:“哪怕我一无所有?哪怕一旦被发现,你会被车裂?”

“只要能留在夫人身边,我无怨无悔。”

在我还是李家大小姐的时候,很多人都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13

但现在我已经嫁为人妇,被磋磨得消瘦憔悴,再也没有人把我放在眼里了。

我看着孟郎那充满怜惜的眼睛。

我太需要一点温暖和认可了,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孟郎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动摇,低下头慢慢靠近我。

我闭上眼睛,抬起下巴。

但那触感并没有落在我的唇上,而是落在了眉间。

“月儿,我能这样叫你吗?”

我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早点休息吧,你发烧了。”

他的手握着我裹着纱布的双手。

“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你安心睡吧。”

我心里既感到熨帖又有些激动,但身体太过疲惫,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孟郎已经离开了。

要不是床头放着一个平安结,我都怀疑昨晚的一切只是我的幻想。

我拿起平安结把玩着,采翠从屋外走了进来。

“夫人……”

我看着采翠说:“以后私下里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吧。”

采翠抿了抿嘴唇:

“娘子,昨晚您高烧不退,我想去给您拿些炭,都被他们刁难。”

“那位孟郎突然出现了,我跟他说了情况,他没过一会儿就弄来了银炭,还有退烧药。”

孟郎能在春风阁左右逢源,肯定是个八面玲珑的人。

“但他毕竟是个外男,还是个伶人……”

我摸着平安结,打断了采翠的话:

“采翠,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我需要他。”

初雪过后,张盈盈的生辰快到了,蒋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结果到了最后,张盈盈忽然说想去摘星阁过生日。

摘星阁是京城最大最高的酒楼,来往的都是达官显贵。

她不过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她父亲生前的官职也才到七品。

但蒋潮马上就答应了,四处求人帮忙操办。

我作为蒋潮明媒正娶的夫人,自然也要参加。

14

可我已经两年冬天没做新衣服了,最好的衣服都有些旧了。

临出发的时候,蒋潮看到我的穿着,大发雷霆:

“你穿成这样是想给谁看?你是想让外人说我蒋府亏待你吗?”

我低下头,顺从地说:“难道不是吗?”

这时张盈盈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从头上的首饰到脚上的鞋子,每一样都非常精致。

她走上前,挽着蒋潮的胳膊,笑着说:

“表嫂一向节俭,我们都知道的,哪会有人说闲话呀,表哥别生气啦。”

她又对我说:

“表嫂,虽然大家都知道你节俭,可外人不知道啊,在阖家团圆的日子里,表嫂也不该故意穿旧衣服,让大家不痛快呀。”

“这样吧,我这里有一套备用的衣服,我和表嫂的身材差不多,就先借给表嫂穿吧。”

她让人把衣服端了上来,一副很大方的样子,好像她才是蒋家的主人,蒋潮的夫人似的。

我轻蔑地哼了一声:“不用了,多谢表妹的好意。”

看到我拒绝了,张盈盈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表嫂是嫌弃盈盈吗?”

蒋潮立刻板起脸来:“盈盈这么好心,你还不去换衣服!”

他眯起眼睛,低声威胁道:“漠北……”

我咬了咬牙,让采翠接过衣服。

采翠把衣服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才拿给我穿。

我平时穿得都很素净,这一身却是艳丽的桃粉色。

换好衣服出门,走到正厅,没想到大家都还在等我。

我走进去,清楚地看到张盈盈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她大概以为我不适合穿桃红色,所以才特意准备了这样一身衣服。

但她不知道,我在闺中的时候,穿的衣服没有一件不是鲜艳亮丽的。

母亲总是说:“小姑娘就应该穿得漂亮!”

父母离开京城以后,再也没有人关心我的衣食住行。

蒋潮看了我两眼,意外地没有讥讽我: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走吧。”

到了摘星楼,蒋潮和张盈盈一左一右坐在蒋老太君旁边。

我的座位被安排在了最偏僻的角落里。

不过在酒席上,这两个人都有意无意地看着我。

一个眼神里带着炫耀,一个神情有些晦涩。

我吃饱了,懒得再留在酒席上,就找借口去换衣服,出去走走。

走到楼梯旁边的包厢时,我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15

这个包厢的门没有关好,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有几个上了年纪、体态丰盈的妇人。

她们正围着一个男子,其中一个美妇还在给男子倒酒。

那个人一抬头就看到了我。

我尴尬地错开视线,加快脚步离开了。

我知道伶人的身不由己,但看到孟郎这样,我心里既心酸又不忍心。

他应该也不喜欢这样吧,眼中满是烦躁。

可我现在根本没办法救他……

我走到街上,心不在焉地看着路边卖的头花。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为我挡住了阳光。

我抬起头,看到孟郎的神情有些紧张:

“月儿,我……”

他说话吞吞吐吐的,我心里一阵酸楚:

“你不用多解释,我明白你的难处。”

我借着一朵薄纱牡丹大头花的遮挡,握住他的手,小声说:

“你再等我一段时间,等我和离了,我就把你从春风阁赎出来。”

他呆呆地看着我:

“你要和离……还要赎我?”

“是的。”

他突然笑了,笑容比他身后的太阳还要灿烂。

“好,我等月儿!”

我的脸微微泛红,想抽回自己的手。

但他不肯松开。

我正犹豫着,突然看到远处蒋潮从酒楼里走了出来。

我立刻抽回手:“你赶紧离开。”

孟郎顺着我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神情有些不悦:

“知道了,我等着月儿。”

孟郎刚走,蒋潮就走到了我面前。

他看到我手里的头花:

“喜欢这个?俗气死了,这比你的头都大,能戴吗?”

我气得咬牙切齿,放下了手中的牡丹头花。

没想到蒋潮从摊位上拿起另一朵玉兰花,放在我鬓角比划着。

这一幕仿佛回到了我们还没结婚的时候。

但我很快回过神来,皱着眉头问:

“你不在楼上陪你那好表妹,下来干什么?”

蒋潮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有些不自然地说:

“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我了?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

我不屑地笑了一声,不想再理他。

“采翠,我们回去。”

“郎君,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府了。”

他皱起眉头:“你怎么回去啊,马车还在客栈呢。”

“我走回去。”我实在是懒得再看他们演戏了。

“那我和你一起……”

“表哥——”

16

酒店外蓦地传来一声娇俏的呼喊。

蒋潮立刻住嘴,瞥了我一眼,迈开大步朝酒楼走去。

此刻,我心里不再感到失望,反倒松了口气。

我带着采翠准备往回走。

这时,有一人骑马经过我身旁。

忽然间,也不知怎的,那匹马一下子躁动起来,停在原地不肯前行,还不停地踏步。

我赶忙拉着采翠往路边躲避。

可那匹马竟追了过来。

它高高扬起蹄子,眼看就要落在我身上。

路边的众人都惊呼着躲开。

在千钧一发之际,采翠挡在我身前,将我扑倒在地。

马蹄踏在了她的背上,被她抱着的我也感觉到了那股余力。

“采翠,采翠!”

采翠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血里还混合着不知名的块状物。

那匹马终于被它的主人制住,拉到了远离我的地方。

我望着趴在我身上的采翠,手足无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采翠!采翠你别吐了,我、我去找大夫来给你瞧瞧,我去找大夫!”

我立刻望向不远处酒楼前,大声喊道:

“蒋潮!帮我叫个大夫!”

蒋潮正要回头,就看到张盈盈下楼梯时好像不小心崴了脚。

他急忙上前,扶住张盈盈,查看她的伤势。

采翠仍在吐血,我不敢耽搁。

我赶忙跑上前,拉住蒋潮:

“蒋潮,你帮我请个大夫,采翠被马踩了,她在吐血!”

蒋潮往后看了一眼,神情冷漠:

“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值得你不顾体面在大街上哭哭啼啼吗?”

我死死拽着他的衣袖:

“采翠从小就陪着我长大,可不是一般的下人!”

“我求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再也不提和离的事儿了,你帮帮我吧!”

他的神色似乎有了些动摇。

这时,张盈盈忽然“哎哟”了一声。

蒋潮立刻看了过去。

“表哥,我的脚好痛。”

她可怜巴巴地望着蒋潮。

蒋潮马上甩开我的手,对张盈盈说:

“我这就带你去医馆。”

17

蒋家的马车来了,他立刻抱着张盈盈上了车。

进车厢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不过是一个下人,死了就死了,你回府就自己走回去吧,我要送盈盈去医馆。”

说罢便直接进了马车,马车向前驶离。

我用尽全身力气,指甲都抠进车辕裂开了,也没能阻拦分毫。

我跑回采翠身边,她还在吐血。

我想抱她,却又怕碰到她的伤口。

“怎么办啊?谁能帮帮我,帮我找个大夫,帮我把采翠送去医馆……”

我跪坐在采翠身边,仰头望着围观的路人。

他们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出声。

终于有一个人好像要上前帮忙,却被身边的人拉住了,还被低声斥责:

“刚才马失前蹄的是宁武侯世子,你可别上去惹这一身麻烦!”

随着那人的话,周围顿时一片哗然,人们立刻散开了。

我的眼神变得迷茫,缓缓弯下腰抱住采翠的头。

“采翠,我该怎么办啊?我跑去医馆,你等等我,你一定要等我好不好……”

“月儿。”

忽然,我整个人被人扶了起来。

我顿时精神一振,拉住来人的手臂。

“孟郎!孟郎,你帮我去医馆叫大夫好不好!采翠,采翠被马踩了!”

“她、她是为了护着我才、才被马踩的……”

孟郎抱着我:“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我刚才在楼上,差点被吓死。”

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我这就送她去医馆,你别哭了好不好?”

我立刻抹了抹眼泪。

孟郎抱着采翠上了面前的马车。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辆马车的马也有点躁动。

孟郎皱了皱眉,突然解下身上的披风裹在我身上。

宛如天山雪莲般清冷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你身上的香气好像不太对劲,先凑合着穿一下我的外氅好吗?”

我的大脑已经一片混乱,他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只要采翠能尽快得到救治就行。

18

马车很快就到了附近的医馆。

大夫检查完情况后马上开始救人。

过了不知道多久,才有人来传话:

“采翠姑娘救过来了,还好送来得及时,要是再晚半刻钟,神仙也难救啊!”

“不过就算救回来了,以后她也不能干重活儿了。”

我听完,一直强撑着的那口气瞬间松懈下来。

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

“活下来就好、能活着就好……”

我泣不成声。

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手脚冰凉。

可屋中的炭火却烧得其他人都出了热汗。

我身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请张太医过来给李娘子看看。”

我抬起头,孟郎牵起我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

“刚才你担心采翠不愿意看,现在放心了,总能看了吧?”

一个穿着官服、满身血腥味的老大人走了出来,先行了个礼,然后上前隔着帕子要给我诊脉。

孟郎却按住帕子,问我:“不用手帕可以吗?你脉弱,我怕他拿不准。”

我望着他,点了点头。

他拿走帕子,张太医的手搭上了我的脉。

“李娘子体弱,受寒严重,这是四五个冬日积累下来的寒凉,加之心悸受惊。”

“老夫可以开两剂药缓解娘子受惊,可这寒凉之症是要长期调理的……”

他看向孟郎,孟郎平静地说:“你只管开药。”

“是。”

太医退下去抓药了。

这时我才留意到,孟郎身上穿着极为华丽的绸缎。

我身上披着的他的大氅是上好的白狐裘。

又想起刚才他的马车样式,还有高大的骏马。

五花马、千金裘……

“你到底是谁?”

19

孟郎抿了抿唇,正要开口,门忽然被推开了。

一个咋咋呼呼的青年走了进来。

“实在是抱歉,燕王、李娘子。”

来人正是马失前蹄的宁武侯世子。

我的手猛地一紧,看向身边的人:“燕王?”

又看来人,就是这个人的马差点踩死采翠和我。

“这个我随后向你解释。”

孟郎拉住我的手,不让我挣脱。

“月儿,你的衣服上有特殊香料,是这种香料才让宁旭的马躁动失控。”

我如遭雷击,闭上眼睛:

“这衣服,是张盈盈让我穿的。”

怪不得她要在出门前才拿出来。

就是想让我来不及仔细检查。

还有上次她惊马,说不定就是她自己一手策划的。

“张盈盈……”

我看到孟郎眼中闪过让我心惊的深沉。

一旁宁武侯世子却长舒了一口气:

“我就说我的马也是精心训练过的,今日怎么这般……”

他说着,面向我,郑重地鞠了一躬:

“李娘子,今日宁某也有不对的地方,让李娘子受惊,也让李娘子的侍女遭罪了。”

“今日的医药费和娘子侍女的赔偿,宁某一力承担。”

我沉默了片刻,起身回了一礼:

“宁世子也是受了无妄之灾,多礼了。”

“不多不多,那个我就不打扰了,我去结账!”

他说完便一溜烟出去了。

屋中又只剩下我和孟郎。

20

“燕王。”我看着孟郎。

他沉默着向我伸出手,我侧身躲开了。

他露出一抹苦笑:

“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我们以前见过面,你不记得了吧?”

“我幼时,我们在宫中见过,可当时我还太小,你却要成亲了。”

我愣住了,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他站起身,拉着我的手:

“你还是不相信我吗?我真的只喜欢你这个人。”

我眼中满是迷茫。

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我。

燕王是当今圣上同母幼弟,十六岁就立下了赫赫战功。

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权势显赫。

“我……”

“你说了你要和离养我的,我等着呢。”

他打断我的话,捏了捏我的手。

我无言以对:“我的嫁妆养得起春风阁的伶人,但应该养不起金尊玉贵的燕王。”

他立刻笑了起来:“我在军中过惯了艰苦的生活,而且我的俸禄都交给你。”

我的脑子还是乱糟糟的:“我们,不合适……”

“月儿,你要是愿意嫁给我,就做燕王妃。”

“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做李娘子的裙下臣。”

他低下头,吻住了我正要拒绝的唇。

21

孟郎,应该叫他裴朔,孟郎是他的化名,他小字怀孟。

在我的要求下,他在宵禁之前送我和采翠回了蒋府。

我不让他插手我和蒋潮的事。

只问他要了一包春药。

蒋府我住的院子依旧冷冷清清,我指挥不动下人。

也不想白费力气,就自己亲自照顾采翠。

采翠第二天就醒了,我看着她,眼里满是热泪:

“采翠,你要好起来,我身边就只剩你一人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啊?”

采翠紧紧握着我的手。

我去外间煎药,眼中忍不住流露出恨意。

蒋潮、张盈盈,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多亏了裴朔让人偷偷送进来的药,采翠渐渐好起来了。

我的身体也不像往年那样那么怕冷了。

除夕前一夜,蒋潮破天荒地出现在我的院子里。

他走到我的床边,满身酒气直接就躺了上去。

我烦得牙痒痒,转身就走,决定去睡厢房。

结果他叫住了我: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过来给我更衣。”

“你自己没长手吗?”

“李熔月,你现在竟然还敢这样跟我说话!”

他好像一下子被我的话激怒了,大步朝我走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被他扣在了怀中。

“你以为你还是李府大小姐吗?能高高在上地俯视我?”

“李熔月,你现在离了我蒋潮什么都不是!”

“识趣的话你就应该主动把正妻之位让给盈盈,乖乖做一个妾室。”

“这样我蒋潮还能给你口饭吃。”

我气得不行,毫不犹豫地拔下头顶的银簪刺向他。

可冬日的衣裳太厚了,还没刺进他的血肉,手就被他抓住了。

他一推就把我推倒在了地上。

不过他也没了留在我屋里的兴致,离开了我的院子。

我悲伤地坐在地上,再一次怀疑自己。

当初为什么会瞎了眼看上这个人呢?

但这都不重要了,我马上就能解脱了。

22

第二日是除夕,本是阖家团圆的日子。

在蒋潮中探花娶我之前,蒋家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地方乡绅。

现在蒋家官位最高的就是蒋潮,他是礼部右侍郎。

还是他和张盈盈坐在老太君的左右手。

他们一团和气,我在角落里用银筷夹菜吃,一滴酒都没喝。

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张盈盈好像不胜酒力,先下去了。

没过多久,蒋潮面色通红,看起来也有了醉意。

我垂下眼眸,冷笑了一声。

我在蒋府无权无势,自然很难给蒋潮或者张盈盈下药。

但张盈盈就不一样了。

早在半月前我就设了计,偷偷把药献给了张盈盈。

她不是想当正妻吗,要是和蒋潮睡了,又被其他人发现。

她不就能顺理成章地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而我也能借此脱身,要回自己的嫁妆然后和离。

但没想到,蒋潮竟然没有直接退席,而是朝我走了过来。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一把将我拉起来,一起离了席。

到了外面,我才成功甩开他的手:

“你想干什么?!”

“不是你给我下的药吗?”

蒋潮一步步逼近我,把我压在了太湖石上。

我的后背被硌得生疼。

蒋潮得意地一笑:

“你故意下药,不就是想我了吗?

“李熔月,你果然犯贱,就算用这种手段都要留住我。

“那我就成全你。”

他说着就要亲我。

我想也没想,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蒋潮偏过脸,大怒:“李熔月!”

我也对着他吼道:“你发情了就去找你的好表妹,她说不定正在等着你呢!”

“你果然是吃醋了,你担心什么,就算我要娶她,也不会把你赶出去,我蒋潮还是愿意给你个安身之处的。”

他高高在上,仿佛在施舍一般的语气。

我看得火冒三丈,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滚,别碰我,蒋潮,你真恶心!”

他似乎被我激怒了,压着我在外面就要用强。

还好突然出现了一个丫鬟,低着头禀报:

“郎君,表小姐喝醉了不舒服,一直在叫您,您过去看看吧!”

蒋潮捏着我的手腕,犹豫了片刻,竟然说:

“你回去禀报,我等会儿再去看她。”

我心里大吃一惊。

但那丫鬟马上又说:

“表小姐真的很难受,一直在哭,说想父母了,郎君……”

蒋潮抹了把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回院里等我。”

这才离开了。

那丫鬟低头跪在地上,没有跟着蒋潮走。

等蒋潮走远了她才抬起头,这个人正是采翠。

她刚才捏着嗓子说话。

不过就算她不掩饰,蒋潮应该也听不出我身边丫鬟的声音。

我把她扶了起来,心里有些不安。

蒋潮今天的表现让我觉得事情可能不会像我预想的那样发展。

我低声对采翠嘱咐了几句,然后和她分开了。

23

入夜时分,蒋府东侧突然燃起熊熊大火。

恰巧路过此处的燕王古道热肠,赶忙吩咐亲卫们前去灭火救援。

原来,蒋府东侧住着的是老太君极为疼爱的表小姐。

只见老太君站在院外,急得直跺脚,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快点救火啊!我的盈盈啊——”

此时,院外已然乱成了一锅粥。好不容易,院门口的火才被扑灭。

紧接着,就瞧见蒋潮衣衫凌乱地抱着张盈盈从里面出来。

很明显,蒋潮像是被人打断了什么好事,满脸通红,神情烦躁不安。

在火把的映照下,张盈盈的脖子上还留有暧昧的印记。

见状,我立刻大声质问:“蒋潮,你为何会出现在东苑?”

“你对盈盈做了什么?她可是你的表妹啊!”

采翠也尖声叫道:“你们、你们这是通奸!”

原本老太君眼中还有几分欣喜之色,听到我的话后,瞬间变脸,扬起手就要给我一巴掌:

“你这个贱蹄子,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然而,她的手却被另一个人稳稳地抓住了。

裴朔挡在了我的身前,目光直视着老太君说道:

“蒋老夫人,这可是我们大家都亲眼所见的事情。”

说着,他偏过头问道:“是不是啊?”

他身后跟随着一众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纷纷应和道:

“是啊,真没想到蒋家竟是这样的家风。”

“真是长见识了,蒋侍郎的情趣还挺特别啊哈哈。”

……

我实在想不明白,裴朔到底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召集来这么多纨绔子弟的。

但我心里清楚,今晚发生的这件事,必定会传扬出去。看来,这事稳了。

24

我马上唤来采翠,说道:

“蒋家如此欺负人,走,咱们收拾东西,去客栈住。”

“蒋潮,我要和你和离!”

蒋潮脸色十分难看,放下张盈盈后便朝着我走来,想要拉我:

“李熔月,除了我你还能依靠谁呢?别再闹脾气了!”

我敏捷地躲开他的手,把藏在心底已久的话说了出来:

“别碰我,你真的很让我恶心。”

他仍不死心,还要来拉我,裴朔迅速挡在我身前,义正言辞地说:

“蒋大人,你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无耻了。”

他身边的宁武侯世子也帮腔道:

“你做出这种事情,夫人想要和离也是人之常情啊!”

“没错!”

“夫人,我支持你和离!”

“夫人,别怕,我们护送你去客栈。”

这帮纨绔子弟虽然不知道具体缘由。

但他们就喜欢凑热闹、看稀奇。

一时间,支持我的声音此起彼伏。

最终,我真的在这一群人的保护下,来到了城中最大的客栈。

第二天,我站在京兆尹的大门前,对着匆忙赶来的蒋潮说道:

“和离,否则我就击鼓鸣冤,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你表妹婚前就通奸的丑事!”

“如此一来,别说升官发财了,恐怕你头上的乌纱帽都保不住。”

蒋潮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最后还是无奈地写下了和离书交给我。

又是在那群好事的纨绔子弟的簇拥下。

我拿着嫁妆清单前往蒋府的库房清点嫁妆,几乎把库房搬了个精光。

看着脸色惨白如纸的蒋潮,我冷冷一笑:

“当初我嫁进你们蒋家的时候,还有好几间店铺和一个田庄呢,你倒好,全都拿去典当送人了。”

“我拿走等价的金银,就算京兆尹来了,也得说我这是合情合理的!”

蒋老太君在一旁哭得死去活来:

“造孽啊,我们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扫把星!”

“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

我根本不理会她,也无视欲言又止的蒋潮。

毅然决然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蒋府。

离开蒋府后,我郑重地向一直跟在我身边的诸位公子深深地行了一礼,感激地说:

“多谢诸位的帮助,这份恩情我李熔月无以为报。”

“夫人……哦不,李娘子不必客气。”

“我们就是看不惯蒋潮那个虚伪的小人。”

我感动不已,说道:“今日摘星楼我做东,请大家一定要赏脸啊!”

25

我在摘星楼设宴款待了这些勋贵子弟。

裴朔也在人群之中,看似并不起眼,但众人却都以他为首。

酒过三巡之后,我登上顶楼,想吹吹夜风醒醒酒。

裴朔也跟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一壶酒。

我举起手中的酒壶跟他轻轻一碰,真诚地说:

“谢谢你,裴朔。”

他背靠着栏杆,喝了一口酒,然后笑着说:

“月儿还可以叫我孟郎哦。”

我也跟着笑了,摇了摇头。

那一刻,心中仿佛有一块沉重的石头突然落了地。

“我盼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自从我父母被流放之后。”

“可是那时候蒋家霸占着我的嫁妆,我根本无法脱身。”

他慢慢凑了过来,见我没有躲开,便轻轻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温柔地说:

“祝你心愿得偿,新年有个新开始。”

我开心地笑了,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嘴唇。

他的眼睛微微瞪大,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主动。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热烈地回应着我。

亲吻结束后,他用鹤氅把我裹起来,抱着我下楼,回到了燕王府。

马车一路行驶到他的院子前。

他抱着我走进院子。

等我进到屋内。

他笑着说:“这可是我的闺房哦,月儿既然进来了,就得对我负责啦。”

我躺在他的榻上,微微喘着气问他:

“怎么不叫月姐姐了?没大没小的。”

他眼睛微微睁大。

我笑着说:

“我想起你了。”

裴朔用更加热烈而激动的吻作为对我的回应。

“慢、慢点……”

26

裴朔比我小四岁,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皇宫里。

那个时候还是先帝在位,正在为小公主挑选伴读。

那年我 12 岁,进宫参加选拔,最后却落选了。

在回去的路上,因为追逐一只蝴蝶,我竟然在御花园里迷路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稀里糊涂地走到了冷宫附近。

隐隐约约听到一高一低两个少年在争吵。

年纪大一些的少年已经成年,年纪小的那个看起来才七八岁。

大的那个想要离开,小的那个却不肯放行。

最后,那个少年自顾自地走了,只留下那个小孩子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我看得入了迷,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

夜晚的冷宫格外冷清寂静,那里的风似乎都比别处更加阴冷刺骨。

小孩子被吓得大哭起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安慰他。

我和他在冷宫相互依偎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宫里的人才找到我们。

然后带我们离开了那里。

裴朔笑着看着我,说:“我当时可是被你吓了一跳呢。”

我躺在他的怀里,手指轻轻抚摸着他身上的伤疤,心疼地说:

“你小时候胆子那么小,长大后居然敢上战场,真是太勇敢了。”

“疼吗?”

他握住我的手,轻轻亲了一下,柔声说:

“早就不疼啦。”

“那时候皇兄还没有登基,我也还没长大成人。”

“一切都不太顺心,我喜欢的姐姐就要嫁人了,我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关于今上以前的事情,我曾经听父亲偶然提起过。

今上的母妃是死在冷宫的德妃娘娘。

先帝因为德妃的缘故,不喜欢今上和他的弟弟。

那几年,裴朔的日子肯定过得很艰难。

我心疼地抬起头,吻了吻他的眉心,想要给他一些温暖和安慰。

他低下头,配合着我。

等我的嘴唇离开他的眉心,他却立刻紧紧地吻住我,贪婪地索取着我的气息。

“好姐姐,再亲亲我嘛……”

27

我在客栈名义上住了一个月。

实际上,这一个月我大部分时间都住在燕王府。

在这一个月里,外面的形势暗流涌动。

蒋潮的日子可不好过了,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他把张盈盈送走了。

没想到张盈盈死活不肯离开京城,自己作死,去勾引了一个纨绔子弟做妾。

那个纨绔子弟玩腻了她之后,又把她转手卖到了那种不堪的地方。

这些事情都是裴朔偶尔跟我说的。

整整一个月,我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虚弱得躺在床上起不来。

我不得不承认,一开始我确实是被孟郎帅气的外表吸引了。

但是……

“真的、真的不行了……”

我用力推开裴朔,着急地说:“我感觉我快要受不了啦。”

他恋恋不舍地叹了口气,说道:

“看来张太医开的调理方子效果不太好,我再找太医院院正给你瞧瞧吧。”

我说:“……你这样的折腾,换哪个女子都吃不消啊。”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道:“月姐姐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呀。”

“那也不行。”

我坚决地推开他。

刚开始我还以为他只是一时新鲜,没想到一个月过去了,他反而越来越黏人。

想到心中早已计划好的事情,我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说:

“裴朔,我不想再瞒着你了。”

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安静了下来。

我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认真地说:

“我打算去漠北。”

“我要去寻找我的家人。”

“这是我很早之前就定好的计划,要是我能成功和蒋潮和离,拿回我的嫁妆。”

“我就带着我的嫁妆去漠北和父母兄嫂团聚,他们被流放在外受苦,我怎么能独自留在京城享清福呢。”

这一个月,已经是我所能贪恋的全部时光了。

“对不起……你说你想要我,我就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给了你。”

裴朔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我有些不知所措。

他突然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只是贪图你的身子吗?”

“不、不是……”

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如果你是孟郎,我可以带你一起走,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但你是燕王,你什么都不缺,我能给你的,只有李熔月的身心而已。”

他紧紧抿着嘴唇,眼神既凶狠又充满了悲伤。

他又一次用吻堵住了我那些他不想听到的话。

28

我带着采薇离开京城的那天,裴朔没有来送我。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跟我说一句告别的话。

他应该是生气了,他有理由生气。

蒋潮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竟然赶来了。

在城门外,我坐在马车里,他站在马车外面。

他的脸色十分憔悴,我从裴朔那里听说,他在朝廷里最近一直被人针对。

他年少时就高中探花,当时先帝还在世,我父亲担心他太过出众,树大招风。

于是安排他去礼部任职,想着让他先历练两年再进入翰林院。

毕竟不是翰林出身就不能入内阁。

我父亲官居一品,身为当朝次辅,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但没想到父亲竟然被先帝厌弃了。

父亲一被问罪,蒋潮马上和我家划清界限。

巴结上了首辅,一路平步青云。

有人扶持他,自然也有人嫉妒他、敌视他。

虽然我没有去京兆府告发他,但他和表妹婚前通奸的事情还是传了出去。

他如今的日子非常不好过,以后只怕会更加艰难。

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仕途之路彻底被堵死了。

这时看到我,他眼里满是懊悔之意,急切地说:

“熔月,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

“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留恋之情吗?”

我连帘子都没掀开,直接说道:

“蒋潮,从和你成亲的前一天起我就在后悔了。”

“你恨我害死了晴娘,巧得很,我也恨你害死了晴娘。”

“你胆小懦弱又爱慕虚荣,晴娘知道跟你闹根本没用,所以才来我李家求助。”

“你们破坏了我家原本的平静生活,浪费了我整整六年的青春时光。”

蒋潮被我说得无言以对,过了好久才开口道:

“对不起,熔月,我知道错了,你以前也曾对我有过好感,我是知道的!”

“我已经把张盈盈送走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这次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我不屑地冷哼一声:“蒋潮,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你就像一条丧家之犬。”

蒋潮愣住了,突然伸手抓住我的马车,苦苦哀求道:

“熔月、熔月别走啊!”

我还没来得及让下人把他拉开。

他就被一个人从后面揪住衣领拽开了。

我赶紧撩开帘子。

是裴朔。

裴朔随手把蒋潮扔在地上,轻蔑地嘲讽道:

“她连我都舍弃了,你算个什么东西,老男人。”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哽咽着说:“裴朔……”

裴朔看着我,假装凶巴巴地说:“哭什么,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说着,他自己的眼睛也红了。

他扭过头去,不让我看到他的表情:

“众将士听令,务必将李娘子平安护送到漠北去见李大人。”

“是——”

29

我自寒冷的冬日启程,一路向北,寒意愈发浓重。

此时,南方或许早已是一派春日景象,可漠北依旧寒风凛冽。

旅途中,我不幸染病一场。

行程走走停停,一个月后,我总算再次见到了父母。

皇帝赦免的圣旨比我早一步抵达漠北。

虽然免去了父亲的罪责,但并没有让他官复原职。

不过,也归还了我们家一部分家产。

父亲说,他的治国理念和当今皇上有所不同。

能够安度晚年,他已然心满意足。

他不愿再回到那充满勾心斗角的京城,决定留在漠北度过余生。

我们一家人终于得以团聚。

我满心欢喜,可喜悦之中却也夹杂着一丝失落。

我时常朝着京城的方向眺望,思索着裴朔此刻在做些什么。

他会不会遇到了心仪的姑娘?

他和那些富家子弟交往密切,会不会也经常流连于青楼酒肆?

一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泛起一阵酸涩。

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舍弃了他。

我才是那个薄情之人。

所以,我难过也是自作自受。

这天,我像往常一样坐在院门前晒太阳,目光望向南方。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手中分别拿着金器和银器。

“姑娘,我乃河神,你是不是有东西遗落了。”

“你是个诚实的好姑娘。”

“那么,你掉落的是这个金裴朔,还是这个银裴朔,亦或是……”

话还没说完,我的泪水便夺眶而出。

我猛地扑进他的怀里:

“我丢失的就是这个裴朔!”

他随手将金银扔到一旁。

“嗯,你的确是个诚实守信的姑娘。”

“那就把这个裴朔还给你。”

“下次可别再把他弄丢了。”

我拼命点头,哭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接着……我居然晕了过去。

裴朔坐在我的床边,脸上少见地流露出极度的担忧:

“月儿,你感觉怎么样?”

我仍有些头晕目眩,还有些恶心想吐,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可能是见到你太开心了,别担心。”

裴朔紧紧握住我的手:

“不是的,你是因为有了身孕,情绪太过激动才晕过去的。”

我有些茫然:“……我怀孕了?”

“对,已经两个月了。”

裴朔望着我,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笑意:“原本我觉得能做李娘子的追随者就足够了。”

“但现在我们有孩子了,姐姐是不是该给我个名分呀?”

我和蒋潮成婚六年,前几年也并非没有尝试……

但一直没能怀上孩子,所有人都骂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说我肚子不争气。

如今看来,到底是谁没用,已经不言而喻。

我反手握住裴朔的手:

“给,我去你家,做燕王妃!”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裴朔:“不过,能不能等孩子出生后再回京城?”

裴朔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

“你要是不想回京城,我们可以不回去。”

“姐姐这是一怀孕就变傻啦?”

“你忘了,漠北是谁的封地?”

我这才恍然大悟,漠北,原来是燕王的封地啊!

“那你当初……”

“哼,原来你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你就是打算抛弃我!”

“我没有……”

“你有,你得补偿我,等你生完孩子……”

“好啦好啦,别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