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战场:运炮弹时与师长擦肩,战士惊问战友:首长是我牺牲父亲
发布时间:2025-10-30 13:00 浏览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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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1年11月5日,朝鲜,北纬38度线附近。这鬼地方的山谷,晨雾冷得像黏稠的胶水,糊得人眼睛都睁不开。颜邦翼,一个年轻得脸上绒毛还没褪干净的战士,正使出吃奶的劲儿在地道里挪。他怀里紧紧抱着半箱122毫米榴弹,那玩意儿又冷又硬,硌得他胸口生疼,可这东西比他自己的命都金贵。地道窄得只能侧着身子走,脚底下全是烂泥,他那身棉衣,早就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泥水了,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又冷又重。
就在他拐过第二个弯,前面昏暗的光里,晃过来一个高个子军官的影子。那人穿着一件盖过膝盖的灰色大衣,领章在昏暗里偶尔闪一下幽光,走得特别急。两个人侧身错开,就那么一瞬间,颜邦翼感觉自己的呼吸猛地被抽走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卡住,整个人就那么僵在了原地。那张脸,只是一个侧面的轮廓,还有那双眼睛……怎么会?怎么会和他母亲挂在墙上那张黑白照片里的男人,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军官早都走远了,只有一句低沉、不带任何感情的命令还在空气里飘:“前沿火力再压两度。”
战友刘全从后面跟上来,见他傻愣愣地戳在那儿,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发什么愣呢?快跟上,前头等着炮弹下锅呢!”
颜邦翼像是被这一推给推醒了,魂儿总算回到了身上,他下意识地迈开腿,跟上队伍,嘴里却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梦呓一样的声音喃喃道:“那个首长……他好像我那个……牺牲了的爹。”
牺牲了的爹。这几个字,颜邦翼在心里念了快二十年了。他爹叫颜伏,在他两岁那年,就从他的生命里彻彻底底地消失了。所以他对父亲的全部印象,说白了,就是母亲在昏黄的油灯下,一遍遍的讲述,和墙上那张已经黄得快看不清人脸的旧照片。母亲说,你爹,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个“打鬼子不眨眼”的汉子。母亲说起这些的时候,眼睛里总是有光的,可那点光,怎么也照不亮颜邦翼心里的那个大窟窿:爹要是英雄,为啥从来不回家?后来,母亲终于给了他一个答案,你爹,早就在前线牺牲了。这个答案,让颜邦翼从此把“找爹”的念头,硬生生转变成了“要活成爹那样的人”。后来战火把家烧了,书也读不成了。十五岁,他就跟着二叔在街头摆茶摊,一口稀粥一口茶地混日子。直到西南战役打响,他觉得机会来了,揣着母亲塞给他的几个叮当作响的铜板,一头扎进了成都,满世界想找地下党,想投身革命。
可这命运啊,就爱跟你开玩笑。他连组织的门边儿都没摸到,反倒先被国民党的便衣当成壮丁给堵了。那之后,皮鞭、咒骂、吃不饱的饭,就成了他在旧军队兵营里的全部记忆。他被迫穿上那身不属于他的军装,心里头想的,翻来覆去就一件事儿:怎么逃出去。1949年12月,机会总算来了。解放军势如破竹,他那个部队在成昆线附近被打得稀里哗啦,他瞅准混乱,和几个早就想跑路的同伴一块儿哗变,带着枪就投了西南服务团,最后,鬼使神差地,被分到了炮兵部队。
就在颜邦翼在国军的烂泥潭里苦熬的时候,他那个“牺牲”了的爹颜伏,早就是解放军响当当的一位炮兵副师长了。这事儿得从1927年说起。颜伏,一个地主家出身的北大才子,本该是写诗作画的命,却一头扎进了革命的洪流里。他写檄文,画讽刺漫画,在学校里外组织演讲,没多久,名字就上了警备司令部的黑名单。
到了1929年春天,他知道自己这条路走下去,家里人迟早要被连累。他做了个现在看来残酷无比的决定。他对他那新婚不久的妻子说:“从今往后,你就当我死了吧。”妻子懂他,哭着为他剪下一缕头发当念想。就这么着,户籍册上的颜伏“死了”,革命队伍里多了一个无牵无挂、把命别在裤腰带上的战士。他闯过的鬼门关,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在上海法租界贴标语被抓,他硬是能操着一口流利的法语跟巡捕胡扯,拖到同志来接应,翻墙就跑了。有次为了掩护同志撤离,被堵在地窖里三天三夜,就靠着一把生米和屋檐滴下来的雨水,愣是活了下来。
最凶险的一次,被捕后酷刑受尽,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可他就是不吐半个字。敌人觉得他是个疯子,直接把他扔去了乱葬岗。谁能想到,他被一个好心的老农给救了,竟然又奇迹般地归了队。抗战爆发,他从文职转作战参谋,算是真正上了火线。泰兴城攻坚,他左臂中弹,血流得跟小溪似的,他就随便扯了块破布条缠上,接着指挥突击队炸塌了敌人的暗堡,给大部队撕开了一道口子。
真正让他打出名堂的,是1948年的淮海战役。那时候,第六纵队猛攻彭庄,几轮下来,伤亡很大,好多人都觉得该缓缓。就他,当时的参谋长颜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力主连夜再战。他扔下一句狠话:“能睡着的敌人比醒着的敌人更可怕!我们退一步,就是给他们喘气的机会!”他的坚持说服了指挥部。那一夜,他亲自上阵,眼睛都没合一下,硬是在天亮前把彭庄这块硬骨头给啃了下来。没多久,他就被提拔为副师长。
长年的征战,他那身体早就被掏空了,严重的肺结核折磨得他高烧不退,甚至咳血。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死活不肯离开指挥部。直到全国解放,他才被强制送进医院。也就是在这段时间,他跟那个辗转来到解放区的儿子,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完美错过了。抗美援朝战争一爆发,他又来了犟脾气,不顾军医的死活劝阻,带着一身的病,被任命为志愿军炮兵第七师师长,奔赴了朝鲜。
那句“好像我牺牲了的爹”就像个炸雷,在颜邦翼的脑子里滚来滚去,他的世界从此变得有点不真实。炮弹还是那么重,前头的炮火还是那么猛,可他觉得脚下有点飘。他不敢多想,更不敢跑去问,就把这个能把天捅个窟窿的猜测,死死地压在心底最深处,像个机器一样,搬炮弹,往前走,再搬,再走。
直到夜里九点多,阵地上的炮火总算稀疏了点,他才有了喘口气的机会。他一屁股坐在弹药箱上,从怀里摸出那张被汗水泡了无数次又风干了无数次的旧照片,悄悄递给旁边的刘全。“老刘,你帮我瞅瞅,白天从我们边上过去那个军官,是不是……是不是照片上这个人?”
刘全接过照片,凑到煤油灯那点微弱的光亮前眯着眼看了看,随即惊得吹了声口哨:“嘿,这不是咱们师长颜伏吗?你小子可以啊,从哪儿弄来师长的照片?”
这四个字,像另一道更响的惊雷,在他胸腔里轰然炸开。父亲……没死?他就是师长?他就在这同一座山头上?巨大的情绪洪流一下子就把他给淹没了。他想起了母亲在油灯下孤独守望的背影,想起了自己这些年到处打听,一次次空手而归的失望。原来,他苦苦寻找的那个人,一直都在,一直都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战斗。可他还是没动。他没有冲动地跑去师部认亲。他是个兵,战斗还没完,他的任务是把炮弹送上去,把伤员背下来。
从那天起,炮兵连的战友们都觉得颜邦翼这小子有点不对劲。他话更少了,人也更拼了。后来后勤统计,那个月,他平均每天往返阵地的次数,是普通运输兵的两倍。伤员们都记住了那张总是挂满汗珠子、眼神却亮得吓人的年轻脸庞。没人知道,支撑他爆发出这么大能量的,是他心里那个天大的秘密——我爹就在不远处看着我,我不能给他丢人,一步都不能退。时间走到1952年初,联合国军的火网被我军一段段地切碎,第七师在完成了极其艰巨的阻击任务后,奉命撤回后方休整。就在部队拔营的前一晚,颜邦翼知道,不能再等了。他把那张已经磨得边角泛白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抚平,揣进怀里,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走向师部那顶唯一还亮着灯的帐篷。
他在帐篷门口站得笔直,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声音因为激动有点发颤,但每个字都异常清晰:“报告首-长!我叫颜邦翼,家在四川!我娘说,我爹叫颜伏!”帐篷里翻动文件的沙沙声,一下子停了。过了片刻,厚重的棉帘“哗啦”一声被掀开,那个瘦高的身影走了出来。颜伏拉近了手里的马灯,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眼前这张年轻又陌生的脸,看着,看着,他的眼圈一点点地红了。
这个在枪林弹雨里、在生死考验中都没掉过一滴泪的铁汉子,此刻喉咙里像堵了一大团棉花,沙哑地挤出几个字:“邦翼……是你?”
灯火摇曳,父子俩隔着不到一臂的距离,四目相对,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住了。十九年的空白、思念、愧疚和敬仰,全都在这一刻撞到了一起。呼啸的寒风挤进帐篷,吹得那盏油灯一阵闪烁,差点灭了,又顽强地亮了起来。最终,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只有颜伏一声沉重的“娃儿”,和一个用尽了全身力气的拥抱。
回国后,颜伏因功授衔,最终晋升为开国少将。但他没有利用职权给儿子铺路,甚至没把他调到自己身边。他亲自写了报告,让颜邦翼就留在原部队,从列兵、排长、连副,一步一个脚印地自己往上走。有老战友劝他“照顾一下孩子”,他摆摆手:“枪林弹雨都挺过来了,这时候再给他铺台阶,那是害他。”
1958年,颜邦翼凭着全军统考第一的成绩,被保送进了南京炮兵学院。在课堂上学那些复杂的火控理论时,他总会想起朝鲜那条泥泞的地道,和父亲那句冷冰冰的命令——“火力再压两度”。他把这句话当成了自己毕业论文的核心,深入分析射界精准调整的重要性,论文被评为甲等。但在论文的扉页,他只写了一行字:“献给七师的每一颗炮弹。”
遗憾的是,颜伏的身体到底还是被多年的旧疾拖垮了。1960年底,他在医院病逝。临终前,他拉着儿子的手,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别忘了自己是从哪儿来的。”
这句叮嘱,成了颜邦翼一辈子的信条。很多年后,颜邦翼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工业部门当了个普通的技术顾问。直到一次座谈会,同事们才偶然知道,这位平日里低调谦和的老同志,不但是志愿军功臣,更是开国少将的儿子。有人就很好奇地问他:“你父亲那么大的名头,你怎么从来不说啊?”
他笑了笑,很平淡地回答:“家里的老照片早就告诉我了,咱这辈子要干的活儿,是想办法把炮弹送到该去的地方,而不是削尖了脑袋,把自己的名片塞进谁的口袋里。”
炊烟代替了硝烟,父亲留下的那些军功章,被他锁在一个旧木匣子里,旁边放着的,还是那张发黄的照片。照片的背面,是他后来用钢笔亲手写下的几个字——“1946年苏中,先锋连战斗前十五分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