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赵荣声潜伏卫立煌身边,因何卫立煌问他:我能参加共产党吗

发布时间:2025-10-31 23:00  浏览量:1

1948年九月初的沈阳夜风已有寒意,第一兵团青砖小楼灯火通明,卫立煌倚窗听远处炮声,眉心紧锁。警卫递上热茶,他却长长吐出一口气,低声说了句:“要是赵荣声在就好了。”短短八字透出焦灼,也把时针拨回十年前。

彼时正是抗战最艰苦的第二个春节。1938年农历新年尚未破晓,晋南公路传来发动机的咆哮,第十四集团军的车队驶向洪洞县。卫立煌携李默庵、郭寄峤来八路军总部拜年,他想亲眼看一看对方的战斗秘密。朱德笑迎,西北战地服务团的歌声在窑洞回荡,军灯下的影子忽明忽暗。卫立煌突然悟到:同样的枪炮,同样的山河,为何八路军生生不息?朱德只抛下一句“政治工作”。

返程途中,这句话像石子在将军心湖上激起波纹。他回到临汾,立刻召来秘书刘毓珩,要组建一个效法八路军的“战地服务团”,国民党中央的政训处不许插手。刘毓珩随口提到《群众》杂志上一篇生动通讯,执笔者乃安徽同乡赵荣声。卫立煌眼前一亮,让人立刻去请。

此时的赵荣声,正扛着相机穿梭前线。燕大肄业的他,本可在北平图书馆翻阅西哲,却在卢沟桥炮火后投奔延安。斯诺的草图、丁玲的举荐、陈赓的交谈,让这位书生彻底改换行囊。短短三个月,他已是战地记者中的骨干,稿件频频见报。收到来自洛阳的邀请时,他只皱了眉——和国军司令共事?没意思。

然而党组织的指令落笔有力。统战要在刀尖上舞蹈,安徽籍青年在卫部成群,这是一把可用的钥匙。腊月将尽,赵荣声压下犹疑,告别丁玲与战友,夜色里踏上洛阳之路。正月十五,他进了第十四集团军总司令部,一纸任命:少校秘书。

卫立煌对这位才子格外器重,茶余饭后必呼唤同坐。赵荣声讲延安的窑洞、枣林沟的集市、毛泽东夜谈时的油灯光,讲得有滋有味。久而久之,司令部里多了话剧团、合唱队、小报社,战士们唱着“黄河奔流”出发,枪声里回荡着朗诵声。无人察觉,赵荣声已悄悄把十余名进步青年联结进一个暗中运作的党支部。

韩信岭失利后,部队需转进。行军路线争执激烈,赵荣声被点名提建议,他压低声音提出“经陕北,顺道考察延安”。提议如石破天惊,却击中了卫立煌深处的好奇。四月初,崭新将车驶上黄土高坡,沿途红底白字的“欢迎卫将军”愈来愈多。那一幕,让这位出身清末乡塾的安徽子弟内心翻涌——原来敌手的凝聚力如此可观。

延安城里,毛泽东同他对坐,只摆几碟小菜。双方从抗战形势谈到未来政治格局,卫立煌时而插问,时而安静聆听。简陋的窑洞里,他第一次对“持久战”“统一战线”有了鲜活印象。午后参观抗大,草鞋学员的呼号震得他耳膜发麻,脱稿演讲时,一腔热血几乎让他忘了自己将军的身分束缚。

离别前往西安路上,他被赵荣声提醒:子弹和药品比银元更珍贵。于是回城立批百万发枪弹、二十五万枚手榴弹、牛肉罐头和电台物资北运。南京方面的阻拦电报飞来已晚,车队早已跨过黄河。蒋介石怒火难遏,却抓不到把柄。

此后,卫立煌案头摆满延安出版物。《论持久战》一遍遍翻,扉页上批注密密麻麻。夜半,他常手握雪茄边吸边问:“为什么红军能忍饥挨饿还斗志高?”赵荣声逐句解说,时引马克思,时举同乡轶事。读书三月,将军终于问出那句撼人心魄的话——“我能参加共产党吗?”

赵荣声知道分寸,回称尚未入党,需请示组织。几日后,他赴西安面见林伯渠。对方微笑叮嘱:以国民党员身份行革命之实,胜于草率入党。赵荣声如实转告,卫立煌虽感惆怅,仍频频点头。

随即,工作团的党支部化整为零,成员们回到各营各连,以个人面目继续播撒火种。不久,陕甘宁边区来信,署名“胡服”的神秘同志在洛阳郊外约见赵荣声——那是刘少奇。长谈两昼夜后,赵荣声才彻底认清“长期潜伏”的分量。刘少奇强调:统战是一条漫长战线,切忌急躁。

临近岁末,陕西高层会议上,蒋介石当面斥责卫立煌“赤化倾向”。大帽子甩来,卫立煌不争,暗中却更审慎。1940年春,他高升第一战区司令长官,把赵荣声调入机要室,既远离瞩目更近信任。夜半洛河风大,机要室的油灯常亮到天明,赵荣声用细密小楷抄录密码,也在纸角留下无声暗号给西安八办。

1941年中条山再败,卫立煌蒙尘。赵荣声以返乡为名悄然北上,同时收拢潜伏战友。几年间,他化身记者、编辑、翻译,辗转兰州、重庆、上海,凭一支钢笔与短波电台,记录战局,也传递情报。

抗战胜利后,旧阵营裂缝扩张。卫立煌客居美国,赵荣声则在南京小报撰稿。有人说他转行做文化人了,知底的人心知那不过是换一件外衣。1947年春,卫立煌奉命接任东北剿总司令,临行前仍悄声交代:“留在江南,等我消息。”辽沈战火吞噬了他全部野望,却也加速了旧政权的覆灭。皖北的两位故人,从此天涯各自沉默。

如果把那沓发黄信纸摆在案头,能看见两条彼此牵引又渐行渐远的轨迹:一条漂向东南海隅,裹挟困守台岛的失落;一条隐入新中国的黎明,编纂教材、培养记者。交汇点仍是那年初春的一纸调令。统战的火候,经岁月检验,成了一段难以复制的传奇。

赵荣声晚年忆及往事,说最难忘的不是密写暗号,也不是炮火连天的采访,而是卫立煌踱步房中,举棋不定的背影。那夜窗外电闪雷鸣,将军突来的问题像子弹击穿沉默。答案没能给出,却在更大的棋盘里留下回旋的余地。历史沉浮,许多细节无从注脚,可那一次潜伏,让枪与笔同时指向了民族生死线上最要紧的方向。

潜伏者的笔与枪

当年战场上机枪轰鸣,报纸却是稀罕物。通信受限,军事新闻往往数日才抵达后方。赵荣声带着燕大的速记本,肩挎德制相机往返火线,拍下残垣与炊烟,再连夜写成通俗报道。粗黄的油印纸,每张只有四个版面,却是战士最盼的精神干粮。

洪洞的帐篷里,他用毛笔写社论,用战壕里捡来的废弹壳当镇纸。弥漫火药味的夜里,小号声未歇,他已把稿子塞进邮袋。第二天,十几名骑兵星夜兼程送往太原、延安、汉口,几千里外的读者在晨曦中读到前线消息,振臂高呼。文字穿透封锁线,让后方信心重燃,也让正面战场的将士知道自己并不孤单。

进入卫立煌司令部后,他借国军完备的印刷供应,创办《战地新声》油印报。最初只有每周三期,后来日发行量破万。小报上的“战地日记”“抗敌漫画”“烈士家书”专栏大受欢迎,连戒心最重的复兴社也私下翻阅。值得一提的是,他将《论持久战》中的要旨拆解成短文,配上通俗插图,用小兵易懂的口吻诠释“游击”“统战”“持久”三原则,潜移默化瓦解了不少“攘外必先安内”的旧思维。

与此同时,他还悄悄操练一支文艺小分队。缺舞台,就在稻草垛上铺木板;没灯光,用汽灯和弹药箱凑合;唱词全是自编。一次在沁源驻地,日寇飞机低空扫射,队员们匍匐在地,完事后拍拍尘土继续彩排,第二天照样开演。台下官兵红了眼圈,纷纷报名捐给前线干粮、鞋袜。士气的火苗就这样被点燃。

不得不说,笔与枪同样有力,却分守两条战线。枪口瞄准侵略者,笔锋刺破迷雾。赵荣声的潜伏,让两个阵营的血液产生了短暂而珍贵的循环:国军的弹药北送,八路军的政治动员南下。谁也说不清这股暗流究竟救了多少性命,但可以肯定,没有这些默默搬运信息与观念的人,后来的格局或许更为惨烈。

战后多年,一位在卫部服役的老兵提起那张《战地新声》,仍能背出其中的社论开头: “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斗,只有把自己当作最后一堵墙,国家才有明天。” 当年他揣着这句话,硬是顶住了孟良崮的炮火捆好炸药包。故事传到赵荣声耳中,他淡淡地说:“我不过把前线的血迹抹进了纸里。”

历史的舞台上,聚光灯常照向冲锋的将士,却易忽略角落里伏案疾书的影子。潜伏者不止挥枪,更举笔;深藏身与心,悄悄改变时代的倾斜角度。抗战烽火已逝,留存下来的,是那些看似柔软却最尖锐的文字,以及一句飘在烟雾里的追问:那张申请表,究竟该不该递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