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考上清华那天，妻子突然说，孩子不是你的

女儿考上清华那天，妻子突然说，

孩子不是你的。

我手里的酒杯差点没拿稳。

澄澈的白酒在杯里晃了晃，

像极了我此刻的心。

十八年的重量，在这一刻，

轻飘飘地被一句话击得粉碎。

窗外是邻居们热闹的鞭炮声，

庆祝我们小区出了个状元。

而屋里，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我看着妻子林静，她低着头，

手指绞着衣角，像个犯错的孩子。

女儿小悦还在房间里接电话，

清脆的笑声隔着门板传出来。

她是今天的主角，清华的通知书，

此刻就摆在客厅的茶几上。

“你再说一遍？”我听见自己问。

声音干涩得不像我的。

林静抬起头，眼里含着泪，

但语气异常平静：“小悦，

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我慢慢放下酒杯，酒洒了出来，

在桌布上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那是谁的？”

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咬了咬嘴唇，吐出三个字：

“陈浩的。”

陈浩。这个名字像把钝刀，

在我心里慢慢地割。

他是我的大学同学，最好的朋友。

二十年前，他车祸去世了。

我和林静结婚，是在他走后的第二年。

“所以这十八年，”我顿了顿，

“你一直在骗我？”

林静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对不起，建国。我真的对不起你。”

小悦推门出来，脸上还带着笑：

“爸，妈，李阿姨说要来采访我！”

她看见我们的表情，笑容僵住了：

“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没有，爸爸是太高兴了。”

这话说得自己都想笑。

高兴？我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小悦疑惑地看着我们，

最后还是被兴奋冲昏了头：

“我去给奶奶打电话！”

她又蹦蹦跳跳地回了房间。

多好的孩子啊。聪明，懂事，

从小到大都是我的骄傲。

现在告诉我，这不是我的孩子？

我看着林静，这个和我同床共枕，

十八年的女人。突然觉得很陌生。

“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你记得那次同学聚会吗？

陈浩走之前一个月的那次。”

我当然记得。那天陈浩喝多了，

是我送他回的家。林静也去了，

她那时候还是陈浩的女朋友。

“那天晚上……”林静的声音很轻，

“他也喝多了，我送他回去，

然后……”

后面的话不用说了。

我全都明白了。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一开始是不敢，后来……”

她哽咽了一下，“后来是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你对她的好。”

这话像一记耳光，抽在我脸上。

是啊，这十八年，我对小悦，

可以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

含在嘴里怕化了。

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

我就发誓要给她最好的。

现在想想，真像个笑话。

“你让我静静。”我说着，

起身往门外走。

林静在身后叫我：“建国……”

我没有回头。

走出家门，外面的热闹更刺眼了。

“老张，你女儿真给你争气！”

隔壁老王冲我竖起大拇指。

我勉强笑了笑，快步走开。

争气？是啊，争的是别人的气。

我在小区里漫无目的地走，

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小悦刚出生时的样子，

第一次叫爸爸时的惊喜，

小学时每次家长会我的骄傲，

初中时她生病我整夜守着，

高中三年陪她熬夜复习……

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现在告诉我，这些都不属于我？

手机响了，是小悦。

“爸，你去哪儿了？

电视台的记者来了！”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欢快。

“爸爸有点事，很快就回去。”

挂断电话，我在长椅上坐下。

该怎么办？

揭穿真相，毁了这个家？

还是继续装傻，维持表面的平静？

我想起陈浩。如果他还在，

现在该有多骄傲。

可惜，他永远不知道了。

不，也许他早就知道了？

这个念头让我打了个寒颤。

不会的，陈浩不是那种人。

他是真的爱林静，也真心把我当兄弟。

那天的同学聚会，他还拍着我的肩说：

“建国，以后我要是不在了，

你可得帮我照顾林静。”

当时只当是醉话，现在想想，

难道他早有预感？

我在外面坐了整整两个小时。

直到天黑了，才慢慢走回家。

推开门，家里静悄悄的。

记者已经走了，小悦在房间里学习，

林静在厨房收拾。

她看见我，手里的盘子滑进水槽。

“建国……”

“小悦呢？”我问。

“在复习英语，她说清华开学早，

要提前准备。”

我点点头，往书房走。

“建国！”林静追出来，

眼里满是惶恐，“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说，“看看女儿。”

我推开小悦的房门。

她正戴着耳机听英语，

看见我，摘下一只耳机：

“爸，你回来啦？”

书桌上摆着我们的合影。

她六岁生日时，我抱着她，

两个人脸上都是蛋糕。

那时候多好啊，简单，快乐。

“小悦，”我在她床边坐下，

“爸爸想跟你聊聊。”

她乖巧地点头，关了录音笔。

“如果……我是说如果，

爸爸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你会怎么样？”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太冲动了。

小悦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爸，你喝多了吧？

这种假设一点都不好笑。”

是啊，不好笑。我勉强笑了笑：

“随便问问。你学习吧。”

起身要走，小悦叫住我：

“爸。”

“嗯？”

“你永远是我最好的爸爸。”

她的眼神那么真诚，

让我无地自容。

回到卧室，林静坐在床上，

显然在等我。

“你跟她说了？”她紧张地问。

“没有。”我脱下外套，

“但这样瞒着，对她不公平。”

“那你说怎么办？

告诉她真相？

毁了她的人生？”

林静激动起来，“她今天刚收到

清华的通知书啊！”

“那我的感受呢？”

我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十八年！林静，十八年啊！”

她哭了，哭得很伤心。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她哭成这样。

第一次是陈浩的葬礼上。

那天她哭得晕过去，

我当时还以为她是伤心过度。

现在想想，可能不只是伤心。

还有愧疚？恐惧？

我不知道。

那一夜，我们背对背躺着，

谁也没睡着。

第二天，我请了假没去上班。

小悦很早就出门了，

说是和同学去图书馆。

林静坐在我对面，眼睛肿着。

“你想离婚吗？”她问。

我没说话。离婚？

这个问题太突然了。

“如果你要离婚，我理解。

但能不能等小悦上大学以后？”

她小心翼翼地问。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人？”

我的话让她愣住了。

“不是，建国，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十八年，我是真心待小悦的。”

我说，“不管她是谁的孩子，

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女儿。”

这话是真的。尽管心痛，

尽管愤怒，但十八年的感情，

不是一句话就能抹杀的。

林静的眼泪又流下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

所以我才更觉得对不起你。”

“陈浩知道吗？”我突然问。

她摇摇头：“他不知道。

那晚我们都喝多了……

后来我发现怀孕，还没等告诉他，

他就出事了。”

命运真是会捉弄人。

如果陈浩没死，现在会怎样？

我不敢想。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我连我妈都没告诉。”

她顿了顿，“建国，我真的没想过

要骗你这么久。当初嫁给你，

一是因为孩子需要个父亲，

二是因为……你是个好人。”

好人。多讽刺的评价。

“所以这些年，你爱过我吗？

还是只是因为我对小悦好？”

这个问题在我心里憋了一夜。

林静看着我，很认真地说：

“一开始可能不是爱情。

但这十八年，早就是了。”

她握住我的手，“建国，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可笑。

但你相信我，我早就把陈浩放下了。

现在你才是我的丈夫，

小悦的爸爸。”

她的手很凉，微微发抖。

我抽回手：“我需要时间。”

起身时，我看见她眼里的失望。

但我真的需要时间。

来到小悦房间，我坐在书桌前。

桌上摆满了她的奖状和照片。

三好学生，奥数冠军，作文大赛一等奖……

每一张奖状背后，都有我的陪伴。

墙上的照片里，她从小到大的模样，

都能找到我的影子。

人家都说她长得像我，特别是眼睛。

现在想想，真是天大的玩笑。

我拉开抽屉，想找支笔，

却看见一个熟悉的笔记本。

是小悦的日记。

我知道不该看，但忍不住。

随手翻开一页，是上周的日记：

“今天模拟考成绩出来了，

又是年级第一。爸爸特别高兴，

说要带我去吃大餐。

其实吃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看见爸爸骄傲的表情。

我一定要考上清华，

让爸爸更加以我为荣。”

我的手在发抖。

又往前翻，去年我生日那天的日记：

“爸爸今天五十岁了。

我用自己的零花钱给他买了条领带。

他高兴得像个孩子。

妈妈说，爸爸这些年不容易，

为了我们家付出太多。

我一定要好好孝顺他。”

合上日记，我心里五味杂陈。

这孩子，从始至终，

心里装的都是我这个小悦。

可我却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

“建国，小悦考上清华了！

咱们老张家祖坟冒青烟了！”

母亲的声音充满喜悦。

我勉强应付了几句。

挂断后，更加心烦意乱。

连母亲都不知道真相。

要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她最疼这个孙女了。

中午，小悦回来了。

她兴高采烈地跟我讲同学们的打算。

“王萌要去北大，李娜去复旦……”

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下来，

“爸，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

“没事，可能没睡好。”我说。

她伸手摸摸我的额头：

“没发烧。爸，你要注意身体啊，

别太累了。”

这样的关心，以前觉得温暖，

现在却像针一样扎在心里。

“小悦，”我突然问，

“你想过找你亲生父亲吗？”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太明显了。

小悦奇怪地看着我：

“爸，你不就是我亲生父亲吗？

今天怎么总说奇怪的话？”

“随便问问。”我起身去倒水，

手抖得厉害。

背后，小悦的声音传来：

“爸，你是不是担心我去北京上学，

就顾不上你们了？你放心，

我每周都会给你们打电话，

假期一定回家。”

我嗯了一声，赶紧走出房间。

再待下去，我怕自己会崩溃。

下午，我独自出门，

去了公墓。

陈浩的墓很久没来了，

周围长满了杂草。

照片上的他永远停留在二十五岁，

笑容灿烂。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我对着墓碑说，

“所以才让我照顾林静。”

没有人回答。只有风吹过松柏，

发出沙沙的响声。

我在墓前坐下，点了支烟。

“你女儿考上清华了，”我说，

“很优秀，像你。”

陈浩当年就是我们班的才子，

要不是那场意外，他应该会有

很好的前途。

“可是老同学，你让我怎么办？”

我吐着烟圈，心里一片茫然。

告诉他真相？小悦会恨林静吧？

也会恨我瞒了她这么多年。

不告诉？这对小悦不公平，

对我也太残忍。

在墓前坐了一个下午，

直到夕阳西下。

起身时，我做了决定。

至少现在，还不是说破的时候。

小悦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

不能影响她的前途。

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

回到家，小悦正在收拾行李。

“爸，你去哪儿了？

妈妈说你出去散心了。”

她一边叠衣服一边问。

“去看个老朋友。”我说。

林静在厨房做饭，听见我回来，

探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晚饭时，气氛还是很尴尬。

小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爸妈，你们是不是在担心学费？

清华的奖学金很丰厚的，

我还可以做家教……”

“不是钱的问题。”我打断她，

“爸爸只是……舍不得你。”

这话半真半假。

小悦笑了：“我也舍不得你们啊。

不过北京又不远，高铁几个小时而已。”

她给我们夹菜，“等我毕业了，

把你们都接到北京去。”

多好的孩子。我在心里叹息。

晚上，林静悄悄问我：

“你去哪儿了？”

“看了陈浩。”我说。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你……”

“我没说什么。就是告诉他，

他女儿很优秀。”

林静沉默了。过了好久，才说：

“谢谢。”

“不用谢。我不是为了你，

是为了小悦。”

这是实话。

那一夜，我还是睡不着。

起身去阳台抽烟，发现林静也在。

“我睡不着。”她说。

我们并肩站着，看着城市的夜景。

这个家，这个我们经营了十八年的家，

现在就像这夜色中的楼房，

看着稳固，其实已经出现了裂痕。

“等小悦去上学后，

我们再好好谈谈。”我说。

她点点头，眼泪在月光下闪光。

我知道，从今天起，

一切都不同了。

但为了小悦，这个秘密还得继续守下去。

只是不知道，能守到什么时候。我掐灭烟头，回到屋里。

林静还站在阳台，

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

这十八年来，

我第一次觉得她如此陌生。

躺在床上，我闭着眼，

却毫无睡意。

脑子里全是小悦小时候的样子。

三岁那年她发高烧，

我抱着她在医院跑了一整夜。

七岁第一次上学，

她抱着我的腿不肯松手。

十二岁来例假，

是我去超市买的卫生巾。

这些记忆如此真实，

现在却像别人的故事。

第二天一早，

我照常起床做早饭。

这是十八年来的习惯，

小悦最爱吃我做的煎蛋。

“爸，今天蛋煎得有点老。”

小悦咬了一口，笑着说。

我这才回过神，

发现锅里的蛋已经焦了。

“对不起，爸爸重做一个。”

“不用啦，”她拉住我，

“这样也挺香的。”

林静默默喝着粥，

不敢看我的眼睛。

饭后小悦去同学家玩，

家里又剩下我们两个。

“我今天想去看看妈。”

林静小声说。

“去吧。”

我点点头，

“替我向妈问好。”

她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还是沉默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

我长长舒了口气。

终于可以一个人静一静。

我走进小悦的房间，

开始整理她的书本。

高三这一年，

她的复习资料堆成了山。

我一沓一沓地整理，

突然从一本旧词典里

掉出一张照片。

是二十年前的旧照。

照片上，我、林静、陈浩，

三个人并肩站着，

都笑得很开心。

那是大学毕业那天拍的。

陈浩站在中间，

一只手搭着我的肩，

另一只手搂着林静。

那时候他们还是一对，

我是他们的好朋友。

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

“最好的时光。”

是林静的笔迹。

我的心猛地一痛。

最好的时光？

是对他们而言吧。

那时候的我，

只是个局外人。

我拿着照片发呆，

直到门铃响起。

慌忙把照片塞回原处，

去开门。

是快递员，

送来小悦的录取通知书附件。

清华大学的信封很精致，

可我拿着却觉得烫手。

这本来应该是陈浩的骄傲。

中午林静回来了，

手里提着菜。

“妈让你周末去吃饭，

她炖排骨。”

她小心翼翼地说。

我嗯了一声，

继续看报纸。

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建国，”她犹豫着开口，

“我想好了。

等小悦去上学，

我就搬出去住。

不能一直这样耽误你。”

我抬起头：

“谁说让你搬出去了？”

“可是……”

“这件事以后再说。”

我打断她，

“现在最重要的是小悦。”

她眼眶又红了：

“我知道你恨我。”

“我不恨你。”

我说的是实话，

“我只是需要时间接受。”

下午小悦回来了，

兴高采烈地说：

“同学们说要给我办欢送会！”

“好啊，”我勉强笑笑，

“需要爸爸赞助吗？”

“不用，我们AA制。”

她搂着我的胳膊，

“爸，你真好。”

这一刻，

我真想告诉她就这么过吧，

什么真相都不重要。

可是心里的疙瘩，

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晚上躺在床上，

林静轻声说：

“谢谢你，

还愿意在小悦面前

维持这个家。”

“我不是在演戏。”

我说，

“在我心里，

小悦永远是我女儿。”

她转过身来，

在黑暗中看着我：

“那……我呢？”

我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太难了。

第二天上班，

我一直心不在焉。

同事老周拍拍我的肩：

“老张，女儿考上清华，

高兴傻了吧？”

我苦笑一下，

没说话。

“要请客啊！”

另一个同事起哄。

“一定，一定。”

我应付着。

中午我一个人

在食堂角落吃饭。

突然想起陈浩。

如果他还在，

现在应该也是个

事业有成的中年人了。

以他的才华，

说不定比我有出息得多。

可惜，没有如果。

下班回家，

在小区门口碰到王老师。

她是小悦的高中班主任。

“张先生，正想找您呢。”

她笑着说，

“学校想请小悦

回来做个报告，

给学弟学妹们讲讲经验。”

“这事得问小悦自己。”

我说。

“那是自然。”

王老师点头，

“小悦这孩子真优秀，

都是你们教育得好。”

我心里一阵刺痛。

回到家，小悦正在

试穿新买的衣服。

“爸，你看这件怎么样？

去大学穿。”

“妈说北京冬天冷，

要给我买件羽绒服。”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

全是关于大学的憧憬。

我看着她欢快的样子，

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晚饭后，

小悦去洗澡。

林静在厨房洗碗，

我走过去：

“学校想请小悦做报告。”

“我听说了。”

她头也不抬，

“你答应了吗？”

“让她自己决定吧。”

我靠在门框上，

“她什么时候去北京？”

“八月二十号报到。”

林静擦干手，

“我想提前几天去，

帮她安顿一下。”

“我请个假，一起去。”

我说。

她惊讶地看着我：

“你……愿意去？”

“为什么不愿意？”

我反问，

“我是她爸爸。”

她低下头：

“我以为你……”

“我说了，

小悦永远是我女儿。”

这句话我说得很坚定。

周末去岳母家吃饭。

老太太高兴得合不拢嘴，

一直夸小悦有出息。

“都是建国教得好。”

岳母给我夹了块排骨，

“这些年辛苦你了。”

我偷瞄林静，

她低着头默默吃饭。

“妈，这是我该做的。”

我说。

饭后岳母把我叫到阳台：

“建国，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看你脸色不好。”

“没事，可能就是

前段时间陪考累着了。”

我敷衍道。

“要注意身体啊。”

岳母关切地说，

“小悦去上学后，

你和林静也该享享福了。”

享福？我在心里苦笑。

回家的路上，

小悦一直说着外婆的高兴劲儿。

“外婆说要在村里摆酒，

让所有人都知道

她外孙女考上清华了。”

我透过后视镜看林静，

她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晚上，小悦睡了以后，

我终于忍不住问：

“你打算永远瞒着妈吗？”

林静摇摇头：

“不知道。

说出来只会让她伤心。”

“可是万一有一天

她从别人那里知道……”

“不会的。”

她打断我，

“除了我们，没人知道。”

“你确定？”

我盯着她。

她犹豫了一下：

“当年……还有一个人知道。”

我的心一沉：

“谁？”

“李梅。”

她说的是我们共同的朋友。

“她怎么会知道？”

“那时候我害怕，

就告诉了她。”

林静的声音越来越小，

“但她早就搬去南方了，

很多年没联系了。”

这像一颗定时炸弹。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二天是周日，

我带小悦去商场买东西。

“爸，这个行李箱好看吗？”

她指着一个蓝色的箱子。

“喜欢就买。”

我掏出钱包。

“太贵了，”她摇头，

“买个便宜点的就行。”

“没事，爸爸有钱。”

我坚持买下了那个箱子。

看着小悦高兴的样子，

我心里酸酸的。

如果她知道真相，

还会这样为我省钱吗？

中午在餐厅吃饭，

碰到李梅的妹妹。

“张大哥，真巧！”

她热情地打招呼，

“听说小悦考上清华了，

恭喜啊！”

“谢谢。”我勉强笑笑。

“我姐前几天还打电话

问起你们呢。”

她说，

“她下个月要回来探亲。”

我的心猛地一跳：

“李梅要回来？”

“是啊，她说好久没见了，

想聚聚。”

她笑着说，

“特别是想见见小悦，

说她长得可像……”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住，

尴尬地笑了笑：

“那我先走了，

替我向林静姐问好。”

她匆匆离开后，

我站在原地，

手脚冰凉。

小悦长得像谁？

像陈浩吗？

我从来没注意过。

“爸，你怎么了？”

小悦问。

“没事，”我回过神，

“快吃吧，饭要凉了。”

回到家，我把这件事

告诉了林静。

她的脸一下子白了：

“她真的这么说？”

“嗯，”我点头，

“你说李梅会不会……”

“不会的，”林静打断我，

“她答应过保密的。”

“可是这么多年了……”

我没说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

我们都在不安中度过。

林静给李梅发了邮件，

委婉地提醒她保密。

李梅回复说放心，

她懂得分寸。

但这并不能让我们安心。

小悦的欢送会如期举行。

看着她在台上讲话，

我突然发现，

她的侧脸真的有点像陈浩。

特别是笑起来的样子。

这个发现让我的心

像被针扎了一样。

欢送会结束后，

小悦的同学

给我们拍了张全家福。

照片上，我们都笑着，

看起来幸福美满。

谁能想到这美满背后，

藏着这样的秘密。

八月很快到了。

我们开始帮小悦收拾行李。

“爸，这个相册我能带走吗？”

小悦拿着我们家的相册。

“当然可以。”

我点头。

她翻看着相册：

“这张是我五岁生日，

这张是小学毕业，

这张是初中获奖……”

每一张照片都是一段回忆。

我的眼睛湿润了。

临走前一夜，

小悦突然跑到我们房间：

“爸妈，我能跟你们睡吗？

像小时候那样。”

我和林静对视一眼，

点了点头。

她挤在我们中间，

像小时候一样拉着我们的手：

“我舍不得你们。”

“傻孩子，”我摸摸她的头，

“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会想你们的。”

她说着，声音渐渐小了。

很快，她睡着了。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

洒在她脸上。

我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心里充满了矛盾。

这个我疼了十八年的女儿，

到底该不该知道真相？

林静也在看着小悦，

眼泪无声地流下。

我知道，她和我一样，

都在经受着煎熬。

第二天一早，

我们出发去北京。

高铁上，小悦很兴奋，

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

“以后我每次想家，

就坐高铁回去。”

她说。

“好好学习，别总想着回家。”

我叮嘱她。

“知道啦。”

她靠在我肩上，

像小时候一样。

到北京后，

我们先去了酒店放行李，

然后去清华报到。

看着校园里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突然很感慨。

如果陈浩在天有灵，

看到女儿这么优秀，

应该会很欣慰吧。

“爸，你看！

这就是我们的宿舍！”

小悦指着前面的楼。

我们帮她收拾宿舍，

买日用品，忙了一整天。

晚上在校园里散步，

小悦指着图书馆说：

“以后我要天天来这里自习。”

“别太累着。”

林静嘱咐。

“知道。”

小悦笑着，

“爸妈，你们放心，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临走前，

我们在一家餐厅吃晚饭。

“爸，妈，谢谢你们。”

小悦突然认真地说，

“没有你们，

就没有今天的我。”

我和林静都沉默了。

回酒店的路上，

林静一直默默流泪。

“别哭了，”我说，

“孩子长大了是好事。”

“我知道，”她擦擦眼泪，

“就是舍不得。”

在酒店房间里，

我们终于可以好好谈谈了。

“建国，”林静开口，

“等回去后，

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妈。

然后……我们离婚吧。”

我愣住了：

“为什么？”

“我不能一直这样耽误你。”

她哭着说，

“你还年轻，

可以找个更好的。”

“这就是你的决定？”

我问。

她点头。

我看着窗外的北京夜景，

心里乱成一团。

这一夜，我们都没睡。

我在想，这十八年的婚姻，

难道真的要这样结束吗？第二天送小悦到宿舍楼下，

她抱着我们不肯松手。

“回去吧，”我拍拍她的背，

“好好学习。”

“每周都要视频。”她红着眼睛。

“一定。”林静摸摸她的头。

看着小悦走进宿舍楼，

我的心里空落落的。

回酒店的路上，

我们都沉默着。

飞机起飞时，

林静望着窗外出神。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回到家，屋里冷冷清清。

小悦的房间还保持着原样，

书桌上摊着没带走的练习册。

“我明天就去找房子。”

林静轻声说。

“不用急。”我放下行李。

“迟早要搬的。”她苦笑。

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起身去小悦房间，

坐在她的书桌前。

抽屉里还放着那本日记。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

最新的一页是临走前夜写的：

“明天就要去北京了，

既兴奋又舍不得。

爸爸妈妈最近好像有心事，

希望不是我多心。

我一定要更加努力，

不辜负他们的期望。”

合上日记，我心里五味杂陈。

第二天一早，林静真的去找房子了。

我一个人在家，坐立不安。

中午，门铃响了。

开门一看，是李梅。

“建国，好久不见。”她笑着说。

我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你怎么来了？”

“回来探亲，顺便看看你们。”

她往屋里张望，“林静和小悦呢？”

“林静出去了，小悦去北京了。”

我让她进屋。

李梅打量着客厅：

“时间过得真快，

小悦都上大学了。”

她顿了顿，

“她长得真像陈浩。”

我的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

“你没事吧？”她关切地问。

“没事。”我擦着水渍。

“林静……还好吗？”她小心地问。

“还好。”我含糊地回答。

我们聊了些近况，气氛很尴尬。

临走时，李梅突然说：

“其实我这次来，

是有件事想告诉你们。”

我的心一紧：“什么事？”

“陈浩的妈妈病了，癌症晚期。

她一直想见见孙女。”

我愣住了：“她知道？”

“不知道具体，只是怀疑。”

李梅叹气，

“陈浩走之前说过，

林静可能怀孕了。”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怎么知道的？”

“那晚他其实没完全醉，

只是后来不好意思提。”

李梅说，

“他本来打算

第二天找林静问清楚的，

结果就出了车祸。”

我跌坐在沙发上。

原来陈浩都知道。

“陈妈妈一直惦记着这事，

现在病重，就想见一面。”

李梅看着我，

“当然，决定权在你们。”

送走李梅，我久久不能平静。

林静回来时，我告诉了她。

她的脸一下子白了：

“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我问。

“小悦会恨我的！”

她激动地说，

“而且陈妈妈万一说漏嘴……”

“可是老人家时间不多了。”

我叹气。

“我不管！”林静哭了，

“我不能失去小悦！”

看着她痛苦的样子，

我突然很心疼。

这十八年，她也不好过。

“我们再想想。”我说。

那天晚上，林静发高烧了。

我在床边守了一夜。

她一直在说梦话：

“对不起……陈浩……

对不起……小悦……”

我握着她的手，心里很难受。

第二天，她稍微好了点。

“我想好了，”她虚弱地说，

“告诉小悦吧。

瞒了这么多年，该结束了。”

我惊讶地看着她：

“你确定？”

她点点头，泪水流下来：

“我不能再自私了。”

我们商量了很久，

决定等小悦国庆回来再说。

这期间，我先去看看陈妈妈。

医院里，老人瘦得脱了形。

“你是建国吧？”她认出我。

“阿姨，是我。”我坐下。

“小悦……她好吗？”她问。

“很好，考上清华了。”

我说。

老人的眼睛亮了：

“像她爸爸，聪明。”

我犹豫了一下：

“阿姨，您怎么知道的？”

“我是当妈的，

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叹气，

“小悦小时候的照片，

眼睛和陈浩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

“可是林静不想认，

我也理解。”她擦擦眼泪，

“只要孩子过得好就行。”

我的心被触动了。

临走时，她拉着我的手：

“让她们母女好好的，

不用来看我。”

我哽咽着点头。

回到家，我把情况告诉林静。

她沉默了很久：

“国庆带小悦去吧。”

国庆假期，小悦兴高采烈地回来。

第一天，我们带她出去玩。

第二天晚上，我们终于要摊牌了。

“小悦，有件事要告诉你。”

我开口。

她正在吃水果，愣了一下：

“什么事这么严肃？”

林静握着我的手，手在发抖。

“关于你的身世。”我说。

小悦笑了：“爸，你又来了！”

“这次是真的。”林静轻声说。

小悦看看我，又看看林静，

笑容渐渐消失：

“你们……没开玩笑？”

“没有。”我深吸一口气，

“你的亲生父亲，是陈浩。”

“陈浩是谁？”她茫然地问。

“我们的大学同学，

也是妈妈以前的男朋友。”

我说。

小悦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她终于问。

“怕影响你高考。”

林静哭着说，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小悦站起来，声音发抖：

“所以这十八年，都是假的？”

“不是的！”我急忙说，

“爸爸对你的爱都是真的！”

“你不是我爸爸！”

她冲我喊，

“你们都在骗我！”

她跑回房间，锁上门。

任凭我们怎么叫都不开。

那一夜，我们都没睡。

第二天一早，小悦出来了，

眼睛肿得像桃子。

“我要去见那个老人。”她说。

我们带她去了医院。

陈妈妈看见小悦，愣住了：

“像，真像……”

小悦站在床边，一言不发。

“孩子，别怪你妈妈。”

陈妈妈拉着她的手，

“都是命啊。”

小悦的眼泪掉下来。

从医院出来，小悦一直沉默。

回到家，她突然问：

“你们会离婚吗？”

我和林静对视一眼。

“妈妈打算搬出去。”林静说。

“为什么？”小悦问。

“因为我骗了你爸爸这么多年。”

“那我呢？”小悦看着我，

“你还要我吗？”

“当然要！”我急忙说，

“你永远是我女儿！”

小悦扑进我怀里大哭：

“爸爸，我好怕……”

我抱着她，也哭了：

“不怕，爸爸在。”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

挤在一张床上，像小时候一样。

“我不会搬出去了。”林静突然说。

我和小悦都看着她。

“我们是一家人，”

她握着我们的手，

“不能再分开了。”

小悦紧紧抱住我们。

第二天，小悦说想再去看看陈妈妈。

这次，她主动拉着老人的手：

“奶奶，我会常来看您。”

老人笑得特别开心。

国庆假期结束，小悦要回北京了。

送她到车站时，她说：

“爸，妈，我想好了。

我还是你们的女儿。

但我也想认这个奶奶。”

我们点点头。

“还有，”她看着林静，

“妈，我不怪你了。”

林静的眼泪又流下来。

回家的路上，我和林静牵着手。

“谢谢你没有离开。”她说。

“因为我爱你。”我说。

这是知道真相后，

我第一次说爱她。

她靠在我肩上，哭了。

现在，小悦在北京读书很好。

每周都和我们视频。

有时也会去看看陈妈妈。

我和林静重新开始，

像年轻时那样约会、旅游。

这个家，经历风雨后，

终于又找到了平静。

昨天，小悦发来照片：

她和同学在图书馆学习，

笑得特别灿烂。

我在照片背面写了一行字：

“最好的时光，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