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书院搬回家第三月,裴信迟迟未来提亲,阿爹催我

发布时间:2025-10-30 14:00  浏览量:3

我从书院搬回家第三月,裴信迟迟未来提亲。

阿爹催我。

「他和你青梅竹马,怎么为了一个孤女耽误行程?马上就要选秀了,可等不得。」

我烧了半屉信笺,让阿爹给我安排相看:「那不等了。」

他狐疑:「你当初为了他绝食束发,走了三个月去书院求学,就这么算了?」

我用发簪拨了拨残灰。

「闹着玩呢。我看戏本子里都这么写,而裴信好像很爱我,我便陪着他演一演。如今想想,爹爹说得对,他一点都不适合成婚。」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1

我离开书院时,裴信送了我三十里。

总也舍不得。

最后在渡口时遇上个贩卖船妓的虔婆,我看那女子不过十四五,因逃跑扔在水里呛了个半死,着实可怜,便给钱买了下来。

女子叫沈山山,父亲过世,无依无靠,被大伯发卖。

她一张脸白得没血色,看着我的眼睛蓄满眼泪,狼狈至极。

我回头叫裴信脱下他的披风来。

沈山山低着头摆手不敢要。

裴信蹙眉不情不愿捏着说这披风是我给他缝制的,怎么能给别人。

我一把抢过。

披风裹在沈山山身上,她眼泪落在我手背上。

又给我磕头,说求我收留她,做奴做婢都使得。

良家子艰难,奴婢更世代贱籍难翻身。

我想了想,让裴信将她带回书院去,师娘人好,定愿能在书院给她寻个差事过活。

且书院书生才子众多,兴许未来也能寻个归处。

临上船时,裴信跟着我也跳上船。

水波荡漾,他低头亲了一口,欲罢不能地抱怨。

「你回去就绣嫁衣,我秋闱结束,正好一个月。好阿竹,我整个儿都是你的,难道不能多给我一些,让我安安心些。」

他便是这样的厚脸皮。

临走时,他扯了我的帕子藏在袖中。

「阿竹,千万记得回信。」

2

他的信三日就到了。

前面字写得大气又工整,后面字越来越小。

字里句句相思。

就像他漂亮的模样。

裴信生得极好,性格温柔又张扬,自带世家子的几分张狂,打马柳岸红袖招,和阿娘留下的话本子里写的一样的翩翩才子。

我喜欢他笑吟吟看我的模样。

第二次的信又四日后到的。

这回信里回了沈山山的情况。

说师娘不知为何,不肯收留沈山山,还是他出面找夫子,最后让沈山山在后厨做了个差事。

他说我交代的任务他圆满完成,要我记得好好谢他。

第三次的信是十三日后。

他说沈山山病了。

却傻乎乎撑着身体给他们煮汤,结果昏倒把半个手都烫坏了。

他问我。

「你说她怎么这么傻?」

我没回信。

第四次信十六日后到。

裴信说。

「我就是觉得她有点可怜一时心软。而且又是你托我看顾的,没别的意思。阿竹,你可是恼我了?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都不理她就是了。」

裴信从来不是心软之人。

他这样养尊处优的人,没有真正吃过苦头、起伏过,是很难共情底层人的难处的。

冬天要吃春笋,夏日要吃秋粟。

得不到就罚人,我和他在一起之前,他书童一月换两个,不喜欢的就打了发卖出去。

哪里会注意谁的手烫坏了。

他后来的信果然不再提沈山山。

最后一封信,他说他要潜心备考,说最近总整晚梦到我,心里想得要死,让我快快绣嫁衣等着提亲。

那信笺和以往不同,拎起来,有种很淡的香气。

我拎着信笺,在灯火上看。

隐隐有一两滴水滴浸透干涸的模样。

让我想起沈山山落在我手背的眼泪。

3

婚期繁琐漫长,而坊间传言选秀就在这一两月就会下来。

婢女酥酥回来学给我听。

说前儿胡同口的两个举子还没走到何御史家街口,就被张侍郎家强行邀去「赏画」了,今日就传出两个女儿订婚的消息。

「何大人气得三天没和张侍郎说话。依着奴婢瞧,三姑娘可等不得,要是选入了宫,陛下年纪都快当您祖父了,可如何是好?」

我将手里的嫁衣放下。

年纪其次。

一入宫门,这一辈子也差不多完蛋了。那日子是想一想都遭罪。

我想了想,主动给裴信去了信。

说我的嫁衣都已经绣好,我等他这个月三十来。

二十九日晚上,他的书童满头是汗,带着一箱子珍宝来了。

说世子因有事耽误,过两日就到,先把礼送到。

桩桩件件都是他费尽心思搜罗来的,我曾经偶尔提过一句的黑色海珠、赤红额配,堆了半箱。

我捻起一颗桂圆大的海珠扔给书童。

「到底什么事?说说。」

书童欠着我人情,低下头,不敢瞒我。

「那位山山姑娘病了,虽吃了药仍不见好,下不得床。实在是……」

我垂下眼睛:「知道了。」

书童扫过满屋子的嫁妆,又看着木桁上的嫁衣,巴巴急切找补:「世子心里实在只有娘子一个,真的,就是事发突然……」

事发突然是指他成了大夫,突然能妙手回春?

沈山山的病只能他治?

我这不得去看看多能耐。

4

我换了男装,快马加鞭两日多到了书院,书童还没赶回。

裴信房间外面的鱼锁变成了一把云山锁。

我没有钥匙。

云廊外读书声朗朗,我向下面看,看到裹着斗篷的沈山山正在接引花露。

她摘一朵咳嗽一声。

一个小丫鬟蹙眉:「山山娘子这何苦?」

她说:「清晨的露水最是清甜醒脑,过了日子就没了。裴君苦读辛苦,我这点病算什么呢?」

我在云廊向下叫。

「沈山山。」

她抬头,手一抖,花落了一地。

沈山山替我开了门。

她解释说:「裴公子记性不好,雪柏年纪小又是男子,不细心,我……我就有时间帮他收拾收拾房间。」

我走进去,里面布局已经截然不同。

靠窗的位置新放着一个美人榻,上面的绣品堆了半边。

「这里坐。」她给我引路,替我倒茶,一面轻轻咳嗽,手腕的上好碧玉镯滚到袖中,头上的珠钗抖动。

我看着她的斗篷:「这好像是我的衣服?」

沈山山慌乱起来,手忙脚乱去解。

「抱歉。」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裴信拎着一包药气喘吁吁跑了进来,看到我,眼前一亮。

「阿竹,你怎么来了?」

他带着风一动,沈山山咳嗽起来。

裴信转头看她蹙眉:「还病着,怎么把斗篷脱了?」

沈山山怯生生看我一眼:「可是阿竹娘子……」

裴信笑:「我家阿竹最是个心善之人,路边的乞丐都随手一块碎银子。莫说要一件她的斗篷,便是十件她也不会计较。况且是你要穿。」

我看着他。

他还在笑:「是不是啊,阿竹。」

我也看着他笑:「这件斗篷是你生辰送我的,临走前你从我箱笼中偷偷拿出来,说留个念想。怎么,就是这样留念想的吗?」

「……阿竹,你怎么现在这般计较了?」

我声音一冷,看向沈山山:「脱下来。」

裴信蹙眉,指着那美人榻:「这个是山山想着你会喜欢,费了半日唇舌才买下。」

又指屏风:「这个屏风是她一针一线为你绣的。」

还有那香炉旁的沉香:「这香是她亲自为你制。」

「阿竹,山山一直心心念念你的救命之恩,日日念着你,用尽心思报答,这就是你的态度吗?」

我将那件斗篷扔进一旁的炭盆,掸了掸手。

「怎么……我给她救命之恩,报答到你身上去了?不是?那这里哪一样我用到了?」

裴信脸色铁青,猛地站了起来。

「林竹!没想到你竟这般小肚鸡肠,如此气量如何做我裴家主母?」

我看着他。

「以为我稀罕呢。」

我转身直接向外走,踏出那一刻。

裴信彻底恼了,在我身后喊。

「今日这般出门,明日想好怎么回来吗?」

我用脚关上了门。

里面,沈山山怯生生问:「公子,阿竹娘子好像误会了,要不要我去解释一下?」

裴信冷哼。

「我问心无愧,何必解释。她这性子早该磨磨了,如此任性气度,将来如何做好一家主母!」

「可是你们成婚的事……」

裴信声音缓和:「你还以为她真的生我气?我和她青梅竹马不说,她为了我,女扮男装走路来书院求学……众人皆知,除了我,还会有谁要她?……可在学院两年,我瞧着她是越来越拿上架子了。

连多碰一下都矫情起来。

这次我若不狠狠心拿捏拿捏她,以后一辈子都在她面前都翻不了身……又怎么提其他的事?」

沈山山的声音忽的有了一抹羞涩。

「那就都听公子的。」

裴信:「瞧着吧。明天早上她定然会来给我送早膳。明日你好好休息,先不要过来了。」

5

我连夜回了松州。

回来我就同阿爹松了口。

从小到大,因为阿娘早去,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儿,阿爹和兄长对我实在纵容,样样依着我。

听见我要相看。

阿爹当日提前请了假,阿兄立马带着新鲜写好的名册从演武场回来。

我一个个瞧那些名字:「看起来好像都不错诶。」

他们一个个挑剔。

「哪里不错,这个矮了些。」

「这个头发黄,肝不好,还胖了些。」

「这个不行,听说寡母独子养大的,不好相处。」

「这个家里十二个兄弟,妹妹应付定然辛苦。」

最后划拉完。

一个都不行。

阿兄叹口气:「难道就没有我这般长得好,性子好,家里简单又有前途的年轻人吗?」

阿爹跟着叹气:「难道就没有我这般长得好,感情专一,家里简单又前途稳定的中年人吗?」

我捂住眼睛:「你们够了。」

便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轻笑:「林兄何故这般长吁短叹?」

来的居然是新任首辅霍邵。

这霍邵本是我母族远方一门寒门亲眷。

两年前靠着救济得的盘缠上京科考。

钱花光了,他昏倒在我家门口,被救醒后,他说自己是我已故阿娘的远亲,论起辈分,称得上我阿爹一声兄长。

至此得了父亲襄助,在我家中曾短暂住过三个月。

他科考离开我家时,我正好追着裴信去了白鹿书院。

没想到两年没见,我回来,他已位极人臣。

阿爹忙拉着他,请他参谋。

「贤弟来得正好。可有合适的人选建议,哪怕官身低些也不打紧,只要家世清白,家中简单。」

阿兄补充:「还得品性好些,文采得有一点,我家阿竹出口成章,不能提前蓄妾,我家阿竹可不喜欢争宠……」

阿爹点头:「我看还有身体底子也不能差,长得也不能差,我家阿竹这品貌不能委屈了……家底不能太薄了。」

阿兄嗯了一声:「还得问问,最好双亲家族没有怪病的,祖上没有犯事连累的。」

阿爹忽然看了霍邵一眼:「我瞧着,若按照贤弟这个容貌标准摸排一下,我看行。」

阿兄:「品性我看小叔叔这样的,也行。」

我听不下去了:「够了……爹爹阿兄,真的够了。」

对面的霍邵似笑非笑看着我。

大概在笑我的不知天高地厚。

他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湿漉漉转向我阿爹。

「这倒是不难,容我想想,再禀三姑娘瞧一瞧谁合适,可好?」

「好好好。只要阿竹说好,我定然是没有意见的。」

阿兄点头:「一样。」

6

阿爹他们还在说话,我从书房溜走了。

他们哪里知道。

我和霍邵关系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