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选利||我的家长里短(二)

发布时间:2025-10-28 20:09  浏览量:5

我的家长里短(二)

杨选利

我们村,是个以汤姓立村的小山村,杨姓,是少有的杂姓之一。我们杨家的繁衍,为这个生生不息的小村庄增添了多彩的姓氏,更增加了村子的灵动和向心力。

其实,我的出生地并不是在蓝田,而是百公里外的泾河北岸永乐店,那个让我父结束颠沛流离、定居学艺、立足立业的地方。缘由是在我5岁那年,舅家突遭变故,新婚不久的舅舅突然亡故,一下子断了顶梁柱,让我外爷外婆失去了生活的勇气。面对变故,我父母要将二老接到泾阳去生活,但他们离不开故土,舍不得相对富裕的‘中农’之家。在百般劝说无效后,我父母毅然决然地卖掉准备在永乐盖房所备的砖瓦木料,雇着当时仅有的马拉车,拉着全部家当回到了舅家定居,陪伴两位老人。这在当时有点惊世骇俗,因为当年我们蓝田根本没有和河北三县有可比性,那时,咱们蓝田囧况是十之八九家庭粮食不够吃,每天的劳动日值也就是二、三毛钱,若能在河北生活就是梦想,因为泾阳有李仪址先生倡导主持修建的泾惠渠,是咱省旱涝保收的“白菜心”,当时有谑言戏称蓝田人的口粮在泾(阳)高(陵)三(原)。但父母此举让两位老人从丧子之痛中走了出来,重新拾起因失去儿子、儿媳改嫁变故后的信心,燃起了生活的希望。回到故乡的我,生活依旧,也没有改外爷家的汤姓,但一直称外爷外婆为“爷和婆”。我爸呢,可能也是从小失去双亲,缺少家庭温暖的缘故,对我爷婆格外孝敬,当然,作为女儿,我妈就更不用说了。每次我父亲休假回家,总忘不了给老人买‘孝份’,给老人零花钱,并抢着干活做饭,打扫卫生,父母的行动就是我们的榜样,我们姐弟对老人敬爱有加,家庭其乐融融,左邻右舍非常羡慕,不了解内情的人根本不可能猜想到这层关系。尽管时代所限、地理所迫,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连年灾荒,粮食歉收,贪穷出名的年代,我们这个八口之家,靠着我爸每月几十块钱的微薄薪资,靠着我妈的精打细算,还没出现过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悽惶。

我们姐弟四人,男孩中我为老大。在我上中学时,父母曾和我商量,欲把我们兄弟三人中的一个改为汤姓,来顶我舅家门户。我委婉的劝他们说:你们对两位老人无微不至的关怀,无怨无悔的敬养,这不是老人想要的吗?改姓,两位老人没提,让兄弟之间淡了亲情,何况杨字中就有一半汤,我父母听了我的“高论“,改姓一事便不了了之,杨姓在汤家庄繁衍开来,成为大家庭中的一员。

我爷的人格魅力,在我之前拙文中“俺爷邂逅牛才子”己做了叙说,这里就不在赘述了。当时有文友在留言栏中问我爷叫什么,我没有回复,也没有必要回复。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乡民,虽然幽默、智慧,会唱秦腔黑头,顺口溜出口成章,会两下拳脚,会步跷脚量报地亩,识牲认役力等,村人多叫他“园子伯或爷”。他为人善良大气,和邻村革命先驱张三才之父六先生是莫逆之交,当年张三才被打成“右派”想不开疯了,离开西北局回到老家疯疯癫癫,东游西逛,沿门乞讨。但每次到我家见到我爷,就象有点明白似的,先给我爷行礼,嘟囔着听不清的话并做手势,用粉笔或土疙瘩在门板上写下我认不全的狂草字。我爷爷总会对我婆或我妈说:给娃舀饭!给馍!当时,家家缺粮,给的人家很少。他吃完饭或拿上馍,总要做揖而去,从不象在街巷乱追乱打的狂躁,让偶尔有时我捧给饭食,也少了惧怕;再有的是紧邻汤峪的长安县高山庙村那个卖豆腐“只说不割〞的奇娃,在这里,我应该尊称他:奇娃爷,因为他和我爷是惺惺相惜的朋友,他所换卖的豆腐,在十里八乡是非常有名的。奇娃几乎每天都要挑着豆腐担,翻沟过原,到我们这一带为当时他的生产队卖豆腐。他下原过来常常将当天制作豆腐的豆腐皮给我家送一张,遇上饭口,我爷会让他一同吃饭,偶尔也会把未换卖完的豆腐,送到我家,毕竟当年不是家家都能天天吃起豆腐的,不饿肚子就算烧高香了。那时人开玩笑戏谑:豆腐是命,见了肉就不要命了。我爷也会端出相应的豆子,从不上称,让他好回去交差。

我婆的㑇干我在“神遊太兴山”中有所提及,她的吃苦耐劳,勤俭持家代表了我们蓝田大多数劳动妇女的形象,是新社会最后剩余裹着小脚的老太婆。我清楚的记得,己经六十多岁的她,在夏忙还和几个老姐妹结帮,总比村人早起两三个小时去地里割麦,每天所收割地亩和壮劳力相差不大,被村人戏称为‘铁老婆’。雨雪天也不会歇下,纺线织布,起三更熬半夜,为我姐和我准备婚被床单,她迈着尖尖小脚碎步,好象永远在跑。她疼爱我们胜似爱惜自己,由于我小不喑世事,每次理发都要被她抱着按住头,又一次,竟被倒蛋的我,用头撞掉了她一颗牙…

我是从河北回乡就上了小学,在当时名为“汤四联校”度过。刚上学时还头上留着一条小辫,回怼同学骂我‘河北狼尾巴长’,不带脏字“谁骂我,我不骂,我给老天打电话,老天给我一张纸,今晚他妈就要死” 的回击,现在觉得真是可笑至极。同村有一和我同年的玩伴,经常欺负我们这些小朋友,都叫他‘娃狼’。在一次忍无可忍的争斗中,我破天荒的出了手,直把他打的爬下,口鼻流血,从此后,再也不敢在我面前耍威风了。不幸的是,在他十五岁时,不听村人劝阻,冒险在邻村一大口洋井打浆水(游泳)淹死,结束了他短暂人生。当时的学校,没有给学生留家庭作业这一说,因此,只休一天的周日,就成了我们割草挑菜和耍野的天黄辰吉日。一次在去割草的路上,开给了摔跤比拼,突然,邻村一个长我几岁、人高马大但比我还晚上学几年的家伙,欺我身单力薄个子低,挑战要和我比,万般无奈,我找其软肋,连续三次,都把他摔倒在地,引起了一众小伙伴的哄笑…

随着岁月渐进,我考到了咱焦岱中学。 我们高中毕业时尚未恢复高考,亳无选择的“知识青年返乡参加农业生产劳动”,待两年后恢复高考,繁忙的农活,把本就不扎实的所学知识忘了大半,欲复习还要请假,更舍不得每天的十个工分,因此,名落孙山不足为奇,也就‘一颗红心,扎根农村’了。在生产队当记工员、保管员、团支书、民兵排长…当年在全公社首个从生产队到大队结算的‘过渡’示范大会上,我还代表了青年团员和民兵作了拥护发言,成为被看好的村里下一代培养的对象。

为了有所建树,我们用组织青年团员出工修筑蓝汤公路所赚的补贴,为青年们建起了图书室,修建了篮球场,在我村山场砍伐木料,请村能人帮忙树起了篮球杆;加之当时的政治气候,三天两头开会学习,把多年一盘散沙的青年团结组织起来了,搞修农田会战,参加公社植树,开办青年育种试验田,组建青年突击队…蓬勃朝气溢遍全村,记忆深刻的是,村中央的青年试验田,由于我们经常半夜利用村南泉水稍大浇灌,所种的包谷,竟比当时平均亩产二三百高出一倍还多,被众乡亲称奇;在公社团委组织的东峰山植树造林活动中,还被评为先进,发了奖状,尽管是硬纸一张,但蕴含了无比荣耀。如果当年在汤峪团委任书记的马安利先生凑巧也是咱‘乡土蓝田’的粉丝,你还会记起我吗?快五十年了,如果让我在你同在的人群里找你,我一定还会认出笑眯眯的你。和你一同参加咱蓝田县第四届团代会;恢复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后首次汤峪公社人代会,于会的几百名代表中,不过二十的我,可能是年龄最小的一个…

悠悠岁月去,

往事如昨天,

忆时还亢奋,

吾似还当年!

乡土蓝田平台特邀作者:杨选利 蓝田汤峪镇人 少青家乡读书劳动 后在渭北工作至退休。平时喜好读书研墨 旅游写作 。现回乡养老,享吾蓝田之山青水秀 气清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