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重的爱（10）有些事儿改变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林悦该回来上学了，她开学就中班了，在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孟甜甜给她报了一个画画班，周末的时候可以去学习。

林浩对此不置可否，他觉得孩子太小，要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孟甜甜说：“虽然我们不能说不输在起跑线，最起码，我们能让她的起跑线近一点儿，我也不是指望她将来当画家，最起码得有一样拿得出手吧，女孩子气质很重要的，你我都上过大学，你知道没有一点儿才艺傍身，她真的会被集体遗忘的。”

对于这一点儿，林浩说：“你也太不自信了，就我闺女这样的长相，到哪里也不会是被遗忘的人啊，一眼亮好不好？”

没有了林浩爸爸和弟弟的消息，只剩下一家三口，尽管每天早晚孟甜甜都跟打仗一样，但她还是很开心。

周末她带周六，林浩带周日，这样就不会有空窗期。

但是，在老家一个月，又自己坐飞机到上海，赶上开学，刚上了几天，林悦就肠胃敏感，呕吐拉肚子。

连续几天时间拉的人脱了相。

林浩有个大项目在手上走不开，孟甜甜请假在家里带林悦，白天还要带她到医院里去打针。

林浩加班到很晚回来，一点儿忙帮不上。

孟甜甜身心俱疲，林浩说这次的项目下来之后，就可以去看看房子了。

孟甜甜瞬间就不觉得辛苦了，林浩说：“如果实在不行，你辞职吧，在家带悦悦两年，等她上小学了你再工作，不然这样总是请假你也焦虑，我也不安心。”

孟甜甜有点犹豫，尽管现在林浩的收入很高，她也还可以，但是真的辞职做全职主妇，她还没有准备好。

孟甜甜跟她妈打电话，说起来林悦身体不好，林浩让她辞职照顾林悦两年的事儿。

袁春丽想都没想说：“你就别想，孩子小的时候还没有辞职，现在辞什么职？”

孟甜甜说：“我们现在还行，林浩这两年也能挣钱了，你看看林悦这一病就是一星期，每天早出晚归的，孩子也累啊。”

袁春丽说：“你就是因为悦悦病了，你一个人照顾，才有这样的想法，你想想，她回头好了，上学了，你干嘛？就是林浩能挣钱，你才不能辞职，我的傻闺女啊，你不想想，你这才在家一星期，你要是在家一年，两年，你能跟林浩说的家事，孩子的事，吃喝拉撒，头疼脑热，他跟你说什么？你们俩还能有共同语言吗？”

孟甜甜 沉默着，袁春丽叹了一口气说：“早些年你在外面打工，我和你爸没有指望你能挣钱，一个女孩子，自己挣，自己花，顾住自己，不亏待自己就好，结果你吃喝不舍得，你养林浩那么多年，好了，你愿意，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可是甜甜，你看不清眼前的状况吗？你们俩的差距越来越明显了，妈就怕有一天你们俩走散，你是个成年人了，林悦我从小养大的，我最怕她受到伤害。”

孟甜甜说：“不会的，我跟林浩咋也走不到那一步，看你说的，少看点儿电视剧吧。”

袁春丽说：“电视剧？眼前的例子，你寻花姨家表姐不是现成的例子吗，上大学自由恋爱，不听不听，非要嫁到山西去，去年不是离婚了，听说她男的在外面都有孩子了，我不是说林浩咋样，我是说你，你自己得知道日子咋过，孩子哪个不生病，生病了看医生，好了就行，她一天天长大，要不了几年跟你一样高，你在家围着锅台转，合适吗？”

孟甜甜说：“我就是考虑一下。”

袁春丽说：“考虑都不该考虑的，啥条件你自己不清楚吗？不要辞职，你要是真的辞职了，我就当没你这个闺女，太不听话了。”

孟甜甜哑然，“你这也太严重了吧。”

袁春丽说：“我在外面多少年了，见过多少事儿，你别不当真，闺女啊，手心儿向上的日子才是最难的啊。”

跟妈妈聊过，孟甜甜其实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她从小到大，在她自己的心里。

她爸妈给她了相对富裕的物质生活，最起码上学的时候，没有让她为学费操心过，生活费也比很多同学的高。

不听她妈说，她还没有意识到，听她妈一说还真是。

她爸妈就没有花过她的钱，最多就是过年过节，生日时候买件衣服，或者是别的礼物。

真金白银，她总是缺，就没有给过父母。

她把自己挣得那些钱，都花在了林浩身上，花在了建设自己的小家里。

林浩说要看房子，上海的房子是买不起的，这两年房价开始上涨，郊区的房价倒是还可以。

连续三个周末都约了中介看房子，不是户型看不上，就是地段看不上，要么就是价格不行。

孟甜甜对林浩说：“如果现在买上海的房子，就会背上一百多万的房贷，我们的生活质量更差了，主要是悦悦长大了，我不能说给她交个兴趣班的学费都要等发了工资 ”

林浩说：“大家都一样啊，如果现在不买，将来更买不起了。”

两个人纠结商量了很长时间，孟甜甜跟林浩商量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回老家买房子，全款买，反正是不动产，一个是回家也可以住，不回家的话，将来房价起来了，卖了就是一笔钱。”

林浩说：“县城离家里也太远了，到上海不方便，回老家更不方便啊。”

孟甜甜说：“不回你们老家买，回我们老家，我们县城近，而且比你们县城发展的好，环境也不错。”

林浩不肯，“我成倒插门儿了啊，不行，要是回老家买，就回我们老家，也算是有个自己的窝了。”

两个人意见不合，一直商量不下。

最后孟甜甜说：“我们各退一步，如果回我们老家买，写你名，如果回你们老家买，写我名，这样公平。”

眼见房子一天一个样儿，林浩给他在老家的同学打电话，说老家的房子也要涨价了，而且这几年县城发展很快，大的楼盘也有不少。

凑巧的是，说有个楼刚开盘，同学说离他家不远。

林浩让他过去看看，拍了照片，让销售算了房价，一起发给林浩看。

效果图看了，房价依然很满意，就两个人的存款，在老家买一套一百多平方的房子，全款也就差一点儿。

孟甜甜很心动，钱放在手里，如果房价一路走高，那等于钱在贬值。

她们始终是在上海打工的沪飘，终归有一天要回去的，落叶归根是每个人的执念。

她说回她老家买房也只是跟林浩说说，她知道爱面子的林浩不会答应回她老家买房子的。

所以孟甜甜就对林浩说：“如果我们决定买这个房子，房本儿写我名字，我们商量好的。”

林浩还没有找到反驳的理由，孟甜甜说：“这是约定，也算是你对我的保证吧，你不会是想跟我离婚，才不愿意写我名子的吧？”

林浩不自在说：“你有毛病，我永远不会跟你离婚，写你名儿就写你名儿，无所谓，反正都是我们的房子。”

事情决定了就好办了，恰逢中秋，同学说现在入手还有折扣，两个人带着林悦回了老家。

直接去了售楼部，听销售讲了沙盘，又看了看别的户型，最后选中了比之前的还大一点儿，一百二十多平方的小三室。

他们全款买，还不够，孟甜甜给她妈打电话，袁春丽把家里刚卖的一季的花生钱给她了。

还没有签合同，孟甜甜已经在脑海里画出了装修图。

走完手续，晚上跟林浩同学一起吃饭，还叫了他的妻儿。

林浩同学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一女一儿，凑够一个好字。

吃饭的时候，林浩同学还说：“真没想到，我们班的才子，被你给拿下了，我们那时候还说毕业分手，你们也走不远，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们俩还真结婚了，这弄的我好像又相信爱情了。”

林浩的同学毕业回了老家，在县城开了一家米线店，夫妻店，生意不错，现如今，有房有车有存款，儿女双全。

谈及当年，林浩同学说：“我们当时都是跑着玩，游戏厅里打游戏，混了个中专毕业证，吊毛用没有，还是你们俩有远见，大学生。”

林浩说：“大学生有啥用，还不如你大老板，我们快饿死了，你这才是最厉害的。”

同学说：“咦，那不是，还是你们厉害，我现在看着闺女的小学数学题，感觉我跟文盲一样的，一个字一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不会了，不懂了。”

林浩笑着说：“我们也差不多，现在的孩子，学的跟我们那时候已经不一样了，现在的难好多呢。”

林浩同学夫妻感情很好，也许是做餐饮的原因，非常有眼色。

吃饭的时候，走到桌边，顺手把老婆的凳子拉开了，老婆一落座，直接把筷子的袋子拿掉，把筷子放在老婆手边。

儿子在凳子上一出溜，马上就知道儿子要上厕所，拉着就出门了。

孟甜甜对林浩他老婆感叹，“你老公好体贴啊。”

同学老婆笑着说：“是体贴，就是没啥出息。”

人总是不满足，总是有遗憾的。

晚上同学让她们去家里住，林浩和孟甜甜拒绝了，一大早同学就要开张，已经麻烦别人了，就不耽误别人的生计了。

晚上在附近找了个宾馆住下，真便宜啊，大床房只要八十九元，条件也不错，也很干净。

洗完澡把悦悦哄睡，林浩对孟甜甜说：“明天我们带着孩子回家看看我爸吧？”

孟甜甜说：“我不想回去，你自己回去吧。”

林浩说：“都到这里了，不回去像话吗？天也不热，也不冷，就回去一趟，看看我们就走，大过节的。”

孟甜甜也觉得有点不合适，她说：“好吧，回去也行，你就说专门回来看他的，不要说回来买房的，少说少麻烦。”

林浩说：“你真是变了啊，以前你从来就不屑这些事儿的，现在你看看你算计的。”

孟甜甜被她的话给气笑了，“这是算计啊，就这也值得我算计？我只是不想麻烦，你试试告诉你爸，他要不要求你对林淼的婚姻负责，我输你点儿啥。”

林浩没有再说这个话题，他倒是说：“林淼从上海走之后，我们就没有联系过了，我都不知道他在哪儿。”

孟甜甜才不关心，自始至终，她关心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林浩。

从青葱岁月到中年意气，只有林浩跟她有关系。

下了车，步行经过了村庄，相熟的人见面都要跟林浩打一声招呼。

林浩有礼貌的喊人，再介绍一下孟甜甜和林悦，“这是我媳妇儿和闺女。”

对方夸赞林悦，再走。

林浩家在村子的最里面，几乎要走过整个村子才到家。

在没有回来之前，他们已经知道了，林浩有了后妈了。

孟甜甜又是心酸又是佩服，就他公公那个样子，年老色衰，身体佝偻，面色沉郁，桃花运可真够旺盛的。

她婆婆去世还不到一周年，她公公已经是二茬恋爱了，夕阳红可真是猛啊，只要有爱，可以跨越山河湖海。

林浩家的大门虚掩，院子里的猪圈还是空的，鸡也没有了，院子里空空的，曾经那些令人窒息的猪屎味儿，也没有了。

家里没人，林浩他爸没在家，林悦说口渴，孟甜甜去厨房给她倒水喝。

推开门，她已经知道这个家里有女人了，厨房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老南瓜靠墙整齐的放着，红辣椒穿成长长的串，挂在窗边。

洗干净的碗筷扣在盆子里，孟甜甜拿了一个碗，从暖瓶里倒了一点水出来，涮了涮碗，倒掉，又倒了一点儿。

端出门晃着让水凉的快点儿。

林浩已经不在院子里了，林悦站在枣树下皱着眉头说：“妈妈，苍蝇咬我腿。”

孟甜甜赶紧过去帮她驱赶，她说：“吹吹，就一口，先喝了，我给你换裤子，不穿裙子了，你爸爸嘞。”

林悦说：“爸爸说找爷爷去。”

孟甜甜让林悦喝水：“你咋不去？”

她指着门外说：“有狗。”

门口一只黑色的小狗探头看着她们，林悦喝完水说：“妈妈，爷爷还喝酒吗？”

孟甜甜说：“不知道。”

林悦说：“爷爷说，等我长大了给他买酒喝。”

孟甜甜说：“好，等你长大了，有钱了，给给你爷爷买。”

孩子的心很单纯，林悦其实很喜欢爷爷，因为跟着爷爷能吃妈妈不让吃的东西。

林浩回来说他爸去磨豆浆去了。

不是喝的那个豆浆，在老家，把泡好的豆子放在石磨上，加水推碎，不是很碎，是半浆半豆瓣的汤，然后放在锅里熬煮之后，加上面条和青菜。

是一种豆浆面，他们这里都这样吃。

林浩在窗台上摸了钥匙打开堂屋的门。

这个家里，还有他们一间房呢。

堂屋也收拾的很利落，孟甜甜的婚房里，床上是空的，又土又洋气的白色衣柜门已经发黄，上面那一朵朵诡异的玫瑰看的很尴尬。

屋脚的喜字还在，她拉开柜子，里面的喜被还在，被子角落里还塞着一个没有用过的尿不湿。

这个房间除了结婚时候住过两天，就是生林悦的时候住过两个月，再没有住过了。

如今再回来看，恍若隔世，物是人非。

林浩爸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瓷盆的豆浆，跟他一起的是一个个子很矮，胖胖的阿姨。

看见他们在家，林浩爸吓的差点儿把手里的盆扔地上，“回来不打个招呼，回来干啥？”

孟甜甜听见林浩说：“我回来看看我妈，她快周年了。”

林浩爸说：“她活着你还不看，她死了你回来看他，你去看去吧，回来我家干啥？”

林浩说：“这也是我的家，有我的就一间房。”

林浩他爸说：“我还没死呢。”

林悦从房间跑出去大喊：“爷爷，你干什么去了？”

林浩爸声音变了变说：“悦悦，你也回来了啊，叫奶奶。”

长大的林悦对奶奶没有印象，她一点儿迟疑都没有就说：“奶奶好。”

这样的见面太尴尬了，熟悉的陌生人就是这样。

被林悦叫奶奶的胖阿姨说：“我就先回去了。”

她又问：“你会做吧？晚上吃，天热坏的快，可不敢过夜。”

林浩爸说：“你不回去，不是你想吃吗？我不会做。”

林浩说：“这是谁？”

他爸说：“是你妈？”

林浩脱口而出，“你有病吧，我妈死了。”

他爸说：“你要是回来找事儿的，你走吧。”

还是女人打破了这样剑拔弩张的局面，她笑着说：“刚好碰巧了，磨了浆，晚上吃面，我做了再走，别站在院子里了，这时候蚊子毒呢，别咬了孩子。”

女人进了厨房，然后挽起袖子又出来了，没一会儿，端了一筐红红的山楂出来，“给孩子吃吃，助消化呢，我跟你爸去山上采的，好东西。”

孟甜甜笑着说：“谢谢。”

女人说：“谢啥，不用谢，你们没打电话回来，被褥也没晒，我待会儿给你们床铺一下。”

孟甜甜摆手说：“没事儿，我自己来，你忙你的去吧。”

真是不一样了，孟甜甜好像第一次上门一样，她想，如果林浩的亲妈是这样一个女人的话，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晚上除了浆面条，还有鸡蛋炒小白菜，土豆丝，那女人还给林悦蒸了板栗。

林浩始终一言不发，父子俩看彼此都跟屙对方眼睛里屎了一样，分外眼红。

林浩爸说那女人叫红梅，他对林浩说：“我的事儿你管不着，你看不惯可以不回来，你就当我死了。”

林浩说：“你没死，这也是我的家，我妈还在这儿。”

他爸说：“在这儿吧，一起过，我不怕她，也不怕你，老子找老伴儿，不用看你的脸。”

孟甜甜想起一个词儿，混不吝。

晚上孟甜甜铺床，摸着被褥还可以，也不算潮，真的铺好了，往床上一躺，一股湿霉的味道。

早上孟甜甜搂着林悦睡醒的时候，林浩已经不在身边了。

她给林悦换了一身长袖长裤，老家的早上寒气很重，温度相对较低。

出了房门，红梅已经做好早饭了，洗脸水打好了放在门口，上面挂着一条白色蓝条的新毛巾。

红梅说：“你们先洗脸，一会儿吃饭了，我也不知道悦悦喜欢吃啥，我让她爷爷去小卖部给她买奶去了。”

孟甜甜赶紧说：“不用了，她大了，跟大人一样吃饭喝粥就行，红梅阿姨，你跟悦悦爷爷登记了吗？”

她问的很诚恳，红梅说：“没有，我们俩在一起过日子，都有孩子，登记了反而麻烦。”

孟甜甜愕然，“您的孩子们不同意吗？”

红梅说：“嫌丢人吧，你看悦悦爸爸不是也不同意。”

孟甜甜笑了一下说：“他可能被吓到了，太突然了。”

红梅说：“是，我说让他给孩子说一声，他说没必要，他自己能做主，你们赶紧先吃饭，别饿着孩子了，我去把你们的被子褥子拿出来透透风，太久没用过了。”

孟甜甜对这个女人印象很好，也愿意跟她说话。

林浩一大早去他妈坟地上了，回来跟他爸碰在一起，他爸说：“你不是跟她吗？人没了你成孝子了。”

正吃饭的林浩哐当一声把碗撂在桌子上，摸出烟啪的一声点上，恶狠狠的说：“你最没有资格说。”

他站起身走了出去。

林悦吓的大气不敢出，孟甜甜一大早的心情被破坏掉了。

林浩压根儿就没有要求孟甜甜跟他一起去看他妈，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在家里待了两天，期间林浩给林淼打电话，问他的情况，他说很好在工作。

林浩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过年，过年一定回来，他说：“到时候我去上海看你们去。”

林浩对孟甜甜说：“林淼好像长大了一样，听着说话都不一样了。”

然而，这种假象只是维持到年关，还没有到过年，林淼却出事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