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要把我的孩子给外室,我轻笑:你可知,五个孩子里有个不是你的
发布时间:2025-11-14 11:20 浏览量:1
我的夫君,裴钰,端来了一杯毒酒。
他要我死,然后把我拼死生下的孩子,拱手送给他的外室。
我却笑了:「裴钰,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心心念念的五个孩子里,有一个,根本不是你的种。」
他脸色煞白,酒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瓷四溅。
对着他那张惊骇欲绝的脸,我慢悠悠地补了一句:「怎么,你就不想猜猜,是哪一个吗?」
我话音刚落,裴钰整个人都冻住了。
我施施然拿起酒壶,作势就要饮下那杯毒酒。他这才如梦初醒,猛地扑过来,一把将酒壶打翻在地。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猩红的酒液泼洒而出,在地毯上晕开一大片刺眼的污渍。我缓缓直起身,对上他那双快要喷火的眼睛,微微一笑。
「我说了,你的五个好儿子里,有一个,不是你亲生的。」
「你放屁!」
他状若疯虎,「你一个后宅妇人,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去哪偷人?!」
我冷笑出声。
「这有何难?」
「你都能在外面金屋藏娇,养着顾清漪,我难道就不能排解寂寞吗?」
他身旁的顾清漪,也就是我的好姐姐,立刻用帕子掩住嘴,露出故作震惊的表情。
「妹妹,你……你怎能说出这等……寡廉鲜F耻的话?」
「寡廉鲜耻?」我像听了天大的笑话。
「顾清漪,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也就罢了,偏偏是你!」
「你爬上自己妹夫的床,联手算计你的亲妹妹,现在还想抢我的孩子……这世上,还有比你更贱的人吗?!」
「反正你们连毒酒都端上来了,执意要我死,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今天大家就撕破脸,谁都别想好过!」
裴钰被我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想给我一巴巴掌。可他忘了,我早不是那个任他拿捏的顾清澜了。
我比他更快,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反手一个耳光,清脆地扇在他脸上。
他彻底被打懵了。捂着火辣辣的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我——他那个一向温婉恭顺的妻子,竟然敢动手打他?
温婉恭顺?三个月前的我,确实如此。
但这一切,都在我刚生完老五,尚在月子里的那晚,彻底改变了。
我在他书房外,亲耳听到了他和顾清漪的枕边密话。
那时我刚生产完,身体虚弱。
裴钰以「心疼我劳累」、「怕我吹风」为由,把我拘在房里,派人严密看管。哪怕他第二天就要出征,一走三月。
那晚,我实在思念得紧,便偷偷去了他的书房,想看看他。
没想到,在门外,我听见了顾清漪的声音。
「裴郎,你答应过我的!等她生下第五个孩子,你就送她上路,迎我进门,你没忘吧?」
「你迟迟不动手,难道是……舍不得她了?」屋里传来亲吻的濡湿声和男人的低笑。
「清漪,你才是我唯一的妻。若非你当年为我伤了身子,再不能生养,我怎会娶她?」
是裴钰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却字字像刀,扎在我心上。
「顾清澜是你亲妹妹,长得又像你。她生的,不就是你我的孩子吗?」
顾清漪的声音越发娇媚:「哼,你少哄我……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名正言顺地当侯夫人?」「等我这次凯旋,就办了她,好不好?」
后面的话,被一片令人作呕的动静淹没了。
我僵在窗外,指甲抠进肉里,血都流了出来。
我真是个傻子。顾清漪和裴钰本是青梅竹马,早有婚约。但一次马球会,裴钰坠马,顾清漪为救他,被马蹄踩中腹部,从此不能生育。
为了两家联姻,我,成了那个替嫁的牺牲品。
可笑我怜她无子,疼她护她,给她田产铺子傍身,甚至为她能自由婚配,不惜与父母翻脸。到头来,她却和我丈夫联手,把我当成一个生孩子的工具!
我嫁给裴钰七年,为他生了五个嫡子。
为他操持偌大侯府,尽心竭力。
满京城都夸我贤良淑德,羡慕我觅得良缘。
谁知道,我在他心里,不过是个「孕母」,用完即弃。
「顾清澜!你这个毒妇!」
裴钰疯了一样摇晃我的肩膀,双臂如铁钳,「说!那个野种是谁?!奸夫是谁?!」
我被他晃得生疼,却只回以冷笑。
「太多了,记不清了。」「但我敢肯定,五个里面,有一个,绝对不是你的。」
他双目赤红,气得几乎昏厥。「毒妇!毒妇——!」
「是老大承嗣吗?他是不是你那个老相好的种?!」
「不对……是老二问安!他的鼻子……对,他的鼻子一点都不像我!」
「难道是老三继业?!」
他猛地尖叫起来,「我出征后你才发现有孕……你这 个 贱 人 ,是不是趁我不在家偷人?!」
「你说啊!你给我说!」
「裴郎,何必动怒呢?」
顾清漪幽幽开口,柔若无骨地拉住他的手臂。
「妹妹性子烈,你越是逼她,她越不说。」
「不如……把她关进地牢,那四十九道刑罚一道道过一遍,再硬的骨头也得软。」她转向我,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妹妹,你别想一死了之。到时候,我会让人把你的指甲一根根拔掉,把你的血一寸寸放干。」「想死得痛快点,现在就招了。」
裴钰面容扭曲,显然被说动了,厉声道:「来人——」就在他要喊人的瞬间,门外传来尖细的通传声:「太后口谕,请裴夫人立刻进宫。」
裴钰不敢拦。
因为来召我的,是当今太后,慕容华。她曾是我在京城里最大的「对家」,我们并称「京城双姝」。
我沉静,她张扬。
谁曾想,她竟嫁给老皇帝,生下新君,如今更是垂帘听政,权倾朝野。
裴钰是摄政王的人,一向看不起慕容华,骂她是「牝鸡司晨」的妖后。
所以哪怕慕容华屡次召我,我也都以「妇道」为由推拒了。
但在几个月前,我主动进了宫,将裴钰和顾清漪的阴谋全盘托出。
「清澜,」她屏退左右,「你想我怎么帮你?」
「我可以保你,让你假死脱身,长居宫中。」
「但裴钰是摄政王的心腹,我暂时动不了他。」我摇了摇头。
「娘娘,」我直视她的眼睛,「犯错的是他们,凭什么要我像老鼠一样躲起来过日子?该死,该付出代价的,是他们。」
慕容华笑了,如同冰雪消融。
「他们都说你我性子南辕北辙,」她伸手拂过我的鬓发,「我却知道,你我骨子里,是同一种人。」
我没要她的庇护,只向她求了一味宫中秘药。
此药无色无味,男子服下,会逐渐精力不济,最终……再也生不出孩子。
裴钰凯旋那晚的接风宴上,我已经亲手喂他喝下去了。
慕容华以筹备先帝祭礼为由,将我留在了宫中。
裴钰数次求见,全被挡了回去。
想到他现在必定像热锅上的蚂蚁,被疑心和愤怒反复煎熬,我就想笑。
「笑什么呢?」慕容华放下朱笔。
「没什么,」我敛起笑意,「想到了裴钰。」
「他?」慕容华唇角泛起冷笑,「他已经好几天没上朝了,整日把自己关在府里,跟疯了没两样。」
「你看,弹劾他的折子又堆成山了。」
「说他虐杀家仆,一夜之间从后门拖出几十具男尸,个个死状凄惨,甚至……都被阉了。」
我当然知道为什么。
他找不到「奸夫」,便把府里所有可能与我接触过的男人都当成了「奸夫」。滴血验亲根本不准。
所以,他永远也别想知道,到底哪个孩子是他的。
「可笑,」慕容华嘲讽道,「你只说五人中有一人有异,他便连那四个亲生的也一并恨上了。男人的父爱,真是廉价。」
她提笔,在纸上重重写下一个「貞」字。
「你看这个字,『卜』问『鼎』器。」
「他们男人自己生不出,便永远被血脉所困,疑神疑鬼。」
「所以才造出这种字,当成枷锁,把我们这些能孕育生命的『鼎器』,捆成温顺的奴隶。」
她看向我:「清澜,你才华不输男儿,却被他困在后宅,七年生五胎……你真甘心吗?」
我沉默片刻,接过她的笔。
在那尚未干透的「貞」字上,狠狠划下一个叉。我的人生,前半场为父,后半场为夫,从今天起,我只为自己活。
再见裴钰,是在先帝祭礼上。
他整个人都脱了相,面色灰败,眼窝深陷,满眼血丝,一身酒气,哪还有半点侯爷的矜贵?宾客们都躲着他,窃窃私语。
「那是裴小侯爷?天啊,怎么成这副鬼样子了?」
「听说他疯了,杀人如麻,要不是摄政王保着,早下大狱了……」
他一看见我,就如恶鬼般扑了过来。
「顾清澜!你这 贱 人 !到底是谁!?你再不说,我杀了你全家!」我看着他,淡淡一笑。「这么多天了,夫君还没查出来吗?」
「还是说……你心里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敢认?」
他目眦欲裂。「荡妇!一定是你勾引的!是谁?!」
看着他扭曲的脸,我知道,他脑子里一定闪过了无数张脸。
但他不敢认。
是啊,五个孩子个个都像他裴家人,如果有一个不是他的……那还能是谁的?是他的父亲?叔父?表兄?还是……他的祖父?
我欣赏着他那张扭曲到极致的脸,柔声道:「反正都是你们裴家的骨肉,夫君,你又何必介意呢?」
「啊——!!!」他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理智彻底崩断。
他一把抢过旁边侍女托盘上的烛台,疯了似的朝我心口扎来!尖叫声四起,侍卫一拥而上,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淫妇! 」
我泪光盈盈,在贵妇们的搀扶下摇摇欲坠:「大家别怪夫君……他只是……他只是病了……」在他被侍卫打晕按倒的最后一刻,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我唇边那一抹得逞的冷笑。
裴钰「疯了」。
宫中行刺,意图弑妻。
摄政王也保不住他,他被革职,禁足在府。
我陪着慕容华批折子,她逗着怀里的小皇帝:「你看,这孩子,眉眼多像我。」我笑了:「娘娘的孩子,自然像娘娘。」
我那五个孩子,又何尝不像我呢?就在这时,太监来报:「夫人,侯府急信,五位小主子齐齐病倒,请您速归。」
慕容华皱眉:「这是鸿门宴。」
我放下手中的墨条:「该回去了。我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凭什么留给那对 贱 人 ?」
一进侯府,我甚至没能踏入正院,就被直接押进了地牢。阴暗潮湿的牢里,我的五个孩子抱作一团,最大的才六岁,最小的还在襁褓。
「娘亲!娘亲你来啦!这里好黑……」
孩子们哭着向我扑来。
「哭!哭大声点!」裴钰和顾清漪从暗处走出来,他面目狰狞。
「顾清澜,说不说?你若不说,我就把这五个野种一个一个掐死!」
我冷眼看他:「他们中总有你的骨血,你下得去手?」
他嗤笑:「谁知道是不是都是野种!」
「再说了,孩子没了怕什么?死了再生就是。多的是女人排队等着为我生!」
我笑了,笑得无比大声。「再生?」「裴钰,你也要看你自己,还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和他身边的顾清漪,脸色同时剧变。
「你近来,是不是时常感到力不从心?盗汗体虚?」
我盯着他们瞬间惨白的脸,「尤其是在……房事上?」
「你……你胡说什么!」
顾清漪尖声反驳,「裴郎只是累了……」
「累了?」我轻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扔到他们脚下。
瓶身上「绝嗣」二字,刺痛了他们的眼。
「你……」裴钰拾起瓷瓶,声音都在抖,「你对我下药?!」
「此药男子服下,初时体虚,日久……精元尽毁,永绝子嗣。」我平静地陈述。
裴钰踉跄一步,面如死灰。他目眦欲裂,字字淬毒:「你若敢……我定将你和这几个孽种碎尸万段!」
望着他们仓皇离去的背影,我嘲讽一笑。他不会的。
他这辈子都再不可能有孩子了,这五个,是他唯一的指望。
他更不敢杀我。
因为我死了,他就永永远远,都只能活在猜忌的地狱里了。果然,管家很快就来「请」我们母子出地牢,好生安置。
听说,太医诊脉那日,裴钰当场发狂,砍了太医。
老侯爷震怒,将他押进祠堂,重重罚跪了一个月。
但这不够。远远不够。我要他身败名裂,失去所有。
裴钰被放出祠堂那天,老侯爷先一步来了我院子。
他一面让人抬进成箱的赏赐,一面敲打我:「清澜,裴钰荒唐,你身为当家主母,也有失察之责。」
「裴家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满京城里,哪个勋贵之家能像裴钰这样,七年不纳一妾?」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要好自为之。」
他将最小的继业抱在怀里,逗弄了半晌。
我正要上前接过孩子,裴钰就冲了进来。
他看到我正要从老侯爷怀里接过孩子,双眼瞬间赤红,一把将我推开。
「好啊!奸夫淫妇!」
「光天化日,你们……你们竟敢……」
「孽子!」老侯爷气得发抖,一巴掌扇过去,「来人!把这个疯子给我押回祠堂!请大夫来治!治不好不准放出来!」
「我没疯!是你们!」
裴钰的吼声渐远。
老侯爷铁青着脸:「外面流言蜚语,都在看我裴家笑话。」
他拂袖:「老五的百日宴,你来操办。办得风光些,请遍全京城!」
「我要让所有人看看,我裴家,倒不了!」
百日宴,宾客如云。
太后都送来了赏赐,给足了裴家颜面。
尽管裴钰的疯病传得满城皆知,但侯府根基深厚,没人敢不来。众人心照不宣地避开裴钰的话题,转而使劲夸赞我的五个孩子。
「裴家真是好福气,五位小公子一个赛一个的英武!」
「瞧这眉眼,这风骨,说真的,比起裴小侯爷,倒更像是当年的老元帅啊!」
「没错没错!裴家一门英烈,香火鼎盛啊!」
就在这一片奉承声中,一个冷得像冰的声音插了进来。
「是么?」
裴钰从廊柱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穿戴整齐,神色平静得可怕。他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老侯爷和那几个孩子身上。
「我的孩子,」他一字一顿地问,「难道不应该……更像我一点吗?」
他话音刚落,大厅内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所有宾客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恐,随即又拼命挤出干笑,试图打圆场。
「小侯爷说的是,是这个理……」
有那不开眼的,还硬着头皮上前套近乎。
「些许时日未见,小侯爷的贵体可大安了?」
角落里,老侯爷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压低声音质问管家:
「谁放他出来的?」
「小侯爷他……他非要来,老奴实在是拦不住啊。」管家都快哭了。
老侯爷死死盯着与人周旋的裴钰,见他神色似乎还算“正常”,沉吟了片刻,才用冰冷的声音下令:
「派人盯紧他,若是再有半点失态,立刻给我押回去!」
可宾客们却像见了瘟神,渐渐都散开了,没人敢靠近裴钰半分——
那些关于他虐杀家仆、状若疯魔的恐怖流言,早已传遍了京城。谁都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成了他刀下的冤魂。
我端着主母的架子,从容地游走在宾客之间,笑意盈盈。
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冰冷、淬了毒般的目光,始终像钉子一样钉在我的背上。
在裴钰那双充血的眼睛里,每一个与我搭话的男人,都成了给他戴绿帽的嫌疑犯。
一个急于攀附侯府的年轻官员,捧着一个极尽奢华的长命锁,满脸殷切地凑了上来。
「夫人,这把锁是下官特地去宝相寺求的,经高僧开光,定能护佑小公子百岁无忧,福泽绵长……」
我抬起眼帘,故意冲他展颜一笑,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
那官员的耳根瞬间就红透了。
下一秒,裴钰就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恶虎,猛地扑了过来,一把攥住对方的衣领。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送礼?!」
「说!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年轻官员吓得面如土色,手脚并用地摆手。
「侯、侯爷明鉴!下官……下官真的只是来道贺的……」
裴钰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他赤红着双目扫视全场,发出了困兽般的嘶吼:
「你们……你们一个个,都敢骑到我头上作践我!」
「你们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孽障!你还不住口!」
裴老元帅(裴钰的祖父)疾步而来,手中的蟠龙杖带着破风之声,狠狠地抽在了裴钰的膝盖窝上。
裴钰吃痛,身体一歪,踉跄着跪倒在地。
可他却猛地抬起头,对着自己的亲祖父,咧开一个扭曲至极的笑容。
「祖父……您可真是老当益壮啊!」
他的声音里全是颤抖,带着刺骨的讥讽:
「您不是最疼我这个孙儿吗?那您现在就告诉孙儿——这五个崽子里,到底哪个是您的种?哪个……才是我的?!」
「您给孙儿一句明白话啊!」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像利箭一样,在我与裴老元帅之间来回扫射。
「他刚说什么……『他的种』、『我的种』?」
「天啊,难道他怀疑……孩子不是他亲生的?」
「不,你们没听懂吗?他问的是侯夫人和……裴老元帅?!」
裴钰见自己成功引爆了全场,竟仰头癫狂地大笑起来。
「这顶活王八的绿帽子,谁爱戴谁戴去!今天我索性就把话挑明了——」
他猩红的眼珠子瞪着每一个人。
「你们都休想瞒着我,让我给奸夫养野种!做梦!」
「既然我不好过,那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孽畜!你……你……」
裴老元帅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话还没说完,竟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朝后倒了下去。
「父亲!」
「快!快扶老元帅回去!马上传太医!」
场面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裴父(裴钰的父亲)霍然转身,双目赤红,眼中迸射出浓烈的杀意。
「来人!取家法来!今天我非要了这孽子的命不可!」
就在家仆们准备冲上去把裴钰拖走时,一道身影猛地扑了出来,张开双臂护在了裴钰身前。
——是顾清漪。
她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声音凄厉地尖叫起来。
「我证明!裴郎所言句句属实!」
「是顾清澜她亲口承认的——她在外面有奸夫!」
「这五个孩子里,有一个,就是那个奸夫的野种!」
顾清漪的话音刚落,全场彻底哗然。
「什么?!竟然真有此事?!」
「怪不得小侯爷会性情大变……这等奇耻大辱,天底下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七年生了五个孩子,结果竟然是替别人养的……啧啧,真是闻所未闻,不知廉耻!」
顾清漪扶着裴钰,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挑衅地朝我望来。
而我,只是面露哀戚,眼中不见半分慌乱。
「你们……真的要如此赶尽杀绝么?」
我抬起眼,泪光盈盈地扫过在场众人,声音微颤,仿佛一碰即碎:
«自我嫁入裴家这七年来,我谨守妇道,从未有过半分逾矩。»
«只因为侯府急于开枝散叶,我七年连育五子……大夫早就断言,我这身子已经伤了根本,此生再难有孕……»
「少在这里惺惺作态!」裴钰厉声打断我,「来人!把这个贱妇给我捆了,即刻沉塘!」
我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我也无需再为你们遮掩什么了。」
我猛地一个箭步上前,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狠狠将顾清漪推倒在地!
「啊——!」
她猝不及防地尖叫着跌倒,一枚玉佩,恰好从她紧攥的襟怀间滚落出来。
我俯身,拾起那枚玉佩,将它高高举起。
在日光下,玉佩上那个清晰的「裴」家徽记,刺痛了所有人的眼。
「这……这不是裴家世代相传、只有家主才能佩戴的麒麟佩吗?!」
一位老臣眼尖,失声惊呼。
「此等信物,向来由历代家主贴身佩戴,怎么会……怎么会在她一个外人手中?!」
「家丑不可外扬。」
我手持玉佩,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我本想给彼此留最后一丝体面,但你们既然联手当众污我贞洁,就休怪我撕破这最后一块遮羞布!」
我环视众人,目光最终落在了顾清漪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
「当年换嫁之事,诸位想必都有所耳闻。我代替无法生育的姐姐嫁入侯府,七年来,他们二人却始终藕断丝连,暗通款曲……这些,我都忍了。」
「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我声音陡然转厉,「不该密谋毒杀我,妄图夺走我的孩子,逼得我不得不避入宫中!」
「更不该以我孩儿的性命相要挟,逼我回府,再编造这等通奸的罪名,毁我清白,置我于死地!」
场中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议论声。
当年的换嫁本就是京城一大谈资,此刻被我点破,所有线索瞬间串联了起来——
为什么顾清漪明明是姐姐,却多年不嫁?
为什么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总能自由出入侯府?
为什么在裴钰疯魔之时,是她不顾一切地冲出来护着?
一切,都有了答案。
养个外室对高门男子而言,顶多是风流韵事;可对高门贵女而言……
我看着面无人色的顾清漪,轻声道:
「姐姐,你猜,顾家会如何处置一个让全族蒙羞的女儿?」
「你胡说!」裴钰挣扎着爬起来嘶吼,「是你!是你亲口承认孩子不是我的!」
「证据呢?」我冷冷反问,「就凭你空口白牙,便能随意攀诬发妻?裴钰,你的疯病又重了。」
裴钰被我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气得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鞭影破空而来!
「啪」的一声脆响,裴老侯爷(裴钰的父亲)手中的马鞭,重重抽在了裴钰的背上。
「逆子!为了一个女人竟疯癫到如此地步,还敢当众气晕你祖父!」
「他老人家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亲手了结了你!」
裴钰痛呼一声,翻倒在地。
我心中冷笑。
果然,在这些男人眼里,养多少外室都无所谓。
但若为了女人“患了失心疯”,那便是不忠不孝,自毁前程,是天理难容的大罪。
「把这孽障给我押入地牢!严加看管!」裴老侯爷厉声下令。
「且慢——」
一道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
我抬眸望去,只见摄政王萧玦缓步踏入庭中,他那如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终于还是来了——裴钰背后那座最大的靠山。
这场荒唐的百日宴,终究是草草收场。
裴钰被摄政王亲自带走了,理由是王府里新聘了一位神医,或许能治好裴钰的疯病。
无人敢忤逆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我心中暗道可惜——若裴钰真被押入地牢,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过,他被摄政王带走,倒也正合我意。
我当即修书一封,约了摄政王在城中酒楼密谈。
他如期而至。
当他看清隔间里坐着的人是我时,眉头瞬间紧锁。
「怎么是你?」
我敛衽行礼,姿态放得极低,眼眶微红,泫然欲泣。
「王爷,妾身……妾身只想求一条活路。在这世道,女子本就艰难,唯有依附男子。」
「若是夫君能回心转意,与我安稳度日,妾身必定安分守己,绝不再生事端。」
他刚想开口呵斥,目光却骤然停在了我抬起的手腕上。
下一刻,他猛地起身,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声音紧绷到变调。
「这镯子!它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我抬起头,露出一副天真又无辜的神情。
「回王爷,这是太后娘娘赐予我儿的百日礼,妾身见这玉镯成色极好,便斗胆戴上了……」
他的脸色瞬间剧变。
「她……她竟然将此物随意赠人?!」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门外传来一声绝望的嘶吼:
「你,你们——!」
「真的是你,萧玦!」
我回头望去,只见裴钰面色惨白地瞪着我们,仿佛要活活撕了我们。
此刻,摄政王正紧握着我的手腕,而我大半个身子都“倚”在他胸膛上。
这个姿态,在旁人看来,亲密得无可辩驳。
我立刻「惊慌失措」地抽回手,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夫君!你、你都看见了……既然如此,妾身便说实话吧!是摄政王……是他逼我的!」
「他屡次借着职务之便闯入侯府,强行玷污于我……我若是不从,他便说要杀了你!」
「他提拔你、重用你,全都是因为我啊!夫君,你……你就当不知道,行吗?!」
裴钰如遭雷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那……那碗让我绝育的药……也是他给你的?」
我面色苍白,缓缓地,绝望地,点了点头。
裴钰目眦欲裂,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萧玦!我为你当牛做马,肝脑涂地,你竟如此对我——我杀了你!」
裴钰猛地抽出旁边侍卫的佩剑,疯了一般向摄政王刺去。
但他一个被酒色和疯病掏空了身子的人,哪是久经沙场的摄政王的对手?
不过两招,摄政王便反手夺过了剑刃,一剑……刺入了他的心口。
几乎在同一时刻,大批早已埋伏好的官兵如潮水般涌入,将「当街行凶」的摄政王当场拿下。
一切都天衣无缝。
我冷眼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裴钰。
他胸口的鲜血汩汩涌出,手却还努力地伸向我,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我缓缓蹲下,捧起他那只染满鲜血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瞬间泪如雨下。
「夫君!」
他用尽了最后的气力,死死抓住我的衣袖。
「书房……第三排……第八格……打开……」
「到底……到底哪个孩子……是我的……?」
我借着他满是鲜血的手掌遮掩,一个冰冷的笑容在我唇边绽开。我俯身,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柔而残忍地告诉他:
「夫君,我骗你的。」
「五个孩子,全都是你的。我从未背叛过你。」
他的双眼骤然圆睁,瞳孔里是难以置信的绝望和……荒谬。
直至断气,他最后一句呓语,仍是那句:
「不……我不信……告诉我……到底是谁……?」
呵,男人的疑心病,真是这世上最可笑的剧毒。
裴钰死了。
摄政王因当街刺杀朝廷侯爵,被打入天牢。
朝野震动。
然而,为摄政王请命的奏疏却如雪片般飞入宫中。
朝中大半官员皆是他的党羽,他们众口一词,称朝廷离不开这位肱骨之臣。
更有人翻出旧账:裴钰虐杀家仆、气病祖父等疯魔之事早已人尽皆知。
摄政王当街出手,必定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就在局势焦灼不下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我的姐姐,顾清漪。
自从上次在百日宴上丑事败露,她便被家族幽禁,本已为她择好了青灯古佛的去处。
可听闻裴钰的死讯,她竟拼死逃了出来。
一身素缟,披头散发,跪于金殿之内。
泪如雨下,字字泣血:
「臣女愿以性命担保!顾清澜亲口承认,她所生的五子之中,有一个并非裴郎骨肉!」
「裴郎因此疑惧成狂,四处追查奸夫……这一切,皆是顾清澜这个毒妇设下的毒计!」
她抬起一双猩红的眼。
「当日酒楼之中,有人亲眼所见,顾清澜也在场!她与摄政王私下幽会,裴郎当场撞破他们,才会招致杀身之祸!」
「求陛下明鉴——裴郎已经枉死,顾清澜这个毒妇,也绝不可逍遥法外!」
她那满是恨意的目光,几乎要穿透殿墙,将我灼烧殆尽。
纵然身败名裂,她也要拖着我,一同坠入地狱。
而此时,我正立于宫门之外。
我手中紧握着那份足以让摄政王万劫不复的铁证,我抬起手,用尽全力,敲响了那面沉寂已久的登闻鼓!
咚——
咚——
咚——
沉重的鼓声,如同一道惊雷,撕裂了皇城上空凝滞的阴云。
我被引入金殿。
顾清漪一见到我,便怨毒地嘶吼:「你还有脸上殿?你还想狡辩什么?」
「哀家准你开口了?」
珠帘后,太后慕容华冷冷开口,瞬间压下了所有骚动。
「顾氏,你敲响登闻鼓,所告何事?」
我跪倒在地,字字铿锵:
「臣妇,状告摄政王萧玦——勾结外敌,私铸兵甲,意图谋反!」
一言既出,满殿哗然!
太后的声音陡然转厉:
「此事关乎国本,你可有凭证?」
我高高举起双手,捧着一叠厚厚的卷宗。
「此乃臣妇于亡夫裴钰的书房密格中寻得,皆是萧玦与敌国往来的密信,及其私下屯兵、笼络边将的所有罪证!」
我抬起头,目光扫过殿上面色各异的群臣。
「臣妇在侯府时,早已察觉裴钰与萧玦往来异常。」
「后来偶然听得二人竟密谋叛国,惊惧之余,便决心以身作饵。」
「我正是利用裴钰的疑心,假装承认有子非亲生,故意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令裴钰对萧玦心生嫌隙。他为求自保,果然暗中备份了这些铁证,藏于密室。」
「萧玦杀裴钰,表面是因私情败露,实则,是二人分赃不均,积怨已深,杀人灭口!」
我重重叩首,声泪俱下:
「亡夫有罪,臣妇不敢徇私。家事再大,也大不过国事!」
「臣妇甘冒奇险,呈上罪证,还请太后、陛下圣裁!」
殿中一片死寂,随即如沸水炸锅。
好几个大臣已经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谁也不知道,这些卷宗里,还藏着多少人的灭顶之灾。
我抬起头,隔着重重的珠帘,对上了慕容华那双微微弯起的眼眸。
我知道。
这吃人的世道,该换一片天了。
我呈上的那份铁证,在朝堂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以摄政王萧玦为首的庞大党羽,被连根拔起,或流放,或问斩。
而侯府,因老侯爷与裴老元帅年事已高,且对谋反之事确不知情,勉强保住了性命。
但侯府爵位被褫夺,家产尽数充公。
我则带着五个孩子自立门户。
随后,我应召入宫,成了太后慕容华身边的近侍女官。
明日,便是萧玦的凌迟之刑。
慕容华带着我,亲临天牢。
昔日那个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如今衣衫褴褛,遍体鳞伤,像条死狗一样蜷缩在污秽的草席上。
他听见脚步声,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中竟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
「慕容华……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池中之物。」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欣慰感。
「果然……我没有看错你。」
他的目光开始恍惚,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许多年前。
「那时候……我也是这样,像个乞丐一样缩在墙角。而你,是那个高高在上、衣着光鲜的大小姐……」
「原来不管我怎么往上爬……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没变过。」
慕容华冷笑一声。
「你错就错在,总是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萧玦,你的野心太大了。」
他忽然低声笑了起来,带着几分癫狂。
「是吗?可我这辈子最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那是在我梦里才敢出现的妄念……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它竟然真的成了。」
慕容华将一个食盒放在他面前,语气平静无波。
「若你最想要的已经得到,我本可以留你一命。」
「可惜……你要的实在太多了。」
她俯下身,在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而这把龙椅,只有一把。」
我侍立在一旁,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
这两个人的关系,果然不寻常。
萧玦,曾经只是慕容华身边一个沉默寡言的小侍卫。
他为她出生入死,险些丢掉性命。
后来,他从尸山血海中一步步爬到了摄政王的高位,亲手扶持慕容华的儿子登上帝位。
但自慕容华垂帘听政以来,二人便一直明争暗斗。
萧玦的野心,路人皆知。
慕容华打开了食盒。
里面并非什么山珍海味,只是几道最简单的家常菜。
她将菜碟一一摆出,萧玦看着,竟低笑出声。
「看来大小姐你的厨艺,还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他执起竹筷,颤抖着,却又无比珍重地尝过每一道菜。
「番茄炒蛋,盐放重了;青椒肉丝,火候老了;这糖醋鱼……都煎糊了。」
他嘴上嫌弃着,却将每一碟都吃得干干净净。
慕容华斟满一杯酒,推至他面前。
「这是毒酒。」
他怔了怔,随即释然地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多谢……大小姐。」
毒发得很快,鲜血从他唇角汹涌而出。
慕容华不顾他身上的污秽,将他轻轻揽入怀中。
他紧紧攥住她的衣袖,用尽最后的力气问道:
「你……你到底,有没有告诉稷儿……他的身世?」
慕容华任由他抓着,平静地答道:
「他不需要知道那些。」
「他只需要知道,他的母亲,是慕容华。这就够了。」
景和五年秋。
权倾一时的摄政王萧玦,于天牢内「畏罪自杀」。
此后数十年,我辅佐慕容华,以铁腕与智慧涤荡朝堂,重塑乾坤。
我们力行新政,创「均田平赋法」,清丈天下土地,遏制豪强兼并,使万民得饱暖。
我们开凿永济渠,贯通南北,令漕运通达,商旅不绝。
我亲自主持续修《景和正典》,为往圣继绝学。
更在其中,特辟《巾帼列传》,令天下女子的功绩,不至于湮没于青史。
朝中广开仕途,设立女子科举,兴办官立女学。
自此,寒门才子、闺阁英杰,皆能立于朝堂,共议国是。
我亦成为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宰相。
每一道新政颁布,都必有守旧的老臣伏在宫门前痛哭,呈上血书弹劾。
慕容华常常将那些奏本掷于我的案前,拊手大笑。
「这群老顽固,究竟是怕你我『妖后祸国』,还是怕女子掌权?」
我答:「螳臂当车,终将被碾于时代巨轮之下。」
她也曾问我:「你我这样做,就不怕后世史书,骂我们是牝鸡司晨,为妖为孽?」
我望着宫城外那一片朗朗乾坤,万里江山,淡然答道:
「千秋功过,任尔评说。」
「百年之后,你我也不过一抔黄土,何必在乎身前身后名。」
「但求问心无愧,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景和十五年,皇帝慕容稷禅位于母,自请为逍遥王,云游四海。
慕容华登基为帝,定国号为「周」。
改年号为「启明」。
自称「圣神皇帝」。
启明王朝五十年间,挥师北伐,尽复燕云十六州,拓疆三千里。
劝课农桑,轻徭薄赋,天下仓廪充实,百姓路不拾遗。
重开丝绸新路,纳万国来朝。
史称「启明之治」,被后世誉为中原千古未有的盛世。
暮年时,我立于宫阙高楼,俯瞰这片由我们亲手打造的锦绣山河。
忽然忆起少年时,在女学中,夫子对我们的训诫:
「女子一生,当以相夫教子、传宗接代为毕生之重。」
那时,还是少女的慕容华在学堂上霍然起身,声震梁宇:
「凭什么?凭什么女子的功勋,就必须是相夫教子?」
「传谁的宗?接谁的代?」
「女子的价值,为何要用血肉之躯,去成全他人的香火?」
「终有一日,我要传我自己的宗,接我自己的代!」
昔日那惊世骇俗的狂言,在今朝,已然被我们亲手谱写成了不朽的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