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董世德——其他产业及经商之道文万有裕

发布时间:2025-08-04 13:49  浏览量:3

董世德,一个名字,起初只起伏在沈阳老城南北两市的风声中!似乎与那个复杂年代的烟火气、繁华市井系着一道密不可分的绳结。现在说起他的“百花香馆”,不少人口气复杂:有人好奇,有人讳莫如深。可到底怎么回事,在如今看来,又有什么值得我们停下脚步多看两眼?

百花香馆,从字面听着像极了温柔乡,却偏偏不是个寻常饭馆茶楼?在1930年代的沈阳,青楼业是堂而皇之的“正经生意”,没有遮掩和粉饰。书上关于中国青楼娼馆的记载早到先秦,后来经历了千年演变,什么诗词歌赋,什么才子佳人,衣香鬓影背后总是几分悲凉和无奈。有时候,站在今天的立场上去看过去的青楼,难免多出一丝道德上的不适。可那个时候的人,不就是天经地义地把这事当成生活一部分吗?又有多少无奈才是支撑着繁华背后的血肉。

青楼姑娘并非只为生理服务。对,唐诗里写得透彻,白居易那句“年年柳色,灞陵伤别”,句句关情?在沈阳这样的北方重镇,观剧、聚会、商议生意、甚至文化交流,全都是在这些或雅或艳的坊馆里发生。董世德的“百花香馆”不是孤例。南市的潇湘书馆、北市的响铃堂……外头流浪小贩、里头或许正上演着一出京戏,唱的是“夜深沉”,下场却各自掩泪。

1918年,张作霖按着地图划了沈阳的南北“双市”,说白了是把人群分区,便于“管理”。市场的划界带来新秩序,也带来新的矛盾。妓院、赌场、澡堂、饭庄、戏院......像蘑菇一样呼哧呼哧地窜起来。说什么城市繁华,皮肉生意差不多都是最先跟着冒头的吧?好像没有哪个大城市能完全不带它点影子。沈阳也不例外。

到了1930年代,沈阳的娼妓行业甚至有官方统计,登记在册的妓女超过两千人。最多时,全市日夜运作的妓馆近两百家。三等四等馆、大西半遮门……本地、外省、外国,能来的都来了。日本人开的金童馆、金城馆,像极了加了一点异域调料的老沈阳面食,味道一时新鲜。甚至不乏“高管”工厂老板按月买账号,给自己得力职工发去妓院“奖励”,这说来够荒唐,不过彼时彼刻,这种奖励手段还真是常态。

董世德本不是天生的生意人。早年经营澡堂,生意不错,却始终不算暴利。身边的机敏伴侣陈氏则有另一个维度的嗅觉。扬州来的女人,少年寡母,辗转千里,身在异地,靠自己立身。扬州的妓院女佣经验、在地人脉和管理才能,她都学个遍。后来举家北上,陈氏连娘家老小都带着,直接以“讨人”为生:南方姑娘北上进奉天妓院。无论怎么看,这算不上多高尚的活计,但在一家子等米下锅的年代,真的有人能拒绝吗?

大旱、战乱,江南凋敝,女孩被送至陈氏门下,路线清晰、流程熟练。分级分流,有才艺投小班,姿色普通进三等。姑娘们的卖身钱分成明细,孝敬父母、自己留点、剩下孝敬陈氏,人人相安无事。当然,这过程里干净不干净、光荣不光荣,局外人一句不好评。但陈氏自己未曾想过罪孽,她做好人做事,尽可能护着自己带的姐妹们。她做的事摆在今天当然属于不能见阳光的生意,可又有哪个人不想在每一次生死存亡之间多争一口气?

陈氏没把这些姑娘全都送给之前的合作方卞家。她琢磨出“维扬小班”的营生:让江南姑娘在沈阳演新戏,做高端市场。冲着“清音小班”在京城的名气,嫁接经验,打造封顶的服务,奏效了。百花香馆一炮而红,成了肯花钱的主儿挂嘴边的新名词,风头一时盖过老字号。此后,生意滋润,但卞家不高兴,暗地较劲,龃龉曾有不断。

生意做大,陈氏始终是幕后支柱。每挣一份钱都毫无保留地交给董世德,两口子一齐投资搅动市场。澡堂、妓馆、饭铺一套套上马,没完没了地捞,董家的根基越扎越深。其实一切说复杂也简单——这份信任跟合伙,或许才是真正让一个家庭起家的核心动力?可到了后来,董世德手头宽裕了,生意的风险反而多起来。

百花香馆与大观园澡堂共同支撑起一套“全方位”生活业态。澡堂供应生活便利,小卖所里暗地里还卖烟泡——有的客人喜欢沐浴、有的寻欢作乐、有的没话找话。卖大烟做法,说危险也危险,说赚钱也确实赚钱。张作霖时期,卖烟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皇糊糊地收钱养衙门。董家明知道有风险,该装糊涂就装,活成了聪明又滑头的商人。但合不合法,那时的标准谁又能讲清?

亚洲电影院建立,亚细亚旅馆开张,董家再将商业版图向娱乐住宿延展。这些地方服务细致,甚至端上免费的热水杯。董世德站在影院里看孩子们乐呵,看客人吃瓜子看电影,其实就是把外头世界的复杂事,放进一个个可复制的消费细节里。实话讲,这套“体验经济”哪怕放今天,也不过时。

开粮栈、转酱园、开药房,每个行业都是双刃剑。粮栈好,满足店铺自供,大家伙又是南方人,吃米讲究。结果碰上满洲国、日本政策,不让中国人吃大米,粮食成了把刀子。粮栈关门,顺势改酱园,保持现金流,一切随大势。可这身手无人敢随便模仿。药房没赚多少钱,甚至还赔本。治病救人顶多就是点心理安慰,有人去世家里再有钱也救不回来,这事很多人都体会过。

据说董家药房还曾偷偷给八路军、林彪部队卖过药。被认定“汉奸资本家”,同时还在地道干着“民族大义”的事。不觉得矛盾么?明明是两条难以调和的路子,却全压在一户人家这一两间小铺上,到底该算哪一种?可历史就是这样打转的。有多少人能截然分清自己的角色,只怕摸着迷雾也不敢多说一句真话。

说到董世德的经商路,很有意思。钱分三路用法:一类人光想着挥霍,家底再厚都没有用;二类人赚多少都得吃喝玩乐,花得干干净净;第三类,省吃俭用、再次投资,把握商机不停开拓,这样的人多半能爬到金字塔上层。董世德显然是后者,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生意上道,有钱投入新买卖,没有就借、合伙,善于借力。家人用来当管理层,有事大家一起扛,生意再大也能周全点。偶尔借债东拼西凑,有便宜可占总不落下。

家族管理,有亲有疏。三哥勤勉能干,专管澡堂和土地,侄子董吉星本事有限,被媳妇拿捏,后来靠边站。董吉奉顶上,跑南闯北,人还算忠厚。老四吉云身染恶习、嫖赌拖家族后腿,家里没人喜欢。还有养子吉瑞,学问高,进了邮局,自愿断绝家族买卖。董祥华,大学生,正经走进大家族的核心,被托付重任。这些人里,有的稳如泰山,有的摇摆不定,合家团圆永远只是个传说。掌柜、账房、伙计,有人能做干到底,也有人一天到晚撂挑子。稍有不慎,董世德自己就得亲自下场收拾。

更复杂的是“帮乡帮亲”这回事。澡堂、小卖所、饭馆,扬州老乡几乎成了半壁江山。厨师、账房、理发、女佣,全靠“关系”。理论上说,这种用人方式未必高效,但在老式商业环境下反而管用。外乡人抱团取暖,有个头脸就能集结一批“自己人”,利益、恩情、信任纠缠一起,有好有坏,运气好能富起来,运气不好也可能一锅端。

董世德自己其实很敬仰文人雅士。说不上为什么,对字画、书名情有独钟。选择“汇芳园”“大观园”做为商号,大概骨子里渴望着尊贵和雅致,希望买卖里头能沾点文化气息。但说到底,洗浴馆子终归不是红楼梦的园子,是浮世生计才是真本事。

这样的董世德、这样的董家,命运其实一直被大历史裹挟。赚钱当然好,可没哪一份是完全心安的。政策一变生意就得重来。朋友靠得久了也有闹掰那天,家人齐心不是一直都能齐心。救人、害人、助力地下党或者“做汉奸”,哪一样放回历史现场都显得模糊和混沌。

这一切拉拉扯扯下来,除了商业技巧和成功气氛,真正打动人的,其实不过是普通人在风浪和诱惑中找到自己的那份小小的坚持。无论风吹雨打,每家每户总得亮亮自己的一盏灯。董世德没什么高大全的传奇,更多一层,是带着泥土和油烟气升起的生意人气息。他做过对的事,也做过错的事,还总是小心翼翼试探着社会的底线。倒是这些不那么圆满和完美的地方,让这段历史显得格外真切。

谁说一家人的买卖,就一定赢得了时代?沈阳的老街上,董家的故事或许只是一朵风中搅动的小浪花。如今再回头看,那个曾经喧闹、热气腾腾的时代,和平康里、百花香馆、亚洲旅馆、酱园小铺、药房的灯火一道道熄灭,人也走散。可有些记忆、有人性底色,似乎还在时间之外,慢慢晃悠着往前延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