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死金牌”也挡不住朱元璋的杀戮之心

发布时间:2025-10-28 15:37  浏览量:4

在众多戏说历史的影视剧中,常常会提到“免死金牌”,这其实并非完全是虚构。

明朝的开国皇帝——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就有类似的举措,他给那些开国功臣颁发象征着皇恩浩荡的牌子,不过这不是小巧的金牌,而是巨大的铁牌,被称作“免死铁券”。

根据史书记载,这种铁券形状如同瓦片,上刻文字,详细列明免罪、减死以及俸禄的具体数目,文字中嵌入金粉。

我们可以想象,这是一个用铁铸成的瓦片状物件,唯一的金色部分便是那些嵌入金粉的文字。上面镌刻的内容不仅仅是简单的“免死”二字,而是一篇洋洋洒洒的两三百字的文章。

例如,魏国公徐达作为开国功臣之一,他所获得的“免死铁券”就长达258字。

洪武三年(1370),太祖高皇帝在封赏功臣的同时,颁发了一批“免死铁券”。

受此恩典的大臣有:徐达、李文忠、邓愈、汤和、李善长、冯胜、耿炳文、傅友德、唐胜宗、陆仲亨、费聚、赵庸、华云龙、朱升等人。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人们自然会对“免死铁券”的内容充满兴趣,那上面究竟写了什么呢?我们不妨以中央政府的一二把手为例,来窥探一番。

魏国公徐达的“免死铁券”上写道:“朕闻自古帝王创业垂统,皆赖英杰之臣,削群雄,平暴乱。然非首将智勇,何能率统而成大功……尔达起兵以来,为朕首将十有六年,廓清江汉楚淮,电扫两浙,席卷中原。威声所振,直连塞外……朕念尔勤劳既久,立功最大。今天下已定,论功行赏,朕无以报尔,是用加尔爵禄,使尔子孙世世承袭。朕本疏愚,皆遵前代哲王之典礼,兹与尔誓:除谋逆不宥,其余若犯死罪,尔免二死,子免一死,以报尔功。于戏,高而不危,所以常守贵也;满而不溢,所以常守富也。尔当慎守斯言……”

韩国公李善长的“免死铁券”,措辞虽略有不同,但总体套路一致:“朕闻古之帝王成大业者,实由天假英贤以辅之,故威德加于四海,而天下定矣。朕起自草莱,提三尺剑,率众数千,居群雄肘腋间,未有定期。而善长来谒辕门,倾心协谋,从渡大江。于是定居建业,威声所至,无不来附。不一二年间,集兵数十万,东征西伐,日不暇给,尔独守国,转运粮储,供给器仗,未尝缺乏。况剸繁治剧,和辑军民,无有怨谣之言。此上天以授朕,朕独知之,其人人未必尽知也……比之于尔,萧何未必过也。今天下一家,尔年已高,朕无以报尔,是用加而爵禄,使尔子孙世世承袭……除谋逆不宥,其余若犯死罪,尔免二死,子免一死……”

各位看官或许已感到不耐烦,长篇累牍的官样文章确实令人乏味。诚然,连笔者在引用时都觉得索然无味,不知这些文字出自哪位御用秘书之手。

若是由朱元璋亲自撰写,定然不会如此枯燥。

这位出身贫农、曾为游方和尚的皇帝,文化水平有限,他起草的公文都是毫无八股腔的口语体,极具个人特色。不信?请看他写给大将军徐达的手谕:“说与大将军知道……这是我家中坐着说的,未知军中便也不便?恁(按:同您)只拣军中便当处便行。”给李文忠的手谕:“说与保儿、老儿……我虽这般说,计量中不如在军中多知备细,随机应变的勾当,你也厮活络些儿也,那里直到我都料定。”

倘若“免死铁券”由朱元璋亲笔撰写,想必会更加生动有趣。

既然拙文探讨的是“免死铁券”,介绍其文本内容便是必要的,尽管文字乏味,也需耐心一读,以作铺垫。“免死铁券”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皇帝以诚恳的语调赞扬大臣的功绩,作为回报,赐予世袭爵禄,并允许父子两代享受免除死罪的特权。

然而,在人们心目中,皇帝的金口玉言果真说一不二吗?那些持有“免死铁券”的开国元勋们,真的能够“免死”吗?事实证明,大多数人并未享受到“免死”的特权,而是死于非命,太祖高皇帝的承诺竟如此一文不值!

奇怪吗?一点也不。皇帝最为忌惮的便是这些位高权重的功臣会威胁到他的皇权,以及他子孙的统治。明史专家吴晗在1934年所著的《胡惟庸党案考》中一针见血地指出:“胡惟庸的本身品格,据明人诸书所记是一个枭猾阴险专权树党的人。以明太祖这样一个十足地自私惨刻的怪杰自然是不能相处在一起。一方面深虑身后子懦孙弱,生怕和他自己并肩起事的一般功臣宿将不受制驭,因示意廷臣,有主张地施行一系列的大屠杀,胡案先起,继以李案,晚年太子死复继以蓝案。胡惟庸的被诛,不过是这一大屠杀的开端。”

朱元璋,这位出身最为卑微的庶民皇帝,竟然上演了史无前例的大杀功臣的惨烈一幕,被杀的功臣及其家属数以万计,令人毛骨悚然。其中自然包括那些持有“免死铁券”的功臣。

朱元璋册封李善长为韩国公,岁禄四千石,但在把他比作萧何的同时,便已开始考虑削夺他的职权。原因在于,以李善长为首的淮西集团势力过于膨胀,成为威胁皇权的潜在因素。

由谁来取代李善长?朱元璋颇费思量,此事只能与并非淮西集团的“浙东四先生”之一的刘基商议。

人称“诸葛孔明再世”的刘伯温,博览群书,料事如神,被朱元璋视为心腹,尊为我的子房(张良)。

两人就此展开了一场密谈。交谈中,朱元璋两次提出,希望由刘基取代李善长,以起到平衡与制约淮西集团的作用。

刘基得知皇上朱元璋有意撤换李善长,秉持公心,力劝主公收回成命:“李善长是开国元勋,功绩卓著,且善于协调诸将之间的关系,实为朝廷栋梁。”

朱元璋听后深为感动,说道:“他虽多次欲加害于你,你却不计前嫌,为他美言,我欲任命你为丞相,以示嘉奖。”

刘基洞察时局,深知在淮西集团权势正盛之时,自己孤掌难鸣,于是坚决辞谢。

朱元璋继而提出几位丞相人选:杨宪、汪广洋、胡惟庸。刘基却一一予以否定,他认为杨宪虽有相才,却无相器,难以做到心如止水、以义理权衡;汪广洋则过于褊狭浅薄,尚不如杨宪;而胡惟庸就如同用一匹劣马驾车,必然会翻车惹祸。

朱元璋不禁感叹:“在我看来,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言下之意,刘基乃不二人选。

然而,刘基诚恳辞谢:“臣疾恶如仇,又缺乏耐心,若为丞相,恐怕辜负皇上的隆恩。天下何患无才,明主若悉心求之,定能找到合适的人选。目前提及的几位,确实未见其可。”

刘基的见解颇为高明,他从大局出发,认识到不撤换李善长,有利于政局的稳定;另一方面,他已萌生退意,意图效仿张良,急流勇退,避免卷入权力斗争的漩涡,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这位被誉为再世孔明的智者,果然具有先见之明,朱元璋心目中的人才如杨宪、汪广洋、胡惟庸,虽先后受到重用,但最终皆被朱元璋处死。

若刘基出任丞相,恐怕也难逃此劫。

胡惟庸实为宵小之徒,因李善长的提拔而步步高升,也因李善长的推荐,得以被朱元璋任命为中书省左丞相。

此人逢迎有术,深得皇上宠幸,逐渐形成“一人独相”的局面。《明史·胡惟庸传》曾写道:“帝以惟庸为才,宠任之。惟庸亦自励,尝以曲谨当上意,宠遇日甚。独相数岁,生杀黜陟,或不奏径行。内外诸司上封事,必先取阅,害己者辄匿不以闻。四方躁进之徒及功臣武夫失职者,争走其门,馈遗金帛名马玩好,不可胜数。”

他自以为有皇上宠幸,有李善长这样的元老重臣为后盾,便为所欲为。

胡惟庸居然把持政府多年,对于官员的生杀升降,不请示皇帝,自作主张;中央和地方官员给皇帝的奏折,必须先经过他审阅,凡是对自己不利的,一律扣押。

朱元璋用人多疑,在任命胡惟庸为左丞相的同时,重新起用汪广洋为右丞相,利用他与李善长的矛盾,充当耳目,监视胡惟庸。

因此,他对胡惟庸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这位权势欲极强的皇帝,绝对不能容忍大权旁落,他最终也不会允许胡惟庸这样的奸佞之臣长期擅权。

刘基以其深邃的智慧和高尚的品德,不仅在政治斗争中保全了自己,也为朝廷的稳定贡献了力量。他的远见卓识和淡泊名利的态度,赢得了朱元璋的尊重,也为后世所称颂。

洪武十三年,即公元1380年,朱元璋突然宣布对胡惟庸处以极刑,罪名是“擅权植党”。

胡惟庸之死,咎由自取,本无可厚非。然而,真正的问题并不在于胡惟庸个人,而是皇帝决心铲除一个庞大的“胡党”——“胡惟庸党”。

当时受株连而被处死的有御史大夫陈宁、御史中丞涂节,此后陆续被株连的“僚属党羽”及其家属,据传多达一万五千余人。

皇帝的目标显然不仅仅局限于陈宁、涂节之辈,而是直指开国元勋李善长等。

这种意图被敏感的官员察觉后,他们立即顺藤摸瓜,纷纷请求将李善长、陆仲亨等也列入株连之列。令人意外的是,皇帝却并未同意,反而说道:“我起兵之时,李善长前来投奔,那时我二十七岁,善长已四十一岁,他的建议多合我意。陆仲亨当时年仅十七,父母兄弟皆亡,随我征战天下。这些人都是我创业初期的股肱心腹,我不忍心杀他们。”这番实情掩盖之下的托词,并非出于“不忍心”,而是因无法轻易下手。

盖因李善长、陆仲亨等人曾被赐予“免死铁券”,券上镌刻着“除谋逆不宥,其余若犯死罪,尔免二死,子免一死”的字样,仅凭“擅权植党”之罪尚不能取其性命。因此,必须逐步升级“胡惟庸党案”的罪状,将其罗织为“谋逆”(即谋反)之罪,才能将持有“免死铁券”的开国元勋置于死地。

果然,洪武二十三年,胡惟庸党案被升级为“谋逆”,并牵连至李善长等人。

朱元璋振振有词地宣称:“满朝皆是胡党”,必须彻底肃清,并通过《昭示奸党录》这样的正式文件昭告天下。

现存关于此案件的记载,无论是《明太祖实录》还是《明史》,其根源皆出自于此。确定李善长串通胡惟庸谋反的“罪证”有两条:其一是胡惟庸的岳父李存义的供词,其二是李善长家奴卢仲谦的告发。

《明太祖实录》与《明史·李善长传》对此记载大致相同,情节栩栩如生,犹如小说——惟庸家族告发存义等昔日与惟庸勾结之状,皇帝下令逮捕存义父子,审讯之下,存义的供词牵连到善长。

据称,惟庸曾策划反叛,派存义暗中劝说善长,善长惊愕叱责道:“尔言何为者,审尔,九族皆灭。”

事后,惟庸又派其旧友杨文裕游说善长,承诺事成后以淮西之地封王,善长震惊未允,但内心已有所动摇。惟庸亲自前往劝说,善长仍不允。

久之,惟庸再遣存义进言,善长叹息道:“吾老矣,吾死,尔等自为之。”

另有告发称,蓝玉将军出塞至捕鱼儿海,捕获惟庸与沙漠使者封绩通信,善长匿而不报。

于是,御史纷纷上奏弹劾善长,善长的家奴卢仲谦等亦告发善长与惟庸私通贿赂、密语交结。

《明史·李善长传》虽少有细节描写,但对此情节却大肆渲染。

在《明太祖实录》中,有一段煞有介事的记载:胡惟庸亲自拜访李善长,两人屏退左右密谈良久,外人无从得知谈话内容,仅能看到他们频频点头示意。

胡惟庸满意地离开后,随即派遣指挥林贤“下海招倭军约期来会”,还派元朝旧臣封绩送信给北元政权,“请兵为外应”。就这样,一场子虚乌有的“逆谋”——“通倭”、“通虏”的反叛阴谋被凭空捏造出来,人们再次见识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一成语的深刻含义。

罪状编造完成后,朱元璋亲自发话:“善长元勋国戚,知逆谋不发,狐疑观望怀两端,大逆不道。”意指李善长身为开国元勋和皇亲国戚(儿女亲家),明知胡惟庸的“逆谋”却不上报,反而犹豫观望,首鼠两端,其行径大逆不道,理应全家问斩。

不久,圣旨下达:李善长及其妻女弟侄被处死,七十七岁的李善长一门七十多人无一幸免,只有长子李祺因其妻临安公主(朱元璋之女)的庇护得以存活,他们的儿子李芳、李茂也因此逃过一劫。

此外,受此案牵连的功臣还有:吉安侯陆仲亨、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南雄侯赵庸、荥阳侯郑遇春、宜春侯黄彬、河南侯陆聚等。唯一的定罪依据,仅是陆仲亨的家奴告发,称陆仲亨与唐胜宗、费聚、赵庸等侯爵勾结,“与胡惟庸共谋不轨”。

《明史·陆仲亨传》中的说法,显然源自官方文件《昭示奸党录》。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冤案。

一年后,郎中王国用上书皇帝,呈递《论韩国公冤事状》,为李善长伸冤。

这份奏章实由才子解缙起草,以无可辩驳的事实反驳了李善长“串通胡惟庸谋反”的不实指控。其大意如下:李善长身为陛下打天下的首席功臣,即便协助胡惟庸成事,也不过仍居首位。

况且他年事已高,精力有限,何苦参与此事?李善长素来忠心耿耿侍奉陛下,“托骨肉,无纤芥之嫌”,从未有过平白无故的嫌疑,却突然被指谋反,实难令人信服。

朱元璋对此无言以对,默认了枉杀之实。

当时的宣传皆以《昭示奸党录》等官方文件为准绳,明朝人对真相也深感扑朔迷离。然而,持怀疑态度者大有人在,如王士骐在《皇明驭倭录》中对胡惟庸“谋反”说表示怀疑;谈迁在《国榷》中明确指出:“惟庸非叛也”,而是“积疑成狱”。虽然只是怀疑,并未深入论证。

吴晗在其长篇论文《胡惟庸党案考》中,通过广泛发掘史料并进行仔细考证分析,最终揭示了真相。他得出结论:

第一,“在胡案初起时,胡惟庸的罪状仅是擅权植党,这一罪名足够处死胡惟庸,但若以此株连诸位勋臣宿将,则显得小题大做。因此,在事实上存在着替他制造更多罪状的必要”;

第二,“李善长之被株连,其冤抑在当时解缙所代草之王国用疏辨之甚明”。既然胡惟庸并无“谋反”动机与行动,那么李善长等人串通胡惟庸“谋反”的指控自然成为无稽之谈。

朱元璋的统治手段可谓煞费苦心,他大封功臣,颁发象征着特权的“免死铁券”,却又大开杀戒,诛杀有功之臣。

他试图在消除皇权潜在威胁的同时,避免背上言而无信的骂名。

在这些“免死铁券”中,总有一句似乎不经意却意味深长的话:“除逆谋不宥,其余若犯死罪,尔免二死,子免一死。”这其实是在暗中埋下伏笔——谋反罪不得赦免。

有了这样的条款,朱元璋后来大肆杀戮功臣,也就不至于背上言而无信的罪名。

被誉为“大功臣”的徐达,是否真的能够“免死”呢?

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徐达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却从不居功自傲,始终恪守为臣之道。

朱元璋经常设宴款待他,以“布衣兄弟”相称,而徐达并未因此沾沾自喜,反而更加恭敬谨慎。

朱元璋曾多次对他说:“徐兄功高盖世,至今尚无安稳居所,我想将吴王旧邸赐予你。”

徐达再三推辞。

有一天,朱元璋在吴王旧邸设宴款待徐达,趁他酒醉,让人将他抬到吴王寝宫就寝。

徐达醒来后大惊失色,跑到阶下叩头,连呼死罪。

朱元璋见状大为高兴,随即命有关部门在吴王旧邸前为徐达建造府邸,并在牌坊上题写“大功”二字。

胡惟庸出任左丞相后,想与徐达结交,徐达却鄙视他的为人,不愿理睬。

胡惟庸心生怨恨,设计陷害徐达。他贿赂徐府门房福寿,指使他诬告徐达。

然而,福寿不为所动,向徐达如实禀报了胡惟庸的阴谋,使得胡惟庸的诡计未能得逞。

因此,徐达时常提醒皇帝,胡惟庸此人不可重用。

洪武十七年(1384年),因劳累过度,徐达在北平患病,背疽发作,病情危急。朱元璋派徐达的长子徐辉祖前往慰劳,并把他召回南京。

次年二月,徐达突然去世。

关于他的死因,《明史·徐达传》没有详细说明,只有“病笃,遂卒”四个字。

吴晗在《朱元璋传》中根据其他史料给出了答案:徐达患背疽,忌吃蒸鹅,朱元璋却特地赏赐蒸鹅,并派遣使臣送到徐府。徐达当着使臣的面流着泪吃下蒸鹅,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这看似令人不可思议,实则背后有着朱元璋的深意。徐达是胡惟庸的死对头,无法被列入“胡党”整肃,而且他持有“免死铁券”,并无谋反行为,本可免死两次。

朱元璋要想让他死,只能用这种不露痕迹的手法。

可见,“免死铁券”对徐达而言,并未起到护身符的作用,他去世时年仅五十四岁。朱元璋的表演技巧着实高明,他停止上朝,亲自前往徐府哭祭,“悲恸不已”,事后还追封徐达为中山王。皇帝赏赐的“免死铁券”,并不是真正的护身符,充其量只是一张荣誉证书。朱元璋可以变着法儿让你死,而你却无法指责他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太祖高皇帝的权谋之术,实在令人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