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陶渡河抒怀,写下了一首名作,篇幅短小,字里行间却充满了乡愁
发布时间:2025-11-14 08:16 浏览量:1
谁不曾有过这样的时刻:踏过一条河、走过一段路,忽然便分不清身在何处,只觉时光如梭,往事如潮。人生是一场漫长的远行,梦里不知身是客,那些熟悉的人与事,都藏在渐行渐远的回望里。
一位才子曾经从江南来到了塞北,当他的脚步跨过一道无形的界限,既能体味到远离故土的迷茫,又会不断感慨四处漂泊的经历。每一次跨越山水的一瞥,恰如人生路上的偶然驻足,都会引人回味那些深藏在脑海里的牵挂。下面一起读诗:
渡桑干河
唐 • 雍陶
南客岂曾谙塞北,年年唯见雁飞回。
今朝忽渡桑干水,不似身来似梦来。
雍陶,中唐成都籍诗人,活跃于唐宪宗元和年间。他登进士第后既未跻身朝廷中枢,也未久居故里,常年辗转于南北宦途。雍陶的诗歌清丽中藏着冷峭,尤其擅长捕捉羁旅中的瞬间心绪,将宏大的时空落差,凝缩为精微的个人感知。
不同于边塞诗人的雄浑拓落,也异于山水诗人的隐逸自适,雍陶的笔墨始终聚焦于异乡人的身份困境。这首诗写于作者前往塞北之际,此次塞北之行,乃是他入幕藩镇的无奈之举,既要面对风沙苦寒的自然环境,又要承受仕途迷茫的双重压力,字里行间充满了乡愁。
早在秦汉时期,桑干河便是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的交汇点,魏晋时为流民迁徙要道,唐代更是河北道与河东道的界河。过了桑干河,便是春风不度的边塞腹地。雍陶在塞北滞留,归乡无望,一个偶然契机得以南渡,心中积压的愁苦情绪,便在渡河瞬间爆发。
首句中的“南客”二字,乃是一种文化胎记,雍陶从江南闯入塞北,不谙风沙裹面的凛冽,难忍穹庐夜宿的孤寂,更是不太容易融入马背民族的剽悍。“岂曾谙”三字,表达出深入骨髓的隔阂,仿佛整个塞北的天地都在拒绝这位异乡人。
次句中的“年年”二字,将作者瞬间的不适,延展为经年的煎熬。塞北的岁月不是流动的时光,而是重复的荒芜。他所能捕捉到的唯一生机,便是“雁飞回”。那些候鸟循着季节的规律,每年都会如期南飞,翅膀掠过天际时,带走的是塞北的苍凉,也回勾起南客心底隐秘的渴望。
大雁的自由翱翔,与游子的身受羁绊互为镜像。“唯见”二字,更显视野的狭窄与心境的孤寂。塞北的辽阔本可开阔胸襟,作者却因归乡无望,此处反而成了一个困住心魂的牢笼。
“今朝忽渡桑干水,不似身来似梦来。” 或许是突如其来的调令,或许是意外的归乡契机,渡河并非计划中的圆满,而是猝不及防的惊喜。河水滔滔,当船桨划破水面,游子跨越的不仅是一条河,更是摆脱了数年塞北岁月的沉重枷锁。
但这份跨越带来的不是狂喜,而是一种恍惚。长期的渴望被压抑成潜意识,当梦想突然照进现实,反而让人怀疑其真实性。仿佛这数年的风沙、孤寂都是一场漫长的梦,此刻渡河才是梦醒?作者对归乡的不敢置信,也传达出他对人生漂泊的茫然。
桑干河发源于管涔山,流经塞北腹地,最终注入渤海,乃是北方文明的重要脉络。桑干河在历史上始终是边界的象征,秦汉时是中原王朝与匈奴的军事分界线,卫青、霍去病北击匈奴,常循桑干河进军。
魏晋永嘉之乱后,中原士族南迁,桑干河一带又成为北方流民的聚集地,成了故土与新境的过渡带。到了唐代,它不仅是地理分界,更是文化与心理的边界,过了桑干河,便是胡风弥漫的边塞,中原的礼乐教化渐弱,风沙与战马成了常见景象。
在民间传说中,桑干河是一条归乡之河,北方流民南必渡此河,它既是离别之河,也是重逢之河,承载着无数人的悲欢离合。所以这首诗之所以流传久远,不在于直白的思乡,而在于其背后的深刻意义。
藩镇割据、党争不断,个体在时代洪流中渺小如尘,归乡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雍陶始终以江南人的视角审视塞北,却在多年的漂泊中融入塞北,也难以回归江南。他在渡河瞬间,看见空中的大雁,想起自己有家难回,这种身份错位的意识便在突然间爆发。
雍陶渡河抒怀,写下了一首名作,篇幅短小,字里行间却充满了乡愁。雍陶笔端的“梦”,模糊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既写当下的恍惚,也写过往的迷茫,更写将来的未知,将个人命运与时代危局融为一体,从而让这首小诗有了一种穿越时空的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