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他提出退婚, 两家就此决裂; 不久郭家军八万将士皆战死沙场

发布时间:2025-10-28 00:08  浏览量:4

长女被送归我身边时,已经会说些简单的话了。她吐字清晰地,唤我“姨娘”。

我也只是笑着,应下了。

临近年关,卢氏先诞下了燕王的长子,取名刘振。

又过了半月,巩氏也诞下了次子,取名刘懋。

此二子,皆一出生便被抱走,由王妃亲自抚养。

燕王寿宴,开府设席,我的父兄,也在受邀之列。

席间,父兄竟受了裴家子弟的奚落。我事后才知,贞娘竟因裴家在其中作梗,而毁了一桩原本极好的婚事。

李氏在府中资历最久,虽无过多宠爱,但王府下人中,却有很多愿卖她人情。她为我悄悄安排,让我与阿兄见了一面。

阿兄一见我,便将满腹的苦恼,一倾而出。

“本以为,你嫁为燕王侧妃,我们薛家也能跟着水涨船高。如今看来,风光不过是一时。对比起京中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勋贵,我们的根基,还是太浅了。”

我沉吟片刻,对他说道:“阿兄,京中多的是百年世家、开朝旧勋,我们薛家想要与之抗衡,并非易事。何不另辟蹊径,从军中功绩下手?”

阿兄回去之后,思虑再三,最终向朝中请命,愿前去北境幽关镇守,以图军功封爵。

李氏听闻此事后,抱着我的女儿,展颜笑道:

“这孩子,日后若能有掌着军权的舅家做靠山,便再不怕被人轻看了去。”

因燕王喜获二子,心情大好,王妃便趁机帮着说了情,将那在庄子上待了许久的裴氏,接回了王府。

从前,她持宠而骄,眼见与她同一年进门的卢氏、巩氏先后有孕,心中嫉恨,不乏在背后使过一些阴私手段。

她在庄子上待的这些时日,听闻不仅粗茶淡饭,甚至还需要亲自下地劳作。

如今的她,容颜憔悴如颓败的花蕊,病体支离如风中垂芦,当真是今非昔比。

府中曾受过她苛待之人,纷纷落井下石。便是位份比她低的卢氏,也仗着自己是长子生母,对裴氏百般羞辱,以牙还牙。

巩氏出身高门,性情温婉,不愿似这二人般撕斗不休。

“我入府不过两年,孩子也只是个养在王妃身边的庶子。今后,我可是要在这府中过一辈子的,何苦去惹那些不痛快。”她对我与李氏说。

说完这话,巩氏抬起眼眸,怯生生地望着我们。

李氏快人快语:“我会伺候人,这个薛侧妃会写话本子,你呢,你会做什么?”

巩氏愣了愣,随即腼腆地小声说:“针凿女红,还算拿得出手……”

自此,我们三人,便在府中结成了无言的同盟。

裴氏,实在算不上是个聪明人。

她因受不了卢氏的日夜奚落,竟利令智昏,派人在卢氏日常弹奏的琵琶弦上,涂抹了剧毒。

那日,燕王召卢氏前去抚琴助兴。

卢氏忍着指尖传来的红肿和剧痛,坚持将一曲奏完。

曲毕,卢氏当场毒发,口吐鲜血,香消玉殒。

王府的门客之中,便有擅长断案之人。不过一日,便查出是裴氏所为。

侍卫们一一呈上了证据:在卢氏房中找到的毒药瓶、购买毒药的药铺收据,以及前去买药的裴氏的贴身丫鬟。人证物证俱在。

裴氏见无法抵赖,竟开始疯狂攀咬。

“我就是不服!凭什么一个贱籍出身的胚子,也可以抢在我的前头诞下长子?还有那巩氏、薛氏、李氏,她们个个表面上装得纯良无害,谁知心中藏着什么歹毒心思!还有王妃……”

燕王勃然大怒,厉声斥道:“王妃也是你可指摘的!”

王妃恰到时机地,幽幽叹了一句。

“裴侧妃,你这又是何苦?这府中,除了我与李姐姐福薄,又有谁,未尝不能诞下自己的孩子呢?”

燕王沉吟片刻,冷声道:“子嗣?她也配!”

王妃又恰到好处地补充道:“裴侧妃,正是因为太想有自己的孩子了,才会行此错事……”

燕王发出一声冷笑。

“她身为侧妃,便敢毒杀姬妾。若是让她生下了子嗣,岂不是要将屠刀,对准本王的孩儿们?”

裴氏闻言,面露惊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辩解:“不!我只是杀了一个贱·人!王爷,我从未想过要迫害皇子……”

她被侍卫强行拖了下去。惊惧之下,她的身下,无端地流出了一滩鲜血,在地上拖拽出了一道长长的、触目惊心的血痕。

本是妻妾间的争风吃醋,竟演变成了一桩血淋淋的命案。

巩氏被吓坏了,夜夜被噩梦惊醒。最后,她央求王妃,让李氏迁来与她同住。

“我们三人是同一年入府的,这才不到两年,卢姬死了,裴诗……怕是也离死不远了,我……”

李氏连忙摆手,打断她的话:“莫说这些晦气话。这宫里头,每年都要死上不少奴才,那宫里的人,岂不是个个都要被吓死了。”

尽管如此,巩氏的身子,还是一日日地消瘦了下去。

燕王心生怜惜,便将次子刘懋,送还给了巩氏亲自抚养。

巩氏与李氏,一人照看一个孩子,这日子,终于是有了些寄托。

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独自一人,去见了裴诗最后一面。

裴诗并未受刑,但被问责那日,她惊惧交加,又逢小产,却未经任何医治。如今的她,已是气息奄奄,命不久矣。

她睁开眼,看到是我,虚弱地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我是河东裴氏之女,王爷……他不会杀我的。等我好了,我必要将你们这些贱·人,都踩在脚下。”

我懒得理会她的疯言疯语,径直问道:“当年,我阿姐与裴二郎说好一同私奔,为何最后,裴二郎却失约了?”

裴诗全然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我追问的竟是这样一桩陈年旧事。

她愣了半晌,随即发出一阵咯咯的怪笑。

“那个商女,约他的地方是城外的望远亭。家中得了消息后,便将我那二堂兄捆绑起来,锁入了祠堂。让你那自作多情的姐姐等到的,不过是一班奉命行事的流氓地痞……”

我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的怒火,狠狠地一耳光刮在了她的脸上。

裴诗的脸上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指印,她却依旧撑着最后一口气,笑着说:

“我听说,那个商女后来年过二十,仍未嫁人。想必,是因失了名节,怕被人发现,才不敢嫁人的吧。”

“我那二堂兄,得知真相后,竟在祠堂里大骂族中长辈是禽兽不如。最后,用一根腰带,投缳自尽了……”

“窝·囊·废,当真是个窝·囊·废……”

原来,裴二郎没有负了阿姐。他没有。

阿姐。

你听见了吗?

我推门而出,身后,是裴诗那越来越疯狂的笑声。

可笑之人,分明是她自己啊。

她以为,卢氏出身贱籍,她便是杀了一个贱籍女子,又能如何。

她却不知,燕王希望的是后宅安宁,王妃想要的是贤惠名声。这两位府中真正的主人,又怎会容忍一个出身世家、却行事张狂的侧妃,在府中兴风作浪?

她怕是至死,都不明白何为“捧杀”。

她更不会知道,那一日,她失去的,是她这一生,最想要得到的孩子。

裴诗死后,王妃才派人告知裴家。只说是裴诗患了易于传染的恶疾,为免府中其他人遭殃,才匆匆下葬。

裴家并未生疑。

很长一段时间里,王府之中,都未再添过新人。

燕王勤于前朝政务,回府之后,许多时日,也是宿在王妃的房中。

可惜的是,王妃的肚子,却总归是未见动静。

李氏曾与我私下轻声道:“她这一生,怕是都很难有自己的孩子了。”

“为何?”

“她嫁与王爷,本就是一桩政治联姻,而非两情相悦。这些年来……她与爷之间,更多的,算是相敬如宾吧。”

“如今,连宫里都在传,燕王妃是最良善贤惠的当家主母。她身边又养着王府的长子,也算是圆了她最初的心愿了。”

这世上的夫妻,能有几对,是真心相爱的呢?

便是真心相爱的,又有几对,能做得成长相厮守的夫妻呢?

长女三岁时,燕王为她赐名,怀玉。

我私下里,却为她取了个小名,叫“如故”。

巩氏见状,也为她的儿子刘懋,取了个小名叫“如琢”。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一听,便知二人是感情深厚的姐弟。

燕王听闻此事后,竟也破天荒地,为长子刘振,取了个字,叫“如磋”。

他问我,“这个名字如何?”

我浅笑应答:“王爷的儿子本就是美玉,经过雕琢磨炼,自能成轩冕。”

燕王眉眼一凌,“你很懂我,却从不愿多求我什么。”

我斟酌道:“那请王爷多去李姐姐处坐坐,如今是她帮我养着怀玉……”

燕王“哦”了声,“她既养着怀玉,那你便是缺了孩儿。”

尔后,他环抱住我,低声呢喃,“莫要再将我推出去了。”

不久,我又被诊出有孕。

王妃笑容如常。

“真是桩好事。”

永安二十一年隆冬,我立于阁楼之上,眺望京城景色。

我目及是整个天下最富饶最繁华的国都,却再也看不见灵州城的山与水。

耳闻是皇觉寺傍晚敲响的钟声回荡,却再也听不见北疆的马蹄声阵阵。

晨儿在身侧出言提醒,“侧妃,仔细身子。”

我问:“近日家中可还有提贞娘婚事?”

晨儿道:“是有,只是门第太低,夫人不允。世家勋贵太高,三小姐又不肯。”

我的阿兄近两年,在边关屡立战功,赐了侯爵。

青州薛氏多受京兆韦氏在内的世家所荐,子弟于朝堂渐露头角。

皇后为端阳公主择婿,便是看中了出自青州薛氏的新科探花。

这在此前,从未有过。

贞娘最初的婚事便是因世家虽扰,现下宗亲勋贵皆有意联姻。

那人选可要慢慢细选才好。

燕王为爹推选一人,是禁军正将军,裴夜。

爹娘无从拒绝。

贞娘则气红了眼,“那人姓裴啊,是迫害过长姐河东裴氏的儿郎,我如何嫁得!”

此番轮到我作恶人登场咯。

“裴夜是河东裴氏旁支,与原先不是同一支,再论官职才能,是朝野俊才中最受瞩目之人……”

贞娘不服。

“那人的禁军职位是燕王想拉拢之人,所以才牵了媒吧。”

我哑口无言。

贞娘在东市开铺做生意,当真比我一深宅妇人要懂得许多。

便在我苦恼如何促成此事之际,裴夜竟主动寻上铺面,光明正大地去看贞娘。

贞娘命伙计闭门,坚决不做他的生意。

裴夜不安常理出牌,反倒乐呵呵道,“模样俏,性子野,正对爷的口味。”

爹娘获知此事,颇有微词。

燕王请他过府饮宴。

裴夜却道:“我若要娶妻,自是要与妻子相看两不厌。倘若什么都不看,怎知这日后是否过得下去。”

隐在屏风内的贞娘,率性道:“说得在理,可他相看那日太过鲁莽,叫我实在不悦。”

这有何难?

裴夜休沐那日,特意理了鬓发胡须,换了一身儒装,才去东市铺子寻贞娘。

贞娘立在铺门口,朝他盈盈一笑。

笑得裴夜三魂七魄皆丢了。

可贞娘下一句话,就像兜头淋了裴夜一头冷水。

“谁说我喜欢儒生,你这般装扮实在古怪。”

裴夜干巴巴辩解,“这佳人不是偏爱才子?你不是嫌弃我是武人?”

“我嫌的是你那日粗鄙无理,何时计较你出身行伍。”

裴夜得寸进尺道,“那你喜欢我就行。”

自此,裴夜成了贞娘铺子的常客,软磨硬泡了月余。

贞娘到底点头答应了这门婚事。

贞娘对裴夜说不上抗拒,只道:

“二姐,我知这桩婚事,对整个薛家都是极大的助力。可我不愿将我与裴夜之间,看上去那么像一笔交易。”

我笑着为她篦发。

贞娘照着镜中,忽然又说:“二姐,我是真的喜欢他,你放心吧。”

姻缘事,若是早问一句,或许世上诸多遗憾也就不一样了吧。

贞娘出嫁那日,我前去送嫁。

阖府悬灯结彩,披红戴绿,爹娘脸上都浸着喜气。

贞娘行五,可论起来,薛家好像是头回置办嫁女之事。

我在庭中,看着喜娘簇拥着贞娘走出了家门,进入喜轿中。

“阿姐,谁说簪花娘子嫁不得裴家郎,如今不正是嫁了吗?”

回王府后,我因有孕困乏,便沉沉睡去。

夜半,忽被人惊扰醒。

睁开眼,是燕王面色沉阴地凝着我。

我不晓得睡梦中可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燕王却牵过我的手,放在胸口处。

“今日婚宴,孤见裴夜与薛贞立在一处,好似神仙眷侣。孤才发觉,我与你从未拜过天地、行过婚礼。”

我惊诧一番。

“臣妾入府时是妾,怎敢有如此想法。”

燕王忽而发怒,“这么多年,你为何不懂,我是真心实意将你……”

我连忙打断他的话,“妾不敢,也不配。”

他纳我时,仅仅与我见过两次面,从未主动和我说过一句话。

到了今日,却忽然掏心窝子地情深义重起来。

爱与不爱,只在他一念之间。

可叫王妃知晓,我·日后要如何自处。

燕王气得拂袖而去。

李氏道:“男人都是要哄的,你哄哄不就完了。”

我捧着肚子,并不吱声。

李氏教训道:“我在宫中那么多年,看尽了争宠的嫔妃,她们争的也不是什么君王之爱,争的不外乎是一份安身立命的依仗罢了。你学些话术,哄哄就好了。”

巩氏倒是好学,她年纪最小,即便生了孩儿,心性仍像未出阁的姑娘。

李氏总结。

“话术就三句,听好了。

『王爷,真的吗?』

『王爷,为什么?』

『王爷,您真厉害!』”

轮到巩氏侍寝,她真的活学活用。

结果,当夜燕王便径直传了御医,给巩氏问诊。

巩氏抽抽搭搭地来寻李氏算账。

“王爷嫌我脑子不好,翻来覆去就会三句话。”

李氏恨铁不成钢,“谁也没让你循环播放啊,你是录音机?”

“李姐姐,你怎骂我是鸡!”

我终是忍不住捧腹大笑。

李氏当真是个妙人。

永安二十二年,我生下了燕王的第三子。

孩子出生时,燕王本在宫中随侍陛下病榻前。

陛下年迈,头疾偶有发生,常陷昏梦中。

那一日,陛下忽在浓雾中看见一道日光,引着他往前走,走着走着便清醒了过来。

陛下醒来,正好见到了榻前的燕王。

宫人恰好进来传予燕王,第三子出生的消息。

陛下一听,龙颜大悦,赐名刘旦。

此后,爹被任命为正三品礼部尚书,阿兄也在边关成了幽关总将。

青州薛氏渐渐在京中朝堂立住了阵脚,便是连外祖等远亲,也千里迢迢前来相贺。

李氏抱着刘旦,啧啧两声。

“这孩子虽是庶出,可当真算得上是贵子了。这番你还打算将孩子送与王妃抚养?”

还没等我想好如何做,燕王先对王妃说,他要娶侧妃。

新侧妃出自江南萧氏,不仅容色倾城,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

其父为江南道刺史,其母世代贩盐皇商。

巩氏瞠目结舌道:“娶了一个萧氏,那相当于是娶了一座金山。”

王妃正忙着料理娶侧妃一事,恰时养在她房中的长子刘振也病了,自然没空来管我们这对母子。

萧氏入门那日,王府内外焕然一新。

竟有鼓乐吹吹打打,还有流水宴席,那是欢欢喜喜地热闹了一整夜。

巩氏酸酸地说:“比我进门时还要隆重呢。”

我抱着孩子说:“我是什么排场都没有呢。”

李氏嗤之以鼻:“有我寒碜,就赐一床新被褥。”

说完,我们三人都笑了。

原本是燕王与萧侧妃的洞房花烛夜,偏偏刘振发起高烧来,兼着上吐下泻。

御医也束手无策。

孩子烧得像块炭,口中呢喃着父王。

王妃怕是要不好,才请了燕王过来。

燕王在塌前照看一番,刘振的烧才算退了下去。

李氏因常年照料府中的孩子,临时被请到王妃房中照看。

回来之后,李氏悄声对我说:

“那位装了多年,萧侧妃这才进府,怎会忍不下去了?”

可当我们见到萧侧妃时,方知王妃是因何而方寸大乱。

次日,天才灰蒙蒙亮。

我与李氏、巩氏带着孩子,来到王妃处请安。

一个窈窕曼妙的身姿就那么立在院中,微抬着头,似在看着朦胧云层中初生的太阳。

她闻声响,微侧过身。

那容颜极美,似笼山罩翠的烟霞,瑰丽异常。

便是我们这些个女人见了,也忘乎所以,只剩下惊艳。

我手中牵着的怀玉,小手指着美人,惊喜道:“姨娘,仙女下凡了。”

刘懋也探出头,惊呼:“是嫦娥!”

试问,燕王如何不爱她?

刘振病愈后,便开始启蒙读书。

经过上次病重一事,燕王嘱咐王妃好生照料长子,顺便将管家的一部分职权拨给了新入府的萧氏。

王妃赔着笑。

“萧氏是新人,怕对许多事务不甚了解,薛侧妃进门也多有年,不妨……”

燕王直接打断她。

“薛氏懒怠,连孩子都要李氏帮衬着养,几时能管好家。”

王妃一怔。

燕王又说:

“……李氏更是从未插手过管家之事,可还要让巩氏在旁协助?”

背景雄厚的萧氏让王妃很是头疼,可她想让两个侧妃相斗的盘算,又叫燕王三言两语给打了回来。

若是真的按燕王所说,拉上绵软的巩氏上阵。

那能顶什么用?

巩氏被欺负哭了,还要劳王妃自己做裁么?

王妃最终只得让出了管家之权,好生照料刘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