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发现夫人最近变乖了 她不再因外室吃醋,甚至主动将人接回府

发布时间:2025-11-14 19:47  浏览量:1

雪,如同被老天爷疯狂撕扯的棉絮,毫无休止地纷纷扬扬洒向人间,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掩埋。

我静静地跪在这片白茫茫、毫无生机的雪地里,时光仿佛在此刻凝固,已然快熬过这漫长而又冰冷的一整夜了。那刺骨的寒风,宛如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刀子,裹挟着细碎的雪碴子,狠狠地往我脸上抽打,每一下都生疼生疼的,好似要将我的皮一层层无情地削下来。

我的膝盖早已冻得失去了知觉,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仿佛变成了两块深埋在雪里的沉重石头,死沉死沉的,没有一丝生气。全身的血液仿佛也被这彻骨的寒冷给冻住了,不再顺畅地流动,心口那仅有的一点热气,正被这无情的冷风一点点地无情掏空。

回想起这一切,只因我偶然撞破了顾川和林慕汐在暖阁里紧紧搂在一起的场景,我当时气愤至极,说了几句重话,还忍不住推了她一下。没想到她倒好,立马就开始掉起了金豆子,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仿佛她才是受害者。

而他,顾川,只是站在窗后冷冷地看了一眼,怀里紧紧搂着那个娇滴滴、柔弱无比的林姑娘,眼神冷得仿佛能结出厚厚的冰碴子。

“苏瑶,你什么时候学会低头认错了,什么时候再站起来。”他的声音冰冷而又决绝。

林慕汐缩在他温暖的怀里,声音软得仿佛要化成一滩水:“川哥哥,别怪姐姐……她也是太爱你了才失控的……是我不好,要是我身子争气些,姐姐也不会这么难过……”她一边说着,一边还微微抽泣着,那模样真是让人心疼。

顾川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得仿佛能挤出蜜来:“不关你的事,是她太不懂分寸,是我平日太惯着她了。”

我听见这话,心口猛地一抽,仿佛被人拿着一把钝刀子,一下又一下地慢慢割开,那种疼痛,钻心而又绝望。

十年了啊,我嫁给他整整十年。想当年,我还是相府里那个敢笑敢骂、天不怕地不怕、谁都不敢惹的嫡小姐,可如今,却活生生被磨成了一个只会看男人脸色过日子的傻妇人。我把一颗真心毫无保留地掏出来捧给他,换来的却是“跋扈”这两个冰冷的字。

在意识快要断掉的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这次,我真的要死在这冰冷的雪地里了。也好,死了干净,这十年的情意,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喂狗都比给人强。既然他想要个识大体、懂规矩的将军夫人,那从今往后——我就演给他看。懂事,听话,温顺,我会一字不差地照他想要的样子来。可这一回,我不再是因为爱他才低头,我是咬着牙,含着恨,在等一个让他后悔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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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度睁开眼的时候,意识仿佛是从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窿里,一点点艰难地往上爬。眼皮重得如同灌了铅一般,可我还是拼命地撑开了条缝。熟悉的雕花床顶映入我的眼帘,那淡淡的檀木香气混合着炭火的暖意,扑面而来。我躺在自己熟悉的屋里,被子厚得仿佛能压住人的魂儿,可那股冷——是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的冷,怎么也散不掉,仿佛已经渗入了我的骨髓。

春桃就静静地坐在床边,手里紧紧攥着帕子,眼圈红得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那模样真是让人心疼。她一见我动了,整个人猛地弹了起来,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小姐!您醒了?您可算醒了啊!”那声音抖得不成样,仿佛是绷了三天三夜的弦终于断了。

“您烧得人都糊涂了,嘴皮子都裂了口子,王太医说再拖下去……奴婢真不敢想……”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抹着眼泪,那焦急的神情溢于言表。

我想说话,喉咙却像被砂纸狠狠地磨过,干得发疼:“将军……在哪儿?”我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春桃脸上的喜色“咔”一下僵住了,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她咬了咬唇,眼里闪过一丝藏不住的怒意:“将军……一直在慕汐院陪着林姑娘呢。”

“说是林姑娘受了惊,心神不宁,整日咳嗽不止,将军心疼得不行,衣不解带地守着。”她一边说着,一边气愤地跺了跺脚。

我听见了,心里却没有半点波澜,仿佛这一切都与我无关。甚至还扯了扯嘴角,想笑,结果只牵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早该想到的,不是吗?我昏死过去的这三天,他抱着别的女人嘘寒问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焐热她。而我,在鬼门关打了个转,连个影子都没人多看一眼。

“扶我起来。”我哑着嗓子开口,声音轻得像风里的灰。

春桃吓得差点跳起来:“小姐!您疯了?王太医说了您这次伤了元气,至少要卧床十日!”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拦着我,那焦急的模样仿佛我是在做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我说了,无妨。”我盯着帐顶,语气平静得不像话,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去给我梳头,挑件最素净的衣裳。”

她还想劝,可一看我的眼神,那坚定而又决绝的眼神,到底没敢再说什么。

半个时辰后,我站在了慕汐院门口。北风卷着碎雪抽在脸上,像刀子刮过,那疼痛让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守门的婆子一见是我,脸色“唰”白了,转身就要往里跑报信。

我抬手拦住她,声音不大,却稳得很:“不必通传。”

“我就来看看林姑娘。”我平静地说道,仿佛只是来走个过场。

推开门那一刻,一股浓烈的药香混着熏香迎面撞来,那气味浓烈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屋子里烧得太暖,反倒让人觉得闷得慌,仿佛空气都被凝固了。

顾川坐在床沿,手里端着药碗,正一勺一勺细心地喂林慕汐。他侧脸还是那样,轮廓分明,眉峰如刃,是我看了十年都看不够的模样。可现在,这张脸上的温柔,全给了别人。那专注的眼神,像要把她捧在手心里护着,生怕磕着碰着,仿佛林慕汐是他最珍贵的宝贝。

听到动静,他猛地回头。看见我那一瞬,眉头狠狠拧成个“川”字,眼底全是厌烦:“你来干什么?病还没好利索,就急着出来折腾?”语气冷得像在赶一条赖着不走的狗,那冰冷的话语如同冰锥一般刺痛我的心。

我没动怒,也没冲上去哭喊质问。而是缓缓屈膝,行了个滴水不漏的礼,规矩得像个教科书里的贵妇人:“见过将军。”

“妾身听闻林姑娘身子不适,特来探望。”

“不知妹妹如今可好些了?”声音平平稳稳,听不出一点起伏,就像一口枯井,连涟漪都没有,仿佛我已经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了起来。

顾川愣住了。他大概做梦都没想到,那个为他哭、为他闹、为他摔杯子砸镜子的苏瑶,有一天会站在这里,温顺得像换了个人。

床上的林慕汐也怔了怔,随即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挣扎着要坐起来:“姐姐……咳咳……您身子还没好,怎么能亲自过来……是慕汐不好,连累姐姐被罚……”她一边说着,一边还用手捂着嘴咳嗽,那模样真是让人心疼。

“妹妹别这么说。”我走上前,看着她那张苍白的小脸,语气温和得近乎客气:“是我行事莽撞,冲撞了妹妹,本就是我的错。”

“将军罚我,合情合理。”我平静地说道,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我顿了顿,目光转向顾川,直直迎上他审视的眼神:“将军,妾身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过错。”

“往后定当谨言慎行,安守本分,绝不给您和妹妹添半分麻烦。”我的眼神坚定而又决绝,仿佛已经做好了重新开始的准备。

说完,我又一次屈膝,深深福下。屋里一下子安静得吓人,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了。炭火噼啪响了一声,像是打破了某种诡异的平衡。

顾川皱着眉盯着我,眼神像刀子一样在我脸上刮来刮去,想找破绽。可他找不到。我的脸上只有病后的虚弱,和一种死寂般的平静——那种让他陌生到心慌的平静。

良久,他才冷冷吐出一句:“知道错了就好。”

“你身子还没好,赶紧回去歇着,别在这儿碍眼。”他的语气依旧冰冷,仿佛我是他的一个累赘。

“是。”我应得干脆,转身就走,一步也没停。

推开房门那一刻,冷风猛地灌进来,吹得我几乎站立不稳。可我却觉得,终于能呼吸了。刚才在屋里,空气闷得像要把人活活憋死,那压抑的氛围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春桃扶着我,一路走一路低声抽泣:“小姐……您何必这样委屈自己……明明错的不是您……”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抹着眼泪,那心疼的模样溢于言表。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嗓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春桃,你知道吗?”

“那个会为了顾川哭、为了顾川死的苏瑶……早在那个雪夜里,就已经死了。”我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仿佛已经与过去的自己彻底告别。

“现在活着的这个人,要学会为自己活。”我抬起头,坚定地说道,仿佛已经找到了新的方向。

我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嘴角微微扬起。

“我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一进院子,我就冲春桃摆了摆手。

“去库房,把那些红的、绿的、金光闪闪的衣服首饰全翻出来。”我平静地说道,仿佛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主子,您这是要……?”春桃一脸疑惑地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封了。”我声音很轻,却没半点犹豫,“一件不留,全都打包锁起来。”我坚定地说道,仿佛已经下定决心要与过去告别。

以前我最爱穿正红色,裙摆像烧着的火,走起路来仿佛带着一阵风,顾川说我走路带风,像一团不肯熄灭的烈焰。他那时候还笑,说这样的女人,才配做他的妻子。那笑容仿佛还在眼前,可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可现在我知道了,他嘴上夸我,心里念的,却是林慕汐那种说话细声细气、连走路都怕踩疼花儿的姑娘。是我傻,是我不懂人心,没看清他的真实想法。

我换上了月白色的素裙,布料是江南最普通的细棉,没有绣纹,也没有镶边,显得朴素而又淡雅。头上拔掉了所有叮当作响的步摇珠钗,只留一根旧银簪,发尾松松挽了个髻,整个人看起来安静而又沉稳。

铜镜照出一张脸,苍白得像冬日清晨的霜,眉眼冷得不像从前的我。可这样才对。这才是一个将军夫人该有的样子——安静、克制、不争不抢。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任性妄为的女子,我要学会适应现在的生活。

从那天起,我彻底变了个人。我不再打听顾川去了哪儿,也不再半夜睁着眼等他回来,仿佛他已经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一般。他来我这儿吃饭,我就温温柔柔地布菜倒茶,举止优雅而又得体;他不来,我也按时歇息,从不闹脾气,仿佛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把中馈接了过来,开始管账、理人、安排下人轮值,将整个府邸打理得井井有条。

婆母起初压根儿就不买我的账。

她总是念叨我,说我从小就被娇惯坏了,行事作风太过骄纵,手腕强硬得像块生铁,心思也如脱缰的野马般不受约束,压根儿就不是个能操持好家事、管理好府邸的料。

我心里虽有些委屈,却并未出言顶撞,也没有急着解释什么。毕竟,想要改变一个人的看法,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每日天刚泛起鱼肚白,我便早早起身,仔细地梳洗打扮,将自己收拾得端庄得体,然后端着热气腾腾的汤羹,前往她的院子里请安。若是遇上雨天,我便披上厚实的蓑衣,任由雨水打湿衣角;若是碰到下雪天,我便裹上暖和的斗篷,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一天都不曾落下过。

我知晓她喜爱听昆曲,那婉转悠扬的曲调仿佛能勾走她的魂儿。于是,我便费尽心思地托人从遥远的南方请来有名的角儿,让他们在府中连唱七天的《牡丹亭》。每一场演出,我都亲自在场,看着她沉浸在戏曲的世界里,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我的心里也多了几分欣慰。

她笃信佛教,每日晨昏都要虔诚地诵经祈福。我便亲手抄写了三本《心经》,一笔一划都倾注了我的心血,工整得如同刻上去一般。我希望能通过这份心意,让她感受到我的真诚。

她又抱怨府里的账目混乱不堪,像一团乱麻。我便在夜深人静时,独自一人坐在灯下,熬夜翻看那些陈旧的账本。整整三天三夜,我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将积压已久的流水账目理得清清楚楚,哪怕是哪一天买了几根葱,都标注得明明白白。

一个月的光阴悄然流逝,在一次饭桌上,她突然拉着我的手,眼眶微微泛红,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念念啊,你如今真是长大了。”

“以前是娘偏了心,总觉得你不如别人那般稳重可靠。”

“现在看来,你才是这府里最好的儿媳。”

我只是微微一笑,低下头,轻声应道:“孝顺您,本就是我分内该做的事。”

那天,顾川破天荒地回府吃晚饭。

婆母当着他的面,又将我好好夸赞了一番。

“川儿,你娶了念念,可真是有福气啊。”

“家里上上下下都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我这把老骨头,总算能享几天清闲日子了。”

顾川夹菜的手突然顿住了,他缓缓抬起头,眼神复杂得如同深秋那片幽深的湖水,让人看不透他心底的想法。

我正低头专注地给婆母舀汤,忽然察觉到他那炽热的目光,便下意识地抬眼冲他一笑。那笑容温婉动人,如同春风轻轻拂过面庞。然后,我又继续低头忙活,仿佛他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家人,不再是那个让我魂牵梦绕、日夜思念的男人。

他的眸子瞬间沉了下去,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饭后,他竟跟着我回了院子。

自我病好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踏进我的屋子。

我像往常一样,熟练地给他准备热水,将干净整洁的衣裳叠好放在一旁,动作利落又体贴入微。

他在桌边缓缓坐下,静静地看着我来回走动的背影,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良久,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沉:“苏瑶。”

“嗯?”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看向他。

“你……”他顿了顿,像是在努力寻找合适的词语,“你不用这样。”

我装作一脸不解,歪着头问道:“将军说的是什么?”

“这些事,”他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你不用为了讨好我和母亲,故意做得这么周全。”

“你要是心里有气,可以骂我,可以摔东西……像以前那样。”

我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我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

“将军多虑了。”

“我真的没有怨恨。”

“以前是我太不懂事了,总想着把你紧紧攥在手里,恨不得你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可现在我想明白了。”

“你是战场上的大英雄,肩上扛着的是江山社稷,是万千百姓的安危。”

“你身边,当然该有个知冷知热、体贴入微的人陪着。”

“我能替你守好这个家,让你安心在外征战,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

我说得很真诚,眼神坦荡得如同晴空万里,没有一丝杂质。

可顾川的脸色却猛地变了,变得十分难看。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

“你当真这么想?”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

“当真。”我坚定地点点头,接着轻轻补了一句,“将军,林姑娘身子弱,又一直住在府里,无名无分的,对她名声实在不好。”

“不若……您把她收为贵妾吧。”

“我来操办,一切都按最高规格,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苏瑶!”

他怒吼一声,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整个人捏碎。

钻心的疼痛袭来,但我强忍着,没躲,也没皱眉。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声音轻得像风吹过窗纸:“将军,您弄疼我了。”

我的平静,像一盆冰水,狠狠泼在他滚烫的怒火上。

他盯着我的眼睛——那双曾经盛满爱意和依恋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一片死寂,像一口枯井,像一片寒潭,像再也燃不起一丝火光的灰烬。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

“你……”他张了张嘴,喉咙滚动了几下,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想要的,不就是这样一个识大体、懂分寸、不吵不闹的妻子吗?

可为什么当他真的得到了,胸口却像被人挖走了一块肉,空得发慌,闷得窒息,仿佛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将军若没别的吩咐,”我揉了揉发红的手腕,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那我就去拟文书了。”

说完,我转身走向书案,拿起墨条,慢慢研磨。

墨香一点点在屋里散开,像一场无声的告别,也像是我与他之间那渐渐消散的情谊。

顾川站在原地,望着我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这个与我同床共枕十年的女人,陌生得像是从未认识过。

3

顾川要纳妾的事,我处理得一点都没拖泥带水,办得干脆利落。

从挑选吉利的日子到准备丰厚的聘礼,每一步我都亲力亲为,不敢有丝毫懈怠。就连林慕汐进府后要住的院子,我也亲自盯着下人翻新。

院子里那几株梅花是她最爱的,我特意让人连夜移了三棵进来,还在墙角特意种了一片竹子,风一吹,竹叶沙沙作响,看着就十分雅致,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卷。

府里的丫鬟婆子背地里都在议论,说咱们主母真是心宽大度,要是换了别人,早就摔茶杯骂人了。

连婆母都拉着我的手,直抹眼泪,声音哽咽地说道:“念念啊,是娘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我笑着摇头,声音轻得像春风拂面:“母亲说什么呢?将军高兴,家里和和气气的,儿媳心里才踏实。”

迎新人那天,府里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热闹得像是过年一般。

我穿着大红的正妻礼服,端坐在堂上,头上凤冠沉甸甸的,压得人有点晕乎乎的。

林慕汐一身桃红嫁衣,低着头跪在我面前,双手捧着茶碗,指尖微微发抖,似乎有些紧张。

可她抬眼那一瞬,眼里全是藏不住的得意,嘴角翘得都快飞上天了,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她大概以为我会当场翻脸,气急败坏地摔了她的茶,让她跪着滚出去。

但她想错了。

我接过茶碗,轻轻吹了口气,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进喉咙,不苦也不甜,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然后我亲手扶她起来,从袖中掏出一支赤金镶红宝的簪子,稳稳地插进她发髻里。

“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妹妹不必拘礼。”

我笑得体面又温柔,“好好伺候将军,给顾家添丁,才是正经事。”

满屋子等着看笑话的人,全愣住了,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连林慕汐脸上的笑都僵住了,像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顾川站在旁边,一句话没说,可那双眼睛一直死死盯着我,黑得像深潭,仿佛要把我看穿。

里面有怀疑,有琢磨,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

他大概以为,这出戏是他为了哄我、安抚我才勉强演的。

可现在呢?主角换人了。

我才是那个把剧本攥在手里的人,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夜深了,宾客散尽,红烛燃到了底。

按规矩,新妾进门,顾川今晚该去她房里。

可他却一脚踹开了我的门,一身酒气冲进来的时候,我正准备吹灯歇下。

“你今天挺开心?”

他站在门口,逆着烛光,影子拉得老长,声音冷得像冰碴子,让人不寒而栗。

我转过身,语气平平:“将军纳妾是喜事,妾身当然高兴。”

“为我高兴?”

他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那气势仿佛要将我吞噬,“苏瑶,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装贤惠,我就该感激你?就该对你另眼相看?”

我往后退了半步,离他远了些,心里有些警惕。

“将军多心了。”我说,“我只是在做主母该做的事。”

“主母?”

他突然笑了,笑得讽刺又难听,“你苏瑶什么时候懂什么叫主母的本分了?当初为了我说一句话,敢跟长公主拍桌子的那个疯丫头呢?那个因为我多看了谁一眼,就哭着要回相府的小姑娘去哪儿了?”

一句句戳心窝子的话,像刀子一样刮过旧伤,让我的心隐隐作痛。

那些我以为是爱的表现,如今在他嘴里,全是笑话,仿佛我曾经的真心都喂了狗。

可我的心,早就不是从前那颗了,变得坚强而冷漠。

“将军,”我抬头看他,眼神平静得像口枯井,“那个苏瑶,早在你罚我在雪地里跪了一夜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他猛地一震,整个人像被雷劈中,呆立在那里。

那双总是冷冰冰的眼里,第一次闪过一丝慌乱,像是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你……”

“将军,”我打断他,语气依旧淡淡,“夜深了,林妹妹还在等您。您今儿不该来这儿。”

我甚至伸手替他理了理歪掉的衣领,动作轻柔得像从前,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

然后轻轻推他往门外走:“去吧,别让新人空等。”

我的手指刚碰到他胸口,他就像触了电似的,浑身一僵。

他低头看我,看我脸上那副无懈可击的温顺笑容,眼底像是掀起了风暴,愤怒、疑惑、痛苦交织在一起。

猛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声音哑得不像话:“苏瑶,你就非要这样跟我说话?”

“不然呢?”我反问,“将军想听什么?想听我哭着求你留下?还是让我冲去把她赶出去,再换来你一次厌弃、一次关禁闭?”

他愣住了,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仿佛被我的话堵住了喉咙。

是啊,你不就是一直盼着我变成现在这样吗?

乖顺、懂事、不闹不争。

可为何呀,此刻的你却摆出一副仿佛遭受了极大委屈、吃了大亏的模样呢?

“将军,”我轻轻抽回被他紧握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刻意与他拉开一段距离,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时辰已然不早了,还请您回去吧。”

我朝着门口缓缓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垂下眼帘,刻意不再看他,试图用这样的方式隔绝我们之间那早已千疮百孔的情感。

他静静地站在那儿,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沉得能把人狠狠压进地底深处,让人喘不过气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他猛地一甩衣袖,转身大步离去,脚步声又重又急,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是在逃离一个让他无比恐惧的深渊。

听着那渐渐远去、越来越微弱的脚步声,我缓缓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夜风如潮水般灌了进来,凉飕飕地扑在脸上,带着丝丝寒意。

我静静地望着天边那弯残月,它孤独地悬挂在夜空中,散发着清冷的光。我缓缓呼出一口长长的气,仿佛要将心中多年积压的委屈与痛苦都一并呼出。

真好啊,没有他的世界,连呼吸都变得如此自在,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4
林慕汐踏入将军府的那一刻起,这看似平静的府邸,实则就像一层薄脆的冰面,底下早已是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我依旧是那个在旁人眼中近乎完美的夫人,将将军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滴水不漏。对婆母,我每日晨昏定省,从不缺席,端茶递水的动作娴熟而恭敬,从未有过半分含糊。就连婆母最爱吃的桂花糕,我都亲自下厨,虚心向厨房的师傅请教,反复练习,只为了能做出最合她口味的点心。

而对于新来的林慕汐呢?我更是对她体贴入微,关怀备至,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般,事事为她着想。

她大概以为我生性软弱,好欺负,骨头都酥软了,所以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试探我的底线。一开始,她还装模作样,故作乖巧,可后来,干脆在我面前耍起了小聪明,试图挑战我的权威。

那天,我正坐在书房里,专心致志地核对月例账目。每一笔账目我都写得极为认真,连墨汁干了,都要重新研磨一遍,力求做到尽善尽美。

就在这时,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柔柔弱弱的笑容,轻声说道:“姐姐辛苦啦,这是我熬了两个时辰的,补气养颜,姐姐快趁热喝了吧。”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她就“哎呀”一声,手腕轻轻一抖,整碗燕窝便全泼在了我刚整理好的账本上。褐色的液体顺着纸页缓缓往下淌,那模样,像极了被人用利刃划破喉咙后流出的鲜血,触目惊心。

若是以前那个天真无邪、冲动易怒的我,恐怕早就掀桌子骂人了,说不定当场就会狠狠地甩她一耳光,以泄心头之愤。

但现在呢?我只是缓缓地抬起眼,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直直地落在她那双故作惊慌的手上,仿佛要看穿她内心的算计。

然后,我慢悠悠地拿起帕子,一点一点地擦掉溅到指尖的污渍,动作优雅而从容。

“没事。”我说得很轻,声音如同风吹过屋檐下那清脆的铃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甚至还冲她笑了笑,那笑容看似温和,却暗藏深意:“几本账册罢了,重抄一遍就行。你的心意,我记下了。”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原本准备好的哭腔和委屈全卡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也下不来,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活像个在戏台上频繁换脸的傀儡,滑稽又可笑。

可她依旧不死心,夜里又偷偷钻进顾川的怀里,在他耳边吹风点火,试图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川哥哥……姐姐是不是恨我啊?她对我笑,可那眼神冷得吓人,我都不敢抬头看她……”她带着哭腔,声音娇柔做作。

第二天一早,顾川就气势汹汹地闯进了我的院子,那模样仿佛我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

我正蹲在花圃前,小心翼翼地剪一株开败的玉楼春。阳光斜斜地照在剪刀刃上,闪着刺眼的冷光。

他一把夺过剪刀,狠狠地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哐当”声,仿佛要将心中的怒火都发泄在这声巨响上。

“苏瑶!你又欺负慕汐是不是?她一个姑娘家,手都没碰过粗活,你就不能让她一步?”他涨红了脸,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吼得声嘶力竭。

我看着地上的剪刀,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慢慢蹲下身,缓缓捡了起来。泥土沾在指尖,我不紧不慢地拍干净,仿佛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将军这话问得奇怪。”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坚定而坦然,“我何时苛待过林妹妹?府里哪个丫鬟婆子能说出半个不是字?”

“她都哭了!”他吼得脸红脖子粗,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你还装什么无辜?”

“哦?”我轻轻笑了,那笑容带着一丝嘲讽,“她一哭,就是我的错?那我这些年哭了多少回,将军可曾记得?”

他猛地顿住,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我站起身,轻轻掸了掸裙角的尘土,语气平静得不像话,仿佛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从前我哭,是因为心疼你、在乎你。可现在……我已经不在乎了。”

他愣在原地,像被抽走了魂魄一般,眼神空洞而迷茫。

眼前的我不再是那个会为他一句冷语就崩溃大哭、柔弱无助的苏瑶了。

我是相府嫡女,是从小就在书香墨韵中成长,读《春秋》《孙子兵法》长大的苏瑶。

只是这十年,我把自己的锋芒都藏进了脂粉盒里,把谋略都锁进了绣花针下,只为做一个他喜欢的温顺妻子,一个能让他安心依靠的女人。

可惜,他只看得见我的眼泪,却看不见我那颗早已千疮百孔、伤痕累累的心。

“将军,”我淡淡开口,声音平静而决绝,“若您今日只为替林妹妹讨说法而来,那随您处置便是。若无别的事,请别打扰我侍弄这些花。”

我绕过他,继续低头修剪枝叶,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身后一片死寂,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良久,他依旧站在那里,像根枯木桩子,动也不动,仿佛被定在了原地。

他终于发现,他的威严、权势、怒火,在我这儿统统失灵了,就像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毫无作用。

我像一团柔软却又坚韧的棉花,任他拳脚如雨般砸下来,全都陷进去,无声无息,不留一丝痕迹。

这种无力感,比被人狠狠扇一耳光还难受,让他感到无比的挫败和绝望。

于是,他开始频繁地往我这儿跑,仿佛这样就能找回曾经失去的东西。

有时什么都不说,就静静地坐在廊下喝茶,目光紧紧地盯着我看我写字、看书、抚琴,仿佛想从这些细微的动作中找回点熟悉的影子——那个会为他吃醋发疯、对他死心塌地的苏瑶。

但他注定要扑空。

我弹的不再是缠绵悱恻、情意绵绵的《凤求凰》,而是空谷幽兰般清幽淡雅的《高山流水》,每一个音符都仿佛带着我对自由和独立的向往。

我看的书也不是那些才子佳人的俗套话本了,而是《六韬》《三略》这类充满智慧和谋略的兵书,甚至边关送来的战报我都细细研读,仿佛在寻找属于自己的天地。

有一次,他无意间提起北境战事,我随口说了几句见解,那见解独到而深刻,让他不禁为之侧目。

“敌军粮道太长,若派轻骑夜袭其后,再以伏兵断其归路,必能大胜。”我自信满满地说道,仿佛自己就是那运筹帷幄的将领。

他猛地抬头看我,眼里满是震惊和疑惑,仿佛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我。

“你怎么懂这些?”他忍不住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我没抬头,继续翻着手里的竹简,淡淡地说道:“我父亲是宰相,家中藏书万卷,我自幼通读兵史,有何稀奇?”

他怔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低声问道:“那你从前……为何从不与我说?”

我放下书卷,抬眼看进他的眼睛,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冰冷而疏离。

“我说过。”我声音很轻,却字字带刺,仿佛每一句话都在刺痛他的心,“那年你在军营说起突厥骑兵布阵,我想与你探讨,你说‘妇道人家,少嘴’。”

他呼吸一滞,记忆如潮水般翻涌上来——那一晚烛火摇曳,我捧着地图兴冲冲地去找他,满心期待能与他一起探讨军事,却被他一句“安分些”打得退回房中,心中满是失落和委屈。

从此以后,我闭了嘴,收了心,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只会争宠撒泼的蠢女人,只为了能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而现在,他后悔了。那种悔意,像野藤爬墙,悄无声息地爬上心头,一圈一圈收紧,让他感到无比的痛苦和自责。

他忽然觉得,他失去的不是一个妻子,而是整个世界的重量,一个曾经无比珍贵却又被他亲手毁掉的世界。

5
日子过得看似风平浪静,可我心里的棋盘,早就布满了错综复杂的暗线,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

我一点一点地走着自己的路,不动声色,却步步为营,每一步都朝着自己的目标迈进。

靠着相府这层强大的关系,我悄悄联系了父亲当年的几个门生故吏。这些人如今在朝中手握实权,位高权重,听说是我苏瑶寻上门来,一个个都客气得很,对我礼遇有加。

毕竟我是故人之女,又没惹事生非,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谁也不会轻易推拒这份人情。

我还重新拿回了自己嫁妆和私产的掌控权。母亲留给我的东西多得吓人——万亩良田横跨三州,广袤无垠;城中商铺加起来有三十多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光是收租的账房就得七八个人轮班记账,忙得不可开交。

十年前我傻乎乎地陷在情爱里,满心满眼都是顾川,竟把这些当成身外物,从不问一句盈亏,任由它们自生自灭。

现在一查账本,连我自己都惊住了:原来我不是什么依附男人的弱女子,而是能养活半个京城的富家千金,有着属于自己的底气和实力。

我把田庄和铺子的收益分成三份,每一份都有着明确的用途。

一份打点人脉,送礼从不露痕迹,只让对方觉得“恰巧”得了好处,从而心甘情愿地为我所用;

一份专用于灾年放粮、修桥铺路,为百姓排忧解难,渐渐地,百姓嘴里的“苏小姐仁善”便传开了,我的名声也越来越好;

最后一份,则悄悄换成银票和珠宝,藏进密室,以备不时之需,为自己的未来多一份保障。

每一步我都走得极稳,像下棋一样,落子前反复推演十遍,确保万无一失。

而顾川呢?他什么都不知道,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我的变化浑然不觉。

他只知道,我越来越不像从前那个黏着他转、事事依赖他的小女人了,这种改变让他感到无比的恐慌和不安。

于是他慌了,开始三天两头往我院子里跑,林慕汐那边也不再去过夜了,仿佛这样就能挽回我的心。

他还记得我喜欢吃桂花糕,特意让人从南边快马加鞭运来新鲜的,说是“刚出炉的”,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讨好我。

他也买了新到的珠翠首饰,都是市面上最稀罕的款式,说是“全城只剩这一套”,想要让我重新感受到他的爱意。

他以为只要像以前那样,给我点甜头,我就会笑着扑进他怀里,说“将军最好了”,然后像从前一样对他百依百顺。

可惜啊,人心不是死水,一旦冻住,再热也回不到从前。那份曾经炽热的爱,早已在岁月的消磨中变得冰冷而坚硬。

那块桂花糕我咬了一口,笑了笑说:“谢将军惦记,只是我现在牙口不好,太甜的东西吃了头疼。”

说完随手递给春桃:“你拿去吃吧,别糟蹋了。”

那些金簪玉镯,我连盒子都没打开,直接让丫鬟收进库房,仿佛它们只是一堆毫无价值的废品。

“劳烦将军破费。”我说得客客气气,语气却冷得像腊月井水,让人不寒而栗。

他送的东西,在我眼里就跟废纸差不多,连一丝波澜都掀不起来,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一次两次还罢了,次次如此,他的耐心终于被磨没了,心中的怒火也越烧越旺。

那天晚上,他喝得醉醺醺的,一脚踹开我房门,手里攥着个锦盒,“咚”地砸在我桌上,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这个动作上。

“苏瑶!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吼得脸红脖子粗,眼睛通红,像个输光了赌注的疯子,失去了往日的理智和风度。

“我为你做到这份上了!我不去林慕汐那儿,天天守着你,你还摆这副脸色给谁看!”他的声音充满了委屈和不甘,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

我慢条斯理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凤凰金簪,通体鎏金,镶嵌红宝,流光溢彩,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这是我十五岁及笄那年,他亲手戴上的第一件礼物,那一刻,我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找到了一生的依靠。

后来我们吵架,我不小心摔坏了它,心疼了好几个月,每天都会看着那破碎的簪子发呆,期待着有一天能将它修复。

没想到他竟然找工匠修好了,连断裂处的纹路都补得几乎看不见,仿佛从未损坏过一样。

要是放在以前,我看到这支簪子,怕是当场就要哭出来,扑进他怀里求他原谅,告诉他我有多么在乎这份感情。

但现在,我只是轻轻拿起看了看,又轻轻放回去,动作从容而淡定,仿佛这只是一件普通的饰品。

“多谢将军费心。”我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可碎过的东西,哪怕补得天衣无缝,裂痕也还在那里,永远都无法抹去。”

“苏瑶!”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我肩膀,狠狠摇晃,仿佛要将我从梦中摇醒,“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从来没爱过我?这十年,全是假的?对不对!”

我笑了,笑得有点苦,也有点冷,那笑容中带着无尽的无奈和失望。

“将军,您现在才问这话,不觉得可笑吗?”

我任他抓着,眼神却像刀子一样扎回去,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我真心爱你的时候,你把我当空气,当仆婢,当可以随意丢弃的旧鞋,从未珍惜过我的感情。现在我不爱你了,你倒来质问我‘是不是没爱过’?”

“顾川,你根本不是爱我。”

“你是不习惯。”

“你不习惯那个总追在你身后叫‘将军’的苏瑶不见了,不习惯那个把你当天、当命的女人,突然挺直了腰杆,不再看你脸色过日子。”

“你失去的从来不是我。”

“你只是丢了那个任你摆布的玩偶罢了。”

每一个字,我都说得清晰缓慢,像针,一根根扎进他自欺欺人的皮囊里,让他不得不面对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

他整个人僵住,脸色刷一下白得像纸,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手松开了,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嘴唇哆嗦着:“不……不是这样的……”

“我一直都爱你……苏瑶,我真的爱你……”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爱?”我嗤笑出声,声音不大,却像寒夜里的一记响鞭,清脆而刺耳。

“你的爱,就是为了让别的女人开心,罚我在雪地里跪整整一夜,差点要了我的命?”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和悲痛,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你的爱,就是我发高烧烧到神志不清,你在林慕汐床前守了一整晚,连一碗药都不肯端给我?”我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伤心,仿佛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一样。

“你的爱,就是我替你管后宅、伺候你娘亲累到吐血,你还说我‘心思重’‘不安分’‘想掌权’?”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和自嘲,仿佛在嘲笑自己曾经的愚蠢和天真。

“顾川。”我盯着他,一字一顿,“收起你那廉价又虚伪的爱吧。”

“我苏瑶,现在已经不需要了。”我的声音坚定而决绝,仿佛在向过去的一切告别。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向内室,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坚定,仿佛在走向一个新的开始。

“砰”的一声,门关得干脆利落,把他所有的震惊、愤怒、悔恨,全都关在了外面,仿佛要将他彻底隔绝在我的世界之外。

门外静了很久很久,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我知道他还站在那儿,也许在喘气,试图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也许在颤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也许在流泪,为失去我而痛苦不堪。

可那又怎样?

我已经不在乎了。

从这一刻起,我的人生,再没有顾川的位置,我要为自己而活,走向属于自己的辉煌。

我的计划正有条不紊地推进着,每一步都如同精准的钟表齿轮,不疾不徐,稳稳当当,仿佛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那股子笃定劲儿,就像在黑暗中笃定前方必有光亮。

可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竟碰上了个绝不该出现的人——当今圣上的亲弟弟,那位被众人称作闲王的萧泽。

初次与他相见,是在城外那片临时搭建起来的粥棚里。那粥棚是我拿出自己的私房银子置办的,就想着能给那些逃难而来的流民一口热乎饭吃,让他们在这冰冷的世间感受到一丝温暖。

那天,风呼呼地刮着,吹得那粥棚的篷布哗啦哗啦作响,好似在诉说着流民们的苦难。我正蹲在热气腾腾的大锅边,一勺一勺地给那些灾民盛着粥,双手被冻得红彤彤的,像两根胡萝卜,可我心里却满是热忱,只想着能多帮一个是一个。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那声音温温柔柔的,恰似春日里的溪水,缓缓流淌,瞬间就化开了周遭的寒冷:“夫人真是菩萨心肠呐。”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回头望去,这一看,整个人瞬间愣住了。只见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年轻男子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眉眼清秀,如同画中走出的仙子,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在这凛冽的风中,他竟丝毫不显寒冷,反倒像是从那如梦如幻的画卷里走出来的一般,浑身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我认得他,在宫宴上曾见过几回。他总是低调得很,话少得可怜,就像一朵静静绽放的花,不张扬,不喧闹,只是默默地散发着自己的芬芳,那便是闲王萧泽。

我赶忙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道:“王爷谬赞了,不过是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小事罢了。”我心里暗自思忖,他这般身份尊贵的人,怎会突然出现在这粥棚,还说出这般夸赞我的话,莫不是有什么别的意图?

他倒是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反而往前走了两步,袖子轻轻一拂,顺手就接过了我手里的勺子,动作自然流畅,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熟练地帮我舀了一碗粥,然后递给了一个眼巴巴望着的孩子。

“你这样的人可不多见。”他轻声说道,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耳畔,“大多数人施舍,不过是为了博个好名声;可你,我能看得出来,是真心疼这些流民。”

他这话一出口,我心头猛地一震,就像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层层涟漪。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地说出这番话,而且说得如此精准,仿佛看穿了我内心深处的想法。

他笑了笑,那笑容干净纯粹得如同山间清澈的泉水,没有一丝一毫的试探,也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怜悯,有的只是真诚的欣赏。那一刻,我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仿佛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被轻轻移开了。

我们就这样聊了起来,从眼前的灾情,聊到了粮价的起伏,又谈到了北境屯兵的情况。我越聊越惊讶,实在没想到,一个被外界传成只会吟诗赏花、不问世事的闲散王爷,竟能把民生问题说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晰得就像一本精心编写的账册。就连户部那些官员都没查清楚的账目漏洞,他竟随口就点了出来,那敏锐的洞察力和渊博的知识,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临走时,他轻轻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语气随意却又透着认真:“苏夫人,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难处,闲王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着。”

我心里暗自嘀咕,他这不过是客套话罢了。在这权贵云集的世界里,这种场面话我听得太多了,谁不是嘴上说得好听,真到了关键时刻,又有几个能真心帮忙的呢?

可没想到,几天后,我名下那家绸缎铺子就出了事。一群地痞流氓半夜里砸了铺子的招牌,还扬言要放火烧店,说是要收什么保护费。我心急如焚,赶忙去报官,可那些衙役一个个拖拖拉拉的,连文书都懒得写全,就像一群没睡醒的人,对我的求助敷衍了事。

我在铺子门口急得团团转,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心里又气又急,却又毫无办法。就在这时,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停在了门口。马车停下后,下来个老管家,胡子花白,脸上带着几分威严,腰间挂着一块玉牌——我一眼就认出那是闲王府的信物。

老管家一句话都没多说,只是把那块牌子往地上一拍,那气势,仿佛在宣告着什么。第二天,那群曾经嚣张跋扈的混混竟全跪在我店门口磕头求饶,一个个吓得裤裆都湿了,那模样狼狈极了。

直到这时,我才真正明白,萧泽那句“随时开门”,并非客套,而是真心实意的承诺。我心里对他充满了感激,决定亲自去闲王府道谢。

那天,阳光正好,暖暖地洒在大地上,院子里那几株梅花开了半树,粉嫩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欢迎我的到来。萧泽一个人坐在石桌前,黑白棋子对弈,自娱自乐,那专注的神情,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那盘棋。

见我来了,他抬眼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阳光,温暖而又明亮。他随手把黑子一丢,说道:“小事一桩,何必跑这一趟呢?”

“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我看着他,真诚地说道,“可对我来说,却是救了命的大恩。”我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几分感慨:“这份情,苏瑶记在心里了。”

他没接话,转身给我泡了杯茶。那茶叶是明前龙井,叶片嫩绿嫩绿的,在热水中舒展开来,散发出阵阵清冽的香气。我轻轻抿了一口,入口微苦,可回甘却绵长,就像我们之间的情谊,虽历经波折,却愈发醇厚。

他吹了口热气,状似无意地问道:“听说……顾将军最近常去你院里?”

我手指微微一紧,心里“咯噔”一下,茶杯差点滑脱。我赶忙稳了稳神,淡淡道:“他是我夫君,来我院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心里暗暗警惕起来,不知道他突然问起这件事是何用意。

萧泽笑了,那笑容里似乎藏着什么别样的情绪,但他没再追问。可他的眼神却不一样了,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就像一汪深邃的湖水,平静之下隐藏着无尽的波澜。仿佛早已猜到我所有小心思,却又不动声色地替我掩着,让我心里既感激又有些不安。

他忽然放下茶杯,正色道:“苏瑶,你变了。”

我心头猛地一跳,就像被人突然在心上敲了一下。我下意识地问道:“我……我变了吗?”

“从前的你,像一团火,热情奔放,敢骂人、敢掀桌子,连皇上训话都敢顶两句,那股子泼辣劲儿,让人又敬又怕。”他望着我,声音轻得像风,“现在的你,安静得像雪夜里的梅,冷冷的,但那股香气却让人移不开眼,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魅力,吸引着人靠近。”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点笑意,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欣赏:“我更喜欢现在这个你。”

这话太直,太烫,就像一团火,烫得我指尖发颤。我垂下眼,不敢看他,心里却像有只小兔子在乱蹦,既紧张又有些羞涩。

他却轻轻笑了,那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别怕,我不是想逼你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女人,不该困在后宅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守着一个不懂你的男人过一辈子。你有着自己的才华和抱负,应该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天空。”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疼,却又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父亲总是语重心长地说:“念儿,嫁个好人家,安稳度日才是福。”夫君也总是冷冷地说:“妇人少管外事。”

可萧泽却说:“你不该被埋没。”那是我第一次,被人真正“看见”,仿佛在他眼里,我是一个独一无二、闪闪发光的人。

“谢谢你。”我低声说,嗓音有些哑,那声音里饱含着感激和感动。这一次,不是客套,是真心实意的感谢。

从那以后,我和萧泽的往来多了起来。有时是书信往来,那一张张信纸,承载着我们之间的情谊和思想;有时是偶然相遇,在那街头巷尾,我们相视一笑,便仿佛有千言万语在心中流淌。

我们在湖边谈诗,那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照着我们专注的神情;在茶馆论政,那袅袅升腾的茶香,伴随着我们激烈的讨论;甚至一起悄悄出城,去看灾民安置的情况,那一张张饱经沧桑却又充满希望的脸庞,让我们更加坚定了为百姓做事的决心。

他有才,有识,更有心。他本可以在这权力的漩涡中争得一席之地,但他却选择退。他说:“天下太平,比坐那个位置更重要。只有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才能繁荣昌盛。”

我信他。他是我这辈子,第一个懂我的人。我们的关系,始终清清白白,止于知己,情动而不越礼。我们彼此尊重,彼此欣赏,在那纷繁复杂的世界里,守着这份纯粹的情谊。

可这世道,容不得清白。那些爱搬弄是非的人,就像一群嗡嗡叫的苍蝇,总是喜欢在别人的生活里搅起波澜。风言风语,终究还是传到了顾川耳朵里。

7
那天从闲王府一回来,我就在院门口撞上了顾川。他站在那儿,脸黑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阴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你去哪儿了?”他开口,声音低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压抑的怒气。

我抬眼看他,心里早有准备,知道他肯定会因为那些风言风语来质问我。我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见了个朋友。”语气平得像没事儿人一样,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朋友?”他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别跟我说是别人——萧泽,对吧?”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愤怒,仿佛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我没躲,也没否认,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嗯,是他。”

“苏瑶!”他突然暴起,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一把攥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把骨头捏碎。我疼得皱了眉,试着挣了挣,但他抓得太紧,我根本挣脱不开。

下一秒,我被他拽进了院子。“砰!”门被狠狠甩上,那巨大的声响震得墙皮都好像抖了三抖,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你胆子真不小啊!”他咬着牙吼道,眼里全是火,那愤怒的火焰仿佛要将我吞噬,“你是将军夫人!不是街头随便乱逛的野丫头!你还知道什么叫体面吗?你知道外头怎么说咱们府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要将心中的怒火全部发泄出来。

疼得我皱了眉,我盯着他,声音冷得能结出霜来:“将军说话还请留点分寸。我和闲王之间清清白白,谈的是诗书礼乐,论的是天下大势,哪来的私会?倒是你——”

我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讥笑,那笑容里充满了不屑:“你和林姑娘在暖阁搂着喝酒的时候,想过我的脸面吗?你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体面不体面呢?”

“那不一样!”他猛地咆哮,脖子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像一条条蚯蚓在蠕动,“我是男人!我可以有红颜知己!慕汐她……她是无辜的!”他试图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可那苍白的解释却显得那么无力。

“够了。”我打断他,心里一阵腻歪,对他的这种双标行为感到无比厌恶,“顾川,你能不能别这么双标?你能碰别人,我就不能见朋友?这世道是你一个人定的规矩?凭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朋友?”他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笑得肩膀直抖,“你当我瞎?萧泽看你的眼神,恨不得把你揉进骨血里!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别再自欺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