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半夜总说梦话喊别人名字,我偷偷录下,第二天放给她听

发布时间:2025-11-13 09:08  浏览量:1

凌晨三点。

世界安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翻了个身,手臂习惯性地往旁边捞,却捞了个空。

林苗不在。

我睁开眼,卧室里只有窗帘缝隙漏进来的一线惨白月光,勾勒出空荡荡的半边床铺。

卫生间的方向传来隐约的水声。

我坐起身,后背的汗毛有点发炸。

倒不是怕别的,纯粹是这几年熬夜熬出来的神经衰弱,半夜醒来看见枕边人不见了,心里总会咯噔一下。

水声停了。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模糊的影子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带着一身凉气。

是林苗。

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躺了回来,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吵醒我。

我闭着眼,装睡。

她躺平,呼吸渐渐均匀。

就在我以为今晚就这么过去的时候,她忽然开始呓语。

很轻,含含糊糊的,像猫爪子在心上挠。

“周川……”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像被人用冰锥狠狠扎了一下。

周川?

谁是周川?

我认识她十年,结婚七年,我们共同的朋友圈里,没有一个叫周川的。

她又动了动,嘴里继续念叨。

“周川……别走……”

那声音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脆弱和依赖,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浑身的血都凉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大概半年前开始,她偶尔会在半夜说梦话。起初我没在意,以为是她当小学老师压力大。

直到有一次,我清晰地听到了这个名字。

周川。

当时我以为是听错了,但那种被针扎的感觉,却无比真实。

现在,我又听见了。

我睁开眼,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她的侧脸。月光下,她的轮廓柔和,睡得像个婴儿。

可就是这张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此刻却让我感到无比陌生。

愤怒、怀疑、嫉妒……像一锅烧开的沸水,在我胸腔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我拿起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半秒,然后,我点开了录音功能。

红色的按钮亮起,像一只窥探秘密的眼睛。

我要证据。

我不知道拿到证据后要干什么,但我就是需要一个东西,来证实我不是在胡思乱想。

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摄像头对着她。

我一夜没睡。

第二天早上,闹钟响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抽干了的木乃伊。

林苗像往常一样,伸了个懒腰,哼着不成调的歌去洗漱。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她穿着我给她买的真丝睡衣,头发蓬松,素面朝天,看起来岁月静好。

如果不是昨晚那两声“周川”,我大概会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她洗漱完,一边擦着脸一边走出来。

“老公,今天早上吃什么?冰箱里还有昨天剩的吐司和牛奶。”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被我看得有点发毛,“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拿起手机,点开昨晚的录音。

我把音量调到最大。

手机里先是一段冗长的、压抑的呼吸声,那是我的。

然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含混不清,但足够辨识。

“周川……”

“周川……别走……”

林苗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地凝固了。

她擦脸的动作停了下来,毛巾还贴在脸上,整个人像一尊被按了暂停键的雕像。

空气仿佛变成了实体,沉重,粘稠,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死死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我想看到惊慌,看到羞愧,看到任何一种能证明我猜想的表情。

但没有。

她的脸色先是煞白,然后,一种奇异的潮红从脖子根蔓延上来。

那不是羞愧,是愤怒。

她一把将毛巾摔在梳妆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陈阳,你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在发抖,但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被冒犯。

我举着手机,感觉自己像个抓住妻子出轨证据却反被质问的。

“我什么意思?你应该问问你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声音也大了起来,积压了一夜的火气找到了宣泄口。

“周川是谁?!”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看着我,眼睛里像是有两簇火苗在跳。

“你半夜不睡觉,就为了录这个?”

她答非所问,语气里的嘲讽和鄙夷像刀子一样。

“你别管我录不录!你告诉我,周川是谁!”

“我不知道!”她也吼了回来,“我说梦话,我自己知道我说什么了吗?你啊!”

“?”我气笑了,“林苗,你当我傻吗?这个名字,我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半年前!半年前我就听到了!你别跟我装!”

我们俩像两只好斗的公鸡,在卧室这个小小的斗兽场里,怒视着对方,浑身的羽毛都炸了起来。

“你怀疑我?”她问,声音冷得像冰。

“我不是怀疑你,”我把手机往她面前一递,“我是有证据!”

她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的声波纹,突然笑了。

那笑容里充满了不屑和荒谬。

“证据?这就是你的证据?几句梦话?”

她走上前来,一把抢过我的手机,狠狠地摔在床上。

“陈-阳!”她一字一顿地喊我的名字,眼睛红得吓人,“我们结婚七年了!七年!你就因为几句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梦话,像个变态一样偷录我?”

“你觉得,被怀疑的只有你一个人吗?”

“你什么意思?”我愣住了。

“没什么意思。”她别过头去,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但那种冷静比争吵更伤人。

“我今天不想吃早饭了,你自己吃吧。”

她说完,转身走进衣帽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一个人站在卧室中央,像个。

手里攥着那个被她摔过的手机,温热的,却像一块烙铁。

我赢了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和她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今天早上开始,彻底碎了。

那天早上,我们谁也没吃早饭。

她换好衣服,化了一个精致的妆,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全程没再看我一眼。

门“쾅”地一声关上,震得我心口发麻。

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餐桌前,看着那两片无人问津的吐司,和那盒没开封的牛奶。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干呕。

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有酸水。

我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窝深陷,眼球布满血丝,脸色憔-悴得像个瘾君子。

这他妈算怎么回事?

我明明是受害者,怎么搞得像个加害者?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点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中,我的思绪乱成一团麻。

周川。

这个名字像个魔咒,在我脑子里盘旋。

她不承认。

她的反应太激烈了,激烈得不像一个心虚的人,反而像一个被冤枉的人。

可如果她是被冤枉的,那她为什么会喊这个名字?

而且是带着那种……那么深的眷恋。

我猛吸一口烟,烟头烫到了手指。

“嘶——”

我把烟头摁进水槽,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我的手,也试图冲刷掉我脑子里的混乱。

不行。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件事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不拔出来,我这辈子都别想安生。

我得搞清楚,周川到底是谁。

我回到卧室,她的手机就放在梳妆台上。

她上班走得急,忘了带。

一个魔鬼般的念头,从我心底升起。

看她的手机。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遏制不住。

我们之间有过约定,互不翻看对方的手机,这是最基本的信任。

可现在,信任这个词,已经成了一个笑话。

我拿起她的手机,手指在密码键上犹豫。

她的密码我知道,是我的生日。

曾经我觉得这是爱,现在我觉得这是讽刺。

我深吸一口气,输入了密码。

屏幕亮了。

微信、短信、通话记录……一个属于她的,我从未窥探过的世界,向我敞开了大门。

我的心跳得像打鼓。

我感觉自己像个卑劣的小偷,在偷窃最亲密的人的隐私。

但我停不下来。

我先翻了通话记录和短信。

很干净。

除了工作上的往来,就是和她闺蜜、她妈的聊天,还有各种推销电话和垃圾短信。

没有一个叫周川的。

我又打开了微信。

我从上到下,把她的好友列表翻了个底朝天。

没有。

还是没有叫周川的。

难道是删了?或者用了别的昵称?

我开始一条一条地翻看她的聊天记录。

和闺蜜的聊天,无非是吐槽学校的奇葩领导、哪个学生又调皮了,还有最新款的包包和口红。

和她妈的聊天,就是报喜不报忧,说我们过得很好,让我别太累。

和同事的聊天,全是工作。

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我像个在垃圾堆里翻找金子的人,翻了两个小时,眼睛都快瞎了,却一无所获。

难道,真的是我多心了?

真的是一句无意义的梦话?

我颓然地把手机扔回梳妆台。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自我怀疑,将我淹没。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病。

因为一个模糊的名字,就把我们的婚姻搅得天翻地覆。

我坐在床边,看着窗外。

楼下,有小孩在嬉笑打闹,有老人在散步,一片祥和。

可我的世界,却在分崩离析。

我决定给我的合伙人,老王,打个电话。

老王是我大学同学,一起创业开了个小的设计工作室。他是个结了三次婚的情场老手,对男女这点事,比我看得透。

电话接通了。

“喂,陈阳,什么事?那个甲方的logo又提新要求了?”老王的声音永远那么中气十足。

“不是,”我声音沙哑,“老王,出来喝一杯。”

老王在那头顿了一下,“你这声音怎么跟被人煮了似的?出什么事了?”

“别问了,老地方见。”

挂了电话,我换了身衣服,抓起车钥匙就出了门。

我需要酒精,需要一个旁观者,来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们在一家常去的大排档见了面。

正是下午,店里没什么人。

我点了两箱啤酒,一堆烤串。

老王看着我通红的眼睛,没多问,先陪我吹了一瓶。

冰凉的啤酒顺着喉咙滑下去,胃里一阵刺痛,但脑子却清醒了一点。

“说吧,跟弟妹吵架了?”老王递给我一根烟。

我接过,点上,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包括录音,包括她的反应。

老王听完,沉默了很久。

他慢悠悠地剥着一个毛豆,把豆子扔进嘴里,嚼了嚼。

“所以,你现在是觉得,你冤枉她了?”

我苦笑一声,“我不知道。她的反应太激烈了,不像是心虚。”

“女人这种生物,有时候你不能用常理去判断。”老王又喝了一口酒,“她反应激烈,有两种可能。”

“第一,她真的被冤枉了,你这种行为严重伤害了她的自尊心和你们之间的信任。你想想,换成是你,半夜说梦话被人录下来当证据质问,你什么感觉?”

我没说话。

光是想想,就觉得一阵屈辱。

“第二种可能,”老王顿了顿,看着我,“她是在用愤怒,来掩饰心虚。”

“这叫先发制人。你把她堵在墙角,她唯一的办法就是比你更凶,反过来攻击你,让你开始自我怀疑。等你一乱,这事儿就过去了。”

我感觉我脑子更乱了。

“那我他妈到底该信哪一种?”

“信个屁。”老-王把签子往桌上一拍,“这种事,不能靠猜,得靠查。”

“我查了,”我把查手机的事也说了,“什么都没有。干净得像张白纸。”

“手机能说明什么?能删的都删了,查不到才正常。”老王一脸“你太年轻”的表情。

“那怎么办?”

“挖。”老王说,“往深里挖。这个周川,既然能在她梦里出现,说明在她心里分量不轻。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得从她的过去挖。”

“过去?”

“对。同学、同事、前男友……所有她认识的人,都过一遍。尤其是大学时期,那是感情最泛滥的时候。”

老王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对。

过去。

我怎么没想到。

我和林苗是工作后通过相亲认识的。对于她大学之前的生活,我其实知之甚少。

她很少主动提起,我也没有刻意去问。

每个人都有过去,只要不影响现在,我并不在意。

但现在,我不得不在意了。

“怎么挖?”我问。

“笨啊你,”老-王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你们不是一个大学的吗?”

我摇摇头,“她比我小两届,我毕业了她才入学。”

“那更好查了。你们学校的BBS,校友录,翻出来看看。还有,她那些大学同学的社交账号,朋友圈,挨个看。只要这个周川存在过,就一定有蛛丝马迹。”

老王给我指了一条路。

一条充满了未知和可能更深伤害的路。

但我别无选择。

我和老王喝到天黑。

我没醉,但比醉了还难受。

回到家,屋里一片漆黑。

林苗还没回来。

我没有开灯,就那么在黑暗里坐着。

手机屏幕亮起,是老王发来的微信。

“兄弟,记住,不管查到什么,先稳住。别冲动。”

我回了个“好”。

然后,我打开了电脑。

我们大学的BBS,早就荒废了,但帖子都还在。

我登录上我那个快十年没用过的账号,在搜索框里,颤抖着输入了两个字。

周川。

按下回车。

页面跳转。

无数条陈旧的帖子,像被惊扰的尘埃,扑面而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搜索结果出来的那一刻,我的呼吸都停滞了。

有几十条帖子。

时间跨度,从十年前到七八年前。

我点开了第一条,标题是《[求助]有谁认识08级经管学院的周川同学?》。

发帖人是个女生,内容是捡到了一个钱包,里面有周川的学生证。

下面一堆回复。

“周川?我们院的大才子啊!”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个长得又高又帅,篮球打得巨好的那个!”

“何止啊,人家还是学生会副主席,年年拿国奖,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

……

我一条一条地往下看。

从这些零碎的、充满了仰慕和赞叹的文字里,一个模糊的形象,渐渐清晰起来。

周川,08级经管学院的风云人物。学霸,运动健将,学生干部,长相英俊,家境优渥。

是那种所有女生都会暗恋,所有男生都会嫉妒的,小说男主角一样的存在。

而林苗,是10级中文系的。

他们在同一个校园里,待过两年。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我继续往下翻。

翻到了一张照片。

是一张校园歌手大赛的合影。

照片已经很模糊了,但第一排,我一眼就看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周川。

他站在C位,穿着白衬衫,笑容明亮,像太阳一样耀眼。

另一个,是林苗。

她站在最边上,穿着一条碎花裙子,扎着马尾,脸上带着羞涩又憧憬的笑,眼睛亮晶晶的。

她的目光,穿越了人群,直直地落在了周川的身上。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啊。

充满了少女的爱慕和崇拜。

我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喘不过气。

原来,他们真的认识。

原来,她曾经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另一个男人。

我关掉这张照片,手指冰凉。

我继续搜索。

终于,我找到了一条让我浑身血液都凝固的帖子。

标题是:《沉痛悼念我们的好同学,好朋友,周川》。

发帖时间,是七年前的夏天。

也就是我刚和林苗认识,正在热恋的时候。

我点开帖子。

内容很短。

“惊闻我院08级优秀毕业生周川同学,于昨日因意外不幸离世,深感悲痛。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回复。

“怎么会这样?太突然了!”

“天妒英才啊!我前几天还在校友群里看到他说话。”

“听说……是为了救人?”

“是的,听说是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学妹……唉……”

“哪个学妹啊?这么不小心!”

“不知道,学校把消息压下来了,不想影响那个女生。”

落水的学妹……

七年前的夏天……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了我的脑子。

我猛地站起来,冲到书房,拉开最下面的一个抽屉。

里面放着一些我们俩的旧物。

我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一个上了锁的铁盒子。

这是林苗的“百宝箱”,她说里面放着她大学时代最珍贵的记忆。

我从来没打开过。

她也从来没在我面前打开过。

我找到一把锤子。

在这一刻,所有的犹豫、所有的尊重,都见鬼去了。

我只想知道真相。

“哐!”

锁被我砸开了。

我打开盒子。

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情书或者定情信物。

只有一沓厚厚的日记本。

和一个小小的,已经褪了色的护身符。

我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日记,翻开。

字迹娟秀,是林苗的。

日期,正是七年前的那个夏天。

“6月12日,晴。

今天毕业答辩结束了,终于解放了!晚上和室友们去吃了散伙饭,大家都喝多了,哭得稀里哗啦。四年,真快啊。”

“6月15日,雨。

心情和天气一样糟糕。要离开这个我待了四年的城市了,真舍不得。更舍不得的,是……”

那个“是”字的后面,被划掉了。

我继续往后翻。

翻到了改变一切的那一天。

“6月22日,晴。

我永远不会忘记今天。

我们班组织毕业旅行,去了郊区的青龙湖。

我不会游泳,却失足掉进了湖里。

冰冷的湖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口鼻,我以为我要死了。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一双手抓住了我。

是他。

是周川学长。

他明明已经毕业了,只是回来参加一个活动,碰巧路过。

他像个英雄一样,把我从水里托了上来。

我得救了。

可他……

他却因为体力不支,再也没能上来。

我趴在岸边,看着救援队把他捞上来。

他的脸那么白,那么安静。

我甚至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声‘谢谢’。

更没来得及告诉他,我喜欢了他整整两年。”

日记本上,有大片晕开的水渍。

是眼泪。

我拿着日记本,手抖得像筛糠。

原来是这样。

原来,周川不是她的前男友。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是用自己的命,换了她的命的人。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愤怒?嫉妒?

都没有了。

只剩下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震撼和荒凉。

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在梦里喊他的名字。

那不是爱恋。

是愧疚。

是永远无法偿还的,沉甸甸的,压了她七年的债。

我也终于明白,今天早上,她为什么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

因为我,用最粗暴、最不堪的方式,去触碰了她内心最深、最痛的伤疤。

我把她的愧疚,当成了不忠。

我把她的创伤,当成了背叛。

我简直……就是个混蛋。

玄关处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林苗回来了。

我慌乱地把日记本塞回盒子,把锤子藏到身后。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客厅的灯亮了。

她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地上的我,愣了一下。

她也喝了酒,脸颊泛红,眼神却很清醒。

我们俩就这么隔着几步的距离,对视着。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和疲惫。

“你还没睡?”她先开了口,声音沙哑。

“……等你。”我说。

她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但比哭还难看。

“等我干什么?继续审问我吗?”

她的语气里,全是刺。

我站起身,把手里的锤子放到一边。

我走到她面前。

我想跟她说“对不起”。

我想告诉她,我知道了,我全都明白了。

我想抱抱她,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

可我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看着我,眼神从戒备,慢慢变成了失望。

“陈阳,”她说,“我们之间,是不是出问题了?”

“不是因为周川,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人。”

“而是我们自己。”

“你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相信我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宁愿去猜,去录音,也不愿意直接问我一句?”

她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无言以对。

是啊。

我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是因为工作室的生意越来越差,我的压力越来越大?

还是因为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磨掉了我们之间所有的激情和信任?

我不知道。

“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她说完,绕过我,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这一次,没有反锁。

但我知道,她心里的那扇门,已经对我关上了。

我一个人在客厅站了很久。

直到天色发白。

那一晚之后,我和林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冷战。

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早上,她比我起得早,做好她自己的那份早饭,吃完就走。

晚上,她回来得很晚,通常我都已经睡了(或者装睡)。

我们不再有任何交流。

没有拥抱,没有亲吻,甚至连一句“今天过得怎么样”都没有。

家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偶尔她走动时,地板发出的轻微声响,证明这个房子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我试过跟她说话。

有一次,我堵在门口,说:“我们谈谈吧。”

她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我累了,没什么好谈的。”

然后,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她的冷漠,像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我的心。

我宁愿她跟我大吵一架。

工作室的事情也一团糟。

那个最难缠的甲方,果然又提了新的修改意见,推翻了我们之前所有的方案。

老王急得焦头烂额,我却一点都提不起劲。

我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的设计图,脑子里却全是林苗那张失望的脸。

老王看出了我的不对劲。

“你到底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查到什么了?”

我把日记里的事,告诉了老王。

老王听完,半天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给我递了一根烟。

“操。”他最后只说了一个字。

“你说,我是不是特别不是个东西?”我问,声音嘶哑。

“是。”老王倒是很诚实,“但也不能全怪你。这事儿,她瞒着你七年,本身就有问题。”

“她不是故意要瞒着我,”我替她辩解,“这种事,你让她怎么说?说‘老公,我之所以能活下来嫁给你,是因为另一个男人为我死了’?这话说得出口吗?”

老王沉默了。

是啊,这话说不出口。

这是一个死结。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老-王问。

“我不知道。”我痛苦地抓着头发,“我想道歉,可她连个机会都不给我。我现在在她眼里,就是个不信任她、侵犯她隐私的变态。”

“解铃还须系铃人。”老王说,“这个结,因周川而起,也得从周川这里解。”

“什么意思?”

“你不是知道他葬在哪儿了吗?日记里没写?”

我愣了一下。

日记里,确实提到了。

在城西的陵园。

“带她去看看他。”老王说,“把话说开。让她知道,你理解她的痛苦,而不是在嫉妒一个死人。”

“你觉得……她会去吗?”

“试试吧。”老王拍了拍我的肩膀,“总比现在这样当活死人强。再这么下去,你俩就真完了。”

老王的话,让我有了一点方向。

周末。

我起了个大早,熬了她最喜欢喝的皮蛋瘦肉粥。

她起床后,看到餐桌上的粥,愣了一下。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盛了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这是冷战以来,她第一次吃我做的东西。

我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今天……有空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她喝粥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我。

“有事?”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

“去哪儿?”

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我一直不敢提的名字。

“我们去看看……周川吧。”

她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进了碗里。

粥溅了出来,烫在她的手背上,她却像感觉不到一样。

她死死地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震惊、愤怒,还有一丝……恐惧。

“你调查我?”她的声音在发抖。

“我没有!”我急忙解释,“我……我只是……”

我该怎么说?

说我砸了你的箱子,偷看了你的日记?

那只会让她更恨我。

“我只是……猜到的。”我撒了个谎,“你那么大的反应,我想,他一定不是普通人。我去我们学校的BBS上查了查……”

我把在BBS上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当然,隐去了日记的部分。

我告诉她,我知道了周川是英雄,知道了他是为了救人才牺牲的。

我没有提那个被救的学妹就是她。

我给她留了最后的体面。

她听着,脸色变幻莫测。

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悲伤,最后,归于一片死寂。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她没有哭出声,但那种无声的悲伤,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心碎。

我走过去,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她。

她浑身一僵,没有推开我。

这是我们冷战半个多月以来,第一次的身体接触。

她的身体很凉,还在微微发抖。

“对不起。”我在她耳边说。

“对不起,林苗。”

“我不该怀疑你,不该录音,不该用那种方式伤害你。”

“我就是个混蛋。”

她的肩膀,开始剧烈地耸动起来。

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从她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她转过身,扑进我怀里,放声大哭。

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我紧紧地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和鼻涕,蹭了我一胸口。

我知道,她哭的,不仅仅是我的不信任。

更多的是,那场压了她七年的,无法宣之于口的噩梦。

和那个,她永远无法报答的,年轻的生命。

那天,我们去了城西的陵园。

天阴沉沉的,像是随时要下雨。

陵园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松柏的声音。

我们找到了周川的墓。

墓碑上,是一张黑白的照片。

照片上的他,还是那副白衬衫的样子,笑容干净明亮,仿佛从未离开。

林苗买了一束白菊。

她把花轻轻地放在墓碑前,然后就那么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我站在她身后,默默地陪着她。

过了很久,她才缓缓地蹲下身,伸出手,轻轻地拂去照片上的一点灰尘。

“对不起。”她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也谢谢你。”

我不知道她这句“对不起”和“谢谢你”,是在对谁说。

是对周川,还是对我。

或许,都有。

她就那么蹲着,和照片里的那个年轻人,对视着。

仿佛穿越了七年的时光。

我没有打扰她。

我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和她的过去,做一个正式的告别。

不知过了多久,开始下起了小雨。

雨丝细细密密的,打在身上,一片冰凉。

我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她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

有悲伤,有释然,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们回去吧。”她说。

回去的路上,我们依然沉默。

但和之前的冷战不同。

这一次的沉默,不再是隔阂,而是一种平静的陪伴。

车里的收音机,正放着一首老歌。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她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角还挂着泪痕。

我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凉。

她没有抽回去,而是反过来,轻轻地握住了我。

回到家,我们俩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她去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家居服出来。

我给她倒了杯热水。

她捧着杯子,坐在沙发上。

“陈阳。”她忽然开口。

“嗯?”

“你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我看着她,点了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

她讲的,和我在日记里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但从她嘴里说出来,每一个细节,都带着刺骨的痛感。

她讲到自己落水时的恐惧和绝望。

讲到周川像天神一样出现时,她心里的狂喜。

讲到她被推上岸,回头却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时的崩溃。

讲到救援队把他捞上来时,他毫无生气的脸。

讲到学校为了保护她,封锁了消息,让她连一个公开悼念的机会都没有。

讲到这七年来,她每一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

她不敢告诉任何人。

不敢告诉父母,怕他们担心。

不敢告诉朋友,怕他们同情。

更不敢告诉我,怕我……会像我之前表现出来的那样,嫉妒,怀疑。

“他是我心里的一个洞。”她说,“我以为只要我不去碰,它就不会痛。可它一直在那里,时不时地提醒我,我的命,是偷来的。”

“所以,我会在梦里喊他的名字。”

“不是因为我还爱他,而是因为……我欠他。”

“我一遍一遍地在梦里回到那个湖边,想跟他说声谢谢,想拉住他,想让他别走……”

“可我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她说完,抬起头,眼睛红肿地看着我。

“陈阳,我不是个好妻子。我心里藏着另一个人,藏了这么多年。”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

我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握住她冰凉的手。

“你是个好妻子。”我说,声音因为哽咽而沙哑。

“是我不好。”

“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让你不敢把最脆弱的一面,展示给我看。”

“是我把你的痛苦,当成了我的耻辱。”

“林苗,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我们俩,像两个互相取暖的刺猬,小心翼翼地,卸下了彼此的防备。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

聊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她为什么会答应我的追求。

她说,因为我看起来很踏实,能给她安稳的生活。

她说,她累了,不想再活在那种轰轰烈烈的幻想里。平淡,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我们也聊这几年,我们之间渐渐产生的隔阂。

我忙于工作室,焦头烂额,回家就想躺着,忽略了她的感受。

她当老师,每天面对几十个孩子,精神高度紧张,回到家也只想安静。

我们都以为对方能理解。

但我们忘了,理解,是需要沟通的。

“陈阳,”她说,“如果……如果我告诉你,我这辈子可能都忘不了周川,你……能接受吗?”

我看着她坦诚又脆弱的眼睛。

我想了想,说:

“我不能要求你忘记他。因为如果忘了,那他的牺牲,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但是,林苗,我希望你能记住。”

“记住,你的命,是他换来的。所以,你要带着他的那一份,好好地活下去。”

“不是活在愧疚里,而是活在阳光下。”

“你要幸福。因为只有你幸福了,他的牺牲,才有意义。”

“而我,会陪着你,一起幸福。”

她看着我,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但这一次,她的嘴角,是上扬的。

从陵园回来后,一切好像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我们依然会为挤牙膏是从中间挤还是从尾巴挤这种小事拌嘴。

我依然会因为工作室的破事烦心。

她依然会因为班上最调皮的那个男生而头痛。

生活,还是那副充满了鸡毛蒜皮的模样。

但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我们开始说话了。

晚上,她不再回来那么晚。我们会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一部无聊的电视剧,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她会跟我讲学校里的趣事,哪个小女孩今天扎了漂亮的辫子,哪个小男孩又把墨水弄得到处都是。

我也会跟她吐槽那个奇葩甲方,老王又说了什么骚话。

我们聊的,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废话。

但这些废话,像水泥一样,在慢慢地,重新填补我们之间裂开的缝隙。

她还是会说梦话。

但不再喊那个名字了。

有时候,她会突然在梦里笑出声,有时候,会皱着眉头,哼哼唧唧。

每当这时,我就会伸出手,轻轻地拍拍她的背。

她就会慢慢地,安静下来。

有一天晚上,我又一次从梦中醒来。

身边的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

我看着她的睡颜,心里一片宁静。

我突然想起那个被我砸坏的铁盒子。

第二天,趁她上班,我从书房里把它拿了出来。

锁已经坏了,我找了条丝带,把它重新系好。

然后,我把它放回了那个抽屉的最深处。

我没有再去看那些日记。

那是属于她的过去。

我尊重它。

就像,我尊重那个用生命换回她的年轻人一样。

我的工作室,生意依然没有太大起色。

我和老王决定,收缩业务,专心做几个熟客的单子,至少能保证活下去。

虽然赚得少了,但我的时间,也多了一些。

我开始学着做饭。

从最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到复杂的红烧肉。

林苗成了我唯一的食客和评委。

有时候她会说:“咸了。”

有时候会说:“还行,有进步。”

偶尔,她会眼睛亮亮地看着我:“老公,这个好吃!”

每当这时,我就觉得,什么工作室,什么甲方,都他妈是浮云。

能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比签下几百万的合同,都更让我有成就感。

我们开始有了新的,共同的习惯。

比如,每个周末的下午,我们会去附近的公园散步。

我们会手牵着手,走在林荫道上,看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们聊着天,从诗词歌服聊到人生哲学,更多的时候是什么也不聊,就只是静静地走着。

有一次,我们看到湖边有一对年轻的情侣在吵架。

女孩哭着说:“你根本就不懂我!”

男孩涨红了脸,吼道:“我怎么不懂你了?!”

我和林苗相视一笑。

“像不像我们?”她问。

“我们比他们幼稚多了。”我说。

她捶了我一下,笑了。

那一刻,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知道,我们之间那道最深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

它可能永远不会消失,会留下一道浅浅的疤。

但这道疤,不再是疼痛的来源。

它成了一种警示。

提醒我们,信任和沟通,在一段感情里,是多么的脆弱,又多么的重要。

也提醒我们,要珍惜眼前的生活,珍惜彼此。

因为,我们今天所拥有的一切,或许,都是用别人一生的幸运换来的。

又是一个深夜。

我处理完最后一张设计图,轻手轻脚地回到卧室。

林苗已经睡了。

她侧着身,蜷缩着,像一只猫。

我掀开被子,躺到她身边。

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靠近,在梦里,无意识地往我怀里蹭了蹭。

然后,她开口了。

含含糊糊的,带着睡意。

“老公……”

“……回来了。”

我的心脏,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地拂过。

我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嗯,我回来了。”

窗外,月光如水。

我知道,这个夜晚,我们都会有一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