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鹤先生（35）

（作者 何奈无知音）

先生在老家的学校他们是最后一天考试，预示着我们俩马上能去旅游，属于我们二人的真正世界。

去到外面游玩，没有人认识我们，这样一来我跟先生，终于可以随心所欲的秀一番甜蜜蜜的爱情了吧！

掏出手机给他打个电话过去，告诉他我又想他了，尤其是晚上睡觉没有他的陪伴更想。以前没我那种感觉，现在总希望先生在身边，可能是喜欢已经入骨，我们俩不管是热烈的相拥，还是温柔的一抱，都是那么的享受那么幸福！

电话拔打着一串熟悉号码，嘟了几声后先生接了。

“灵雨、你们今天不是考试吗？第一科考完了？”先生的声音还是这么温柔，带着老人特有的声线，又有让我觉得悦耳的特效。

“刚考完、不像我们那里，自己老师做监考，这边都是别的班老师过来考。先生，我们马上即将去安徽游玩了，应该可以当做是咱俩的蜜月之行吧！想一想真的是太让人期待了！”

“你小点声嘛、你旁边没人吗，说话还挺胆大，要注意影响，以后回来了让你想个够行了吧！好了，我准备进教室，下一科马上要考了。”

“我这边也是！先生，在电话里奖励一个小亲亲呗？”我的言语里带着别人看不见的奢求，先生他应该清楚。

“你个小滑头，回来了奖励多好呀！电话的无线网络世界里又亲不到，听个响声又不能让小滑头如愿，那种如坐针毡的煎熬感觉，可不好受呢！”先生的语言里同时带着挑拔，让人一身的思念无处安放，真希望此刻能在先生身边，微风拂过，与他一诉衷情，让他品尝到人世间最纯最真的爱情的味道，让他感受到那颗深爱他的心，正在汹涌澎湃的呼之欲出！

“好！等我回去好好享受你的奖励！”

这么多年来他教育的孩子对他永远称之为先生，我也问过为什么喜欢学生这样称呼他？他回答的很简单，尊师重道！

先生接受的教育非常正规、他说他的先生在以前非常有名，民国时期的一位国学大师。说实话、除楼奶奶去世以外、唯独先生提到他的先生时最严肃，他说他的先生是他最为敬仰的人。

先生非常有才华、所以他的先生识他是才子，对他照顾有加，所有学术问题只要说一遍他就懂。晚年时，先生说他的先生去世时，他哭的特别痛心，可惜的是他说自己连先生的一半学识都未能学到。

不得不说此生能让我遇到先生，实在是上苍对我的怜爱，毕竟它给了我任何人都不想有的爱老情愫。

挂掉了电话、幸福洋溢走去监考教室，等待我的又是下一场考试……

因为考试我一直将手机关机，下午考完最后一科才想起手机未打开，等我开机传来一阵接一阵的短信铃声，几十个未接电话，我还来不及看短信内容，那些未接的电话号码已经让我猜到吉凶。

鼓足勇气拔了过去，母亲接了，电话里出现她的哭声，我想到的最糟糕的坏事还不是发生了。

奶奶走了，她连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未能给我，唯一的是母亲在电话里传来的哭声。突然间我觉得自己很不孝，不配得到奶奶从小对我的那些关爱。

母亲在电话里传来一个字、“妈”，听到这个字手机从我手上跌落，哐当一声黑屏，好像再说没机会了，你黄灵雨哭吧。

眼泪在那瞬间如洪水，没有哭声、只有滚滚而下泪……

在别人还是父母面前我是一个非常理性的人，至少在眼泪方面很难让我掉下，除非遇到这样让人绝望的事。

这一晚我把自己关在宿舍喝酒，喝到一半破手机响了，它如果不响以为坏了。

屏幕花的费眼睛，几条纵横交错的黑线还是没能把先生二字完全挡住。拿起手机轻轻按下，他那边特别安静。

“灵雨、明天最后一天坚持完，我们在家等你。今晚别想太多，先生清楚你现在一定在喝酒，记住了，别喝太多了，知道吗？”

我不敢说话、我怕一说话哭出声来，只能在这里默默的点头答应先生，而眼泪还是管不住。

“先生挂了、早点休息吧孩子。”

一个人喝闷酒喝到两点多，第一次感觉到心里这么空，甚至身体也空了，没有肉没有骨头，只有外面一层皮。

第二天醒来对着镜子看自己，原来颓废是这幅模样。

我只好强迫自己去教室，考试铃声响起才慢慢回过神。

就这样煎熬度过最后一天考试，下午拿着这两天监考的试卷回家，可我哪有心思修改它。

家里第一眼我便无法接受，挂着一道道幡纸，一帮道士念经敲锣。堂屋中间放着供桌，那里有奶奶的遗像。她微笑着的模样像是在对我，从今以后我再也没机会喊奶奶了。

父亲跪在一旁低着头，母亲跟几个亲戚忙着弄饭，家里突然多了几十人让我不太喜欢。我不喜欢这种方式来我家，所有亲人头上戴着白布。

先生坐在堂屋一侧，他头上也绑着白布，我想他今天是以弟弟的身份而来悼念姐姐。看得见先生眼圈红红的，他情绪低落着。

母亲看我回来没有进屋，她对我说了这么一句，“把这个戴头上，奶奶对你的爱还有你对她的爱都看得见，进去看看她吧。”

母亲的意思是让我别太伤心难过，奶奶也不希望。

先生坐的位置刚好放着棺材，当我迈着艰难的脚步走进去，还未来得及跪下泪以如雨下。道士嘴里念着我听不懂的语言，那些文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只有他们才懂其中奥义。

这一次我觉得父亲比我更可怜，哭的鼻涕也看得见，他嘴里小声念叨说他以后没有母亲了，他是个没有父母的孩子了。

听到父亲那样说我多么想抱住他，原来痛苦的不止我一个，还有他，这个让我反感又珍惜的人。如果不是明珠那件事，父亲他在我心里是一个多多伟大的形象……

晚饭时、所有人都走了，堂屋就我和父亲还有先生三人。先生上完三柱香站在我旁边，我清楚他在我们担心，他看见父亲伤心的表情，他就不停的在叹气！

或许没有人能逃过这一天，像当初楼奶奶去世我不理解先生的心情，眼下我懂了。

到最后都是亲情，谁能接受亲人去世？没有人。

“黄宇、起来吃点东西吧？老母亲走了，你这样她在天上可是看得见，哪个做母亲的不希望自己孩子过的好，多少吃点吧？”

“老师、我今天吃不下任何东西，你跟灵雨出去吃吧，我想一个人陪着母亲多待待，以后连这种机会都没了。”

先生：“唉！让孩子陪着你吧，你不去他肯定也不去。”

先生走后、我和父亲谁也没开口讲话，以前的堂屋此刻竟然成了灵堂。脑海里想起我们以前的生活，这时候也应该吃饭了，一家四口其乐融融，转眼间成了三口。

蜡烛跟香的气味在屋子里来回飘荡，真害怕以后还能再闻见这样的气味……

走了、这次死亡让我体会到什么是失去的滋味，唯一能和它抗衡的只有我无助的冷笑和讥讽。棺材里躺着那个最爱我的亲人，她现在被盖住了，再也不能说话，再也不能看见我对她笑了。

父亲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的哭声已经沙哑，眼圈不再是红而是肿。

我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大概到了晚上十二点，那帮道士去了邻居家休息，我家没有多余的床，只好给邻居家打招呼帮个忙。

听说亲人去世后人不可以上床休息，只能坐在凳子上打个盹。

父亲是独生子、所有事全是他一个人扛着。奶奶的亲戚几乎没有，大部分都不在世上，或者有的年纪太大无法行走。

灵堂除了先生跟父亲以外，没什么人会守在这里。

母亲忙着给其他人安排睡觉的地方，大概忙到一点多才忙完。

先生一直心疼我，看得出他知道我有多难过。不希望他今晚陪着我在灵堂过夜，熬夜像我这个年纪也无法承受，更别说已经七十四岁的先生。

跪了这么久、我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让先生赶紧去休息。

“先生你先去休息吧，睡我的床，母亲应该没有安排人睡。我没有事的，你别替我担心了，你先去休息吧，就快两点了。”

“让我再陪你会儿，年纪大没什么觉睡。你有没有饿？厨房还有饭菜，我去热热你跟你爸吃点，等你吃完先生再去休息。”

“我没什么胃口、过一会看饿不饿，饿了我自己去热，你休息去吧。”

“既然这样我先去休息，明天一大早起来看能帮点啥！”先生的声音带着疲倦，其实他已经很累了，不过是想多陪我。

跪到凌晨四点多起身去厕所，双腿不听使唤直接摔下去，脑子晕乎乎。父亲想过去扶我，没想到他也摔倒了。

我俩在灵堂坐了一小会儿，没多久天出现鱼肚白，那帮道士又开始念经打锣，我厌烦了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奶奶去世做了三天法事，上山的那天早上我哭的撕心裂肺……

直到所有亲人走后，唯独留下先生一个人，晚饭我们四人坐在这张熟悉的桌上，当先生问我考试的事才想起试卷。

先生：“灵雨、奶奶的事忙完了，你也该整理一下情绪，别难过了，你们几号发通知书？”

“后天。完了、孩子们的试卷我还没打分，这可怎么办？”

母亲责怪我说：“你这孩子、连这么重要的事也给忘了。”

先生：“没事、你把试卷交给我，这两天你也没能好好休息，我来修改试卷，你今晚早点休息。”

“先生、我看我们俩一块改吧，试卷挺多的，你一个人改挺累的！”

先生：“别担心我、吃了晚饭我该回去了，安安静静的修改很快就能忙完。等我明天修改好给你送过来，今晚必须答应先生早点休息。”

父亲：“老师您多住一晚再回去，天马上黑了，你一个七十多岁的人走夜路我不放心。”

先生笑呵呵说：“哈哈、没事、天还没有完全黑，今晚的月亮还能给我照路。这两天没能帮上啥忙，反倒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父亲：“老师您不能这样讲，让我们当晚辈的惭愧！”

先生：“好了、晚饭我也吃了，灵雨把试卷拿出来交给我，明天下午先生给你送过来。”

“我自己过去拿，先生你不用麻烦跑来跑去。”

送先生离开、看着他苍老的影子在黑夜中行走，我是多么的不舍，希望自己可以在今晚陪着他走，可我走不了，这几天都必须老实待在家。

第二天吃完午饭我赶去找先生，就怕他给我送试卷来。一路上走的有些着急，汗水把衬衫打湿透了。

先生家厨房冒着炊烟，看样子他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别说让先生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哪怕是我也觉得孤独，这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先生的处境，而我又何尝不是可怜的一个人呢？

“先生、都一点了怎么还没吃午饭？”我的到来他有些惊讶，起身对我说。

“灵雨你怎么来了，吃过了吗？”

在我没来时先生的表情是冷的，他看见我才出现笑容，他真的太孤单了。

“我也没有吃，所以一路上跑过来找你老人家，心想不能错过这顿饭，不然饿的浑身没力气。”

他于是笑着说道：“刚好、我连晚饭一块做的，咱两吃够了。房间有水果跟饼干，饿了先吃点，饭马上好。”

“我等你的饭吃，好久没吃先生做的菜，闻到香味嘴馋了。”

能陪他吃饭为了让他高兴，很多老人其实特别怕家里就他一个人吃饭，没有人陪的他们心里是心酸的。

“试卷已经改完了，吃了饭我再给你拿。”

“先生，不着急。”

“你今晚要回去，不能在这个家过夜，这是规矩知道吗？”

“我知道、我陪你吃晚饭，然后我再慢慢回去。”

“安徽的事暂时不去了，多陪陪你父亲！”

“为什么？”我不理解他为何取消这段行程。

“过一段时间我们再去也不迟，你说呢？”

“我不要、我知道你是因为奶奶去世的事，正因为这样我才更要跟你出去走走。先生、我们现在都在教书，错过这个假期就该是寒假了！那时候去安徽多冷啊，我不习惯冬天去，反正我不管，难道你不喜欢与我一起出去散散心了吗？”我只有拿他喜欢我这个事对峙，让他妥协。

“唉！拿你没一点办法，出去可以至少等半个月，不然别人会说你不孝，家里亲人刚去世，就出去旅游。”

“放心吧！先生！这个事我已经了解过了。可以把机票推迟就行。吃饭吧，我饿了，我要吃先生做的饭喽！”

先生有时候跟我在一起也会像个孩子，可能我经常找些方法逗他的原因。他头上的白发多了，不知道啥时候增加的，看得我想给他染一些回去。

“先生、你头上白发多了哦，要不下次去街上染了吧？”

“不染、你不是喜欢先生老吗？染了看上去显年轻，我怕你又去哪找别个老爷子呢，到时候又不要先生了。”说完这句话他嘟了嘟嘴，像个小淘气的老神仙。

“嘿嘿！先生放心！我上哪找一个比先生更好更优秀的老爷子啊，世上再也找不到你这么好的老爷子了，拥有先生的幸福感觉可是比拥有整个世界都好呢！”

“今天从家里出门，嘴上又抹了蜂蜜了吧？”

“嘿嘿嘿！我一直不都这样吗？小时候你老爱说我嘴巴甜，说我招你喜欢，既然你喜欢那样的我，长大后我一直做你喜欢的人。最近身体有没有不好的反应？如果有必须告诉我，不可以隐瞒我的，知道吗？”

“放心吧、你家先生身体好着呢，再活十年没问题。”

听他这样讲我沉默了，如果十年后我还要经历像奶奶去世的痛苦，我该怎么选择？

世上吃不够的是先生做的饭，看不够的是先生的笑容，亲不够的是先生的唇，含不够的是啥，咱就装糊涂吧！

“多吃点菜、你别一直吃饭啊！”他给我夹菜，每个动作及其儒雅。

“先生、最近鹤飞有没有打电话回来？”

“前段时间打过，问我在家怎么样，我说一切都挺好，让他别担心我。还有啊，这个试卷是你教的班吗？”

“对、还有另外一个班的，怎么了？”

“有一个班考的不是很理想，语文数学简直没法形容，这帮孩子应该严厉管教，不然怎么能把成绩提上去。”

“唉、先生你不知道，那个班就是我目前教的班，在我去之前没人愿意接，我一个新人只能把这个烫手山芋拿下，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孩子们答应下学期最差的都要考八十分，所以呢、下学期我必须更加严格管教他们。”

“每张试卷我都写了几句话，希望对他们有点帮助。快吃、过几天你蒋伯该回来了。”

“回来？他去哪了吗？”

“听说丈母娘生病了，他去医院照顾老人。”

“明珠呢，她自己亲生母亲得病她不去？”

“谁知道她啊，三天两头不见人，幸好蒋书记人好，从不理会那些闲言碎语，即使离了婚人家照样给老丈人生活费。”

先生这么一说让我想起那个老人，他顶着炎热的烈日去街上卖李子，到头来不就为了挣一点生活费用吗，他这么做还不是不希望给儿女添负担。明珠心里恐怕没关心过这对老父母，只要她自己过的逍遥就行。

“明珠这种女人跟古时候的潘金莲有什么区别，就差她没毒害蒋伯，不然真是潘金莲投胎。”

“这是每个人的命数，你也别去指责明珠，她这么做总有一天会醒悟。”

“先生你可太不了解明珠了，她会幡然醒悟我就敢吃屁！”

“哎呀你个傻小子，饭桌上说啥呢，我看你被心魔控制了，不要让明珠他们影响你心情。吃了饭你再检查一遍试卷，看有没有漏掉的地方，千万别出现差错，一分也重要！”

“好的、再说先生你修改的卷子我放心，毕竟你一辈子做这个工作，不可能有差错。”

我和先生边吃边聊的正好，黄牛娃满头大汗出现在大门口，他可能想进来见我在迟疑了，表情怪模怪样不知道他又想干嘛？

我跟先生不明白黄牛娃唱的哪出戏，大夏天来这里能有啥事？况且他的为人十里八乡没人不知道，手脚不干净。

我没有说话、先生对于突如其来的黄牛娃他也没想到该说点啥，和我一样怔怔看着门外大口喘气的黄牛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黄牛娃不说话我们俩也不能光顾着吃饭，多少还是有些尴尬。最后他终于开口了，对我而言感觉这家伙讲了一个笑话。

“老师…你能…借我点钱吗？”他居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嘴里说出九个字以后低下头，他站着的地方一半晒着太阳，一半处于阴凉地，从屋子里看过去有点恐怖。

“先进来吧，外面太阳大别晒出病来。”先生带着关心对黄牛娃说，我觉得先生太过于仁慈，他完全没必要搭理黄牛娃这种人。

我是看不下去、本身对黄牛娃这种人也没什么好感，再者哪有找先生借钱的理，他自己现在还想着存点钱帮助鹤飞，到老也享受不到安稳。

“你那句话我都猜不透如何张开嘴，管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师借钱，在你心里老师教育你就得一辈子管着你帮着你是不是？”

“这一次希望老师能帮帮我，我是真的没办法才来的，我妈在医院等着钱救命呢。老师我给你道歉，之前那些话是我愚蠢，不然哪能说出来，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今天再帮我一次吧！”黄牛娃故作可怜的样子真可以，我不会上他的当。

“帮你？我没记错的话。先生在你读书时帮助过你，可你呢，你上次是怎么说先生的？像你这样没良心的人，帮了也不会记得先生的恩情，不会放在心上的，你还是赶紧走吧，再说我们没有钱借给你。”

“灵雨、你让他先把话说完嘛，如果他母亲真的生病需要钱救命，先生不能见死不救呀！”

“先生、你哪还有钱帮助一个外人，你觉得他会痛改前非吗？”

“黄牛娃你说说情况，老母亲得了什么病？”看来先生今天得拿钱，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对别人总是这么善良。

“目前还不知情，医生说没有钱不给检查治疗，到现在我妈还放在走廊。老师、求求你帮我一把吧，你不帮我，就没有人会帮我了。”

先生关心问道：“需要多少钱啊？”

我极力阻止道：“先生！”

黄牛娃哭哭啼啼说：“医生说先拿六千，我自己有一千四百多，可医院必须交清才给治疗。”

“我看没那么简单吧，人家肯定知道你的为人才这么做，一般人不会没住院或没检查前把钱全部交了。”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机会，必须让他黄牛娃清楚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么东西。

“随便你怎么说，只要能借我钱。”

我问：“借给你可以，问题是你怎么还？先生的钱也不是刮大风吹来的，是他每天早早起来去学校上课，不管刮风下雨都不敢迟到，这么辛苦赚来的，你认为这个钱很好挣吗？”

“我知道自己以前干了许多偷鸡摸狗的事，今天我知道错了。”

在我骂黄牛娃的这段时间，先生已经起身去房间了，其实我知道拦不住他。先生从房间出来，手上拿着一笔钱，具体多少不清楚。

先生说：“这里刚好五千块、加上你那一千多够了。这个钱我不会催你还，老师希望你以后走正道，万一父母再得点病你总不能看着他们不管吧？赶紧拿上到镇上给母亲看病。”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黄牛娃溜的不见人影，跑的比兔子还快。

“先生啊、你真的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哪怕是真的也不能借给他，我看你这钱算是打水漂了。”

“救人要紧、虽说他干了很多不太光彩的事情，但一个人肯为救母亲低三下四称得上孝子，既然是孝子说明他本性坏不到哪去。”

“先生！反正你就是太好了，心太软，把钱给黄牛娃，我就是深感到不值！”

先生笑眯眯逗我说：“好了、先生的小滑头别生气好不好？快吃饭吧，再不吃饭菜凉了。”

“每次我说到这些，你老人家都是听不进去，让人生气完了，还一个劲的逗人家笑，真是拿你没办法！”

“哈哈哈、现在知道气啦？你小时候可没少气我这个先生，简直气的我不行。”

“我现在不气你，该轮到你老气我了，唉~~~”

先生自言自语说：“小小年纪学大人叹气干嘛！”

我：“唉~~~”

发通知书这天是我人生中最想打人的一天，成绩真的让人不忍直视！

全班最高分七十一，最低英语八分，我的天呐，我都不由自主的想爆粗口了……

这哪是考试，我看比过家家都不如，八分都给我考出来了。

不用说、下半年没结束前，我肯定被那帮教师取笑半年，只有等到他们答应的最低考八十分，也只有这一天到来我才有理由不受气。

我站在讲台上不知道说啥，对他们爆粗口肯定不合适，毕竟我是一名老师，只能在肚子里骂两句消消气。下面的他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看我，如果是我的弟弟妹妹，我想我一定会好好揍他们一顿，也有可能不用我动手，父母早上手了。

“回去吧、记得把成绩单高高兴兴给你们父母看，我想知道他们看完会说什么话。下学期报名时间通知书上写着的，不要再问我几号报名。好了、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有没有话对我讲？”

全班沉默了一会儿，我刚准备离开教室想着还不如早点回去找先生，免得看见他们给自己生闷气，没想到全班整齐的呐喊出来，我压根想不到他们会来这个，着实吓了一跳。

“老师你放心、我们答应你的绝不食言，下学期每个人每科必须八十以上，做不到我们自己打自己耳光，我们发誓！”

听到他们准备发誓的时候，着实吓我一跳，甚至差点笑了出来，这些不让人省心的小东西们，这套不会是在电视机里学的吧？

“好了、发誓用不上，老师相信你们今天说的话，回去吧！”

打算找增叔吃顿饭在走，来到他宿舍门口发现关着，看来早回家了。

这些天我没办法在外过夜，所以只能白天去陪陪先生，吃完晚饭必须回去。

即使我不回去先生也会赶我走，在他心里绝不允许我做出这种事，他非常了解那帮人，比我更懂人言可畏四个字。

回去天已经进入傍晚，最多去先生那里吃个晚饭，对我来讲有他陪着一分钟我也要争取。厨房里跟往常一样，冒着稻草烧出的气味，锅盖被水蒸气震起来撞在铁锅上哐哐响。

厨房灯光有些暗，哪天把给它换个新的。菜板上切着腊肉和香肠，盆里放着一条被破腹的鲢鱼。

“先生、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为什么吃这么好？”

“普通日子难道就不能吃好点吗？你赶紧看一眼饭，煮的咋样了，行的话把饭打起来。今晚你炒菜还是先生炒？”

我想了想、说：“一人炒一个，我负责腊肉，鲢鱼交给你做。”

先生看着我想有话要说，欲言又止的表情，他以为我看不出来，其实我早知道他的想法了。

“小滑头、先生今晚想喝点小酒，你看下酒菜都准备好了，不喝点酒吃着没味。”

还没等我答复他，他已经学着小孩子问家长要钱的样子，怕不给居然拿手指卷衣服角玩。

我靠近他把他抱着，贴着他耳朵说：“好呀、只要我的老先生开心，我陪你喝好不好？”

他双眼一亮、连忙说：“好呀好呀、小滑头陪先生一块喝酒，我们最多喝二两行不行？”他怕我不答应，又开始嘟嘴卷衣服角。

我真是没办法，虽然医生说不让他多喝，甚至把烟瘾给戒掉，但是先生慢慢不在怎么抽烟，现在我很少见他抽，以前可说是一天一包，现在一个星期一包。

“好、先生你别把自己弄得像我把你管的好严格似的，感觉你委屈的时候像个孩子，我能忍心不答应你的要求吗？”

他立马换成笑脸，学着孩子想蹦蹦跳跳，可惜他跳不起来，不然真可能跳我身上亲我一下。

“我就知道小滑头心疼先生，不忍心见先生受罪！”

“先生你等等，不喝酒有那么难受吗？居然用受罪来形容，我看先生干脆别去教书，卖酒多好啊，想喝了从酒坛子抽一提出来，不比教书好多了吗？”

“哼！会不会聊天呐！懒得理你，欺负我老了，小坏蛋、小滑头。”

饭桌上他第一口不是饭，也不是菜、是他最爱的小酒。薄薄的嘴唇贴着酒杯，然后轻轻抿一口下去，只见先生性感的喉结上下一动，他满意的露出洁白的牙齿，看来这酒的香味没让他失望。

“先生、酒真有那么好喝吗？看你享受的样子，比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回味无穷、”

“好好吃饭、你个小滑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桌上胡说八道什么！没个正形，等下讨打！”

说我就说我呗，说完又开始自斟自饮，唉、看来我还比不了他手上这杯酒。

“先生、我们碰一个吧，别一个人喝啊。”

“这可是真的好宝贝，吃肉还是要有酒，不然真的食之无味呀！来、跟我的小滑头碰一个。”

“跟我的先生喝一个。先生、我总觉得刚才的话哪不对劲，你难道没听出来吗？”

“什么话？”

“我说跟我的先生喝一个，那您老人家不成了我老公公了吗？占我便宜！”

“此先生非彼先生，怎么能说成老公公呢？我看你又开始耍小心机，别想今晚留下来，吃了饭老老实实回家，不然我把你赶出去。”

“好好好、孙猴子始终逃不过佛祖的法眼，又被你老人家看出来了。说实话啊先生，我留下来不一定要和你干点啥，只要陪在你身边就行，肯定不会使出浑身解数的！”

“去、饭还没吃完，尽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事，小脑袋是不是很久没有挨打了？”

“好好好……不说了，咱喝酒！先生、这两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以后每过半年检查一次，你年纪大了要注意这方面，有了好身体，我们才能好好品尝美酒，你说是不是？”

“又要去检查啊？没病去医院干嘛，等有病了再去。”

“怎么可以这样，正因为没病我们要预防嘛，不能有病才去医治，可以预防难道不比得病好吗？”

“不说这些有的没的，先喝酒，我们老年人自己的身体清楚的很，人老了最怕的地方就是医院。”

“这不有我陪你去嘛，我们只是检查又没有别的。”

“小滑头你放心，先生一时半会儿不会去报道，你看我一天到晚能吃能睡，每天过的多开心啊，哪能突然去报道呢！别担心了，先生说过还要再活十年呢，哈哈哈！”

“好、谁让我那么在乎你，就怕你不开心不高兴，既然你不愿意去我们就不去。先生的烟戒了吧！好久没有小亲亲了，都忘记先生那熟悉的淡淡的烟草味道了，要不帮我回忆回忆？”

“先生嘴里现在是一股酒味，没什么好味道！”

“先生、我都答应你不去医院了，你老怎么也得答应我一件小事啊，你说呢？”我露出委屈的眼神看着他。

“唉！你个小滑头呀！好吧好吧！但是警告你呀！只允许亲一下，不许把舌头伸出来，小心我咬断它！”先生有些摇头晃脑的说着，那模样可爱极了！

“嘻嘻嘻！行行行！”

小亲亲终于来了，还是那股熟悉的烟草味，加上现在喝酒的原因，还带有美酒的清香，更让我感受到他的魅力所在。

趁他不注意又偷袭了他一回，他看着我无可奈何的生气了，嘴巴嘟着让人怜惜，惹得我忍不住笑出来。

吃过晚饭，嘴上还想逗留的我其实心里还是想离开，不过是跟先生斗斗嘴罢了。

先生不管何时，只要我说的，他都信以为真，他一直以为我想和他在一起诉衷肠，可我知道眼下什么最重要，更不希望别人说一些不好听的话。

今夜的星辰。还算漂亮，我坐在先生脚边，头靠在他腿上，眼睛明晃晃的盯着先生！

“小滑头啊、真以为先生不知道你一直在干嘛呢？盯半天了，累不累？要不先生成全你的小心思呀！”先生突然这么一说，让我防不胜防，这不就是明晃晃的阳谋嘛！

“嘿嘿！我觉得还是不要了吧！先生的康慨让我有些吃不消，我怕是有戒尺等着我呢！”我非常识趣的说道。

“是吗？我看你心里可不这样想，刚才可是有人又有贼心又有贼胆的！谁信呀！过一段时间天，等我们去安徽旅游的时候，我们再好好的享受难得的幸福时光，在无拘无束的美景下，先生一定让你度过一个难忘的夏天！”

我怎么听着都觉得是先生在忽悠，这一番话只有将伯说的出口，难道先生喝多出现醉意？我试探着问他。

“先生、你刚才说的你还记得吗？”

先生看着我，双眼一眯便说：“当然是记得，先生哪是你口中的老神仙啊，凡人有的烦恼快乐，先生一样有！”

“那……先生，是否期待如此美妙的二人世界呢！”继续灵魂拷问，如果他说出来说明今夜他真醉了。

“那必须的嘛！”

“哇、好的好的，先生，我还是扶你回去准备休息吧，天气变凉了。”

担心他喝了酒着凉，而且他今晚高兴明显喝多，一些往常他不屑一顾的，先生能说出来只有一个原因，他真的醉了。

“走吧、气温的确有点凉！你回去注意安全，别掉田里去了。”

“我没事、年轻人眼睛可以，再说星星挺亮的。”

扶他回房间、准备让他脱衣服睡觉，他硬要刷牙才休息。

回家的路上说实话有些吓人，农村很多地方有坟墓，主要我回去需经过一片竹林，里面黑的不见五指，背后阴风阵阵。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刚穿过竹林我很激动，想着终于走出来了，因为开心一路狂奔，还没跑出几十米让先生说对了，从一米高田埂直接摔下去，问题下面还是一块鱼塘，他妈的这次差点没把我送走，幸好会一点蹬水，不然真可能见阎王爷爷去了。

好不容易爬起来、不说别的、我现在这模样再去竹林一站，任谁过来撞见我都会以为撞见水鬼。

幸好是夏天，冬天不淹死我才怪，穿一身衣服我那点技术只能含冤而死，留下我孤独的先生，那种结局太可怕了。

回家幸好父母休息了，不然见我这样多丢人。因为开门弄出动静，还是把他们吵醒了。母亲在房间传出问候。

“灵雨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家？”

“我从先生家回来。你们还没睡吗？没什么事我上楼休息了，你们也早点睡！”

第二天早上听人说昨晚有人偷鱼摔鱼塘了，但是没抓住偷鱼贼。

当然了，我可不能出去跟他们澄清说，那个什么偷鱼贼是我，说我因为天黑风高夜怕鬼，不小心摔鱼塘了，不让人笑死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