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他不知道,只要他变心,诅咒就会生效——他将永世不得超生 上

发布时间:2025-11-14 00:00  浏览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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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忘川河里的渡魂使,守了他九世轮回。

每一世他都为我而死,说下一世定娶我。

这一世他终于成了权倾朝野的丞相,却牵着别人的手说:「妖物也配谈爱?」

我笑着沉入忘川水底,看着他头顶的功德金光消散。

他不知道,只要他变心,诅咒就会生效——

他将永世不得超生,而我再也不能离开忘川。

第十世,他跪在岸边嘶吼我的名字。

可忘川河里,千万怨魂正撕扯着他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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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水,腥浊粘稠,万年不歇地流淌。

水是沉郁的暗红色,映不出天光,只偶尔有挣扎的怨魂翻涌上来,露出一张张扭曲痛苦的脸,又迅速被拖拽下去,留下一串无声的气泡。河岸两侧,是无边无际、摇曳生姿的彼岸花,血红一片,蔓延到视线尽头,开得凄艳又绝望。

我浸在这水中,半身浮沉,墨黑的长发如水草般散开,缠裹着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肤。一身红衣,是这死寂水色与岸畔花海中,最浓烈却也最融为一体的那一笔。

我是这里的渡魂使,阿蘅。也是……被困于此地的囚徒。

职责是引渡那些过了奈何桥、饮了孟婆汤的亡魂,安然渡过这忘川,前往彼世的轮回。可我本身,却被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缚在此地,不得解脱。

目光,总是忍不住投向那漫长到望不见首尾的投生队伍。我在等一个人。一个,烙印在我魂魄深处,刻入了骨髓的名字——谢珩。

已经,九世了。

每一世,他都是人间惊才绝艳的男子,或为将,或为士,或为侠。每一世,他都会因种种际遇,与我这“非人”的存在产生交集。然后,无一例外地,为我而死。

惨烈的战死,悲壮的毒杀,无声的替罪……死法各异,结局却从未改变。

我记得第一世,他是少年将军,银甲白马,于千军万马前回头,对我朗笑:“阿蘅,等我回来,便向陛下请旨赐婚!”

他再也没能回来。凯旋的队伍里,没有他的身影,只有一副冰冷的棺椁。

我记得第三世,他是寒窗苦读的书生,在破旧书斋里,握着我的手,一字一句教我写人间的诗词:“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后来,他为我顶替莫须有的罪名,血溅刑场。

我记得第七世,他是游历天下的医师,悬壶济世,却治不好自己因我而中的奇毒。弥留之际,他气息微弱,却仍固执地重复:“阿蘅,下一世…下一世,我定娶你为妻。等我…”

等。

这个字,是忘川河畔最毒的诅咒。

我就在这腥臭冰冷的河水里,看着他一世世走来,饮下孟婆汤,忘却前尘,走过奈何桥,然后在我无声的注视下,渡河,往生。再等着他下一世,如何走向另一个为我而死的结局。

每一次目睹他的死亡,魂魄都像被这忘川水重新撕裂一遍。可下一次,当他饮下孟婆汤,目光茫然地自我身边经过时,那空洞的眼神,会比死亡更让我窒息。

孟婆常在我身边叹息,苍老的声音带着看尽沧桑的疲惫:“痴儿,何苦呢?九世孽缘,还不够么?他每一世为你而死,积累的功德都已化作护他轮回的金光。可你……你强留这记忆,每一次干预,都是在加重你自己的罪孽,加深这忘川对你的束缚啊。”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强行记住他,每一次在他命劫时暗中出手,哪怕只是引来一阵风熄灭火苗,吹偏一支冷箭,都是逆天而行。付出的代价,便是这忘川水年复一年地侵蚀我的魂体,那无形的枷锁越收越紧。

可我放不下。

我总觉得,只要他记得我,只要他某一世真的能实现诺言,我或许……就能挣脱这宿命,离开这无尽的河水。

而且,我心头还埋藏着一个更深的、连孟婆也不知全貌的秘密。一个关于诅咒的秘密。

那是在很久以前,在我还不是渡魂使,他还不是谢珩的更久远的前世,我们共同立下的一个血誓。具体缘由已在轮回中模糊,但那诅咒的核心,我却刻骨铭心——

“若君变心,妾身永锢忘川,君亦……永堕无间,不得超生。”

这诅咒,需要他心甘情愿的“变心”作为最后的引子,才会彻底应验。

所以,我在等。等一个圆满,或者……一个彻底的毁灭。

“第十世了。”孟婆舀起一勺浑浊的汤,递给一个麻木的魂体,声音飘过来,“谢珩此世,命格极贵,乃紫气东来之相,且有前九世功德金光护体,若非自己行差踏错,当可享人间极权,寿终正寝。阿蘅,这或许是你们的转机。”

我的心,在那冰冷的河水中,微微悸动了一下。

转机?

会是……他终于能平安一世,然后记起我,实现诺言的那一天吗?

第二章 人间殊色

忘川无日月,时间的概念模糊不清。

不知又过了多久,当谢珩的魂魄再次出现在奈何桥头时,我几乎不敢认。

那魂魄凝实而明亮,周身笼罩着一层厚厚的、温暖的金色光晕,那是前九世积累的功德,耀眼得让周遭的晦暗都退避三舍。他穿着人间宰相的朝服,气度雍容,眉目间是久居上位的威严与沉稳,再不是从前那些或意气风发、或温文尔雅、或落魄潦倒的少年郎。

他甚至没有多看桥下的忘川一眼,更没有看我。只是接过孟婆汤,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处理公务般的效率。然后,他踏上了渡船。

我驱使着船只,载着他,平稳地滑过暗红色的水面。

河水中的怨魂似乎也畏惧他身上的金光,纷纷避让。

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这一世,他果然如孟婆所言,身份尊贵,权倾朝野。而且,他平安活到了寿终正寝。这是否意味着,诅咒永远不会生效?我是否……可以开始期待,他某一世能记起所有,带我离开?

船至彼岸。

他踏上通往轮回井的路,脚步没有一丝迟疑。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没入井中光华的那一刻,我终究没能忍住,用尽积攒了九世的力气,低低唤了一声:“谢珩……”

声音很轻,带着忘川水汽的湿冷,飘散在风中。

他脚步一顿,缓缓回过头。

那一瞬间,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听到了?他记得?

然而,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身上,只有全然的陌生,以及一丝属于人间宰相的、居高临下的审视。那眼神,锐利而冰冷,像是在打量一件奇怪的器物,或者一个……不该在此地出现的异类。

“妖物?”他皱了皱眉,似乎对我的存在感到不适,声音里带着不容错辨的疏离与轻蔑,“此地怎容尔等徘徊?”

说完,不等我反应,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踏入了轮回井,身影被刺目的光芒彻底吞没。

我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不,是魂体里流淌的某种东西,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妖物……

尔等……

那两个字,像两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我坚守了九世的心口。比忘川水更冷,比怨魂的撕扯更疼。

船身轻轻晃动,荡开一圈涟漪。岸边的彼岸花,开得愈发猩红刺目。

第三章 惊鸿一瞥

或许是那一声呼唤,或许是那九世纠葛的因果,又或许是……那诅咒本身的力量在悄然运作。

总之,我竟获得了一次短暂离开忘川,踏入人世的机会。

时限,只有人间的一月。

代价是,魂体离开忘川的滋养,会日渐虚弱。并且,我必须收敛所有气息,不能动用任何法力,更不能干预人间事务,否则会立刻被拉回忘川,反噬加重。

我化作一道无形的风,循着谢珩魂魄投生的方向,来到了人间,大邺王朝的帝都。

皇城巍峨,街市繁华,人声鼎沸。这一切,与死寂的忘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我这久居“水下”的魂灵,感到一阵不适的眩晕。

我很容易就找到了他。

这一世的谢珩,依旧是谢珩。名满天下的谢丞相,年少登科,圣眷正浓,是帝都无数贵女春闺梦里人。

丞相府邸,朱门高墙,戒备森严。但我只是一缕风,一道影子,轻易便穿堂过户,来到了他最常待的书房外。

庭院里,一树晚樱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如雪纷飞。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坐在窗下,手持书卷。阳光透过窗棂,在他俊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依旧是那般清雅矜贵,比在忘川时见到的魂魄,更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我的心,在那一刻,不受控制地柔软了一下。

或许……在忘川时,他只是喝了孟婆汤,不记得了。或许这一世,他……

就在这时,一阵环佩叮当的清脆笑声由远及近。

“珩哥哥!”

一个穿着鹅黄色绫裙的少女,像一只欢快的蝴蝶,提着裙摆跑了进来。她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眉眼明丽,笑容灿烂,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与娇憨。

是礼部尚书家的千金,苏晚晴。也是皇帝隐隐属意的,未来的丞相夫人。

我看到谢珩抬起头,方才还凝在书卷上的清冷目光,在接触到少女的瞬间,冰雪消融,化作了春水般的温柔。他放下书卷,唇角自然地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意。

“晚晴,跑这么急做什么?当心摔着。”他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轻柔。

苏晚晴跑到他身边,很自然地拉住他的袖子,撒娇道:“珩哥哥,你答应今日陪我去逛琉璃厂的,可不能反悔!”

“好,不反悔。”谢珩笑着,伸手,极其自然地替她理了理跑得有些微乱的鬓发,动作亲昵无比。

苏晚晴顺势靠在他身边,拿起他方才看的书,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什么。他耐心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专注而缱绻。

阳光,落花,才子,佳人。

构成了一幅完美到刺眼的画卷。

我站在庭院的阴影里,看着这一幕。魂体没有温度,却感觉有一股比忘川水更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原来,他不是天生冷情。

原来,他也会这样笑,也会这样温柔地对待一个女子。

只是,那个女子,不是我。

九世轮回,九世生死相许,九世“下一世定娶你”的诺言……在这一刻,在这人间庭院温暖的阳光下,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值一提。

我默默地转身,离开了丞相府。

帝都的繁华喧嚣,仿佛都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飘荡,看着那些鲜活的生命,那些真挚或虚假的笑脸,心中一片空茫。

一个月……我来人间,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亲眼证实,他早已将我遗忘?

还是为了……亲手点燃那诅咒最后的引线?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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