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解甲归田,竟以战功为私生子求名分 圣旨一下全家反成笑柄

发布时间:2025-10-31 10:27  浏览量:3

傅成恩三十五岁生辰宴,也是他的庆功宴。

他新从边关大胜归来,圣上龙颜大悦,问他要何封赏。

这位战功赫赫的镇国大将军,却在金殿之上,以满身军功为注,跪地叩首:

“臣,恳请皇上,给臣流落在外的亲生孩儿一个名分!”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我端着酒杯的手凝在半空,几乎要捏碎了杯沿。

我与傅成恩结发十数载,世人皆知我们夫妻情深。当年太医断言我子嗣艰难,他非但毫不在意,甚至背着我,偷偷请了绝子汤药亲身服下。

他言之凿凿,宁愿此生无嗣,也绝不愿我这镇国公主伤心分毫。

可今天,他这番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将我扇在当场,让我彻底沦为国朝最大的笑柄。

我这才幡然醒悟,十多年的浓情蜜意是假,暗中与外室开枝散叶,才是真的。

他要用他的赫赫战功,换他私生子的前程,不惜将我这个正妻公主,架在火上炙烤。

他真是得意忘形了。

他似乎忘了,我是当朝公主,他如今的尊荣富贵,不过是我当年随手赏下的!

皇兄(当今圣上)的脸,瞬间沉如玄铁。

他垂眸盯着阶下跪伏的傅成恩,一言不发,殿内的空气几乎凝结成冰。直到傅成恩的额角开始渗出冷汗,背脊微微发颤。

许久,皇兄才轻飘飘地撂下一句:“此事,终究是你和皇妹的家事。宴后再议吧。”

封赏没了。

傅成恩脸上那点喜气,瞬间被惊惧和惨白取代。

而满堂的重臣与贵妇们,投向我的目光里,再无尊敬,只剩下毫不掩饰的怜悯与看好戏的嘲弄。

我是嘉和公主,李纾云。

我与傅成恩成婚十余年,恩爱之名满京华。即便我一直无所出,傅成恩也从未有过半句微词。

甚至在太医说我身子底子薄,强求子嗣恐有性命之忧时,他当场求了太医。

那日,他红着眼眶发誓:“我宁可绝嗣,也绝不能冒着失去纾儿的风险。”

“纾云是我的命,我不能让她有丝毫闪失。”

此言传出,京中人人感慨,嘉和公主的驸马爷当真是举世无双的情圣,更有酸儒为他作诗立传。

而如今,他亲口告诉我,他早有子嗣,并且,想要这个孩子认祖归宗,记在我的名下。

回到公主府,我尚未在主位坐定,傅成恩便搓着手,嗫嚅着开口:“纾云,那个琼娘带着安儿,正在府外,他们想见见你。”

不等我回应,他紧跟着补了一句,语气近乎哀求:“我知道你心善,定不会为难他们母子的,我叫下人领他们进来,好不好?”

话音刚落,我的贴身嬷嬷已是满脸寒霜地快步进来:

“公主!那女子带着一个半大孩子,就跪在府门前,只说要见公主,怎么劝也不肯先入内回避。如今府门外,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傅成恩一听,脸色大变,想也不想便冲了出去。

“琼娘!你何苦如此”

他冲到门前,看着那对跪着的母子,嗓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心疼。

我缓缓踱步跟了出去,站在府门高阶之上,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那个叫琼娘的女子,果然生得一副温婉动人的好相貌,肌肤赛雪,眉眼含情,瞧着倒比我还小上几岁。

我贵为公主,锦衣玉食,竟都没有她那般水灵娇嫩。

想来这十余年,傅成恩是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爱的。

除了金银供养,应该还倾注了无数的爱意吧,才能让一个女人,在生儿育女后,依旧这般无忧无虑,神采飞扬。

琼娘一见我,也不顾傅成恩的搀扶,“咚”一声,重重地磕下一个响头,额头与青石板发出骇人的闷响。

“求公主开恩,给安儿一个名分吧!他是夫君的亲骨肉啊!妾身能不能入府不要紧,有没有名分也不要紧,只求公主看在夫君的面子上,让安儿认祖归宗!”

她面前的两个男人,皆是满脸痛色。

傅成恩喉结滚动,艰难地组织着说辞:“纾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当年我是在青楼应酬时被人下了药,琼娘她她没办法,只能以身为解,救了我。否则我便中了旁人的奸计。”

“琼娘她她从未要我为她赎身,只是后来发现有了身孕,走投无路才来寻我。当时百花楼的鸨母要逼她接客,我我看她可怜,又毕竟救过我,便帮她赎了身,在城外置了个小院让她安身。”

“这么多年,琼娘从未要求过什么,不求名分,不求钱财,只是安分守己地带着孩子。如今孩子大了,总被人戳脊梁骨骂是野种纾云,求你怜惜她孤苦无依,让她和孩子入府吧。”

我闻言,只觉荒唐,嘲讽地勾起嘴角:“她孤苦无依?她不是一直有你这个‘夫君’吗?”

琼娘立刻抬起泪眼,娇声道:“公主息怒!驸马心里只有公主!是妾身是妾身不忍孩子日夜思念父亲,苦苦哀求,才求来了一月一次的相见之恩。”

“这些年,驸马只是每月来探望安儿一次,绝没有在妾身身上停留半分!他心里眼里,仅有公主一人!若不是孩子大了,要读书上进,安儿聪慧,先生说他再过两年便可下场科举,可他他没有一个清白的出身,无法与亲父相认殿下!请您看在驸马这么多年对您一片情深的份上,给这孩子一条活路吧!”

傅家的几个族老,不知何时也闻讯赶来,站在一旁看得分明,也纷纷开口相劝:

“公主,成恩已近不惑之年,膝下荒凉,如今好容易有了亲生骨肉,便认下吧。”

“是啊,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常事,难不成因为是公主,便不许驸马纳妾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公主就算金枝玉叶,也该为傅家的香火子嗣考虑才是!”

七嘴八舌,句句诛心。

他们将我团团围住,架在火上猛烤,仿佛我若不点头,便是傅家绝后的千古罪人。

外面看热闹的百姓更是议论纷纷:

“咦?不是都说驸马爷为了公主,连绝子药都喝了吗?怎么凭空冒出这么大的儿子?”

“所以说啊,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再多的恩爱有什么用,还不是偷偷在外面养着小的。”

“这女子是百花楼的出身?哎哟,这孩子真是驸马的种吗?”

“看这孩子年纪,总有十来岁了。那宫里的绝子药这么不管用?喝了还能跟外室生儿育女?”

傅成恩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百姓的议论他字字听在耳中,他再顾不得其他,只低声哀求我:

“纾云,你的清誉要紧!先先让她们进府再说吧!”

皇家内帷之事,闹得这般满城风风雨雨。

我无法,只得先让傅成恩领着那对母子,从侧门进府。

一进到内院,方才还理直气壮的傅成恩,立刻“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纾云,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但现在木已成舟,不过是添两双筷子的事!只要你同意让他们母子进府,我保证,绝不让他们出现在你面前碍眼!”

“我也答应你,绝对不私下见琼娘!我的身,我的心,永远都只在你这里!”

我闭上了眼睛,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住,又重重摔在泥地里。

次日,皇嫂(皇后)将我召进了宫。

她看着我憔悴的脸色,长叹一声:“阿纾,你皇兄发话了。傅成恩是立过战功,但他若是敢这般作践你,朕也绝不饶他!你生来金尊玉贵,岂能被这等腌臜事侮辱?”

“皇兄说了,你想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皇家就是你的后盾,只是别苦了自己。”

我闭上眼,唤了一声“皇嫂”,眼泪终是滑落。

我与傅成恩年少相识,十数年夫妻情分,竟全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我在宫中住了几日,懒怠回府去见那一家三口。

可等我疏散了心情,回到公主府时,却发现府内竟是宾客盈门,府外车水马龙,停满了各家府邸的马车。

我一踏入正厅,便看见琼娘打扮得一身珠光宝气,头上的赤金点翠步摇,比我宫中的份例还要奢华,哪里像个三十几岁的妇人。

傅成恩正春风满面地牵着她的手,两人并肩而立,同宾客们言笑晏晏地敬酒。

而他们身侧那个叫傅至安的少年,俨然是这场宴会的主人。

好一个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他们竟敢在我的公主府,大办认亲宴?!

傅成恩喝得半醉,正高声大笑:“今日我已禀明族老,开了宗祠!安儿往后,便是我傅家名正言顺的子孙!他的名字,叫傅至安!是我傅成恩的儿子,自然也是殿下的儿子!”

“等公主回府,我便会请旨,将安儿记在公主名下,从此他便是我傅成恩的嫡子!”

我气得笑出了声,声音虽轻,却压过了满堂的嘈杂:

“本宫才进宫几日,公主府就换了主人?连嫡子都替我认好了?”

所有宾客看见我,瞬间噤声,纷纷起身行礼:“给公主殿下请安!”

“殿下,我们昨日接到请柬,说是您今日要认下这孩子做嫡子,这才特地过府恭贺的。”

“是啊,没想到殿下竟是这般的宽和仁厚。”

我理都未理众人,只抬眼看向傅成恩,脸沉如水:

“傅成恩,我未曾答允,你敢替我认子!”

“便就算是纳妾,也得知会主母,给本宫敬一杯规规矩矩的妾室茶吧?如今名不正言不顺,她凭什么踏进公主府的大门!”

“不过一个娼门所出的野种,你们傅家倒是香臭不论,什么都往家里划拉!还想叫本宫一声母亲他配吗?”

“怎么,难不成日后你这外室所出的孽种,还要去和皇子公主们称兄道弟不成?!”

傅氏的族长脸色铁青,当场质问傅成恩:“成恩!你不是说公主已经首肯,认下了这孩子的身份吗?怎么公主殿下竟全然不知?!”

傅成恩酒醒了大半,看着我,眼里满是哀求和慌乱:

“纾云,有什么话,等客人走了我们关起门再说今日众人皆在,你给我留个颜面,我们不吵,好不好?一切都等宴席结束”

我冷哼一声:“结束?莫名其妙给本宫塞一个儿子,还要做公主的嫡子?公主嫡子日后可是要封官拜爵的,你也不掂量掂量,他够不够格?”

“够了!”傅成恩被我当众驳斥,恼羞成怒,厉声喝道:

“李纾云!安儿是我的亲生骨肉!你就算贵为公主,也是我的妻子!难道我的儿子,就不算你的孩子吗?怎么就不够格?!照你的说法,我傅成恩,是不是也不够格做你的夫君?!”

他竟敢直呼我的名讳。

他站在我的对立面,疾言厉色,而琼娘和那个傅至安,则立刻躲到了他的身后。

傅至安拉着傅成恩的袖子,轻声安慰:“爹,您别气坏了身子。您常年四处征战,身子骨本就不如当年了,该好好保养才是。您这样动怒,娘该多心疼啊。”

琼娘则紧紧倚在傅成恩身边,怯怯地抬头看我:“殿下我只求您给我和安儿一个容身之处,绝不碍您的眼这样公主也不愿意吗?”

“他毕竟是夫君唯一的孩子啊,难道公主真的忍心,看着夫君绝后吗?”

“如果如果公主心有不甘,对妾身实在有怨,妾愿意愿意去母留子!只要公主肯认下安儿,即便是赐下一条白绫,妾身也心甘情愿!从此安儿只有您一位母亲,他只会孝敬您一人,好不好?”

傅至安闻言大惊,紧紧抱住琼娘,含泪嘶喊:“不要!娘!如果儿子为了前程富贵连亲娘都不要,那儿子成什么人了!”

“儿子宁可一死,也要永远和母亲在一起!”

好一出母子情深。

琼娘和傅至安搂在一起,哭得肝肠寸断。

傅成恩被这场景彻底激怒,他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我:

“殿下!你的心肠为何能如此狠毒!就因为你自己不能生养,所以便要恶毒至此吗?!”

“你非要逼死他们母子才甘心吗?!”

“你即便贵为公主,也是嫁入我傅家,是我傅成恩的妻子!我为了延绵子嗣纳妾,你不同意,便是善妒!”

“此事就是告到御前,陛下乃是明君,也没有偏袒你的道理!公主还是想清楚的好,我今日,是一定要琼娘进门的,由不得你不同意!”

夫妻十数年,他从未对我说过一句重话。

如今一旦翻脸,竟像是换了个人,面目可憎至此。

我看着他,又看向那哭倒在地的琼娘,好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戏。

我忽然勾唇一笑:“驸马,琼娘为你诞下子嗣,劳苦功高,你要娶她,是应当的。”

傅成恩一愣,脸上瞬间露出欣慰的狂喜:“纾云!我就知道你心最软,一定会体恤我的!你放心,就算琼娘进府,我也会像以前一样待你!我心里爱重的人,一直只有你!”

我抬起手,阻止他继续说那些令人作呕的废话。

我只是挺直了背脊,迎着满堂宾客的目光,越过他,看向那满眼期盼、还带着一丝窃喜的琼娘,淡淡开口:

“傅成恩,从现在起,你我夫妻情分已尽。往后你要娶谁,要纳谁,都与我公主府再无半分干系。”

“本宫,已向圣上请旨。我李纾云,今日便当着众人的面,休了你!”

满府宾客,死寂一片。

傅成恩脸上的喜色僵住,结结巴巴地道:“纾云你,你在说什么?什么休夫?”

“我们夫妻恩爱十余载,就因为这点这点小事,你就要休夫?你的气性怎么能这般大!”

“这事传出去,大家只会说你善妒不堪!这这怎么能行!你怎能自毁名声”

我冷冷一笑:“我的名声,就不劳镇国将军操心了。”

“辛苦诸位今日白跑一趟。公主府未设宴,更没有要认什么嫡子。各位请自便,拿上你们送来的贺礼,回府吧。”

傅成恩备受打击,脸色灰败,他上前一步,试图挽回:“纾云!何至于此!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们我们再商量便是了!”

我退后一步。

身后的嬷嬷立刻上前,将一张纸递到他面前:“将军,请收下吧。这是公主亲笔写下的休书。”

“将军也该收拾好东西,尽快搬离公主府了。免得到时候御林军上门清人,耽误了您认嫡子,娶新妇,那就不体面了。”

满门宾客这才反应过来,公主是来真的!

“说得也是,殿下金枝玉叶,他傅成恩再有战功,也不过一介臣子!这般娇养外室,公然打殿下的脸,难道还指望殿下与青楼娼女共处一室不成?”

“当年他自己信誓旦旦喝绝子药,怎得人到中年,反倒后悔了?”

“谁知道那绝子药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这个外室子是哪里来的?”

“这种戏码,话本子里多得是!什么青楼女子为救中药公子以身相许,后面母凭子贵登堂入室的,想来啊,这位琼娘走的便是这个路子!”

宾客的议论让傅成恩彻底挂不住脸。

他上前来要拉我的手:“纾云!不!你怎么能休夫!难道我们十几年的夫妻情份,全都是假的不成?!”

我一把甩开他的脏手:“自然是假的!不然你的外室哪里来的?你的私生子又是哪里来的!”

“你背着我将私生子养这么大,又要给他出身,又要给他生母名分,否则便是我不仁慈?傅成恩,你这算盘打得太响了!”

“倘若我真的心肠歹毒,让你的妾室和儿子某天突然暴毙在府邸,你猜,这满朝文武,谁又会为了一个野种,来质问本宫一句不是?”

“我成全你,放你自由,让你去和你的妻儿光明正大地团聚,你还有何不满意?!”

傅成恩看着我,一脸隐忍和屈辱:“够了!李纾云!是不是只要不合你的心意,你便要用和离来要挟我?!”

“琼娘为我生下孩子,她劳苦功高!难道,她连进门做妾都不配吗?”

“安儿是我傅家唯一的子嗣!难道他连一个名分都不配得到吗?”

“你不能生养,我从未有过一句怨言!琼娘为我生下子嗣,你却百般刁难,当众侮辱她!实在让人难以容忍!”

“好!你要休便休!日后你可千万别后悔!”

嬷嬷冷眼看着他:“将军,那便请吧。赶紧收拾好东西离府。”

“哦,还有。这些年打着将军旗号,在公主府上打秋风的那些傅家亲戚,也该一并走了。殿下名下那几处别院里住着的七姑八姨,也请一并离开。我们公主的别院三日后可是要宴请贵客的,别搅了殿下的兴致。”

傅家的人一听,瞬间炸了锅,全都涌了上来:

“成恩!你如今可是圣上亲封的镇国将军!岂能被一个女子这般拿捏要挟!”

“对啊!就算她是公主,如若没有你的赫赫战功,她能过得这般逍遥自在?”

“没错!就算你和公主分开了,你依然是镇国将军!手握兵权,怕什么!”

琼娘也紧紧扯着他的衣角,可怜兮兮地说:“夫君,无论是驸马还是将军,在琼娘心里,你都是我的天。琼娘和安儿,到哪里都追随夫君!”

傅成恩被众人一捧,腰杆似乎又硬了。

他仰着头,最后看了一眼这富丽堂皇、他住了十余年的公主府,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和贪婪:

“李纾云,你当真不悔?”

“你别忘了,若此事闹上朝堂,我若抵死不认这休书,你以为你这和离,能离得这般容易吗?!”

“陛下再心疼你,也是天下之主,岂能公然倒逆夫妻纲常,让公主休夫?!”

我的笑意凝在了嘴角,冷冷地看着他最后的挣扎:

“傅成恩,你逼着本宫,认一个贱籍所出之子为嫡出,你可知,这是‘混淆皇家血脉’的大罪。”

“你若今日不接这封休书,那明日,你便等着御史台的弹劾,等着大理寺的问罪吧!”

我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他猛地一把扯过那封休书,嘶声道:“好!李纾云!算你狠!”

“从现在起,你我恩断义绝!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说罢,他拉过琼娘和傅至安:“我们走!收拾东西,走!”

傅家的族人也跟着往外走,一个老妇人回头,淬了口唾沫,阴阳怪气道:

“哼,到了这个年纪,还要与夫君和离,真以为自己还是黄花大闺女不成?成恩乃天子重臣,离了他,我倒要看看,殿下以后还找得到比他更好的夫婿?”

“即便有,也不过是贪图公主府的权势罢了!”

傅成恩满脸屈辱,带着傅家人便开始动手收拾东西。

不料,他们立刻被我的人拦了下来。

“傅将军这是做什么?”管事嬷嬷冷着脸,“这些金银器皿,皆是公主府的陈设,您怎么能私自拿走?”

自傅成恩入赘公主府那一日起,我何曾亏待过他。我甚至为他,在后院专门辟地修了一座傅家宗祠,供奉他列祖列宗的牌位。

里面所有的香炉、烛台、祭器,无一不是名贵珍品。

十几年养尊处优,他早已习以为常,竟想把这些一并带走。

嬷嬷在一旁凉凉地开口:“傅将军,您以前供奉祖先的东西,不都还收在后院那个荒废的小院里吗?公主念旧,都给您留着呢。那些,才是当年您娶公主时,从傅家带来的全部家当。”

我的贴身侍女会意,在一旁扬声训斥着新入府的丫鬟们:

“都把眼睛放亮点!这些东西可看好了,别让不长眼的手脚不干净给顺走了!每一样,都给我细细盯着,责任到人!”

她话锋一转,视线落在琼娘身上:

“哎,还有,公主的许多嫁妆都混着放在各处。小心有些人,用别人的东西用久了,就真当成是自己的,顺手就拿。”

“瞧瞧,这位娘子,你头上的那支点翠簪子,可是番国进贡的上品,陛下御赐给公主的。 来人,把簪子给本宫取下来!”

一个机灵的侍女立刻冲上前,一把就将那簪子从琼娘发间扯下。

琼娘护着头发尖叫起来:“夫君!”

“还有这位傅公子,”侍女又转向傅至安,捏了捏他的衣料,“身上这云锦,也是内造库房里的贡品,寸土寸金。将军,这料子的银钱,还请一并结清才是。”

我安然坐在院中,看着内院乱成一团。

琼娘正和侍女撕扯着,尖声道:“这是夫君赠予我的首饰,你们怎敢夺走!”

我在宫中住的这几日,傅成恩倒是大方,给琼娘布置院子,吃穿用度,全是拿我库房里的好东西。除了皇兄偶尔赏他的几件,其余的,皆出自公主府。

我端起茶碗,嘲讽地笑道:“将军怕是忘了规矩。我的东西皆是内造之物,给她佩戴,便是‘逾制’,是杀头的大罪。 皇兄赏赐的东西,你也敢随便送人?”

“来人,把傅将军要带走的东西,一件件都给本宫查仔细了,免得有所疏漏。”

折腾了近半日,傅成恩才带着琼娘母子,和那几个打秋风的亲戚,被“请”出了公主府。

成亲前,傅成恩在京中是有一座小宅子的。只是他做了驸马,享尽了荣华富贵,哪里还记得那个角落。

一行人回去才发现,那院子早已破旧不堪,屋顶都是漏雨的。

琼娘呆呆地看着满院的蛛网和荒草,怔怔地问:“夫君,何至于此?”

傅成恩强撑着脸面,安慰道:“琼娘,别急!这只是暂时的!我可是镇国将军,明日上朝,我再请皇上赐下府邸! 你别忘了,我战功赫赫,皇兄哪里离得开我?”

“等新府邸赏下来,我必宴请京中权贵,风风光光地给你一个名分。”

傅至安也跟着劝说:“娘,父亲的窘迫不过一时。如今他总算摆脱了那个善妒的公主,我们一家人总算能永远在一起了,现在苦点又算什么?”

琼娘含着泪,露出了笑容:“是,以后我们一家人就在一起了,再苦也没关系。”

他们一家三口这番“豪言壮语”,很快便被有心人传回了公主府。

我听了,差点没笑出声来。

傅成恩还真把自己当成国之栋梁了。他也不想想,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他不将我放在眼里,便是不将皇家放在眼里,皇兄岂会容他继续富贵安乐?

况且,若不是他尚主,凭他那点平平的才干,又哪里来的机会去边关“建功立业”?

他如此不知感恩,居功自傲,已渐渐失了本心。

皇兄正是看透了这些,才会在往日恩赏他时,句句强调他“侍奉公主有功”。那明面是欣慰,背地里却是敲打。

这么多年,若不是我在皇兄面前替他左右周旋,他早就失了圣心了。

他还洋洋得意,以为离了公主府,他依旧是那个威风八面的镇国将军。

琼娘一直被傅成恩娇养着,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做过重活。

这次离开公主府,连一个下人也没能带走,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一家人收拾了好几日,才勉强整理出几间能住人的屋子。

琼娘看着自己变得粗糙红肿的双手,累得腰酸背痛,终于忍不住哭倒在傅成恩怀里:“夫君,赶紧买几个使唤的人回来吧!妾身真的受不了了,我这十几年,都没吃过这样的苦!”

傅成恩看着所剩无几的银两,也是焦头烂额,只得苦劝:

“琼娘,你再坚持几日。当时我向皇上请求解甲归田,皇上说容我三思。我已决意,明日上朝便回禀皇上,我还年富力强,愿再为皇上效力,收回前言!”

他眼中又燃起希望:“皇上一定龙颜大悦!到时必有封赏,呼奴唤婢都是小事!等我给你讨一个封诰,也让你做做正经的诰命夫人!”

谁知第二日上朝,他满心欢喜地候着,还未等他站出来开口,皇兄便率先发话了。

“傅爱卿,”皇兄的声音平静无波,“那日你请求解甲归田,朕想过了,你这些年东征西讨,辛苦了,是该让年轻的将领们多历练历练了。”

傅成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的请求,朕,允了。”

“稍后你便去兵部,将你手里的兵符交给骠骑将军,由他接替你的所有事务。傅爱卿,从今日起,你便安心解甲归田,颐养天年吧。”

皇兄说完,看都未再看他一眼,拂袖而起:“退朝。”

傅成恩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刚要开口,周围的大臣们却“呼啦”一下围了过来,只是脸上的神情,再不是往日的奉承。

“哎呀,傅将军哦不,该叫傅大人了。恭喜恭喜,这下可享清福了,真是好福气啊。”

“听说傅大人要迎娶新夫人了?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们喝喜酒才是。”

“傅大人,虽然你现在不是驸马了,但有了娇妻爱子,也算是遂了心愿呐。”

更有人低声嘀 ...

“啧,也亏得是公主殿下仁慈,换成旁人,这种混淆血脉、欺辱正妻的罪过,早就该满门抄斩了。”

傅成恩脸色惨白,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新任的骠骑将军则一脸春风得意地走来,拍拍他的肩:“傅大人,走吧,咱们这就去交接军务?”

傅成恩失魂落魄地交接完兵符和所有事务,如行尸走肉般回到那座破院子。

一进门,琼娘就满脸喜色地迎了上来:“夫君,皇上怎么说?可是赐了新的府邸和金银宝贝?”

傅至安也跟着凑趣:“爹,皇上可有封娘亲做一品诰命夫人?”

他们没有等到傅成恩的答复。

只见他“咚”一声跌坐在破椅子上,面如土色:“什么都没了。”

“皇上准了我解甲归田的请求,让我交了兵符。”

“如今,什么都没了”

琼娘的尖叫声几乎掀翻了屋顶:“什么叫什么都没了?!那我们以后以后就住在这破院子里?!”

傅家的族人也惊慌失措地涌了出来:“皇上怎么就准了?你和皇上说啊,那都是你的玩笑话!”

傅成恩惨然道:“天子金口玉言,岂容我玩笑”

“那那你再去求求公主啊!”族老急道,“毕竟十多年夫妻情分,你回去说几句软话,她一定能回心转意的!”

“对啊!大不了,你跟她保证,琼娘和这孩子,永不入傅家门!”

“成恩,前程事大啊!只要有权势地位,琼娘母子一样能享受好日子,何必在乎那些虚名?如果什么都没有了,她们跟着你挨苦日子,又有什么意思?”

“你不能看着咱们全族人,都跟着你一起断了前程,喝西北风吧!”

傅至安扶着摇摇欲坠的琼娘,红着眼反驳:“各位叔伯,当初我娘要进门时,你们可都是同意了的!如今怎么能翻脸不认人?”

傅家人立时翻了个白眼,满脸轻视:

“什么同意了?你母亲本就无名无分,公主才是成恩明媒正娶的发妻!难不成,为了个外室,连发妻都不要了吗?”

“何况,你母亲当初怀你的时候,的确是不清不白,公主有所质疑,再正常不过!”

“对啊,我傅家的嫡子,怎么能是青楼所生?以后说出去,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第二日,傅成恩便带着我往日最喜欢吃的荷花糕,来到了公主府。

他进来时,我正歪在玉榻上,身边奴婢成群,还有几位京中新晋的才子,正妙语连珠地陪我凑趣解闷。

傅成恩一见这光景,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李纾云!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还敢公然圈养面首?!”

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着他。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傅将军还以为自己是本宫的驸马爷?如今我养不养面首,与你何干?”

“何况,这几位是京中新晋的才子,俱是豪门显贵出身。听说我好诗文,今日特来拜会,邀我入诗社。怎么到了傅将军眼里,人人都如同你一般,脑子里只剩那些龌龊的男女之事?”

几位才子闻言,都用一种混杂着鄙夷和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傅成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尴尬地将糕点放在我面前:“纾云这是我今早排了一个时辰的队,特地去百味楼给你买的荷花糕,你最喜欢吃的你看看”

我抬眼扫过那食盒,指了指桌上精致的点心:“不劳傅将军费心。我的新厨娘,就是从百味楼请来的大厨,所有点心她都会做。”

傅成恩上前一步,脸上终于带出了哀求之色:

“纾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为了一时糊涂,为了一个孩子,就伤了你的心。我想过了,琼娘和那孩子,我给他们一笔钱,打发他们回老家去,从此再无瓜葛!”

“纾云,我们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笑出了声:“傅成恩,和你重新开始?你配吗?”

我站起身,缓缓走到他面前。

“你年纪一大把,无权无势,身无分文。我图你什么?图你年纪大,还是图你穷?”

“我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我嫁你,你便是驸马;我不要你,你便是地上的一摊烂泥!你真以为我非你不可吗?”

“当年多少王孙公子向父皇求娶我,我偏偏看中了你这个一穷二白、毫无身家的武状元。就你这样的货色,也敢背着我养外室,为了一个子嗣,骗了我十几年!”

“傅成恩,你真让我恶心。”

“不过”我话锋一转,“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我倒是可以送你一份大礼。来人,把人带上来。”

很快,一个浑身脏兮兮、形容枯槁的男人被带了上来。

他一见我便哭天抢地地磕头:“饶命啊!公主饶命!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我当时我当时就是青楼里的一个伙计!是一个姑娘是楼里的一个姑娘给了我一包药粉,让我想办法放到傅将军的酒里!她说她仰慕将军已久,想与他一夜春宵!”

“谁知道我放了药办成了事,拿着银子准备回乡,却发现有人要买凶杀我!我只能东躲西藏!起初我还以为是公主您的人,可几经辗转,我才发现,要杀我灭口的人,就是那日叫我下药的人!”

我看着他,淡淡地问:“让你下药的人究竟是谁?过了这么多年,你可还认得出来?”

他忙不迭地点头:“认得!一定认得!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她眉心有颗痣,我一见便能认出来!”

琼娘的眉心,就有一颗朱砂痣。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脸色开始发白的傅成恩,吩咐下人:“去,把傅将军的‘新夫人’请过来。”

傅成恩还一脸的困惑,等琼娘被人带来时,那男人一看到琼娘,立时便指着她尖叫起来:

“是她!就是她!公主娘娘,当初叫我下药的人就是她!”

“当时将军中了迷药,她就趁机还假装是自己以身相许,救了将军!”

“公主,请给小人做主啊,小人真的冤枉!”

琼娘看到那个男人的脸时,血色尽褪,连连后退:“你胡说!你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得你!”

那人站了起来:“你不认得我?你当初在‘回春堂’买药时,卖药给你的那个药童,可是我的同乡!他也还记得你的脸!”

“你这毒妇!自己下毒还装好人,成功骗了将军为你赎身,做了将军的外室,便反过头来买凶杀人!你这蛇蝎心肠的人!”

傅成恩如遭雷劈,他猛地转向琼娘,声音颤抖:“是你是你设的陷阱?当年你你以身相许救我,全都是骗我的?”

“我为你赎身,将你养在外面这么些年,还与你生儿育女,为你打算好了一切结果呢?你装作纯真无辜的模样,从头到尾都在害我!”

“如果不是你骗我生下了安儿,公主怎么会与我和离?!我今日便要杀了你这个毒妇!”

傅成恩状若疯狂,便要扑过去。

不料,那个男人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她给你生了儿子?将军,你怕是弄错了!”

“她给你下药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那孩子,根本就是她一个恩客的!”

琼娘闻言,疯了一般拔下头上的木钗,冲着那人刺过去:“你闭嘴!你给我闭嘴!”

钗子被傅成恩一把夺下。

他死死盯着那男子,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什么?安儿不是我的儿子?”

那人一脸嘲讽:“当年我每日给青楼的妈妈送酒,我亲耳听到那妈妈骂她,要她赶紧把肚子里的祸胎打了,免得影响接客。结果她说,她自己会想办法。”

“没想到啊,她想的办法,就是把你拖下水!假意为你解毒,再顺理成章地说怀了你的孩子。她早就算计好了,这孩子是别人的!不信,你大可以滴血验亲!”

傅成恩目眦欲裂:“来人!拿水来!本将要滴血验亲!”

琼娘哭着摇头:“夫君,你宁可信一个外人的话,也不信我吗?”

傅成恩一把甩开她的手:“你若心中无鬼,你慌什么!”

傅至安也拼命摇头,脸上满是恐惧:“父亲!我是你的儿子啊!你如果滴血验亲,传了出去,别人要怎么看我?”

再多的解释,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一碗清水端至眼前。

傅成恩刺破手指,一滴血落入水中。他随即抓过傅至安的手,狠狠一刺。

第二滴血,也滴进了清水里。

满室死寂。

两滴血在水中慢慢靠近,边缘触碰,却泾渭分明,互不相融,随即缓缓地飘向了两边。

“啊——!”

傅成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一把掐住了琼娘的脖子:“你敢骗我!贱妇!贱妇!我要杀了你!”

我慢条斯理地吃着葡萄,看着这场闹剧。

“行了。”我挥挥手,“不过是看在多年情分上,送你一份大礼。你的家事,自己回去处理,免得脏了我的地。”

我命人将这几个嘶打在一起的人,全都丢出了公主府。

回到那破院子后,傅成恩把琼娘和傅至安一起轰了出去。

琼娘被他娇养了这么多年,哪里受得了这个苦。她身上还藏着一些私房钱,母子俩租了个小院子住着。为了生计,她试着帮人浆洗衣服,赚些铜板。

可她那双保养得宜的手,哪里吃得了这份苦,不出半月便病倒了。银钱更是像流水一般花了出去,很快便山穷水尽。

等傅至安走投无路,回头去求傅成恩时,却发现那座破院子早已人去楼空。

傅成恩被我休夫,又闹出这场天大的闹剧,颜面尽失,哪里还有脸面在京中待下去。

他一下子急火攻心,气倒了。傅家族人看着也不是办法,只能将那破宅子折卖了几百两银子,租了一架破牛车,带着他灰溜溜地回乡了。

回乡前,他托人捎来一封信。

我展开一看,不过是些颠三倒四的忏悔之言,追忆往昔,说他如何后悔。

我连看都未看完,随手便将信纸扔进了火炉里。

看着那跳动的火苗,听着府里戏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的《南柯一梦》,我微微一笑。

我这前半生,倒也真像这场戏一般。

如今,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