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民政局,前妻去让我给孩子上户口,我冷嘲:孩子亲爹不认啊
发布时间:2025-10-07 06:14 浏览量:1
这次行动,我就不陪你了。”
一九九五年的北京,夏末的风带着槐花的余味穿过军区大院。
傅司年放下筷子,白大褂袖口蹭过餐桌时带起一丝来苏水的气味。
餐桌是老式的红木圆桌,上面摆着几碟家常小菜——拍黄瓜、西红柿炒蛋、还有一小盆冒着热气的冬瓜汤。
阳光透过纱窗,在他清瘦的指节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餐桌上的气氛依旧,平静得没人注意到他眼底的波澜。
墙上的挂钟滴答走着,时针指向下午一点。婆婆正细心地给每个人盛汤,勺子碰着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以往谢芸琼出任务,傅司年这个军医总是第一个报名随行。
他会提前三天就开始整理医药箱,把绷带叠得方方正正,将各种药剂分类放好。但这一次,他的沉默让餐桌上的空气变得粘稠。
一切的改变始于三天前。那是个闷热的午后,傅司年刚做完一台阑尾手术,白大褂上还带着手术室的凉意。
他推开医院大门,就看见谢芸琼站在梧桐树下等他下班。然而比妻子更先扑过来的,是一对穿着海军裙和水手服的双胞胎。
“妈妈!”两个孩子像小炮弹一样冲向谢芸琼,被她慌乱地捂住嘴拉到一旁。但就在那一瞬间,傅司年清晰地看见妻子眼中流淌的温柔——那种他见过无数次,始终以为只属于他的温柔。
没人注意到傅司年指节发白地攥紧了病历本。他和谢芸琼从小一起长大,相爱十年,结婚七年,是大院里人人艳羡的一对。
他记得小时候,谢芸琼会翻过墙头,把妈妈做的糖饼分他一半;记得她第一次穿军装时,红着脸问他好不好看;
更记得她在外派半年后归来,扑进他怀里时发梢带着异乡的尘土味。
作为医生,他敏锐地看出那两个孩子至少五岁了。这个发现像一盆冰水,从他头顶浇下。
六年前,谢芸琼突然说有外派任务要去半年,坚决不让他陪同。
现在想来,那正是孕期最明显的后半段——原来她是躲出去生了别人的孩子。
这五年来,谢芸琼在家是体贴的妻子,在外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一个人的心怎么能这样一分为二?傅司年不知道是妻子演技太好,还是自己太傻,竟然做了五年掩耳盗铃的傻瓜。
“怎么了,以前不都是一起去吗,这次是身体不适?”谢芸琼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她纤细的手带着室外的暖意,轻轻覆上他的额头。
那双总是含笑的杏眼里盛满关切,眼尾细细的纹路记载着他们共同走过的岁月。
傅司年早年为谢芸琼挡过生化攻击,受了辐射后身体一直不好。为此他们迟迟不敢要孩子,生怕遗传病会毁了一个小生命。
即便傅司年自己是医生,谢芸琼也总是放心不下,每次出任务都要反复确认他的药是否带够。
他轻轻推开妻子的手,动作克制却疏离:“没事,就是最近医院病人多,有点累。”
谢芸琼皱眉还想追问,却被婆婆拦住。老人给傅司年夹了块他最喜欢的火腿,琥珀色的蜜汁顺着瓷盘蜿蜒:“司年不舒服就算了,你这个做妻子的怎么这样没眼力。要不是你是我女儿,我真想说你两句。”
面对婆婆的关心,傅司年勉强弯了弯嘴角。趁没人注意,他用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擦了擦额头,仿佛要擦掉妻子留下的触感。
转身回房时,白大褂下摆划出一道孤寂的弧线。
卧室门虚掩着,婆婆的低声絮语乘隙而入:“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晴晴和小深认祖归宗?孩子都五岁了,一直养在外面像什么样子!”
谢芸琼的声音带着疲惫:“妈,司年是我的丈夫,也是我最爱的男人。他要是知道晴晴和小深的事肯定会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他!”
“他之前受过辐射,你不能生他的孩子。你爸又走得早,咱们老谢家就你一个女儿,还不许你在外面生个孩子?要咱们老谢家断子绝孙才满意吗?!”婆婆的声音激动起来,“两个孩子马上就要上小学了,咱们大院的小学是最好的。我不管,你必须赶紧给妈一个交代。”
“妈,司年的辐射是因为替我挡了伤,您能不能别逼我了?”
谢芸琼还想说什么,客厅的电话突然响起。傅司年拿起卧室的分机,听见听筒里传来稚嫩的童声。
一开始谢芸琼还不耐烦:“不是说了别往家里打电话,司年还在!”可当一连串“妈妈”的呼唤响起时,她的声音立刻柔软下来。
“宝贝们,妈妈也想你们了,听话,过几天妈妈就去看你们。”她的语气是傅司年从未听过的绵软,像浸了蜜的棉花。
婆婆也凑近话筒,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外婆也想你们了,过几天外婆带你们去国营饭店大吃一顿。”
傅司年轻轻挂断电话。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栅栏似的阴影。他打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份泛黄的意向书。
那是无国界医生的志愿书,纸张边缘已经卷曲——三年前他就收到了,却因为谢芸琼一直压在箱底。
钢笔尖划过纸面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某种告别仪式。既然谢芸琼已经有了新的家庭,他该识趣地退出。去第三世界,对因飞行员身份无法出国的谢芸琼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下一批志愿者出发的时间是半个月后,恰逢他们的七周年结婚纪念日。傅司年将志愿书藏好,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眠。
枕头上还残留着谢芸琼常用的梅花牌头油香气,曾经让他安心的味道,此刻却让人窒息。
门轴发出细微的响动,谢芸琼蹑手蹑脚地进来。她带着室外的凉意贴上来,手指试探地抚过他的眼角:“哭什么呢,司年,是不是胃又疼了?”她的发丝扫过他的脖颈,还是记忆中熟悉的触感。
“我给你做南瓜小米粥,再加点麦乳精,怎么样?”谢芸琼的声音像很多年前一样温柔。
傅司年记得少年时,父母常年不在家,是谢芸琼红着脸帮他洗第一次遗精弄脏的床单;是他胃痛打滚时,她笨拙地熬粥,往讨厌南瓜的他碗里加满满两勺麦乳精。
即使后来她住校、入伍,每月雷打不动会寄来装着南瓜、小米和麦乳精的包裹。
纸条上的步骤写得仔仔细细,末尾永远画着歪歪扭扭的爱心。那些习惯和爱,早就像骨髓一样长在了他的身体里。
傅司年闭着眼轻声问:“芸琼,你还爱我吗?”
“当然爱,非常爱,无比爱。”谢芸琼的呼吸拂过他耳畔,“你会为其他男性煮南瓜小米粥吗?”
她失笑:“怎么可能,我给谁煮去啊。”月光下,她的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你为了保护我受到辐射,如果我因为你不能给我孩子而嫌弃你,那我成什么人了?我这一生都不会变心,永远只爱你一个。”
“如果我变心,就让我被组织开除,然后被雷劈,死后下地狱!”
傅司年捂住胸口,感觉心脏在肋骨下剧烈抽搐。她在骗他——即便到了这个地步,她还在骗他!
接下来的日子,谢芸琼每天准时出现在军区医院门口。吉普车扬起的尘土里,她倚在车头的身影总是引来同事羡慕的目光。
“傅同志,你太太又来接你了!”同科室的医生打趣道,“要说谢同志可是咱们院里的传奇,开战斗机的一把好手,回家还能这么体贴。”
傅司年透过窗户望去,看见谢芸琼正在和门口小贩买糖炒栗子。她低头数零钱时,脖颈弯出优美的弧度——这个他亲吻过无数次的弧度,如今却像一把钝刀割着他的心。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留着离子烫卷发的男人牵着双胞胎走来,呢子大衣的剪裁明显是海市的最新款式。
傅司年认出那是科室小姑娘们常念叨的侨汇券才能买到的洋货。
而谢芸琼恰在此时从身后抱住他。隔着白大褂,他能感觉到她胸口的起伏。
那个叫何须然的男人抬眼望来,喉结微动,嘴角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妈妈!”小男孩像颗小炮弹般冲来,撞得傅司年踉跄后退。手肘擦过粗糙的墙皮,瞬间渗出血珠。在扶丈夫还是接孩子的选择间,谢芸琼下意识张开了双臂。
整个走廊突然安静。小男孩搂着谢芸琼的脖子,委屈地扁嘴:“爸爸骗人,她就是妈妈!”旁边的小女孩睁着酷似谢芸琼的杏眼,泪光在眼眶里打转。
何须然不急不缓地道歉:“孩子认错人了。”他牵起两个孩子的手,指间一枚银戒在灯光下闪烁——那戒指的样式,傅司年在谢芸琼的首饰盒暗格里见过同款。
傅司年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志愿书上的出发日期。墙上的挂钟当当敲响,惊飞了窗外的一群鸽子。
白大褂衣角扬起时,带倒了桌上的搪瓷杯,咣当一声,像某种宿命敲响的音符。
晴晴,小深。
男人熟悉的面孔,两个孩子和谢芸琼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原来这就是谢芸琼在外面的“家”。
他们的孩子名字的谐音是“情深”。
那他傅司年又算什么呢?
伤心的次数太多,傅司年现在只觉得荒谬。
他的妻子站在他身后,面前是他妻子的孩子。
但孩子的父亲,并不是他这个名义上七年的丈夫。
何须然重新牵起两个孩子,向傅司年点头道歉。
“孩子刚才好像撞到你了,不好意思,医生同志。”
谢芸琼这才想起傅司年的手臂,仔细一看,已经渗出了一片血迹。
她皱起眉头,关切地问:“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傅司年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对何须然说:“医院里人多,同志还是小心点,别让孩子受伤了。”
“看来孩子们和妈妈关系很好,看他们这么想念妈妈。”
何须然笑容满面。
“可不是嘛!要什么给什么,有时候我都头疼,孩子他妈太心软了,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总是宠着他们,以后要是养成两个小霸王可怎么办。”
“就是孩子他妈太忙了,我呢,宣传队采风也忙,两个孩子就特别粘人,所以一见到你太太就扑过去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医生同志。”
原来这男人是宣传队的。
傅司年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获得荣誉接受采访时,谢芸琼都不会主动邀请他作为家属出席了。
原来是这样。
傅司年笑着说。
“看来你们也是一对佳偶,孩子这么可爱,你和你妻子一定非常相爱吧。”
小男孩立刻高声说:“那还用说,我爸和我妈妈在公园里总是一起遛弯,一天两次,还手拉手呢!”
“爸爸每次排练,妈妈都会在旁边守着,她对爸爸可贴心了。”
“我妈妈超级厉害,我爸爸是全世界最棒的爸爸!”
傅司年脸上的礼貌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一个在飞行队,一个在宣传组。
谢芸琼白天在单位陪着那个男人,晚上回家陪他。
这就是谢芸琼能有两个家的秘密,对吧?
难怪之前他心血来潮,想给谢芸琼做几天家常便饭,让她轻松一下,谢芸琼却总是拒绝,让他专心工作。
她爱他,所以不需要他做那些表面文章,觉得会玷污了他那双拿手术刀的手。
原来谢芸琼还有另一个家。
原来那些他认为的深情,都是掩盖真相的借口。
何须然带着两个孩子离开时,傅司年敏锐地感觉到怀里的女人身体变得僵硬。
擦肩而过的瞬间,一张纸条悄无声息地滑进了傅司年的白大褂口袋。
周围的医生和护士投来复杂的目光,让傅司年感到极度不适。
傅司年轻描淡写地说:“只是一场误会,大家忙去吧。”
周围的人立刻松了一口气,尴尬的气氛瞬间消散。
傅司年不动声色地推开谢芸琼:“你先回去,我后面还有手术。”
谢芸琼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说:“记得处理手臂上的伤,我在家等你。”
她急匆匆地走了,傅司年心想,她一定是去追那对父子了。
傅司年回到办公室,掏出了纸条。
“初次见面,傅同志,我是何须然。”
“明天晚上八点,外交俱乐部301,傅同志有兴趣和我们共进晚餐吗?”
男人的字迹工整而流畅,但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挑衅意味显而易见。
傅司年嘴角微微一动,拿起一瓶医用酒精,毫不犹豫地倒在了胳膊上的伤口上。
酒精一接触伤口,立刻带来了剧烈的疼痛。
仿佛心如刀割。
刚进来的护士看到这一幕,惊慌失措:“傅同志,您怎么能这样处理伤口,这得多疼啊!”
傅司年深邃的眼眸泛着红光,眼角含着泪花,疲惫地扶着额头忍受着疼痛。
“单手操作,不小心手滑了。”
护士一边小心翼翼地帮傅司年处理伤口,一边心中快速闪过一丝疑惑。
傅医生的手可是科室里最稳定的,处理个小伤口怎么会手滑呢?
次日清晨八点,傅司年经过一番纠结,最终还是现身了。
“是傅先生吗?”
接待人员身着傅司年不太习惯的黑色背心搭配白色衬衫,正在核对预约信息。
“谢先生、谢太太以及他们的两个孩子已经在301包间等候,您可以直接前往。”
谢太太。
傅司年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真正的谢先生变成了傅先生,而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却成了他太太名义上的配偶。
罢了。
反正,他也没打算成为那个谢先生。
门并未完全关闭,里面的四人似乎刚刚坐下。
谢芸琼直截了当地开口,她那一向温和的声音中透露出不常见的愤怒。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以后带孩子看病不要去军区医院,你不知道司年在那里吗!”
“我难道没给你钱吗,京城那么多医院,我有没有说过不许在司年面前出现,不许让他知道这些事情!”
何须然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磁性的嗓音中带着一种迷惑人心的魅力。
“我明白,我明白!但是,但是晴晴和小深那么想念你,我能怎么办呢。”
“他们难道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吗,你也是他们的母亲!”
“他们在家里哭着喊着想要妈妈,我却无法联系你,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苦吗!”
小深看着争吵的父母,对和妈妈见面吃饭的期待瞬间化为泡影,他忍不住大哭起来。
“妈妈,我错了,我不该吵着要见你,不该吵着要去游乐园和大饭店,你不要责怪爸爸!”
晴晴将弟弟搂在怀里,也哭泣起来。
“妈妈,你昨天为什么不认我和弟弟,是因为旁边那个医生叔叔吗?”
谢芸琼的怒气被孩子们的哭声渐渐平息,她正在耐心地安慰何须然和小深,听到这话身体一僵。
“妈妈有自己的理由。”
晴晴却冲到谢芸琼面前,抬头大声问道:“妈妈,那个叔叔是不是第三者?!”
“妈妈经常不回家,不陪我们和妈妈,是不是都是因为那个男人!”
谢芸琼立刻勃然大怒,她白皙的脸颊上泛起红晕。
“晴晴,你胡说什么,他不是!”
谢芸琼又转向何须然:“五岁的孩子怎么会懂这些,是不是你教的?”
何须然的眼眶也有些泛红。
“晴晴和小深像是没有你这个母亲一样,单亲家庭的孩子多思多虑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你忙,我就不忙吗?我也有我自己的事业,哪有时间跟他们说这些。”
“为了照顾这两个孩子,我放弃了多少工作上的机会,所以我一直没能成为宣传队的队长,那个位置本该是我的!”
谢芸琼一时语塞。
晴晴听到这话哭得更大声了。
“是王外婆说的,王外婆说你妈妈每天不回家,肯定是有第三者了。”
小深也说:“王外婆说我们是没妈的孩子,连小学都上不了,一辈子只能回老家种地!”
晴晴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我有妈妈,我不是没妈的孩子,对不对?”
在女儿的哭声中,谢芸琼感到不知所措。
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哭碎了,她将两个孩子紧紧搂在怀里。
“都是妈妈的错,妈妈一定会多陪陪你们,好吗?”
两个孩子这才破涕为笑。
“那妈妈要在王外婆面前和爸爸牵手!”
“还要抱一下!”
“还要亲亲!”
“让王外婆知道我们有妈妈,我们不是没妈的孩子!”
“给爸爸做饭,买海市手表,给王外婆看!”
谢芸琼溺爱地说:“好,都好。”
“战友给我搞了张手表的外汇券,打算给你爸买块手表,你觉得怎么样?”
傅司年站在门边,透过门缝窥见家中四口人温馨和睦的一幕,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修剪得圆润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没有惊扰任何人,默默地转身返回了军区医院。
傅司年推开了院长办公室的门。
“陈院长,我提交的无国界医生志愿申请,组织批准了吗?”
“傅同志,批准是批准了。”
陈院长,一头白发,不紧不慢地拿出文件,犹豫了一下,还是改了称呼。
“但是司年,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陈院长是看着傅司年长大的长辈,也是傅司年父母尊敬的恩师。
傅司年的父母在非和平的战场上牺牲,这几乎成了他们两人心中难以言说的伤痛。
“我爸妈的梦想只能由我来实现了。”
傅司年自嘲地笑了笑。
“我以前太软弱了。”
“顾虑太多,一直没能下定决心,现在才出发,不知道爸妈会不会怪我。”
陈院长深深地凝视着傅司年。
“司年,你告诉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不是和谢家那姑娘出问题了?”
自从发现结婚七年的妻子出轨后,傅司年一直独自承受。
被像亲爷爷一样的陈院长突然这么一问,傅司年突然有种情绪崩溃的感觉。
他强忍住即将涌上喉咙的苦涩,勉强回答。
“陈爷爷,谢芸琼和宣传队的一个男人出轨了。”
“因为我不能给她一个孩子,她甚至在外面有了一对五岁的龙凤胎。”
陈院长怒不可遏,将老花镜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什么?!”
“谢芸琼怎么会这样,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傅司年无力地跪倒在陈院长身边,再也忍不住,无声的痛苦哭泣溢出唇边。
得知父母去世的消息时,他觉得万念俱灰,那一刻甚至想随他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是谢芸琼拉住了他,让他从浮萍到在他们的家里扎根。
傅司年一度认为他的世界里只有谢芸琼了。
永远爱他、陪着他、不会离开的谢芸琼。
可是这么多年,他得到的只是掺杂着假意和谎言的感情,早在无数个瞬间里,那个记忆中阳光灿烂的谢芸琼早就背叛了。
连他的舍身相护也变成了她在外面生子的借口。
“为了她,我放弃了自己的理想,辜负了爸妈的遗志。”
“最后却只换来了这个结果。”
“爷爷,我真的好傻,真不是个男人。”
傅司年的声音支离破碎,眼睛一片通红。
陈院长喘着粗气,好久才缓过神来。
“司年,你放心去。”
“爷爷跟你保证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也不会走漏风声。这一批志愿的医生名单会全部保密。”
得到陈院长的保证,傅司年才稍稍放心,和老人家多聊了两句,等看不出流泪的痕迹才往大院走。
大院里已是一片混乱。
谢芸琼回家之后发现傅司年还没回来,医院也没人,顿时着急了。
所有人都在找傅司年。
丈母娘拦住要给首长打电话的谢芸琼。
“有必要惊动这么多人吗,一个大活人能上哪去,你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谢芸琼像热锅上的蚂蚁。
“妈,最近京市不太太平,今晚还有个大型抢劫案,特警都出动了,我就今晚没去和司年一起回家他就回来晚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有邻居看到回来的傅司年赶紧对着家里大声喊:“谢同志,傅医生回来了,你别急了!”
谢芸琼顿时跑出来重重扑进傅司年的怀抱里,一身冷汗。
“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了。”
“司年,你去哪儿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傅司年轻描淡写地说:“和同事去了国营餐馆小酌,一时忘了时间。”
谢芸琼这才松了口气:“下次提前告诉我,喝多了不安全,我可以来接你。”
两人一同踏入了家门。
谢芸琼忍不住问:“司年,你最近情绪似乎不太好,真的没事吗?”
傅司年摇了摇头:“没事。”
心里却在想,只想一脚把你踹开,然后去一个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谢芸琼见他神色如常,这才稍微安心。
“马上就是我们结婚七年的纪念日了,司年,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然后我们去外交俱乐部吃牛排,品红酒,怎么样?”
一听到外交俱乐部,傅司年就感到恶心。
“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突然,傅司年灵机一动。
“给我买一块海市的手表吧。”
谢芸琼一愣,勉强挤出笑容:“怎么突然想要这个?”
“杂志上不是到处都在宣传这块表嘛,我们科室的小姑娘每天都在讨论,想要给自己的男朋友买一块。”
傅司年见她面露难色,垂下了眼睛。
“如果弄不到,就算了。”
谢芸琼抿了抿嘴唇。
“最近海关查得很严,对不起,司年。”
“给你买双皮鞋怎么样,配白大褂也很帅气。”
傅司年轻笑了一声。
不是买不到,而是给了她孩子的父亲。
“不用了。”
傅司年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挥了挥。
“医生出诊时不能穿带跟的鞋子,什么都不用买了。”
连你,我也不想要了。
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谢芸琼走过去接电话,傅司年想了想,还是回到了楼上的主卧室,拿起了听筒。
“芸琼”
谢芸琼用余光扫了扫周围,确认傅司年已经上楼,才低声说:“不准叫我的名字!”
付须然委屈地说:“是,谢长官。”
谢芸琼显得有些不耐烦。
“以后注意点,在队伍里不要露出破绽。”
“你最近怎么总是出现在我和司年面前,非要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
付须然听了这话更加尴尬。
“这五年我躲躲藏藏还不够吗?我有哪里做得不好?”
“孩子们生病,军区医院是最好的医院,我想给自己的孩子最好的医疗条件,难道有错吗?”
“连孩子们马上要上小学了,我都没逼过你让他们上户口,你还要我怎么做?”
“孩子们非常想你,你说我这个当爸爸的心里怎么想,又要怎么做!”
提到孩子,谢芸琼深吸了一口气,无言以对。
“手表已经拿到了,还有给晴晴和小深的东西,到时候叫人送给你,记得查收。”
“晴晴和小深上学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你管好孩子就行。”
“记住,以后没事少往家里打电话,听到没有!”
谢芸琼挂断了电话。
傅司年稍一犹豫,便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轻蔑笑声。
“傅医生,你好吗?”
傅司年紧握电话,沉默不语。
“你刚才也听到了吧,那天在外交俱乐部你也在场。”
“因为你,两个孩子被人天天骂作野种,无法落户,连小学都上不了,将来只能成为文盲。”
何须然的声音已失去了先前的磁性,只剩下狠辣。
“你不过是个不能生育的废物,谢家只有一根独苗,我给你谢芸琼两个孩子,你还有什么资格坐在谢先生的位置上?”
“你没我学识渊博,没我时尚,最重要的是你整天冷冰冰的,像个木头,根本不了解谢芸琼。”
“我劝你识相点,早点和谢芸琼分手,让我上位,否则谢芸琼一旦提交离婚申请,丢脸的就是你。”
傅司年也轻蔑地笑了。
“是吗?”
“那你去问问谢芸琼,看她愿不愿意提交离婚申请。”
何须然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
他怎么没提过,他提过无数次!
两个孩子和谢芸琼母亲的双重压力下,谢芸琼还是不愿意和傅司年离婚,就像中了邪一样,爱傅司年爱到骨子里。
即使他给了谢芸琼两个孩子,勤勤恳恳地做了五年的家庭煮夫,也还是进不了谢家的门。
都是因为这个卑鄙的男人!
傅司年不想和这种下流的人纠缠,直接挂断了电话。
谢芸琼上楼了。
傅司年递给他一个盒子:“看,虽然你买不起海市手表给我,但我准备了纪念日礼物。”
谢芸琼难得看到傅司年心情这么好,立刻眉开眼笑,非常感激地连连道谢,拿起礼物就想打开。
“等等。”
傅司年阻止了他:“这是惊喜,要等到纪念日那天才能打开。”
谢芸琼听从了,笑着把礼物盒放进抽屉里。
“好的,听你的,只要你高兴,我什么都愿意做。”
傅司年微微一笑。
谢芸琼,希望你真的会喜欢这份纪念日礼物。
谢芸琼正要关上抽屉,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仔细一看,确实傅司年的东西少了很多。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傅司年。
“司年,怎么觉得你的东西少了很多?”
傅司年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扫向衣柜最下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那里,放着他正在收拾的、摊开一半的行李。
傅司年一愣,随即说:“哦,最近打扫卫生发现了很多不需要的东西,有的扔了,有的捐了。”
“这样啊,那你有什么需要的不好买的就告诉我,或者你自己买,反正我的津贴和工资本都在你那里。”
谢芸琼没有再追究。
傅司年移开视线,心里又是一阵讽刺。
他的津贴都在他这里?
那何须然手里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谢芸琼的嘴唇动了动,犹豫了很久,终于说:“司年,最近队里很忙,我这段时间可能住在宿舍里,你在家照顾好自己,可以吗?”
傅司年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神立刻变得冰冷。
忙?
恐怕是要去陪何须然和两个孩子吧。
傅司年不愿意多想,只是轻笑一声:“又不是小孩子,别担心我,你去吧。”
谢芸琼抱了抱傅司年:“司年,你最好了。”
别担心,我会抓紧时间搞定,到了咱们结婚纪念日那天,我肯定会回来陪你的。
傅司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好像并不怎么在意。
实际上,他并不打算回来。
反正,他已经有了离开的打算。
谢芸琼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她不在家,连丈母娘对傅司年的态度也变得有些微妙。
又一次手术结束后,傅司年疲惫不堪地回到家,发现家里一片漆黑,连饭都没得吃,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丈母娘正好从房间里走出来,听到他的叹息,眉头紧锁。
“今天保姆做的饭不多,你回来得太晚,没给你留。”
“你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要我这个老太婆伺候你不成?”
“厨房里有菜和面,你自己去弄点吃吧。”
然后,傅司年看着丈母娘提着大包小包出门了。
注意到傅司年的目光,丈母娘随口解释了一句:“去芸琼他爸的老战友家坐坐,不用给我留门了。”
傅司年看着那包里露出的半截玩偶耳朵,觉得这场景十分可笑。
他真是够没眼力见的,挡着大家享受天伦之乐。
所以,他当然要离开。
他要彻底从华国消失,从谢芸琼的生活中消失。
突然,门铃响了,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快递员喊道:“傅医生,有你的快递。”
傅司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一看信封上的寄件人,顿时觉得十分可笑。
晴深。
这肯定是何须然寄的东西。
打开一看,是一个空空的海市手表盒。
还有一张字条。
“手表我很喜欢,听说你也想要,谢谢你让给我。”
“那女人什么时候让给我呢?”
傅司年冷笑一声,随手把东西扔进了院子里的垃圾箱。
快递员愣了一下,只看到那个昂贵的手表包装盒,不明白傅司年为什么要扔掉,一头雾水地去了下一家。
这几天家里冷冷清清的,每天准时上门的,居然只有自行车叮铃铃的快递员。
“傅医生,又有你的快递。”
傅司年麻木地接了过去。
从那个手表盒开始,何须然像疯了一样,每天都会给他寄东西。
有谢芸琼批语和签字的学前班作业。
两个孩子画的笔迹拙劣的一家四口。
从南广千里迢迢运来的名牌羊毛衫的吊牌。
甚至还有一张照相馆洗出来的全家福。
他的妻子站在别的男人身边,搂着他们的孩子,拍的全家福。
即使谢芸琼对何须然的态度再差,但傅司年认识她那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冷漠外表下对何须然那难以言喻、甚至可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爱。
傅司年深深地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客厅里的挂钟。
时间就快要到了。
明天,这对他们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既是结婚纪念,也是傅司年告别伤心地,远走他乡的日子。
“傅大夫?”
快递小哥的声音让傅司年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签收。
“抱歉,我走神了。”
快递小哥看着傅司年熟练地拆包裹,再看看他那英俊而沉稳的面容,心里不禁生出一丝羡慕。
傅司年可是院里出了名的年轻有为的医生,不仅医术高超,还长得帅气,待人又体贴,谢同志真是捡到宝了。
打开包裹,傅司年的呼吸突然一紧。
里面是一份手写的粗糙协议。
协议内容:
爸爸、妈妈、晴晴、小深要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谁做不到,谁就是小狗。
签名:何须然,晴晴,小深
傅司年的目光继续下移。
谢芸琼。
谢芸琼那俊秀的签名落在了最下方。
最后一笔还特意画了个大弧线,把何须然和两个孩子的名字都圈了进去。
傅司年紧紧捏着那张纸。
明天是他们结婚七周年的纪念日,他的妻子却在承诺和别人永不分离。
七年啊。
不是短短七天,也不是七个月。
是整整七年。
就算他傅司年养了七年的狗,狗丢了也会拼命找回家。
谢芸琼又做了什么呢?
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傅司年感到自己快要喘不过气。
快递小哥看着傅司年脸色不好,担心地问:“傅大夫,您没事吧?”
傅司年随意地摇了摇头:“没事。”
他像往常一样把东西扔进院子的垃圾桶,向快递小哥示意后,直接回了家。
傅司年一进屋就拉出行李箱,再次环顾四周,确保没有遗漏。
简单的衣物、医学笔记、父母留给他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他带走的东西不多,但却留下了谢芸琼给他的所有。
傅司年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脚下是他的行李箱。
他静静地看着夜幕渐渐退去,看着日出一点点升起。
谢芸琼醒来,就像被雷击中一样,从床上跳了起来。
居然睡到了中午!
旁边的何须然看着还在熟睡的孩子们,表面上平静,心里却暗自得意。
昨晚他故意让孩子们闹得谢芸琼没法睡觉,非要妈妈陪着玩,不陪就大哭大闹。
孩子们一听说明天妈妈要去陪那个坏男人,立刻义愤填膺,保证爸爸我们一定完成任务,绝不让妈妈离开。
这一闹就闹到了深夜。
谢芸琼惊慌失措,急忙穿上外套就往外跑。
晴晴和小深被惊醒,哭着问妈妈你要去哪里。
谢芸琼顾不上其他,两腿如风,直奔楼下的电话亭。
“嗨,司年!”
医疗队的专车已在大院门口等候,傅司年正准备提着行李出发,却接到了谢芸琼的来电。
“抱歉,我不小心睡过头了,我现在就赶回去,和你一起庆祝纪念日!”
“你在不在家?别动,我马上过来。”
傅司年静静地站着。
他轻启薄唇,说道:“我现在在家,但很快我就要离开了。”
谢芸琼喘着粗气,声音透过电话清晰可闻:“你说什么?你要去哪里?等我,我回去送你。”
傅司年嘴角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
他把行李箱递给门外等待的同事,轻声说:“不用了,谢芸琼。”
“再见。”
傅司年挂断电话,不顾电话那头的持续嗡嗡声,直接跟随队伍离去。
房间里堆满了尘封的岁月和破碎的回忆。
傅司年走得异常坚决,步伐坚定。
他没有回头。
谢芸琼,永别了。
我们此生,不要再相见。
“司年?司年!”
电话那头只剩下忙音。
傅司年挂断了电话。
谢芸琼汗流浃背,四处张望,准备开车回家。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哭喊:“芸琼,不好了,晴晴和小深出事了!”
谢芸琼瞪大了眼睛,转身看到了头发凌乱的何须然。
“怎么回事?”
何须然一只鞋子跑丢了,衬衫扣子也扣错了,喘着气说:“不知道,突然就开始呕吐,然后哭着说爸爸我不舒服,刚才被送到军区医院了,我找了你半天。”
谢芸琼皱眉:“难道是食物中毒?”
何须然不知所措地捂着嘴,眼中似乎含着泪水。
“我也不知道,但看起来好像很严重。”
“芸琼,怎么办,孩子们不会有事吧?”
“如果他们有事,我也不活了!”
谢芸琼一狠心,还是开车了。
但车并不是开往大院,而是开往军区医院。
傅司年毕竟是个成年人。
但两个孩子突然生病,年纪都还小,何须然一个人怎么照顾得过来。
谢芸琼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
吉普车疾驰而去,直奔军区医院。
谢芸琼心中思绪万千,生怕出现最坏的结果。
万一真的再也见不到晴晴和小深
谢芸琼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那是她的亲生孩子,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身上流着谢家的血,叫了她五年的妈妈!
想到这,谢芸琼一脚油门,吉普车发出轰鸣,冲向不远处的军区医院。
谢芸琼没有停车,直接把车停在医院门口,拉着何须然就冲了进去。
军区医院是傅司年工作的医院,很多医护人员都认识谢芸琼。
许医生看到她冲进来,吓了一跳,赶紧问:“怎么了,谢同志?”
谢芸琼焦急地问:“有没有一对龙凤胎被送来抢救?”
许护士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异样。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位略显狼狈的女士,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有的,在507病房,您可以直接过去。”
谢芸琼匆匆道谢后,急忙离开了,没有注意到身后那怪异的目光。
许医生有些气恼地将病历本扔到咨询台上,不满地说:“傅司年都离开了,这女人却只关心别人的孩子!难怪傅司年犹豫了那么多年,这次却走得这么果断!”
旁边的医生冷笑一声。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她的孩子?”
“上次我们都看到了,那两个孩子一见到谢女士就扑过去喊妈妈,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许医生立刻皱起了眉头,不高兴地望向楼上。
谢芸琼一踏进病房,就看到两个孩子挤在一张床上,开心地玩着翻花绳。
几本绘本散落在一旁,阳光洒进病房,营造出一种宁静和谐的氛围。
这与她想象中的阴郁气氛完全不同。
谢芸琼立刻皱起了眉头。
不是说两个孩子生命垂危,奄奄一息吗?
看他们笑得那么开心,脸色红润,哪有一点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样子!
这时,一位护士来查房,谢芸琼拉住护士询问:“孩子们有没有生命危险?”
护士显得非常惊讶。
“同志,他们只是轻微积食,对小孩子来说很常见,没什么大碍。”
“不是食物中毒?他们呕吐了。”
“不会的,可能是最近吃得太多太杂,肠胃比较弱,所以有些呕吐,以后不要让孩子吃那么多,休息几天就好了。”
谢芸琼沉下了美丽的眼睛,轻声道谢。
护士检查完两个孩子后也离开了。
谢芸琼在病房里环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捏着袖口的何须然身上。
“何须然。”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压抑的烦躁和愤怒。
“跟我出来一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孩子们情况很严重吗!”
在走廊的尽头,谢芸琼压低了声音,但仍然显得非常愤怒。
何须然眨了眨眼睛,低头看着地面,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丝委屈:“可是,可是真的很严重啊,他们上吐下泻的,我都吓坏了。”
“积食引起的上吐下泻能有多严重!”
谢芸琼更加生气:“你是不是知道今天是我和傅司年的结婚纪念日,故意搞这一出!”
何须然靠在墙上,捂着脸,沮丧地垂下眼睛。
“芸琼,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
“难道这孩子是我一个人生的,一个养的?他们吐得那么厉害,我真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才去找你的。”
他越说越伤心,甚至开始哽咽,声音都变得嘶哑。
“你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女人,就应该多关心两个孩子,孩子病成这样,这个时候不在合适吗。”
“你陪着他们难道不是作为母亲的职责吗,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带着孩子辛辛苦苦操持全家,你关心过我们父子三人没有!”
“你心里只有傅司年,有没有我们父子三人的位置!”
“谢芸琼,如果你不想管了,我就带着孩子们回老家去!”
谢芸琼一时语塞,烦躁地揪了揪自己漂亮的头发。
她确实感到内疚。
这么多年来,确实是何须然一个大男人带着孩子,而她又要执行任务,又要陪伴傅司年,很少有时间能分给他们。
何须然从指缝中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谢芸琼的表情。
他花了五年的时间去琢磨这位女士,对她的每一个表情都了如指掌。
这样看来,她似乎没那么愤怒了。
何须然擦了擦眼角,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眼神望向谢芸琼。
他是那种江南才子,满嘴的前卫文学,举止斯文,又是宣传队的老手,情话和甜言蜜语张口就来,仿佛一汪永不结冰的春水。
这与傅司年那种冷峻锋利的气质截然不同。
正是这种截然不同的魅力,让谢芸琼一再犯错。
傅司年确实不错,但就是太完美了,各方面都要强,让她这个妻子感到自己毫无存在感。
大院里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们,哪个没对傅司年动过心?傅司年几乎成了她们每个人初恋时心中的白马王子。
如果不是傅司年的父母在国外遭遇不幸,谢芸琼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走进他的心。
即便如此,经历了巨大变故后,傅司年本就沉默寡言的性格变得更加冷漠。
人总是会累的,人总是会变的。
谢芸琼对傅司年的爱深入骨髓,但有时候也会感到乏味。
也会被那些花花世界、奇异欲望所诱惑。
何须然是在一次汇报演出后的庆功宴上,醉酒后把谢芸琼拉进了自己的怀抱。
后来不知怎的,她也醉了,就在宿舍的行军床上与他共度春宵。
谢芸琼从何须然那里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这是无所不能的傅司年无法给予的。
当她发现自己怀孕后,更是欣喜若狂,借着出差的名义躲过了最显怀的四个月。
傅司年不能给她一个孩子,谢芸琼曾以为自己不在乎孩子。
但当她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才知道做母亲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她犯了一个错误,而且一错再错,越陷越深。
这一错,就是六年。
何须然哽咽着说:“芸琼,我真的不知道只是积食而已。”
“孩子们真的很想你,晴晴一边吐一边叫妈妈,小深哭着问我他是不是要死了,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就看在孩子们的份上,陪陪我们,行不行?”
谢芸琼心里一紧。
“算了。”
谢芸琼疲惫地长叹一声。
“白天在医院陪你们,我晚上回去见司年。”
谢芸琼已经计划好了。
傍晚她去国营商店给傅司年买点礼物,再加上那块她从海关同事那里要来的傅司年想要但没给她的海市手表,就算是纪念日和赔罪的礼物。
再去外交俱乐部订一桌西餐,让服务员摆好蜡烛,上牛排和红酒,现在的小年轻都喜欢这种时髦的洋货,何须然就最喜欢去吃牛排。
司年肯定也喜欢,这样就会原谅她的迟到。
谢芸琼计划了一番,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他们再回去的时候,发现病房里多了一个人。
谢母被两个孩子前后夹着抱着闹,笑得合不拢嘴。
看见二人进来,谢母和跟在谢芸琼身后的何须然交换了一个眼神,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移开了视线。
“妈?”
谢芸琼有些惊讶。
“您怎么来了。”
谢母一听不高兴了:“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个当外婆的怎么能不来。”
“您怎么知道我们在军区医院?”
谢母一哽,然后伸长脖子说:“我出去买菜回来一打听不就知道了,你妈又不是哑巴。”
谢芸琼没察觉出什么不对,摇了摇头。
“只是积食而已,妈,以后别给晴晴和小深吃太多东西了。”
谢母恨铁不成钢:“你个大男人懂什么,报纸上都说了,外国专家说小孩子要多吃肉蛋奶才会长身体,你自己不管孩子,别碍着我操心他们。”
“妈,我哪有不管孩子,您这话说的。”
谢母闻言更加大声:“你管?你管怎么不让须然入住谢家呢,孩子们的户口怎么办你想好了吗,眼看着可就要上小学了!”
谢芸琼不想再这上面多说。
“妈,司年这两天在家还好吗?”
谢母一想到家中的黑暗与冷清,心里不禁有些发虚,轻声嘀咕着:“都这么大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么。”
何须然赶紧拉住谢母的胳膊,帮她解围。
“阿姨担心我一个大男人照顾不好晴晴和小深,所以这两天经常来咱们家做饭。”
谢芸琼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紧接着,她的注意力被何须然称呼的“妈”给吸引了。
“你刚才怎么称呼我妈的?”
何须然尴尬地回答:“叫妈啊。”
这太离谱了!
她的丈夫明明是傅司年,何须然怎么能这么叫呢!
谢芸琼正要纠正他,谢母却像保护自己的孩子一样,把何须然护在了身后。
“他的孩子不也是我的孙子孙女吗?有什么不能叫的,真是小题大做!”
“傅司年又不能给你孩子,我当你孩子的外婆有什么错。”
谢芸琼生气地说:“妈,您怎么能这么说司年,我告诉过您,他是为了救我才不敢要孩子的!”
谢母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当初我说傅司年那人冷冰冰的,你跟他相处久了会觉得无聊,你不信,非要嫁给他,我怎么劝你都不听。”
“现在好了,连孩子都不能给你,这样的男人有什么用。”
“你在外面生了孩子就算了,你还坚决不让你的孩子认祖归宗,现在孩子都要上小学了,你难道要让他们一辈子没名没分吗!”
两个孩子被何须然抱在怀里,听到“野种”两个字,眼泪汪汪地想哭。
“妈妈,他们说我们是野种,但晴晴不是,呜呜呜呜。”
“小深有妈妈,小深不想当野种!”
听着孩子们无助的哭声,谢芸琼也感到无力,她闭上眼睛,紧紧抱住两个孩子。
“乖孩子,你们有妈妈,当然不是野种。”
“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他们都是乱讲的。”
晴晴泪眼汪汪地问:“妈妈,我和弟弟能上小学吗?”
“老师说不上小学的人就是文盲,我们不想当文盲,我们想读书。”
孩子们的眼睛清澈明亮,谢芸琼听后心里一阵刺痛。
犹豫了一会儿,谢芸琼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会想办法解决两个孩子的户口问题,上小学的事不用担心。”
在谢芸琼没看到的地方,何须然和谢母交换了一个眼神,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何须然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得意,得意洋洋地动了动喉结。
孩子上户口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