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出身的他,却以演反派人物而闻名演艺圈
发布时间:2025-07-09 18:57 浏览量:1
香港庙街的霓虹灯在雨夜里格外刺眼,何家驹蹲在骑楼底下数着最后几张港币。
那是1983年的冬天,他刚把报社总编的职位牌从办公室摘下来——这个他奋斗十年换来的头衔,现在抵不过赌桌上半小时的输赢。
“驹哥,再借两万翻本啦?”叠码仔阿成撑着伞凑过来,伞沿的雨水滴在何家驹发皱的西装领口。
他苦笑着摇头,摸了摸右边空荡荡的裤袋,那里原本装着母亲给的玉坠,中午已经押给了当铺。
一、从报馆才子到赌场浪子
很少有人知道,后来在银幕上让人不寒而栗的“大咪”,年轻时是实打实的文化人。
1948年出生的何家驹,二十岁就在《工商日报》当印刷学徒,凭着机灵劲儿偷学排版技术,有回总编急病,他通宵重排了十二个版面,从此被破格提拔。
“那时候排字房铅字有七千多个,我闭着眼都能摸出来。”2005年他在TVB《志云饭局》里比划着,粗粝的手指在空气中划出排版格,“后来当娱乐版记者,邵氏片场的明星见了我都叫‘驹哥’。”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八十年代初。某天采访完午夜场,他被拉去澳门玩百家乐,意外赢了三个月工资。
此后两年,这个习惯用钢笔写字的文人,开始频繁出现在港澳码船的贵宾厅。最疯狂时他同时兼任三家报社主编,薪水全扔在赌桌上。
“有天在葡京醒来,发现公文包里装着当天的报纸清样。”他后来回忆这段经历时,总会摸右眉上那道疤,“我跑去洗手间呕吐,撞在大理石台面上,血把校样纸都染红了。”
二、监狱里的编剧课
1986年的赤柱监狱会客室,何家驹正给一个纹着青龙的囚犯递烟。这次他是以《英雄本色》场记身份来采风,为林岭东的新片收集素材。
铁栅栏对面的男人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咧嘴笑了:“你不是以前《东方日报》的驹哥吗?我阿妈最爱看你写的明星八卦。”
正是这次偶然相遇,让何家驹得到监狱黑市的第一手资料。他跟着狱警巡查牢房,记下犯人用牙膏修补墙缝的细节;在放风操场偷听帮派暗语,甚至学会了用牙刷磨尖当武器的诀窍。
三个月后,《监狱风云》剧本里出现了真实囚犯才懂的“食皇家饭”、“扯猫尾”等黑话。
“大咪这个角色本来要找专业演员的。”林岭东在2013年受访时透露,“有天何家驹示范剧本情节,那股狠劲把周润发都震住了。发哥当场说:‘导演,不用找了,就他吧。’”
三、一夜成名的“恶人”
摄影棚的强光灯下,何家驹第无数次擦拭着假血包。这是《监狱风云》关键戏份——大咪被热水淋头后发狂的反杀。
道具组准备的稀释糖浆太稀,他索性拆开三包番茄酱掺进去,粘稠的红色液体顺着光头往下淌时,现场收音师录到了他真实的咳嗽声。
“那场戏我差点窒息。”他后来在亚视访谈中回忆,“番茄酱堵住鼻孔,但导演不喊停,我就真像亡命徒那样继续撕打。”这种不要命的演法成就了香港影史经典镜头,当银幕上出现他眼球暴凸的特写时,午夜场观众集体倒吸凉气。
电影上映后,何家驹去油麻地水果摊买橙子,老板娘抄起扫把就要赶人。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在街上会被人指着喊“那个变态大咪”。更荒诞的是,有次在茶餐厅,几个古惑仔毕恭毕敬给他递烟,说要拜他当大哥。
四、铁汉的温柔账本
深水埗的老唐楼里,何家驹的床头柜永远摆着三样东西:金丝眼镜、安眠药和流浪狗罐头。这个在银幕上撕人衣服的恶霸,现实里收养了七只残疾犬。有回拍《霹雳先锋》连续通宵,他硬是打车回家喂狗再赶回片场。
“他钱包里有张泛黄的名单。”好友黄光亮回忆,“上面记着内地五个贫困学生的汇款信息,最早一笔从1991年开始。”这些事他从不让媒体报,有次被记者撞见在邮局汇款,还谎称是给老家亲戚的赌债。
2000年后香港电影惨淡,何家驹接的戏越来越少。有场戏需要他从三楼跳下,56岁的他坚持不用替身,落地时右腿骨折。制片人王晶去医院探望,看见他正用没打石膏的手修改剧本,床上散落着止痛片和《演员的自我修养》英文版。
五、孤独的终章
2015年春节,元朗的养老院娱乐室电视机正重播《监狱风云》。轮椅上的何家驹突然挣扎着要起身,护理员听见他含糊地喊:“阿正(周润发角色名)...小心后面...”当银幕里的“大咪”举起铁锹时,现实中的他安静下来,浑浊的眼睛泛起泪光。
他走的那晚,床头还贴着《力王》的剧照。护士整理遗物时发现个铁盒,里面装着:1978年的记者证、褪色的澳门船票、一叠泛黄的汇款回执,还有张字迹模糊的纸条:“妈,今年清明我一定戒赌。”
葬礼那天,香港突然下起太阳雨。黄光亮红着眼睛对媒体说:“这家伙最会演坏人,其实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殡仪馆外,几个中年影迷举着《狱中龙》的VCD封面,上面何家驹狰狞的表情在雨水中渐渐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