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敬茶时,我的竹马带圣旨来了:陛下问您何时休夫?(完)

发布时间:2025-10-31 07:20  浏览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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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地看着顾宣,其实啊,我对这位名义上的夫君早就心生厌烦,腻味到了极点。

即便不是眼前这位郡主打着主意想要把他抢走,我也早就盘算着找个合适的时机踹开他,结束这段让我憋屈的婚姻。

这顾府,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门庭显赫,可实际上内里早已腐朽不堪,就像一座被虫蚁蛀空的老宅。

势利又贪财的公公,整日里只知道算计着钱财,为了一点利益不择手段;那刁蛮的婆婆,仗着自己在府里的地位,横行霸道,蛮不讲理。

还有那时不时就跳出来的白莲花表妹,装出一副柔弱无辜的模样,实则心怀鬼胎;而我的夫君顾宣,更是个软弱无能之辈,毫无主见,只会随波逐流。

如今有人愿意接手这烂摊子,我简直开心得不得了,只恨不能马上摆脱这一切。

只见郡主得意洋洋地对着我扬了扬下巴,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仿佛已经把顾宣和顾府都收入囊中。

我赶忙用锦帕遮住自己的脸,这才放心大胆地笑起来。或许是我笑得实在太开心了,笑声都变了调子,肩膀也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远远看去,竟好似在哭泣一般。侍女樱桃第一个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声呵斥道:“你们!”

我赶忙躲到樱桃身后,继续捂着嘴偷笑,顺便伸手按住她那蠢蠢欲动、想要抽刀的手。

樱桃可不是一般的侍女,她是皇后特意安排给我的,既是贴心的侍女,又是武艺高强的暗卫。

要是她现在动了手,眼前这两个人肯定会血溅当场,到时候这精心编排的戏可就没法继续唱下去了。

樱桃只是微微一愣,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立刻转过身来,紧紧抱住我,假装伤心地哭喊道:“呜呜,我可怜的小姐啊。”

那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就像断了线的珠子,看上去情真意切,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悯。我俩就这样“哭”作一团,把这出戏演得十分逼真。

“雪芙。”顾宣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神色,犹豫了片刻后,松开了原本紧紧抱着郡主杜芸的手,缓缓向我走来。

他故作深情地说道:“停妻另娶是我不对,只是如今你我二人的身份已经不相匹配。你放心,等我与郡主成亲之后,你仍旧是我顾家人。”

哼,他这话简直就是放屁!谁稀罕和他做家人!我在心里暗自骂道。

杜芸一听顾宣的话,立刻变了脸色,装作要走的样子,委屈巴巴地说道:“顾郎,既然你与穆雪芙情分未断,那还是我走吧。”

顾宣见状,赶忙上前将她拦住,急切地说道:“阿芸,是我失言了。雪芙,你还是把这和离书签了吧。”

这下我是真真切切地被这二人恶心到了。我心里正琢磨着,是痛痛快快地接下和离书,从此解脱,从这个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顾府抽身离去,还是再制造些声势,让他们难堪一番。就在这时,下人们匆匆来禀告:“老爷和夫人来了。”

“闹什么呢?”顾夫人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传了过来。她一进门,就气势汹汹地说道:“穆雪芙,你又做了什么惹轩儿生气?”

顾大人皱着眉头走进来,看到我时,毫不掩饰地横了我一眼,可当他的目光转到杜芸郡主身上时,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恭敬地说道:“郡主前来,下官有失远迎。”

顾夫人紧随其后,也是满脸堆笑地说道:“郡主,您来了啊!让您看笑话了。”

“这是?”顾夫人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顾宣放在桌上的和离书。

她先是看了看顾宣,又看了看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马上转为欣喜。

她立刻给顾大人使了个眼色,顾大人心领神会,上前去看和离书,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大声说道:“穆雪芙!你冒犯郡主该当何罪?”我心想,我到底冒犯什么了?这夫妻俩倒打一耙、溜须拍马的本事,倒是练得炉火纯青。

顾大人接着又叹息道:“郡主,我这儿媳,哎。还好我儿及时醒悟。”顾夫人更是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地说道:“和离书?穆雪芙你七出犯尽,该签休书才对!”我反问她:“那您说说,我犯了哪七出?”

顾夫人不假思索地说道:“你不孝!”

我冷笑一声,说道:“成亲后,您可是亲口说了,要做顾家的儿媳,孝顺是头等大事。我当时还特意问您什么叫孝顺,您说要把嫁妆银子都给了您才算。我可是把嫁妆银子都给了您啊。”

说着,我用锦帕沾了沾干巴巴的眼角,故意用哭腔念道。顾夫人赶忙看了看一旁的郡主,见她没什么反应,这才恼羞成怒地说道:“你无子!”

我不慌不忙地反驳道:“可我和顾宣只成亲了不到两年,听说您成亲七年才生下夫君呢。而且,我也未曾与人通奸,从未嫉妒娘你非要安排给夫君的小丫鬟,更没有恶疾,也不曾搬弄是非。娘你倒是说说,我到底犯了哪一条?”

顾夫人被我气得脸涨得通红,大声说道:“你,你还敢顶嘴!你这就是不顺爹娘,就是该休!”我不屑地冷哼一声。

“你们二人闹什么!”顾大人见顾夫人败下阵来,立刻顶上,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说道:“穆雪芙,郡主还在你就顶撞婆母,像什么样子!顾宣休你这事,今日就定下吧。”

好一招快刀斩乱麻,我一直都知道这对夫妻无耻至极,可是每当我觉得他们已经烂到极点的时候,他们总能刷新我的认知,变得更加不堪。要不是我另有打算,早就让樱桃撕了他们的嘴!

我看向顾宣,自从顾大人夫妻来了之后,他就一言不发,只是神情有些复杂,好似有几分不忍,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这样的情景我早就习以为常,也不觉得失望。倒是那位郡主,满脸幸灾乐祸的表情,阴阳怪气地说道:“看来穆姑娘并非贤妻啊。”顾宣看了我一眼,便偏开了头。

我紧紧按住樱桃的手,她的腕上都暴起了青筋,可见她心中的愤怒。

我努力装作伤心的模样,说道:“顾郎,既然你心意已定,我也不能强求。可你我二人分开这事,至少要等我告诉爹娘之后有人见证才行。如此草率,要是有人说嘴,郡主与你成亲之后如何见人啊。”听了这话,那几人才缓和了脸色。

顾宣这时候才开口说道:“你爹娘定不会同意的,要不要我陪你去……”

“顾郎。”郡主杜芸突然打断他,说道:“我们刚才不是约好了吗,这边的事谈罢就去见我爹娘。”顾宣垂眸,无奈地说道:“那,穆雪芙,还是你一人回去吧。”

我看着这位“好”夫君,我俩成亲不过两年,可这顾家的日子我却是早就过够了。

我转身离开,刚跨出门槛,就听到了两声惨叫。我问慢我一步的樱桃:“干什么了?”

樱桃满不在乎地说道:“切了几条椅子腿,谁坐上都不亏。”“行李准备好了吗?”我又问道。“嬷嬷半月前就打包好了。”樱桃回答道。

等到了停马车的院落,果然嬷嬷已经等在那里了。她和小厮、马夫齐齐向我行礼,说道:“小姐,您来了。”

他们唤称呼这么快,想来也是早就得了消息。说起来,我这班底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樱桃是侍女兼暗卫,身手不凡;嬷嬷是从前皇后宫的掌事女官,经验丰富;小厮是陛下专门派给我的御前侍卫,武艺高强;就连马夫,都是十几年前隐退了的将军,实力不容小觑。

亲生爹娘也是为我操碎了心,给我安排了这么可靠的人手。

我扫了眼生怕我带走值钱物件的管家和狗腿子们,冷笑了一下,说道:“走吧。”

我一声令下,顾府最好的那辆马车被瞬间攻占,那些狗腿子们都被揍了一遍。从今往后,这府邸众人,就要好自为之了。

“小姐,回宫吗?”一出顾府,嬷嬷就开始劝我,“娘娘早就在等您了。”

“就是。”樱桃也在一旁劝道,“小姐彻底和这种烂人家尽快断干净了才好。听说娘娘已经给您选了十几个郎君,不管夫君还是面首都任您挑!”我被她逗笑,说道:“还不急,不是还有穆家没去吗?既然要被休,总要让他们知道。”嬷嬷听了,不说话了,只是无奈地叹气。

穆家,是我明面上的娘家。当年,我被拐后,是他们收留了我,这份养育之恩,我一直铭记在心。

虽然如今这段恩情已经被耗费得差不多了,但我觉得还是应该有个了结。穆家原本在江南,我成亲后,爹娘和弟弟也跟着来了京城。

他们用顾家的聘礼在城中靠西买下了一处两进的宅院,爹爹靠着我顾家儿媳的身份谋了个闲差,这才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家中没有门房,只有一个小厮和两个仆妇,见是我回来了,便开了门。爹娘和弟弟正在吃午膳,见是我,他们一时来不及收起桌上丰盛的菜肴。

娘亲尴尬地与我招呼道:“怎么没提前说一声就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人。”我扫了眼饭桌,说道:“家中吃得不错。”

我每次回来都吃得清汤寡水,爹娘还会在一旁哭穷,说来了京城后哪哪儿都要钱,他们只吃得起那些从菜市上捡回来的叶子。

还埋怨自己老了,不中用了,赚到的那点儿银子都不够给弟弟交束脩。然后就会说我幸好嫁了人,穆府是有正五品官员的大户人家,不用和他们一起受苦了。若是这时候我当作没听见,娘就会黑了脸,爹就会唉声叹气。

要是我拿出了银子来,他们就会喜笑颜开,然后让从不主动叫我姐姐的弟弟给我夹上一根烂菜叶。

他们从来不曾问过我,在穆府过得好不好;也不曾问过,他们扣下了几乎全部聘礼买宅子后,我拿着十几两的嫁妆银子是如何过公婆那一关的。

今天也是一样,娘没问我是回来做什么,反而想遮住那一桌子的吃食。爹爹倒是没那么慌乱,说道:“你弟弟这月在私塾里进了名次,你娘高兴,多做了几个菜。”

“对对。”弟弟也在一旁附和道。

“哦~”要是没有探子告诉我弟弟在私塾排在倒数第二,我恐怕就信了他们的鬼话。

“倒是你,今天不年不节的怎么回来了?你夫君人呢?”爹爹问道。樱桃给我拉了把椅子,伺候我坐下,又端了杯茶。

我不紧不慢地答道:“没来。”爹爹皱了皱眉头:“没来?”

“今日是殿试放榜的日子。”我补充道。“啊,是我忘了。女婿他学问不好,就算只中了同进士也无妨,你都回来了,他也该跟着回来才是。”爹爹说道。

“看来城西还没得消息,夫君他被点了探花,明日就要打马游街了。”我平静地说道。

“什么?”爹娘和弟弟齐齐起身,凑到我面前,脸上满是惊讶和欣喜。“女婿中了探花!”

“姐夫中了探花!”

“中了探花就能进翰林院,女婿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他们兴奋地说道。我点头:“正是。”

娘亲立刻催人给我拿了一副崭新的碗筷,说道:“没吃午膳吧,快吃点儿,和娘说说被点了探花宫里可有赏银?”

我摇头:“我也不知。”

“那打马游街可需要侍童陪同,你弟弟如何?”

娘亲又问道。“姐姐。”那从不主动叫我,只会哭闹打我的弟弟也发了话,“我也想和姐夫一起打马游街!”

还是爹爹先觉察到了不对,问道:“既是被点了探花,家中事务繁忙,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我扫过三人的神情,说道:“顾宣和郡主好上了,要休了我。”

“什么!”他们三人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休了你?”娘亲尖叫起来,“你做了什么让顾宣不要你了?”弟弟也跳起来,着急地说道:“你被休了我怎么打马游街!”

爹爹也猛地一拍桌,大声问道:“穆雪芙,你到底在顾家闯什么祸了?”

我扫过这三张愤怒的脸,不出所料,竟然没有一个人指责顾宣背信弃义,反而全都把责任推到了我身上。

我本以为自己会伤心难过,可此时却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从前的爹娘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弟弟还没出生,爹爹是小镇的捕快,为人正直善良;娘亲在集市卖绣活,心灵手巧。是爹爹在集市上发现了鬼鬼祟祟的拐子,救下了重病的我。

那时候我才三岁,又发了场险些丧命的高热,不记得爹娘姓甚名谁,只是记得我曾经的家很大,人很多,冬天那里会下很大的雪。

我无处可去,是爹娘收留了我,给我起名雪芙。他们年过三旬还没孩子,对我宠爱极了。

爹爹会把我扛在肩上,跟乡里乡亲炫耀,这是我家的女娃,整个镇上最漂亮的娃!我怕冷,娘亲会买镇上最软和的棉布和棉花给我做最暖和的袄子和鞋袜。

我会去衙门给爹爹送饭,会陪娘亲一起做针线活,他们都会高兴地抱我,夸我是最懂事的女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好像是从弟弟出生开始的吧。我成了家中被使唤的那个,所有的脏活累活都落在了我身上。

曾经把我捧在掌心的爹娘如今已经变成我不认识的模样,他们的眼里只有弟弟,对我越来越冷漠。

“想什么呢!”爹爹又用力拍了下桌,“问你呢,你可在顾家闯了祸?”我摇头:“并无,是郡主和夫君好上了。夫君想要停妻另娶。”

“真是郡主?”

娘亲追问,“京城最有名的郡主就那么一个,难道是常去陪伴皇后的那个郡主?”

“正是。”我答道。

娘亲求助地看向爹爹:“要是那个郡主,雪芙怕是争不过。”

爹爹捋须问我:“你可犯了七出?”我摇头。“那该和离才对。”爹爹说道。“公婆应是想要顾郎干净地摘出去,好在娶郡主的时候不被人说嘴。”我解释道。

“哼。”爹爹笑了,“既然你没犯错,是顾家有错在先,告诉他们,要是想要我们家认下休书,先拿三千两银子再说!”

娘亲急了,说道:“可雪芙被休了要怎么办,难道一直留在家里吗?她弟弟就要开始说亲了,有个被休的姐姐怎么成?”

“急什么!”爹爹呵斥道,“雪芙难道还愁嫁?你可还记得张大人?”娘亲愣了下,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又堆起了笑。

“我怎么把这事忘了!雪芙,等你离开顾家之后,你爹再给你安排一桩好亲事。”不用猜都知道,这张大人怕就是几个月前,我在宫宴上见到的那个色眯眯的六品老头子。

“雪芙,你本就聪明,要银子这事你自己能办妥吧?”爹娘看着我说道。

这些年,能办的不能办的事他们都交给了我,他们藏在我后头,收下我得来的好处已经习惯了。

他们靠着顾家站稳脚跟,也不想与顾家交恶,用休书换银子这事他们有心无胆,最后还是落到我头上,坏人都让我去做。

见我迟迟不答,娘亲急了,说道:“雪芙,你爹刚在衙门里找了个活计忙得很,娘成日里照顾你弟弟也不得闲,要银子这事不也是为你将来考虑。等二嫁的时候,爹娘才好给你置办嫁妆啊。”

我很想问,那之前又为何吞了聘礼?想了想,又觉得无趣,索性点了头。

见我点头,爹娘又有了笑模样:“雪芙,你也一起吃点儿。”

“快给你姐夹菜!”弟弟不情愿地给我夹了几根烂菜叶。我笑笑,饭毕也只饮了一杯茶。吃完饭,没人留我,我也不打算留下,带着几个手下又坐上了那辆马车。

嬷嬷看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问:“小姐,回宫吗?”

“嗯。”眼下我身份尚未公开,还不好直接进宫,所以每次都是先去陛下给我置办的宅院换一身行头再入宫。没想到还没走出半条街,就被拦下了马车。

“夫人,我还有话要和你说。”拦车的人,正是我那位当上了探花郎的夫君。

见是顾宣,樱桃先怒了:“他怎么来了?小姐,让马车压过去算了。”我被她逗笑:“我还没想现在谋杀亲夫。”

“夫人。”顾宣还在外头喊我,“去旁边的茶楼喝盏茶吧。”

其实我对这位夫君了解甚深,他支开杜芸来见我,不用猜都知道他会说些什么。可要是不下车,他能一直在外头堵着。我不怕惹人侧目,但怕计划因此横生枝节。

下了车进了雅间,屏退了下人,顾宣把椅子拉到我身侧。

“雪芙,其实我不想休妻也不想和离。”他说道。

“是吗,那郡主?”我冷冷地问道。“郡主必然是要做正妻的,她、她也不同意你做妾。”

亏他说得出口!哪怕我早就知道这位夫君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如今还是被气得牙痒痒。

“你的意思是?”我质问道。

“我其实……其实在城外给你买了座宅子,你被休后若是无处可去,去那里可好,我会常去看你的!”他这是想要我给他做外室!

“樱……”我要喊樱桃撕烂他的嘴!“砰!”

重逢与抉择

在那布置典雅的雅间里,一道屏风静静伫立着,仿佛在守护着雅间内的宁静。然而,这片刻的宁静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巨响打破,只见那屏风被人狠狠地一脚踹开,木屑纷飞,一个高大的人影如同一头愤怒的雄狮,从外面猛地闯了进来。

“顾宣,你找死!”那闯入者怒目圆睁,声若洪钟,怒吼声在雅间内回荡。

此时的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究竟是谁,就见顾宣已经被那高大的身影一把按在了墙上,紧接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嗖”的一声,插在了顾宣耳边的墙壁上,匕首颤动,发出嗡嗡的声响。

“伏、伏渊?”顾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颤抖着,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伏渊?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中猛地一惊。我看向背对我的这个人,只见他身材高大健壮,那挺拔的身姿犹如一座巍峨的山峰。

他出手迅猛,刚才的那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一看就是一名身经百战的猛将。

可我记忆中与我一起长大的竹马,分明是个爱读书的清瘦美少年啊,那时候的他总是手捧着书卷,温文尔雅。

我忍不住轻轻地靠近了些,想要看清楚他的模样。当我看清那侧颜时,我的心猛地一颤,真的是伏渊!

岁月仿佛在他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坚毅的痕迹,但那熟悉的轮廓依然让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我忙慌乱地用帕子遮住了脸,然后偷偷地对冲进来护在我身旁的樱桃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急促地说道:“快带我跑!”

樱桃向来对我忠心耿耿,二话不说,立刻弯下腰,将我背了起来,然后如同一阵风一般夺门而出。

我们一路狂奔到楼下,钻进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马车。

我刚在马车上坐稳,就急切地吩咐车夫:“快走快走,咱们回宫!”

“这是怎么了?”嬷嬷一脸担忧地问道,眼神中满是关切。

“小姐遇到了伏将军。”樱桃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回答道。

我知道伏渊去了边疆,可我一直以为他是去做谋士的,没想到他竟成了一名威风凛凛的将军。

“原来是见到了那位后起之秀。”嬷嬷听后,脸色缓和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情,“听闻他为人正直果敢,又在边疆屡立奇功,想必是在茶楼为小姐打抱不平了吧。”

什么,嬷嬷也知道他?还对他评价这么高?我心中不禁有些惊讶。

樱桃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小姐,您刚才为何要跑?”

我假装糊涂地看向车外,眼神有些躲闪,其实我心里清楚,当然是因为,见伏渊,我心虚啊!

伏渊这人我再熟悉不过了,他出现在我面前,绝不是巧合。他一定是听说了些什么,刚才他和顾宣那一番对话,总让我觉得其中还有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在里头。想到这里,我心里更没底了,赶忙催促车夫:“再快些。”

可这载了好几个人的马车在热闹的闹市中,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骑马的将军。还没到小院,马车就又被拦住了。

只听一个沉稳而熟悉的声音在外边说道:“事急从权,多有得罪,在下伏渊,求见穆姑娘。”

我一听,心里更心虚了,赶忙压低声音嘱咐樱桃:“说我不在。”

“想必穆姑娘又要说:你不在。”伏渊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

樱桃和嬷嬷都齐齐地看了过来,那眼神中充满了八卦和好奇。

我硬着头皮辩解道:“我不认识……”

“穆姑娘怕又要说不认得我?”伏渊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我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心想青梅竹马就这点不好,哪怕我不开口,伏渊都能把我要说的话给补全了!

“姑娘当初告诉我,你已遇良人,不要我了……”伏渊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

“停!”我赶忙把他的话截住,慌乱地说道:“我见你,这就见!”

和之前遇到顾宣时不一样,嬷嬷和樱桃没有半点儿拦我的意思,反倒一个帮我理了理衣衫,一个帮我整了整钗环,那殷勤的模样,让我怀疑他们才是一伙的!

恰巧,旁边又有一处茶楼。我硬着头皮掀开车帘,只见伏渊早已等在车旁,他已经拴好了马,正对着我伸着手,那宽厚的手掌显得格外温暖。

我愣了一下,鼻头微微一酸。年少时,我有一次马车还没停稳就急着往下跳,结果摔了个狗啃泥,恰好被伏渊看到了。自那之后,他每次见我下车,都会站在旁边扶我,生怕我又摔了。时隔几年再见,他竟还留着过去的习惯。

大概是我待得时间久了些,他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张手帕垫在了手上,轻声说道:“不脏了。”

“我没嫌你脏。”我连忙说道。

他笑了,那笑容如春日里的阳光般温暖:“是我嫌自己脏。”

那张脸还如从前一般俊秀,笑起来好似春风拂过,让人心里都跟着暖。他本就高,现在比过去又高了些,还壮实了许多,皮肤也黑了点儿。

曾经那执笔的手,如今即便隔着帕子也能摸到厚厚的茧,那是他这些年在边疆征战留下的痕迹。

我不知道伏渊这几年来做了什么,但既然成了将军,定是吃了不少苦的。

可他如今还是像从前那样让我走在前头,他亦步亦趋地护在侧后,就连雅间也是选的我喜欢的位置。

想到最后见面时对伏渊说的那些话,我愈发心虚,只能左顾而言他,问道:“什么时候来京城的?”

“半月前。”伏渊回答道。

那时候京城已有了顾宣和杜芸勾搭在一处的传闻。

“你何时做了将军?”我又问道。

“三年前与你分别后我就去了边疆,两年前成的将军,那月十五是你和顾宣成亲的日子。”伏渊的语气很平静,但我却听出了其中的一丝落寞。

我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赶忙给自己灌了口茶,试图堵住自己的嘴。

“别喝了。”伏渊伸手按住我的茶杯,目光中满是关切,“你刚回了穆家,怕是又喝了一肚子的凉茶。刚才又与顾宣去了茶楼,约莫也吃不下,喝太多茶不好。”

知根知底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一清二楚!可他过去分明是个闷葫芦,如今怎么比以前话多了?

“我怕什么都不说,你就又逃了。”伏渊看着我,眼中满是深情。

我气不过,佯装生气地说道:“伏渊,从实招来!你是何时学了读心术?”

“我若是真会读心术就好了。”他看着我笑,那笑有些苦,“就能知道,你为何躲着我了。”

“我没躲你!”我嘴硬地说道。

“那你与顾宣分开后,嫁给我可好?”伏渊突然认真地说道。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伏渊却又重复了一遍:“雪芙,你可愿嫁给我?”

我有点儿慌了,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一样,怦怦直跳。我怎么都没想到,伏渊是来向我求亲的。

“你,你怎么突然……”我结结巴巴地说道。

曾经我俩两情相悦,却未曾有人捅破那层窗户纸。哪怕我是身份不明的孩子,他是不被承认的私生子。但我那时候想我俩有手有脚,总能混口饭吃。

可后来伏渊迟迟不曾表明心意,山长的女儿又看上了他,总是缠着他。我赌气与他单方面绝交,后来结识了顾宣,看到了找到爹娘的希望。

再后来我处心积虑要嫁给顾宣,伏渊远走他乡。我觉着我们这缘分就此断了,三年来也是第一次见他,可他怎么突然向我求亲?

“你,不愿么?”伏渊看到我犹豫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我,我不知道。我,我俩都三年未见了。”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伏渊苦笑了一下:“是我心急了。”

他没再说什么,反倒从怀中掏出一个个小巧的盒子递过来,轻声说道:“边疆的伤药对冻伤有奇效。”

盒子我认得,这伤药极为难得,不久前皇帝爹才给了我一瓶,宫廷秘药千金难求,虽不能生死人肉白骨,却对所有外伤都有效,是专门赏赐给立下大功的将领们的。

怕是顾宣立过功又受过重伤,这才会得到这赏赐,他却将药留给了我治冻疮。

“你是不是还有伤?”我担忧地问道。

“已经好了。”伏渊笑着回答,眼神中满是温柔。

恰在此时跑堂送来了伏渊点的吃食,他轻轻地推到我面前:“吃些吧。”

点心是肉馅的,慕家舍不得花钱给我买,顾家又嫌腻,只有我从小到大都喜欢。

见我未动筷,伏渊轻声问:“可是现在不喜欢了?那我点些别的。”

“喜欢。”我拿起筷子,轻轻地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口中散开。

见我吃得开怀,他眼底又有了笑,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温暖着我的心。

我眼睛有些涩,哪怕三年未见,伏渊好像也还和从前一样,说得少,做得多。

我与他十年前就相识了。那时候爹娘已经生下了弟弟,待我再不似过往亲厚。寒冬腊月也会让我出门替娘卖绣活。大冬天的哪有人会买那些丝帕团扇,卖不出去还要挨骂挨打。我怕挨打,就总在集市熬着。

江南的冬天阴冷阴冷,我指头冻得像一根根的小萝卜。乡里乡亲见我可怜,为了照顾我,这才买下针头线脑,富裕些的偶尔会多给我一个铜板。

我会把这些偷偷攒下,攒个十天半月就够我买个肉包子了。

我就是在买包子的日子里遇到的伏渊。那是江南难得一见的雪天,他孤零零地缩在我常偷吃包子的角落里。头发被雪打湿,身上脏兮兮的,看上去比我还可怜。

我就把攒钱买的那个肉包子给了他。我不过是给了他包子,他却照顾了我好多年。

当年是我一时气恼不理他,不要他,嫁给了顾宣,如今他却还是这样。

“伏渊。”我终于问出了三年前想问的那话,声音有些哽咽,“你当年为何不娶我?”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就像年幼时那样,眼里却带了一分湿意:“我去过慕家……那时都是我太蠢。”

他这模样,让我也有些想哭了,我偏开头,拍开他的手,故作生气地说道:“说话说一半的都是混蛋。”

“嗯,我是混蛋。”伏渊笑着说道,眼神中满是宠溺。

伏渊就是这样,我说什么他都说对。

“雪芙,现在我做了将军,可以做你的靠山了。顾宣负你,我必让他付出代价!”伏渊语气坚定,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你别急,顾家这事我还有别的打算。”我连忙说道。

伏渊抿唇,几息后才道:“你若是不想与他分开,我也帮你……”

“想什么呢?我当年只是看上了他的家世,又不是他这个人。现在你都做将军了,要他做什么?”我笑着说道。

要是在别人面前说这种话,我一定被骂贪慕虚荣、水性杨花,能被唾沫淹死,但伏渊不一样,他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如此甚好。”

这么多年,我被他这么惯着都没长歪,也算烧高香了。

“你那车夫、小厮和侍女身手不凡。”伏渊突然说道。

我差点儿被点心呛到,连忙说道:“他们是我雇来的。”我本想告诉伏渊,苦找多年的爹娘就是如今的帝后,可这些年来,我失望过太多次,每次都让他和我一起空欢喜。这次在被封公主之前,我有些说不出口了。

“那便好。”伏渊向来信我,眼神中充满了信任,“还有你爹娘的事。”

我又被呛了一下,惊讶地问道:“什么?”

他一边帮我顺气一边递给我水,温柔地说道:“我已托了人帮你找,想来不久之后就能有消息了。”

“……好。”我赶忙岔开话题,问道:“对了,如今你在谁麾下?”

“镇北王。”伏渊回答道。

那个本朝打仗最厉害的异姓王?我心中不禁有些惊讶。

“他是我爹。”伏渊平静地说道。

什么?他就是那个不认伏渊的鸟人?我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镇北王嫡子在六年前没了,这几年他把所有外室子都找了回去。”

伏渊语气平静,仿佛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他们死得死残的残,如今只剩下我一人。现在镇北王已不能人道,你放心,我会尽早抢了他的位置。以后就算顾宣做了首辅,我也能做你的靠山。”

行吧,伏渊没把我养歪了,是我把他养歪了。

之后我问,他答,知无不言。等我吃完了,伏渊递给我手帕擦嘴角的碎渣,那动作轻柔而自然。

“你现在打算去何处,我送你可好?”伏渊看着我,眼神中满是期待。

“不必,以后我告诉你。”我说道。

伏渊点了点头,只是神情失落,像被抛弃的大狗。我没忍住伸手去摸他的头,他就低下头来,任我摸。

从前他就是这么纵着我,明明是练武奇才,只因我说喜欢读书人,他就和那些排挤他的表兄弟去了私塾考了功名。因为我喜男子穿青衣,他就连今日追我特地换了件青色的外袍。

不过这身形,猿臂蜂腰,着实诱人。我年少时喜欢如修竹般的少年人,实在不怎么有眼光。

见我目光在他胸口流连,伏渊弱弱道:“近期无战事,我少吃些就能瘦些了。”

我忙劝阻:“健壮更好,身无二两肉比我还虚怎么行?”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抬头就看到伏渊的脸红了,那羞涩的模样让我忍不住笑了。

等回了马车,樱桃和嬷嬷都一脸揶揄地看着我。

“小姐,伏将军的脸怎么红了?”樱桃调皮地问道。

“您不让跟就不跟了,他真像块望妻石呢。”嬷嬷也笑着说道。

“小姐……”樱桃还想说什么。

我用伏渊给我打包的点心塞了樱桃的嘴,心想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爱打趣我了。

“他们好大的胆子!”嬷嬷还没说完我在顾家和穆家的遭遇,皇后就气得摔了茶盏,那茶盏落地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

“雪芙,都怪娘。”她抱着我哭道,泪水打湿了我的衣裳,“你过得这都是什么日子啊!”

“也怪你!”她转过头对着皇帝撒气,那嗔怪的语气中却带着浓浓的爱意,“还天下之主,找个女儿都找了这么多年!”

皇帝爹生着气还要安抚娘,声音温柔而慈祥:“你别生气,对身子不好。朕这就命人去抄了他们的家!”

一旁的太子弟弟也气得半死,小脸涨得通红:“也别放过那个杜芸,她算什么玩意,不过是给了她些脸面,竟敢抢我姐姐的东西!”

几人之中竟只有我最沉着,只能挨个安抚他们:“不急。”

相认之后我才知道,当年我被拐时,爹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只分了块贫瘠多灾的封地,还每年都有北域蛮族进犯。

娘亲是封地将领的女儿,她文武双全性格泼辣,两人一见钟情,爹请先皇赐婚后有了我。

本来我们一家三口幸福和乐,可即便是不受宠的皇子也没能躲过暗箭。

我三岁那年,蛮族进犯,其他皇子派来的奸细与蛮族理应外合,城池被攻陷,奸细本要拿我做人质牵制爹娘,却被胆大包天的小贼接了胡,丢了性命抢了钱财和我。

那贼不知我是谁,只觉得我长相极佳,约莫在江南能卖个好价钱,就带着我辗转多地,一边偷鸡摸狗一边找人贩子讨价还价,到江南时被同行使了绊子,被当铺快的爹抓了个正着。

我与爹娘失散那年才刚满三岁,又因为辗转多地生了病,只隐隐记得爹很气派很厉害,娘对我温柔体贴,骂起人来又很凶。家中仆妇众多,家里很大,冬天会有大雪,还有健壮的叔叔们来来往往。

我丢了后,娘生了一场大病,怀着弟弟的她险些流产,后来勉强治好也伤了根基。

爹怒极,自那之后有了夺位之心。

而娘因为丢了我,夜夜以泪洗面,如今的洛王,皇帝爹的九弟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将他侍妾生下的女儿杜芸送来给了娘亲。

这本是一桩糊涂事,但因为小时候的杜芸与我有几分相似,娘就对她多了两分移情,养了几月又送了不少东西给她。

哪成想,就被杜芸赖上了。

爹掌权之后,她捡起了这份情谊,时不时地来探望娘,好像这是她自家一样。那时她还小,爹娘也没计较。

两年前,爹成了皇帝,娘成了皇后,杜芸就把自己当成了公主,无论何时都摆着排场。

除了在爹娘面前装乖觉,即便是在我太子弟弟那里,她也没个好脸色,就好像太子弟弟抢了她的东西一样。

现在又抢到了我头上。

最可笑的是我那位夫君竟然真的看中了她的身份,想和这么个鸠占鹊巢的假公主在一起。

其实,我倒是知道那位郡主到底在想什么。无非嫉妒罢了。

我的身份虽还未公开,可皇后拳拳爱女之心已无法遮掩,杜芸又在宫中有些人脉,就算打探不到准确的消息,也能知道我进过宫,得了皇后的恩宠。

杜芸为人嚣张,见不得有人越过她去,哪怕看到一丁点儿苗头,都要压下去。还喜欢勾搭别人的未婚夫,暗地里欺负其他贵女,京城中名声早就烂透了。

她虽有郡主名号,却无封地,还是侍妾的女儿,皇后和她只是面子情,日子久了,原本她看不上的人家也不求娶了。

杜芸年纪越来越大,顾宣刚好这时候出现。

她大约是觉得,我得皇后恩宠,是因为夫君是顾宣。

毕竟顾宣算得上是江南有才有貌的才子!

可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顾宣这名号那可是我在江南一手打造出来的。

这事也的确可笑。

杜芸觉得顾宣休了我,我就再也进不得宫,过些日子皇后就会将我抛到脑后,再也碍不了她的眼。至于嫁人,她约莫是把顾宣当备选,有更好的再一脚踢开。

还能借着顾宣被点探花得势的劲头,让洛王府更进一步。

帝后伉俪情深,并没有外人插足的余地,仅有一子,说不准她还有更大的念想。

杜芸应该做梦也想不到,我才是真正的公主!

我劝了好一阵,爹娘和弟弟才冷静下来,勉强答应不在今日处置他们。

只是皇后有些伤心,眼中满是自责:“雪芙,他们如此苛待你,你为何不对娘直言。”

皇帝爹和太子弟弟也眼巴巴看着我,那期待的眼神让我心中一暖。

“我只是怕。”我思虑再三后决定坦言,声音有些颤抖,“怕你们不信我。”

我与亲生爹娘分离数年,吃过苦,受过罪,走到今日,凭借的不过是满腔执念和一肚子的算计。

自从有了弟弟后,我受穆家爹娘苛待,曾听到他们商议要把我卖给六十岁的李员外,那时候我就明白,要有用才能被留下。

我和伏渊在镇上收拢了一帮半大的孩子,做起了小生意。说是生意,其实是无本的买卖。

但凡有往来商贾、游山玩水的小姐少爷,我都能最先得到消息,贴上去帮他们安排合适的客栈酒楼,做个中间人,收几个打赏钱。

商贾需要去官府办事,我会暗示他们去打点谁;若是没有门路,我对衙门熟,带到后门。

游山玩水更是不在话下,那些吃饱了撑的公子哥们最喜欢在哪儿附庸风雅我都一清二楚,小姐们上香礼佛我也会提前做好手脚,让她们抽到满意的好签。

我有用,又有身手极佳的伏渊护着我,穆家爹娘有银子拿,这才没有早早将我卖了。

我一直有个心愿,想找到亲生爹娘,不为富贵钱财,只想知道他们是否还念着我想着我,是不是像穆家爹娘那样,因为有了弟弟才不要我的。

可天下之大,我要上哪儿去找?

“听说从前北地的许多官员都升迁去了京城。”我也不记得这句话是谁提起的,就这么放在心底,一放就是好多年。

去京城找爹娘就成了我的执念。

可我一个女子要怎么去?人生地不熟,怕不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就算能在京城安家又如何,我一介平民女子怎么能见到那些官爷夫人,又怎么知道我爹娘是谁?

我也想过,就这么安稳地在小镇待上一辈子,和伏渊成亲,放下这执念。

可我遇到了来小镇游玩的顾宣,一个自认为才华横溢的单纯秀才。

他又刚好有个身居六品,又一门心思回京的爹。

这些年我钻研了好些个旁门左道,偷偷攒了些钱财,更对江南的小道消息如数家珍。

我装作欣赏顾宣才华迷住了他,让他一心想求娶我。

又让顾夫人明白,我能旺夫,能让顾宣扬名江南,前程似锦。

给顾老爷出主意,给上峰送对了礼物钱财。

我花了一年多笼络这一家人,与顾宣定了亲。伏渊走后,又花了一年才嫁进了顾家,又熬了近两年与他们到了京城,在宫宴上被皇后认了出来。

相认之时,帝后想直接封我做公主,我找理由暂拒了。

不为别人,是为自己。

凭我对顾家的了解,他们到京城觉得我没用后,迟早会让顾宣另娶他人。

一直吸我血的穆家也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再把我卖一次的机会。

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是公主就糟了,这辈子都甩不脱了。

可我如果直接告诉帝后我想与这两家人一刀两断,他们会如何看我?

一个知恩不图报的白眼狼。

就算从小养大的孩子也可能心生嫌隙,何况是我这种从外头找回的女儿。

所以我没留在宫里,却带走了石榴他们,让他们做爹娘的耳目,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多年来是怎么活过来的。

我不怕帝后知道我耍了心机,我的执念只是与他们相认罢了。

做相亲相爱的家人,这些年来我没学过,也不会。

至于做公主还是民女,我都无所谓,反正还有要做我靠山的伏渊。

他就算做不成王爷,我俩有手有脚,无非是再把从前的路走一遍。

“陛下,娘娘,太子。”我这次坦荡地将心里话吐了个一干二净,声音坚定而诚恳,“我大约不像个公主,也做不成公主吧。”

我以为皇帝爹会像顾家爹一样大发雷霆,皇后会斥我不懂事,弟弟会觉得我这个姐姐俗不可耐。

可他们竟然哭了。

“雪芙!”皇后紧紧地抱着我,泪水不停地流。

“姐姐!”太子弟弟拉着我的手,眼中满是不舍。

“切勿再说这种话!”皇帝爹声音哽咽。

“是爹娘不对,你别走!”皇后哭得更厉害了。

“姐姐你别不要我!”太子弟弟也跟着哭了起来。

这天夜里,娘把我留在了她宫里,给我讲了一夜的故事,那温暖的话语仿佛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心灵。

爹一宿未睡,亲手写了几千字册封我做公主的诏书,那一笔一划都倾注了他对我的爱。

弟弟把他的九连环鲁班锁三字经千字文打手板的竹板都翻了出来,说是要把其他姐弟的流程都走一遍,那可爱的模样让我忍不住笑了。

“雪芙。”爹将一摞文书交给我,眼神中充满了期待,“这些你看看,哪一封满意?若是都不如意,我让他们重新去写。”

我从里头选了一张休夫文书:“就这个吧。”

“好。”爹微笑着点了点头。

“陛下,还有一事。”我犹豫了一下,说道。

“叫爹。”爹温柔地说道。

“……爹。”我轻轻地喊了一声。

“哎!”爹开心地应了一声。

“还有一事,要您应允。”我鼓起勇气说道。

“好,好。”听我说完,皇帝爹的脸黑了,他求助地看向皇后:“这事雪芙不必急的。”

皇后娘却笑了:“我看那孩子倒是不错,就这么办吧。”

我再没回顾家,据说顾宣满京城地找我,还与郡主大吵了一架,那争吵声仿佛还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回荡。

伏渊比他更疯,要不是我差人送信,他估摸要将顾府和穆家掀个底朝天,那急切的模样仿佛一头愤怒的狮子,誓要为我讨回公道。

当然,京城讨论最火热的,是今年高中的几位还没打马游街,听说要推迟到中秋大宴之后。

而今年中秋,是皇上登基以来办得最奢华的一场大宴。不仅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员和直系家眷均可到场,就连百姓中都有些人家被选中,进宫得仰天颜。其中就有穆家三口。

我在暗处探看,穆家三人兴高采烈,就好像早忘了还有我这个女儿,那欢快的笑容在我眼中却显得格外刺眼。

顾家夫妇盛装出席红光满面,顾宣面上带了些愁绪,但郡主杜芸轻嗔一句他就赶忙凑过去哄,四人其乐融融,那和谐的画面与我曾经在顾家的遭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有伏渊是镇北王硬压来的,进到宫中也板着一张脸。

“这大宴与我何干,为何要让我来?”伏渊皱着眉头,不满地说道。

镇北王气得胸膛起伏:“臭小子,要不是宫中指名要你到宴,你以为我想?”

“要我来做什么?”伏渊冷冷地问道。

“本王怎么知道!估摸是要给你赐个婚。本王的儿子,自然是要配公主郡主的,陛下没有女儿,应该就是郡主吧。”镇北王说道。

伏渊当即黑了脸:“什么郡主公主都与我无关,我已有心上人,非她不娶,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你这个臭小子!”镇北王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忍不住在暗处偷笑,心想伏渊还是和从前一样,对我一心一意。

这一场盛大的宴会可谓是极尽奢华之能事,整个宴会厅内灯火辉煌,珍馐美馔摆满了一桌又一桌。宾客们手中的酒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仿佛是在演奏一曲欢快的乐章。与此同时,悠扬的鼓乐声回荡在整个大厅之中,那激昂的旋律、优美的节奏,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当宴过三巡之后,众位大臣们都已经微微有些醺醉了。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口中对皇帝和皇后极尽溢美之词,不断地夸赞着皇帝的英明神武、皇后的母仪天下。

就在这时,皇帝突然缓缓开口说道:“诸位爱卿今日欢聚一堂,其乐融融,朕的心中感到十分欣慰。”

说到这里,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哀伤的神情:“只可惜朕那可怜的孩儿,至今仍然下落不明。”

皇后听到皇帝的话,也不禁垂眸,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不得不说,这帝后二人的演技当真是十分精湛。不过,只有我那太子弟弟装得不太像。他明明想要装作伤心的样子,可是嘴角却忍不住不住地向上翘。还是暗地里娘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他才勉强摆出一副痛苦的模样。

朝臣们看到帝后如此伤心,赶忙纷纷上前安慰。

朝堂上下都知道,帝后曾经丢失了长公主,如今那孩子已经丢了十几年了,这么多年来,出来冒名顶替的人也有千百个,想来应该是很难再找到了。

“陛下,娘娘切勿过于忧心,长公主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在某个地方过得很好呢!”一位大臣诚恳地说道。

“如今四海升平,天下太平,谁人不说是陛下您的功劳。上天有好生之德,您这么贤明的君主,一定能够找回公主的!”另一位大臣也跟着附和道。

有人安慰,自然也有人想趁此机会分一杯羹。洛王那边的朝臣站了出来,恭敬地说道:

“陛下娘娘,芸郡主长在您二位的膝下,与亲生女儿无异。”

“芸郡主与二位感情深厚,就如同血亲一般。”

杜芸也趁着这个时机跳了出来,一脸谄媚地说道:“儿臣愿意彩衣娱亲,让陛下和娘娘开心。”

我差点儿就笑出声来,她还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都直接自称儿臣了。眼看着娘和弟弟都快要忍不住掀桌了,还是皇帝爹拿回了剧本。

“那些就不必了。”皇帝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道:“郡主,你现在身边这位不是朕亲点的探花郎么。”

“正是。”杜芸笑容灿烂,毫不避讳地拉住顾宣的手臂:“宣郎才华横溢,陛下慧眼识珠,选中了他做探花。”

顾宣神情激荡,连忙上前跪下,恭敬地说道:“参见陛下。”

“看来郡主与你关系匪浅啊。”皇帝意味深长地说道。

杜芸抢先说道:“陛下,我俩已经在议亲了。”

顾宣忙点头:“正是。”

“哦?”皇帝蹙眉,语气略带一丝威严:“可朕记得,你有位夫人。”

两人顿时语塞,大概他们俩都没想到,皇上会突然提到我这无名小卒。顾宣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十分尴尬。杜芸一时之间也有些慌乱,强笑着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顾郎与那位夫人早已没了关系。”

皇后凉凉地问:

“哀家听说探花郎还是秀才的时候就成了亲,怎么?成了探花就停妻另娶?”

眼看着两人被架在那里,十分窘迫,顾家夫妻坐不住了,他们慌忙上前,顾大人五体投地行了大礼,急切地说道:

“禀陛下,此事实乃家丑,我那儿媳身为顾家妇,却与他人往来甚密,水性杨花。我儿不堪受辱,这才休了她。”

顾夫人也在一旁附和:“陛下,正是如此,我儿冤枉啊!”

顾宣垂着头不说话,似乎默认了父母的说法。

皇帝冷笑:“是么?”

他的声音太凉了,让顾夫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顾大人也觉得不妙,但话已出口就不能随便改了,那可是欺君之罪。他赶忙朝着穆家几人看去。

他们这些抽到签得以进宫的百姓,“刚好”被安排在了顾大人一眼能看到的地方。

“陛下,我那前儿媳的爹娘可以作证!”顾大人急切地说道。

穆家爹娘也没想到火会烧到他们身上,两人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探子已经禀告过我,我没回去的这段时间,这两家人已经能把休我的事情坐实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穆家爹娘得了一千两银子。他们还给我商议了一桩新亲事,彩礼钱都收了,眼下正愁找不到我。

在这种情景下,他们必不敢再得罪了顾家。更何况在他们看来,我就是那个不孝的女儿,抛下他们跑了。

穆家三人扑倒在地,爹娘哭诉道:“我那不孝女眼下也不知去了哪儿。是我们夫妻没教好女儿!”

“你们!”伏渊再也忍不住怒喝:“厚颜无耻!”

他这算是大不敬,但我的皇帝爹、皇后娘,还有太子弟弟都齐刷刷朝他看去,十分满意。

“伏将军,你可是知道什么内情?”皇帝问道。

伏渊才不管那几人到底怎么想,他短短数句,就将我在那两家的遭遇说完了:“这两家人,背信弃义,卖女求荣,都是无耻小人!”

我开心又郁闷,伏渊这家伙平日里淡定得很,遇到我的事情就半点儿容不得沙子。这下可好,我还没上场,他这本应站脚助威的就先把我的戏份唱了大半!

“你,你!”顾大人大概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又气又急,硬着头皮怒喝:

“你血口喷人!陛下,此人的话不可信,他就是我那前儿媳的姘头!”

伏渊斜睨他:“顾大人,是你们背信弃义在先。此外,我虽已向穆姑娘求亲,她却还未应允。”

这家伙!

我听得脸热,赶忙去看爹娘脸色,却见爹哭笑不得,娘用帕子掩住嘴笑,太子弟弟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顾家、穆家,连带杜芸却都觉得抓到了伏渊的错处。

“陛下,这位伏将军年少时就与小女勾搭在了一起。”

“陛下明鉴,分明是他含血喷人!”

“陛下,娘娘,求您给儿臣一个清白,给儿臣和顾宣赐婚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看那场面越来越热闹,我就知道此刻到了我该上场的时候。

抬手,太监们立刻扬声喊道:“长公主驾到!”

参宴的文武百官们全都哑了般鸦雀无声。

我前有太监开道打扇,后有数位宫女随行,就这么浩浩荡荡进了大宴之中,又坐在了皇后的身旁。

大宴中人都满头雾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了我这么个长公主。

跪在高台下的顾家夫妇、穆家三人和杜芸没人认出身着华服的我。

倒是顾宣如遭雷劈。

伏渊微张着嘴,呆若木鸡。

“听闻,诸位正在这儿兴致勃勃地聊本宫呢。”我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带着一丝清冷与威严。

我将目光缓缓投向顾大人,眼神中带着审视,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竟口出狂言,说本宫水性杨花?”

随后,又把视线转向穆家夫妇,语气中多了几分质问,“你们也跟着在一旁煽风点火,说本宫不孝。”

我微微扬起下巴,扫视着在场众人,冷笑道:“你们心里都觉得本宫有错,是不是盼着本宫能乖乖成全了你们那不可告人的如意算盘啊?嗯?”

他们原本还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听到我这话,这才仔细看清是我,瞬间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瞠目结舌,身子抖若筛糠,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怎么会!这绝对不可能!”

杜芸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慌张,“你不过是一介民女罢了,竟然胆敢冒充公主!娘娘,您可一定要快治她的罪啊!陛下,也请您赶紧把她打入大牢,以正国法!”

皇后轻轻地握了握我的手,眼中满是心疼与愧疚,温柔地说道:“孩儿啊,你这些日子受苦了,都怪娘没有保护好你,才让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货色欺负到你头上来了。”

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笑,淡定从容地说道:“哪儿能怪娘娘您呀,分明是有些人心里不轨,一心想着鸠占鹊巢呢。”

皇后转头,神色威严地吩咐一旁的侍卫:“把郡主给本宫拖下去!既然她是洛王府的人,那就应该由洛王府好好管教管教。什么时候教到她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以下犯上了,什么时候算完!”

杜芸听到这话,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大势已去,她慌了神,声泪俱下,苦苦哀求道:“娘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这一回吧!”

顾穆两家的人全都傻了眼,一个个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懊悔。

我转过头,看着皇帝爹,恭敬地问道:“陛下,您看他们这般行径,可算是犯下欺君之罪了吧?”

皇帝缓缓点头,神色肃然道:“理当处死。”

“陛下,公主!”那些人瞬间狼狈地扑倒在地,哭声震天,涕泪横流,他们声嘶力竭地喊道:“是臣,不,是我有眼无珠,犯下了大错啊!”

“公主饶命啊,还望公主大人有大量,饶恕我们这一次的罪过!”

人群之中,唯有顾宣没有丝毫求饶的举动。他目光直直地盯着我,嘴里呢喃着:“雪芙,你怎么会是公主?啊,原来你真的是公主,那我就是驸马,驸马啊,我……”

此时的他,神情癫狂,眼神中满是错乱与迷茫。突然,他像发了疯一般向我扑来,嘴里急切地解释着:“雪芙,休书其实不是我写的,是爹逼着我写的,我一直都惦记着你,还特意买好了庄子,就等着和你一起去过安稳日子……”

然而,他还没扑到我面前,就被伏渊一把扯住了衣领。他只能在伏渊的手中挣扎着,发出呜咽的声音。

伏渊下意识地制住了顾宣之后,脸上依旧带着一丝呆愣。他迷茫地看着我,那眼神就仿佛是一只突然和主人重逢的狗狗,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眼神中满是惊喜与不确定。

我看着伏渊,笑着说道:“伏将军,本宫听闻你之前不想做驸马,只想娶你的青梅,如今呢,可还想做驸马?”

伏渊呆呆地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狂喜,随即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地说道:“想!”

顾宣一家欺君罔上,还苛待公主,这种行为在法理上实在是难以容忍。

虽然顾家没有被处以死刑,但也受到了严厉的惩处,全家被发配到了边疆,并且五代之内都不得入仕。

其实,就算没有受到这样的惩处,顾宣也不可能再有入仕的机会了。听说他已经彻底疯了,见了谁都说自己是驸马,整日疯疯癫癫,不成样子。

杜芸则被圈禁在了洛王府的佛堂里。至于她什么时候会被放出来,我也不清楚,或许只有时间能给出答案。

至于穆家,当年他们曾经救过我,这么多年的恩情我也一直铭记在心。如今,这份恩情也算是还完了。

不过,我还是网开一面,没有对他们进行太严厉的惩罚。只是扣下了他们从顾家那里坑来的钱财,然后将这些钱财捐给了育婴堂,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之后,我派人将他们送回到了江南小镇。我告诉他们,他们终身都不能再提及我的名姓,就当从来没有过我这个女儿。

听探子回报说,穆爹丢了官家的饭碗,年纪也大了,身体大不如前,只能去做一些粗重的活计来维持生计。穆娘自从有了弟弟之后,就靠我赚钱生活,荒废了自己的刺绣手艺。如今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再也做不了绣活了。

家中没了余钱,交不起弟弟的束脩,弟弟再也没去过私塾。可是,他见过了京城的繁华之后,就再也不肯安稳度日了。据说他小小年纪就染上了赌博的恶习,还经常酒后大放厥词,说姐姐是公主,欠下的债都应该由公主去还。

然而,根本没有人相信他的话。在别人看来,他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罢了。

有些人活着,比死了还要难熬。穆家的人就成日活在距离荣华富贵一步之遥的悔恨里,始终无法解脱,只能在痛苦中煎熬。

我告诉探子,以后不必再向我禀告他们的消息了。近日我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没有心思花在这些不相干的人身上。

因为,我要成亲了。我的驸马正是伏渊。

这段时间,伏渊有些不太对劲。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紧张得不行。不管每天有多忙,他都会进宫来看我。

有时候,他会呆呆地看着我,眼神中满是深情与眷恋;有时候,他非要摸摸我的手指,仿佛是在确认我的存在;还有的时候,他会像个傻子似的傻笑,那模样让我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

皇帝爹看着伏渊的样子,笑着说:“我和你娘成亲之前也这样,这是心里太在乎了,才会如此紧张。”

太子弟弟则习以为常地说:“父皇现在时不时也这样,姐姐你习惯了就好。男人啊,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总会有些不一样的表现。”

成亲前两天,我紧张得睡不着觉。娘来看我,她温柔地为我梳头,轻声说道:“梳梳头发,就睡得香了。闺女,别紧张,放松些。”

见我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又轻声哄我:“难不成是怕伏渊那小子今后负了你?你放心,娘看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想了想,坚定地摇头:“他不会的,我相信他。”

娘笑着说:“娘告诉你个秘密。你夫君不说,就由娘说吧。爹娘能与你这么快相认,还多亏了你的小将军。他用那来之不易的军功求了个恩典。他不要金银钱财,也不要加官进爵,只求了一件事。”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急切地问道:“什么事?”

娘捋着我的头发,笑着说道:“他求皇帝帮让自己心仪之人找到亲生爹娘。天下之大,找个人谈何容易啊,你爹说他这愿望可能会落空。可他却说,就算找不到也无妨,就算现在找不到,将来他也会继续找,只因这是你的心愿。”

“你爹问他:她都成亲了,伏将军为何还念念不忘。他答得可坚决了,说这一辈子他非你不娶,若你们过得好,他就再不见你,若是你和离,他就立刻去求亲。”

“那三年,他一直安排了人手暗地里护着你。一开始是你们收服的那些少年,后来是他当将军后收服的亲信。他对你的心思,天地可鉴啊。”

娘笑着看我:“娘就因为他这人,对你生出了亲眼看看的心思。你刚到京,娘就设了宫宴。看到你越看越像……”

我身上除了几处痣,隐蔽处有块不起眼的胎记,娘一一核对,又问了我许多问题后,这才确信是我。

原来,我能如此迅速地找到爹娘,背后竟也有伏渊默默付出的功劳。回想起那些寻亲的日子,迷茫又无助,我从未想过他在这其中出了力。可他呢,自始至终都什么都没对我说过。

此刻,我心里五味杂陈,有些想笑,笑自己之前的懵懂,竟然一直没发现他的这份心意;可眼睛却又有些发酸,为他这份默默的付出而感动。

在知晓这件事后的两晚,我睡得格外安稳,仿佛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成亲那日,整座城都沉浸在喜庆的氛围中,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那繁复的成亲仪式一项接着一项,虽让人有些疲惫,但幸福的感觉却满得快要溢出来。当所有仪式结束,公主府的喜房里终于只剩下我们二人。

我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缓缓对他伸出手。他一脸不解地看着我,但还是乖乖俯下身来,任由我揉捏他的脸。看着他那满脸通红的模样,我忍不住在心里偷笑。我这驸马呀,着实可爱得紧。

“伏渊。”我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嗯。”他轻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我的驸马。”我又说道,带着几分甜蜜。

他的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地回应:“嗯!我,我的公主。”

我看着他这害羞的样子,忍不住一把扯住他的腰带,轻声说:“夜深了。”

随着床帐缓缓落下,屋内一片静谧,只余琴瑟和鸣之声。我知道,余生有你相伴,我必定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