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蔺晨才是最大的大佬:缔造麒麟才子,把控梅长苏生死

发布时间:2025-06-27 22:07  浏览量:1

《琅琊榜》之《琅琊雪》·《江湖不见》

文/鼎客thinker

第一章 雪中归来

北风呼啸着穿过梅岭的峡谷,卷起漫天飞雪。蔺晨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大氅,却仍感觉刺骨的寒意透过层层衣物渗入骨髓。这是他第三次来梅岭寻人,前两次都无功而返。

"少阁主,前面就是悬崖了,再找下去太危险了。"随行的老仆江叔拉住他的衣袖,声音里满是担忧。

蔺晨没有回答,只是固执地向前迈步。靴子深深陷入及膝的积雪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三天前,琅琊阁收到密报,说有人在梅岭悬崖下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还是立刻动身赶来了。

"江叔,你看!"蔺晨突然停住脚步,指着悬崖下方一处被积雪半掩的突起物。

那是一只人手。

蔺晨的心猛地揪紧了。他不顾江叔的阻拦,迅速解下腰间绳索,一头系在突出的岩石上,一头绑在自己腰间,纵身跃下悬崖。

悬崖下的风更大了。蔺晨艰难地在陡峭的冰壁上攀爬,手指很快冻得失去知觉。当他终于够到那只手时,发现它已经僵硬如铁,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

"还活着!"蔺晨惊喜地发现那手腕处还有微弱的脉搏。他迅速清理周围的积雪,露出一个几乎与冰雪融为一体的身躯。那人全身焦黑,面部被严重烧伤,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貌。但蔺晨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枚挂在脖子上的赤焰军令牌——上面刻着"林殊"二字。

"真的是你……"蔺晨的声音颤抖着,眼眶发热。他小心翼翼地将人背起,用绳索固定好,向崖顶发出信号。

回到崖顶的过程异常艰难。每向上爬一步,蔺晨都能感觉到背上人微弱的呼吸拂过他的后颈,这成了支撑他继续的动力。当江叔终于将他们拉上来时,蔺晨的双臂已经布满细小的伤口,鲜血在寒风中迅速凝结。

"快!准备马车!"蔺晨顾不上处理自己的伤口,立即检查林殊的情况。触手的皮肤滚烫得吓人,但四肢却又冰冷如铁,这正是火寒之毒的典型症状。

回琅琊阁的路上,蔺晨一刻不停地为林殊施针续命。马车每颠簸一下,他的心就跟着颤一下。林殊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有好几次几乎完全停止。蔺晨不得不一次次用银针刺入他的穴位,强行唤醒他的生机。

"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蔺晨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

当琅琊阁的飞檐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蔺晨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合眼。他抱着林殊冲进药房时,老阁主正在研磨药材。

"父亲!救他!"蔺晨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老阁主放下药杵,仔细检查了林殊的状况,眉头越皱越紧。"火寒之毒已入骨髓,寻常方法救不了了。"

"那就用非常之法!"蔺晨急切地说,"削皮挫骨之术,您曾经提过的……"

老阁主神色凝重:"你可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就算活下来,他也会武功尽失,容貌全改,而且……寿数难逾四十。"

蔺晨望向榻上奄奄一息的林殊,想起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那时的林殊骑着赤焰军的战马,在阳光下笑得那么耀眼。他答应过要带自己去北境看雪...

"我要他活。"蔺晨的声音很轻,却无比坚定。

老阁主长叹一声,转身去准备药材。蔺晨则开始调配麻醉药剂,他的手稳得出奇,仿佛所有的疲惫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手术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蔺晨协助父亲将林殊身上被毒素侵蚀的皮肤一寸寸剥除,再刮去骨头上附着的毒质。药房里弥漫着血腥气和草药苦涩的味道,地上很快就积了一滩暗红的血水。

"晨儿,换纱布。"老阁主的声音冷静而疲惫。

蔺晨机械地执行着父亲的每一个指令,眼睛却始终盯着林殊的脸——如果那还能称之为脸的话。手术过程中,林殊曾短暂地恢复过意识,他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仅剩的一只完好的眼睛死死盯着蔺晨,里面盛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

"按住他!"老阁主喝道。

蔺晨用全身力气压住挣扎的林殊,在他耳边不停地说着:"活下去……你必须活下去……赤焰军需要你……我需要你……"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林殊的挣扎似乎减弱了一些。

当最后一处伤口被包扎好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老阁主累得直接坐在了地上,而蔺晨仍守在榻前,监测着林殊微弱的生命体征。

"他会活下来的,对吗?"蔺晨轻声问。

老阁主没有立即回答。他缓慢地站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接下来的三天是关键期。如果他撑过去了……或许还有希望。"

蔺晨点点头,继续守在榻前。他小心地为林殊擦拭额头的冷汗,调整点滴的速度,记录每一次呼吸和心跳的变化。江叔几次来劝他休息,都被他摇头拒绝。

第三天傍晚,林殊的体温突然急剧升高。蔺晨立即采取降温措施,却发现普通的药物完全不起作用。

"毒素反噬!"老阁主检查后脸色大变,"必须立刻放血!"

蔺晨毫不犹豫地割开自己的手腕,将血滴入药碗。他的血经过特殊药物的长期调理,有暂时抑制火寒之毒的功效。

"太多了!"老阁主想要阻止,但蔺晨已经放了小半碗血,脸色苍白如纸。

"没关系……"蔺晨虚弱地笑了笑,"我年轻,恢复得快。"

当药汁被灌入林殊口中后,他的高热果然渐渐退去。蔺晨这才允许江叔为自己包扎伤口,但仍坚持守在榻前。

第七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药房时,林殊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陌生的眼睛。曾经明亮如星的眼眸如今蒙着一层灰雾,里面盛满了迷茫和痛苦。他的喉咙动了动,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

"别说话。"蔺晨立即凑上前,小心地扶起他的头,喂他喝下一口温水,"你的喉咙被烟熏伤了,需要时间恢复。"

林殊——现在或许该叫他梅长苏了——用困惑的眼神看着蔺晨,似乎想问什么。

"这里是琅琊阁。"蔺晨轻声解释,"你已经昏迷了七天。梅岭……那场战役过去三个月了。"

听到"梅岭"二字,梅长苏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挣扎着想要起身。

蔺晨按住他的肩膀:"别急。你现在需要休息。等你好些了……我们再谈。"

梅长苏的嘴唇颤抖着,最终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泪水从他眼角滑落,没入枕巾消失不见。

从那天起,梅长苏开始了漫长而痛苦的康复过程。火寒之毒虽然被控制住了,却留下了永久的后遗症。他畏寒怕冷,每到阴雨天就关节剧痛,连握笔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困难。

蔺晨每天都会来为他施针、熬药,陪他做康复训练。他们很少交谈,但一种无言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慢慢形成。

一个月后的夜晚,梅长苏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完整的话:"为什么……救我?"

他的声音沙哑难听,与从前清朗的音色判若两人。

蔺晨正在整理药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动作:"因为有人需要你活着。"

"谁?"

"赤焰军的冤魂。"蔺晨转过身,直视梅长苏的眼睛,"还有我。"

梅长苏怔住了。良久,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布满疤痕的双手:"现在的我……还能做什么?"

蔺晨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寒冷的夜风夹杂着雪花吹进来,他却不以为意:"看到那些雪花了吗?每一片都有自己的轨迹,但最终都会落在地上,成为滋养新生命的养分。"

他回头看向梅长苏:"你活下来了,这就是意义。"

梅长苏长久地沉默着。当蔺晨以为他不会回应时,却听见他轻声说:"谢谢。"

这两个字很轻,却重若千钧。

窗外,梅岭的雪依旧下个不停。但在这间温暖的药房里,一个新的生命正在慢慢复苏。

第二章 活着的代价

梅长苏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是在一个雪后的清晨。

窗外透进的光线刺得他眼睛发疼,他试着抬起手遮挡,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沉重如铅,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完成。他的皮肤上布满了凹凸不平的疤痕,像是被烈火灼烧后又被人强行拼凑在一起。喉咙里仿佛塞了一块烧红的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蔺晨坐在窗边的矮榻上,手里捧着一本医书,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梅长苏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嘶哑的气音。

蔺晨放下书,起身倒了杯温水,小心地扶起他的头,让他一点点咽下。水温刚好,不烫不凉,里面似乎还掺了些蜂蜜,甜丝丝的,滋润了他干裂的喉咙。

"别急着说话。"蔺晨的声音很轻,"你的喉咙被毒烟灼伤,需要时间恢复。"

梅长苏闭了闭眼,算是回应。

三天后,蔺晨终于允许他下床。

梅长苏的双腿虚弱得几乎支撑不住身体,他扶着床沿,缓缓挪到铜镜前,然后怔住了。

镜中的人,他不认识。

那张脸已经看不出原本的轮廓,皮肤像是被烈火融化后又重新凝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与暗红交错的疤痕。右眼的下眼睑微微外翻,显得狰狞可怖,而左眼则蒙着一层薄翳,视线模糊不清。

他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的脸,却在半空中被蔺晨拦住。

"别碰。"蔺晨的声音很平静,"伤口刚结痂,容易感染。"

梅长苏盯着镜中的自己,许久,才低哑地问:"……还能恢复吗?"

蔺晨沉默了一瞬,然后摇头:"火寒之毒侵蚀太深,能活下来已是奇迹。"

梅长苏没再说话,只是缓缓闭上眼睛。

又过了半个月,梅长苏的体力恢复了一些,至少能自己坐起身了。

蔺晨拿来笔墨,放在他面前的小几上。

"试试。"

梅长苏伸手去拿笔,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唤。他勉强握住笔杆,却在落笔的瞬间失控,墨汁溅在纸上,晕开一片污渍。

他盯着那团墨迹,忽然猛地将笔摔了出去!

笔杆撞在墙上,断成两截。

蔺晨没有责备他,只是弯腰捡起断笔,重新换了一支,放在他手边。

"再来。"

梅长苏的胸口剧烈起伏,最终,他还是缓缓伸手,再一次尝试。

这一次,他写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林"字。

那晚,梅长苏被关节的剧痛惊醒。

火寒之毒留下的后遗症在阴冷的夜里格外明显,他的手指蜷曲着,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紧紧勒住,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冷汗已经浸透了里衣。

房门被轻轻推开,蔺晨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疼就喊出来,没人笑话你。"

梅长苏摇头,硬生生将呻吟咽了回去。

蔺晨叹了口气,将药碗递到他唇边:"喝了。"

药很苦,苦得梅长苏几乎要吐出来,但他还是一口一口咽了下去。药效很快发作,疼痛渐渐缓解,他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

"值得吗?"蔺晨突然问。

梅长苏抬眼看他。

"活成这样,值得吗?"

窗外风雪呼啸,梅长苏沉默了很久,才低声回答:"赤焰军的冤魂……还在等着我。"

蔺晨盯着他,忽然笑了:"那你就好好活着,别辜负他们。"

春天来临时,梅长苏终于被允许走出房间。

他的身体依然虚弱,走路时需要扶着墙壁,但至少不再像最初那样连站立都困难。蔺晨陪着他,一步一步,缓慢地穿过回廊,来到琅琊阁的后院。

院子里有一棵老梅树,花期已过,只剩下零星的几朵残花倔强地挂在枝头。

梅长苏站在树下,仰头望着那些花,忽然问:"我还能拿剑吗?"

蔺晨摇头:"火寒之毒毁了你的经脉,武功……不可能恢复了。"

梅长苏闭了闭眼,然后伸手折下一截枯枝,握在手中,缓缓做了一个起手式。

他的动作很慢,甚至有些颤抖,但姿态依然标准——那是赤焰军的剑法。

蔺晨静静地看着他,没有阻止。

梅长苏练完最后一式,枯枝脱手落地。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但眼神却比往日清明许多。

"够了。"蔺晨上前扶住他,"回去吧。"

梅长苏点头,却在转身的瞬间,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蔺晨挑眉:"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活下来。"

蔺晨笑了:"要谢就谢你自己吧,能熬过削皮挫骨的人,可不多。"

那天晚上,梅长苏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站在梅岭的雪地上,四周横七竖八地躺着赤焰军的尸体。他拼命地想喊他们的名字,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雪一点点将他们掩埋……

他惊醒了,冷汗涔涔。

窗外月光如水,蔺晨不知何时坐在了他的床边,手里端着一杯热茶。

"做噩梦了?"

梅长苏接过茶,温热的水汽氤氲了他的视线。

"蔺晨,"他忽然问,"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

蔺晨看着他,缓缓道:"林殊已经死了,但梅长苏还活着。"

梅长苏握紧了茶杯。

"活着的意义,得你自己去找。"

第三章 麒麟才子的诞生

初夏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书房,蔺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案几,面前摊开的是一份写满名字的卷轴。他盯着其中一行墨迹未干的字迹——"江左梅郎,麒麟之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少阁主,真要这么做吗?"年迈的文书先生捧着砚台,眉头紧锁,"琅琊阁立阁百年,从未主动干预过朝堂之事。"

蔺晨将毛笔在砚台中蘸了蘸,墨汁晕开如夜色般浓重。"赵叔,您还记得三年前我们救回来的那个人吗?"

文书先生神色一凛。那个被烧得体无完肤的年轻人,整个琅琊阁上下都记忆犹新。

"他现在需要这个身份。"蔺晨落笔,在"麒麟之才"后面又添了六个字:"得之可得天下"。

窗外传来翅膀扑棱的声音,一只信鸽落在窗台上。蔺晨取下鸽腿上的竹筒,倒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他快速浏览过后,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果然,谢玉已经开始调查江左盟了。"

梅长苏正在庭院里喝药,苦涩的药汁让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忽然,一张蜜饯被递到眼前。

"蔺晨又搞什么鬼?"他没有接蜜饯,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今早飞鸽传书送来琅琊阁最新排出的榜单,上面赫然将他列为"麒麟才子"榜首。

蔺晨笑嘻嘻地把蜜饯塞进他手里:"怎么?嫌名头不够响亮?要不我再添个'经天纬地'之类的?"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梅长苏放下药碗,眼神锐利如刀,"这样大张旗鼓地把我推到台前,太子和誉王必定会注意到江左盟。"

"那不正是你想要的吗?"蔺晨忽然收敛了笑容,声音低沉下来,"赤焰军的案子牵涉朝堂核心,若不先入局,如何破局?"

一阵风过,院中梨花纷纷扬扬落下。梅长苏伸手接住一片花瓣,轻声道:"可我现在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怎么了?"蔺晨突然站起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举到眼前,"这只手写不出锦绣文章吗?这颗脑袋想不出绝世谋略吗?"他的力道大得惊人,梅长苏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他掌心跳动。

两人对视良久,梅长苏终于缓缓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金陵城最热闹的酒楼"醉仙居"里,说书人一拍惊堂木:"话说这琅琊阁最新榜单上,江左梅郎名列榜首,为何?皆因他有麒麟之才!"

台下宾客哗然。一位锦衣公子忍不住问道:"这梅郎究竟有何能耐?"

说书人捋须一笑:"传闻此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更有人说——"他压低声音,"得梅郎者,可得天下!"

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灰衣人悄悄退出了酒楼。半日后,这则消息就传到了宁国侯谢玉的耳中。

与此同时,誉王府的书房里,谋士们正在激烈争论:"殿下,此等人才若被太子所得……"

誉王抬手打断他们的话,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备厚礼,本王要亲自去江左走一趟。"

夜深人静,琅琊阁的观星台上,蔺晨与梅长苏正在对弈。黑白棋子交错间,梅长苏忽然开口:"谢玉派了探子潜入江左盟。"

"我知道。"蔺晨落下一子,"昨天还抓到一个试图在你药里下毒的。"

梅长苏执棋的手顿了顿:"看来他们确实上钩了。"

"不仅上钩,还咬得很死。"蔺晨轻笑一声,"太子已经三次派人送拜帖了,誉王更夸张,直接派了心腹谋士季师爷在江左住了半个月。"

梅长苏凝视着棋盘,忽然将一颗白子放在一个出人意料的位置:"那就让他们再急一急。"

蔺晨挑眉:"欲擒故纵?"

"不,"梅长苏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是请君入瓮。"

黎纲快步走进书房,脸色凝重:"宗主,又抓到两个探子,这次是誉王的人。"

梅长苏头也不抬地继续批阅文书:"按老规矩处理。"

"可是……"黎纲欲言又止,"其中一个说是带了誉王亲笔信……"

甄平在一旁冷笑:"无非又是重金相邀那套说辞。"

梅长苏这才搁下笔,轻咳了两声:"告诉他们,我病体未愈,不便见客。至于誉王的美意……"他看向窗外连绵的青山,"就说梅某一介布衣,不敢高攀。"

待黎纲退下后,屏风后转出蔺晨的身影:"你这招以退为进用得妙。越是推拒,他们越觉得你深不可测。"

梅长苏接过蔺晨递来的药碗,眉头都没皱一下就一饮而尽:"谢玉那边有什么动静?"

"老狐狸沉得住气。"蔺晨把玩着手中的玉箫,"不过他的夫人莅阳长公主前日进宫见了太后,想必很快就会有动作了。"

烛火摇曳,梅长苏披衣坐在案前,仔细翻阅着琅琊阁送来的密报。忽然,一阵剧咳袭来,他急忙用帕子捂住嘴,再展开时,雪白的丝帕上已染上点点猩红。

"又咳血了?"蔺晨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梅长苏迅速将帕子收起:"老毛病了。"

蔺晨没再多言,只是将药碗放在他面前:"趁热喝。"

苦涩的药味在口中蔓延,梅长苏却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他放下碗,忽然问道:"蔺晨,你相信天命吗?"

蔺晨在他对面坐下,随手拿起一枚棋子把玩:"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如果……"梅长苏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果我最终没能为赤焰军平反……"

"没有如果。"蔺晨打断他,棋子"啪"地一声落在棋盘正中央,"从你活下来的那一刻起,这就已经不再是如果,而是必然。"

梅长苏怔怔地望着棋盘,那颗黑子如同定海神针般镇在"天元"之位。良久,他缓缓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是啊,没有如果。"

初秋的江左,层林尽染。一艘华丽的官船缓缓靠岸,船头站着一位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正是誉王萧景桓。

岸边,梅长苏一袭素衣,迎风而立。他的身姿略显单薄,但眼神清明如秋水,仿佛能洞穿人心。

蔺晨站在不远处的阁楼上,看着这一幕,轻轻转动手中的玉箫。一只信鸽落在他肩头,脚上的竹筒里装着最新情报:太子已经动身,三日后抵达江左。

"好戏开场了。"蔺晨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望向远处梅长苏与誉王交谈的身影,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在死亡边缘挣扎的伤者。

如今的梅长苏,已然脱胎换骨。

第四章 唯一能卸下伪装的人

金陵城的第一场秋雨来得又急又猛。苏宅的书房里,梅长苏正伏案批阅各地送来的密报,突然一阵剧咳,手中的朱笔在绢帛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宗主!"黎纲急忙上前,却被梅长苏抬手制止。

"无妨。"他用帕子掩住唇,声音有些发闷,"誉王府的宴帖送来了吗?"

甄平捧着烫金帖子进来:"刚送到。说是三日后赏菊宴,特意注明请宗主务必出席。"

梅长苏还未开口,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咱们苏先生现在可是金陵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呢。"

蔺晨斜倚在窗棂上,月白色的衣袍被雨水打湿了大半,发梢还滴着水,却浑不在意地晃着手中的酒壶。

"你怎么——"梅长苏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蔺晨翻身入内,顺手关上了窗户。他走到梅长苏身边,不由分说地扣住他的手腕,眉头渐渐皱起:"脉象这么乱还熬夜?黎纲,去煎一剂清心汤来。"

待黎纲退下,蔺晨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扔在案上:"夏江最近动作频频,这是琅琊阁刚收到的消息。"

梅长苏打开锦囊,里面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秋猎有变,当心暗箭。"

"秋猎?"梅长苏指尖一颤,"皇上要提前举行秋猎?"

蔺晨点头,顺手拿过梅长苏刚才批阅的文书翻看:"就在赏菊宴后三日。有趣的是,夏江最近频繁出入东宫,而太子恰好负责今年秋猎的安防。"

雨声渐密,梅长苏望着烛火出神。一滴烛泪滑落,在青铜烛台上凝固成血珠般的形状。

"在想什么?"蔺晨问。

梅长苏轻声道:"我在想,十二年前的秋猎,先父还在世时......"

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赫然现出点点猩红。蔺晨眼神一凛,迅速从药囊中取出银针,几下刺入梅长苏颈后的穴位。

"放松呼吸。"蔺晨的声音罕见地严肃,"别想那些事了。"

梅长苏闭上眼,任由蔺晨施为。银针冰凉,却奇异地缓解了胸口的灼痛。恍惚间,他感觉有人轻轻拭去他额角的冷汗,动作轻柔得不像那个平日玩世不恭的琅琊阁少阁主。

赏菊宴当日,梅长苏一袭月白长衫出现在誉王府,举手投足间尽显名士风范。宴席上,他谈笑风生,与诸位权贵周旋自如,将"麒麟才子"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苏先生果然名不虚传。"誉王举杯相敬,"这局残棋,本王苦思多日不得其解,先生竟一眼看破。"

梅长苏浅笑:"殿下过誉了。不过是......"

话音未落,他突然面色一白,手中酒杯险些脱手。誉王关切道:"先生可是不适?"

"无碍。"梅长苏强撑着微笑,"只是旧疾偶发,歇息片刻便好。"

回到苏宅,梅长苏刚踏入内室就踉跄了一下。一直隐在暗处的蔺晨闪身上前扶住他,触手一片冰凉。

"撑得很辛苦吧?"蔺晨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怒意,"明知今日要变天还去赴宴?"

梅长苏没有回答,只是任由蔺晨将他扶到榻上。当房门关上的瞬间,他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筋骨般瘫软下来,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蔺晨熟练地解开他的衣襟,露出胸前几处发青的穴位,那是火寒之毒发作的征兆。银针在烛火上掠过,精准地刺入穴位,梅长苏闷哼一声,手指紧紧攥住了被褥。

"疼就喊出来。"蔺晨手下不停,"在我面前还装什么?"

梅长苏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习惯了......"

三更时分,梅长苏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蔺晨收起银针,发现病人已经睡着了,眉心却还蹙着,显然睡得并不安稳。他伸手想抚平那道褶皱,却在即将触及时停住了。

烛光下,梅长苏的面容显得格外脆弱。那些平日里精心维持的从容淡定,此刻全都荡然无存。蔺晨突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样子——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却依然倔强地想要活下去。

"何必这么拼命......"蔺晨轻声叹息,为他掖了掖被角。

秋猎前夜,梅长苏站在庭院里望着满天星斗出神。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蔺晨的声音随之响起:"明天的安排都妥当了?"

"嗯。"梅长苏点头,"靖王会负责陛下近卫,蒙挚暗中接应。只是......"

"只是什么?"

梅长苏转身,月光下他的眼神格外复杂:"我总觉得夏江的动作太明显了。以他的城府,不该这么容易让我们察觉。"

蔺晨挑眉:"你是说,秋猎可能有诈?"

"或许是我们多虑了。"梅长苏拢了拢衣袖,"但小心无大错。"

蔺晨忽然凑近,近到能看清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苏哥哥,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梅长苏无奈地推开他:"正经些。明日你负责接应飞流,务必......"

"务必保证那小祖宗的安全,我知道。"蔺晨摆摆手,"倒是你,明天面对夏江,可别露了破绽。"

一阵夜风吹过,梅长苏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蔺晨皱眉,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他肩上:"回去歇着吧,明天还有场硬仗。"

梅长苏没有拒绝,只是轻声道:"蔺晨,如果明天......"

"没有如果。"蔺晨打断他,"我答应过陪你走完这条路,就一定会做到。"

秋猎当日,变故果然发生。当夏江带着悬镜司的人将梅长苏团团围住时,蔺晨正隐在不远处的树梢上,手中的暗器蓄势待发。

"苏先生,或者说......梅宗主?"夏江阴冷地笑着,"有人举报你与北燕密探有勾结,还请随本司走一趟。"

梅长苏神色不变:"夏大人此言差矣。在下不过一介布衣,何来勾结之说?"

"是吗?"夏江一挥手,几名侍卫押上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此人你可认得?"

梅长苏瞳孔微缩——那是江左盟在悬镜司的暗桩!

就在夏江即将发难之际,靖王突然带兵出现:"夏大人,父皇命本王来请苏先生前去讲解兵法。"

一场危机暂时化解,但梅长苏知道,夏江不会就此罢休。

回到苏宅,梅长苏刚踏入书房就吐出一口鲜血。一直暗中跟随的蔺晨立刻现身,扶住摇摇欲坠的他。

"夏江起疑了。"梅长苏擦去唇边血迹,"他今日之举,分明是在试探。"

蔺晨为他输送内力稳住心脉:"怕什么,兵来将挡。倒是你,再这么硬撑下去,不等夏江动手,你自己就先......"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梅长苏却了然一笑:"先倒下?无妨,我本就时日无多。"

"胡说!"蔺晨突然提高声音,"有我在,你死不了!"

梅长苏怔住了。向来玩世不恭的蔺晨,此刻眼中竟有几分他从未见过的狠厉。

沉默片刻,梅长苏轻声道:"蔺晨,其实你不必......"

"闭嘴,喝药。"蔺晨粗暴地打断他,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塞到他手里,"等你好了,想怎么折腾都行。但现在,给我好好活着。"

梅长苏捧着药碗,热气氤氲中,他看见蔺晨别过脸去,眼角似乎有些发红。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却又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第五章 最后的战场

药炉里的火苗轻轻跃动,映照着蔺晨凝重的面容。他手中的玉杵在药臼里缓缓研磨,冰续草特有的寒气在石臼表面凝出一层薄霜。

"少阁主,这已经是第七天了。"老仆江叔忧心忡忡地站在门口,"您该休息了。"

蔺晨头也不抬:"还差最后一道工序。"

冰续丹,琅琊阁禁方之首。以极北之地的冰续草为主药,佐以十二味奇珍,能让人在短时间内恢复全盛时期的状态——代价是耗尽剩余的所有生机。

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梅长苏披着素色大氅站在门口,脸色比往常更加苍白。他望着蔺晨手边那碗泛着幽蓝光泽的药汁,轻声道:"这就是冰续丹?"

蔺晨的手顿了顿:"谁告诉你的?"

"猜的。"梅长苏走进来,在药炉旁坐下,"能让一个将死之人暂时恢复如常的,除了传说中的冰续丹,还能有什么?"

炉火噼啪作响,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很久。最终蔺晨放下玉杵,声音沙哑:"你知道服下它的后果吗?"

"知道。"梅长苏伸手触碰那碗药汁,指尖立刻结了一层薄霜,"三个月后,药石无医。"

蔺晨猛地抓住他的手腕:"那你还——"

"蔺晨。"梅长苏平静地打断他,"北境战事吃紧,大渝二十万铁骑压境,靖王需要林殊。"

"林殊已经死了!"蔺晨几乎是吼出来的,"现在活着的是梅长苏!"

梅长苏看着好友通红的双眼,忽然笑了:"是啊,所以这是梅长苏自己的选择。"

那夜琅琊阁的观星台上,爆发了两人相识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执。

"你疯了吗?"蔺晨将茶盏重重砸在石桌上,"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服了冰续丹也撑不过战场!"

梅长苏站在栏杆边,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蒙大哥来信说,前线已经折损了三员大将。若再这样下去,大渝铁骑不出半月就会突破北境防线。"

"那又如何?"蔺晨一把扳过他的肩膀,"梁国的江山,凭什么要你用命去守?"

夜风吹起梅长苏的衣袍,显得他愈发单薄。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就凭赤焰军当年守的就是这道防线,就凭七万赤焰儿郎的英灵还在梅岭看着。"

蔺晨的手慢慢松开,眼中的怒火渐渐化为深深的无力:"那我呢?"他问,"我花了三年时间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就是为了看着你去送死?"

梅长苏怔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蔺晨——那个永远玩世不恭的琅琊阁少阁主,此刻眼中竟有泪光闪动。

"蔺晨,我......"

"你什么都不知道。"蔺晨背过身去,"当年在梅岭找到你时,你全身没有一块好肉。我把你背回琅琊阁,父亲说救不活了,是我跪在药室三天三夜,试遍了所有古方才保住你一口气。"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后来你每次毒发,我都怕你就这么走了。现在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一切都要结束了,你却要......"

梅长苏轻轻按住好友颤抖的肩膀:"对不起。"

就这三个字,让蔺晨所有的坚持土崩瓦解。他太了解梅长苏了,知道一旦这人下定决心,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三个月。"良久,蔺晨哑着嗓子说,"冰续丹只能维持三个月。三个月后......"

"足够了。"梅长苏微微一笑,"足够我替赤焰军打完最后一仗。"

服下冰续丹的第七日,梅长苏——现在或许该叫他林殊了——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

冰续丹的神奇药效让他脸上的疤痕淡去了许多,久违的力量在四肢百骸流淌。当他穿上那套靖王送来的银白铠甲时,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十二年前。

"还挺像那么回事。"蔺晨靠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马鞭,"就是瘦了点,铠甲都不合身了。"

林殊活动了下肩膀:"将就着穿吧。"他转向蔺晨,"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

"不然呢?"蔺晨挑眉,"让你一个人去送死?"

"琅琊阁的祖训......"

"去他的祖训。"蔺晨将马鞭扔给他,"我爹那边我已经说好了,琅琊阁暂时交给二叔打理。"

林殊接过马鞭,忽然郑重地向蔺晨行了一个军礼:"多谢。"

蔺晨摆摆手:"别急着谢我。到了前线你得听我的,我说撤就必须撤。"

"好。"

"每天按时服药,不许逞强。"

"好。"

"还有......"蔺晨顿了顿,"一定要活着回来。"

这一次,林殊没有立即回答。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轻声道:"我尽量。"

北上的官道上,一队轻骑正在疾驰。为首的林殊银甲白马,英姿勃发,丝毫看不出病容。只有紧跟在他身侧的蔺晨知道,那不过是冰续丹制造的假象。

"歇会儿吧。"行至一处山坡,蔺晨勒住马缰,"你已经连续赶了六个时辰的路了。"

林殊摇头:"再往前三十里就是驿站,到了再休息。"

蔺晨刚要反对,忽然神色一凛:"有埋伏!"

几乎在同一时刻,数十支箭矢从两侧树林中激射而出。林殊拔剑格挡,动作利落得仿佛回到了当年。然而就在他斩落第七支箭时,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冰续丹的药效开始不稳定了。

"林殊!"蔺晨飞身扑来,一剑挑开射向他后心的冷箭,"撑住!"

箭雨过后,二十余名黑衣人从林中杀出。蔺晨护在林殊身前,剑法凌厉如风,每一招都直取要害。这是林殊第一次见到蔺晨真正出手,没想到这个整日嬉笑的好友,武功竟如此高强。

战斗结束得很快。当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时,林殊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吐出一口鲜血。

"药效反噬。"蔺晨迅速封住他几处大穴,"早就告诉你不能过度运功!"

林殊擦去嘴角血迹:"不碍事......"

"闭嘴!"蔺晨粗暴地打断他,从药囊中取出一粒赤红丹药塞进他嘴里,"含化,别咽。"

丹药入口,一股灼热的气息瞬间流遍全身,暂时压住了反噬的痛苦。林殊缓过气来,发现蔺晨正在检查那些黑衣人的尸体。

"不是大渝的人。"蔺晨翻看着一块腰牌,"夏江的余党。"

林殊眼神一冷:"看来有人不想让我活着到北境。"

蔺晨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听我的。否则不用等三个月,你现在就得交代在这里。"

林殊罕见地没有反驳。他知道蔺晨是对的——冰续丹赋予他的力量就像镜花水月,随时可能消散。

"走吧。"蔺晨翻身上马,"天黑前赶到驿站。"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殊望着前方巍峨的群山,那里是赤焰军曾经驻守的地方,也将是他生命的终点。而此刻陪伴在他身边的,是这个世上唯一知道他所有秘密的人。

第六章 雪落无声

北境的风雪比传闻中更为凛冽。林殊站在城墙上,看着远方连绵的敌营,呼出的白气在须臾间凝结成冰霜。冰续丹的药效让他的身体暂时忘记了畏寒的毛病,但胸口的隐痛时刻提醒着他——时间不多了。

"看够了吗?"蔺晨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将一件狐裘披在他肩上,"蒙挚找你商议明日的战术。"

林殊没有动:"再等等。"

他的目光穿过纷飞的雪花,落在远处那座被白雪覆盖的山岭上——梅岭。十二年前,七万赤焰军就葬身在那里。如今,他回来了,带着洗刷冤屈的诏书,也带着必死的决心。

蔺晨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忽然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林殊嘴角微扬,"你偷了你父亲的酒,结果醉倒在赤焰军营门口。"

"是你把我背回去的。"蔺晨轻笑,"还骗我说那酒里有毒,吓得我三天没敢合眼。"

两人相视一笑,往日的回忆暂时冲淡了战争的阴霾。但很快,一阵急促的咳嗽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林殊弯下腰,指缝间渗出刺目的鲜红。

"药效开始衰退了。"蔺晨迅速扶住他,声音发紧,"这才不到两个月......"

林殊擦去血迹,直起身子:"足够了。明日决战,一切都会结束。"

中军帐内,蒙挚和几位将领正在沙盘前争论不休。见林殊进来,众人立刻肃立行礼:"少帅!"

这个久违的称呼让林殊恍惚了一瞬。他走到沙盘前,快速扫过地形布置:"大渝主力在梅岭北侧峡谷,这里是他们的软肋。"

"可峡谷易守难攻......"一位老将提出异议。

林殊拿起几面小旗,插在沙盘上:"不需要强攻。今夜派一支轻骑从这里绕过去,放火烧他们的粮草。同时,主力部队在此处佯攻,吸引注意。"

他的部署精准果断,仿佛又变回了当年那个战无不胜的少年将军。只有站在他身后的蔺晨能看到,他背在身后的手正在微微发抖。

会议结束后,蒙挚单独留了下来:"少帅,你的身体......"

"无妨。"林殊打断他,"明日按计划行事即可。"

待蒙挚离去,林殊终于支撑不住,踉跄着扶住桌沿。蔺晨一把扶住他,从药囊中取出一粒药丸:"最后一颗续命丹,能暂时稳住你的心脉。"

林殊吞下药丸,苦笑道:"看来连三个月都撑不到了。"

"现在撤还来得及。"蔺晨盯着他的眼睛,"我可以带你回琅琊阁,或许还能......"

"蔺晨。"林殊轻声唤道,"你知道我不会走。"

帐外风雪呼啸,帐内烛火摇曳。两人相对无言,却比任何时候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决战那日,北境罕见地放了晴。林殊一身银甲,在晨光中熠熠生辉。他跨上战马,腰间的长剑是靖王特意命人仿照当年林殊的佩剑打造的。

"我与你同去。"蔺晨牵马走来,身上竟破天荒地穿了一身轻甲。

林殊摇头:"你答应过留在后方。"

"我答应的是陪你到最后。"蔺晨翻身上马,"这就是最后了。"

林殊知道拗不过他,只得默许。两人并骑而行,身后是整装待发的赤焰旧部。当队伍经过梅岭时,林殊勒住马缰,望向那片被鲜血浸透过的雪原。

"兄弟们。"他轻声道,"我回来了。"

战鼓擂响,厮杀震天。林殊的战术奏效了,大渝军队在火攻与夹击下节节败退。他冲在最前方,剑法凌厉如昔,仿佛冰续丹真的让他回到了全盛时期。

但蔺晨知道这只是假象。他看到林殊的剑招开始变慢,看到他的嘴角不断渗出鲜血,看到他的眼神逐渐涣散......

"林殊!"蔺晨杀到他身边,"够了!主力已经溃退,剩下的交给蒙挚!"

林殊却充耳不闻,继续向前冲去。在那里,大渝的主帅正在仓皇撤退。那是当年参与梅岭一役的将领之一。

"拦住他!"蔺晨对身后的赤焰旧部喊道,自己则策马追了上去。

林殊的剑刺穿大渝主帅胸膛的那一刻,一支冷箭也穿透了他的肩膀。他晃了晃,却没有倒下,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赤焰军的战旗插在了敌营最高处。

当蔺晨赶到时,林殊已经倒在了雪地上,身下的鲜血融化了积雪,形成一片刺目的红。

"赢了......"林殊望着飘扬的战旗,气若游丝。

蔺晨将他抱在怀里,手忙脚乱地掏药:"别说话,撑住,我带你回去......"

"没用的......"林殊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冰续丹......反噬了......"

蔺晨抱着林殊回到营地时,雪又下了起来。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林殊脸上,却没有融化——他的体温已经太低太低了。

军医们束手无策,只能默默退了出去。帐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和一盏摇曳的烛火。

"蔺晨......"林殊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帮我......给霓凰......写封信......"

"你自己写。"蔺晨红着眼睛,将笔塞进他手里,"你不是说要亲自向她道歉吗?"

林殊的手已经握不住笔了。他微微摇头:"就说......林殊对不起她......来世......"

"没有来世!"蔺晨突然吼道,"你这辈子欠我的还没还清,就想跑?"

林殊看着他,忽然笑了。他艰难地抬起手,碰了碰蔺晨的脸:"别哭......琅琊阁少阁主......哭鼻子......多丢人......"

蔺晨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他握住林殊冰冷的手:"你答应过要带我去北境看雪的......"

"这不......看到了吗......"林殊望向帐外纷飞的雪花,"真美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神却异常明亮,仿佛回光返照:"蔺晨......谢谢......"

那只手突然垂了下去。帐外的风停了,雪却下得更大了,无声地覆盖了整个军营。

蔺晨一动不动地坐着,紧紧抱着怀中渐渐冰冷的身躯。他想起十二年前在梅岭找到林殊的情景,想起这三年来为他熬的每一碗药,想起他说要赴死时自己撕心裂肺的愤怒......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班师回朝那日,蔺晨一个人站在梅岭上,看着大军缓缓南行。他没有随队伍回金陵,而是转向了琅琊阁的方向。

蒙挚来送他:"少阁主,保重。"

蔺晨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这是他的骨灰。一半撒在梅岭,另一半......"他顿了顿,"交给霓凰吧。"

蒙挚红着眼睛接过锦盒:"您......"

"我没事。"蔺晨翻身上马,脸上看不出喜怒,"琅琊阁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

他最后看了一眼梅岭的雪,转身策马而去。风中传来他低低的呢喃,像是说给某个已经听不见的人:

"下辈子,别再逞英雄了......"

尾声 江湖不见

第一场雪落下时,琅琊阁的弟子们发现少阁主又站在了那座最高的观星台上。这已经成为每年冬天的惯例——那个曾经风流倜傥的少阁主,会独自一人在风雪中伫立整日。

"师父,少阁主这样会着凉的。"年轻的小弟子担忧地说。

老阁主摇摇头,目光深远:"让他去吧。"

观星台上,蔺晨的肩头已经积了一层薄雪。他手中握着一个青玉酒壶,壶身上刻着一个小小的"苏"字。这是那人留下的唯一遗物——一个喝了一半就被搁置的酒壶。

"今年的雪比去年早。"蔺晨对着虚空说话,仿佛那里站着什么人,"你肯定又要说'北境的雪比这大多了',对吧?"

寒风呼啸,无人应答。蔺晨仰头灌下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暖不了早已冰冷的心。

"少阁主!"一个弟子匆匆跑来,"金陵来信,说是靖王......不,是新帝请您入宫一叙。"

蔺晨头也不回:"回信说琅琊阁不涉朝政。"

弟子犹豫道:"可新帝说,是关于...关于梅宗主的后事......"

蔺晨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片刻后,他淡淡道:"知道了,下去吧。"

待弟子退下,他又倒了一杯酒,缓缓洒在观星台的地面上:"你听到了吗?萧景琰那小子当皇帝了......你该高兴了吧?"

蔺晨终究还是去了金陵。新帝萧景琰在御书房单独见了他,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

"这是小殊的遗物。"萧景琰的声音有些沙哑,"朕想,应该交给你。"

蔺晨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封封已经泛黄的信笺——全是当年梅长苏写给靖王却未曾送出的信件。最上面那封墨迹犹新,是绝笔。

"他最后......可有说什么?"萧景琰问。

蔺晨轻轻抚过那些信纸:"他说,对不起。"

萧景琰别过脸去,肩膀微微颤抖。良久,他才控制住情绪:"朕准备追封他为忠勇侯,以郡王之礼......"

"不必了。"蔺晨打断他,"他不在乎这些。"

离开皇宫时,蔺晨在宫门外遇到了霓凰郡主。这位曾经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如今眉宇间满是化不开的哀愁。

"蔺公子。"霓凰向他行礼,"能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的茶楼。霓凰从怀中取出一个绣着梅花的香囊:"这是他当年送我的......我想,或许你更该留着它。"

蔺晨没有接:"这是他给你的心意。"

霓凰摇摇头,眼中含泪:"我知道你们......"她顿了顿,"他最后......痛苦吗?"

雪花轻轻拍打着窗棂。蔺晨望着远处模糊的宫墙,轻声道:"他走得很平静。"

分别时,霓凰突然问:"蔺公子今后有何打算?"

蔺晨笑了笑,那笑容却不及眼底:"回琅琊阁,继续做我的闲散人。"

回到琅琊阁后,蔺晨做了一件震动江湖的事——他修改了琅琊阁延续百年的规矩。

"自今日起,凡庙堂中人,皆不上琅琊榜。"

长老们一片哗然。一位白须长老拍案而起:"少阁主!此乃祖训,岂能轻改?"

蔺晨坐在主位上,神色平静得可怕:"正是祖训害死了他。"

议事厅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谁——那个三年前一手搅动朝堂风云的江左梅郎。

"若非琅琊阁排什么'麒麟才子榜',他本可以......"蔺晨的声音突然哽住,他深吸一口气,"此事已定,不必再议。"

当夜,蔺晨独自来到药室。这里还保持着梅长苏最后一次来时的模样——药碾里残留着未清理的药渣,桌上摊开的医书停留在"冰续丹"那一页。

蔺晨轻轻抚过那些器具,仿佛还能看到那人低头煎药的侧影。他忽然狠狠一拳砸在药柜上,木屑刺入手掌,鲜血直流,却感觉不到痛。

"骗子......"他咬牙切齿,"说好的三个月呢?"

回答他的只有穿堂而过的风声。

次日清晨,弟子们发现少阁主在药室里待了一整夜,面前摆着十几个空酒壶。而他手中,正摩挲着一枚赤焰军的旧令牌。

时光如流水,转眼又是三年。琅琊阁在蔺晨的执掌下愈发兴盛,只是少阁主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风流恣意的少年了。

他很少笑,更不再踏足金陵。偶尔有故人来访,他也只是礼貌性地见一见,绝口不提往事。

这年除夕,飞流突然回来了。已经长成青年的他站在琅琊阁大门外,肩上落满了雪。

"蔺晨哥哥。"他依然保持着旧时的称呼,"我回来了。"

蔺晨怔了许久,才轻声道:"回来就好。"

飞流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苏哥哥的......给你。"

布包里是一截干枯的梅枝——那是当年梅长苏从苏宅最后带走的东西。

除夕夜,蔺晨和飞流对坐在火炉旁,谁都没有说话。飞流忽然比划了一个手势,那是他们三人之间特有的暗号。

蔺晨的眼眶瞬间红了。他仰头灌下一大口酒,却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蔺晨哥哥......"飞流笨拙地拍着他的背,"不哭......"

"谁哭了?"蔺晨笑着摇头,"是酒太辣了。"

窗外,新年的钟声响起,雪花无声地覆盖了整个琅琊山。蔺晨望着那截梅枝,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人立于雪中的身影,眉目如画,笑意清浅。

"下雪了。"他轻声说。

飞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但他知道蔺晨哥哥在看什么——那里有一个永远也回不来的人。

"江湖路远,后会无期。"蔺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苏兄,敬你。"

炉火渐渐微弱,屋外的雪却越下越大。那截干枯的梅枝静静地躺在桌上,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江湖与朝堂、生死与别离的故事。

而故事里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