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作弊王:同时替考8人,分文不取只为好玩
发布时间:2025-10-27 19:59 浏览量:4
温庭筠,本名岐,字飞卿,并州祁县(今属山西)人,为唐初宰相温彦博之裔孙。他在晚唐文坛与李商隐齐名,时号 "温李",更以 "花间派" 鼻祖留名后世,但科举考场上,他的标签却是 "作弊王"。这一切的根基,是他冠绝一时的才思。
五代孙光宪《北梦琐言》记载:"与李商隐齐名,时号温李,才思艳丽,工于小赋。每入试,押官韵作赋,凡八叉手(两手相拱)而八韵成。"
唐代科举中,律赋是核心考题之一,需按规定押八个韵脚,讲究格律工整与用典精准,是考生学识与文采的关键考验。温庭筠只需双手相拱八次的时间,便能完成一篇合格的八韵律赋,"温八叉" 的名号就此传遍考场。
辛文房《唐才子传》对此补充:"每试,押官韵,烛下未尝起草,但笼袖凭几,每一韵一吟而已,场中曰 ' 温八吟 '。又谓八叉手成八韵,名 ' 温八叉 '。" 这种无需起草、瞬时成篇的能力,为他后来的考场操作提供了先天条件。
除了才思敏捷,温庭筠还拥有丰富的考场经验。他自青年时期便投身科举,前后应试长达 15 年,对唐代科举的流程、题型与评判标准了如指掌。
《旧唐书・温庭筠传》载其 "初至京师,人士翕然推重",可见他初入京城时便以才名受到士人群体的认可。但多次落第的经历,让他逐渐积累了应对考场复杂形势的经验,也熟悉了其中的漏洞与潜规则。
唐代科举允许考生携带 "韵书" 入场,但需当场创作,这种制度空隙也被温庭筠精准把握。他的才学与经验相结合,使其具备了同时完成多份考卷的能力,为日后的作弊行为埋下伏笔。
温庭筠的作弊并非一蹴而就,而是从最初的偶尔帮衬发展到规模化操作,最终获得 "救数人" 的绰号。这一过程在多部唐宋史料中均有记载,清晰展现了他作弊行为的升级轨迹。
最早的作弊形式是 "邻铺假手",即替相邻座位的考生代笔。《唐才子传》明确记录:"多为邻铺假手。" 这种方式较为直接,利用考场座位间距较近的便利,在完成自己的答卷后,快速为邻座代写。
唐代科举虽有搜身制度,且坐席间设有隔离物,但监管并非无懈可击,《通典・选举五》便称 "入试非正身,十有三四",可见当时考场代考现象本就普遍。温庭筠的操作起初并未引起特别关注,只因他的才名掩盖了作弊痕迹。
随着次数增多,温庭筠的作弊范围不断扩大,从帮一人发展到帮多人,"救数人" 的绰号由此传开。《唐书》记载他屡屡 "为邻生假手",因每次应试都能帮助多名考生通过考核,时人便以 "救数人" 相称。这里的 "救" 并非救济,而是指帮考生 "救场",在他们无法完成考题时提供完整答卷。
值得注意的是,温庭筠的作弊多为无偿行为。多部史料均未提及他因替考收取财物,反而称其 "自愿无偿帮助其他考生答卷,完全是 ' 大公无私 ' 型的"。
这种行为与其放浪不羁的性格相符,《旧唐书・温庭筠传》说他 "士行尘杂,不修边幅,能逐弦吹之音,为恻艳之词,公卿家无赖子弟裴诚、令狐滈之徒,相与蒱饮,酣醉终日",可见他本就不屑于循规蹈矩,帮人作弊更像是一种恃才放旷的表现。
这一阶段的作弊尚未引发考官的重点盯防,但 "救数人" 的绰号已在举子间流传,为后来的针对性监管埋下伏笔。
唐宣宗大中末年的科举考试,是温庭筠作弊生涯中最富传奇色彩的一次。面对主考官的专门防范,他仍在严密监视下完成了帮八人作弊的 "壮举",此事被明确记载于正史,成为科举史上的奇闻。
此次考试的主考官是礼部侍郎沈询,他早已知晓温庭筠 "救数人" 的名声,将其列为重点防范对象。
为杜绝作弊,沈询采取了前所未有的监管措施:"把温庭筠的座席摆在自己面前,并与周围考生隔出一段不能交头接耳也不能丢纸条传试卷的距离。"
另据《唐书》记载,此次监考 "廉视尤谨",温庭筠的座位被直接安排在主考办门口,由沈询亲自盯着答卷。沈询此举本以为万无一失,既能维护考场纪律,也能让温庭筠专注于自己的考卷,若其真有实力,便可顺利录取。
但温庭筠的操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考试开始后,他 "文不加点,奋笔疾书,不大一会儿就交卷出场了"。沈询见他提前交卷且无异常举动,"暗中欢喜,自以为得计"。
然而事后核查却发现,温庭筠 "私占授者已八人"—— 他虽然无法亲自替人答卷,却通过口授方式将答案传给了八位考生。
关于口授的具体方式,史料未详细记载,但结合当时情境推测,可能是利用交卷出场的过程,在考场通道中低声传递答案,或是通过预先约定的暗号、手势配合简短言语完成信息传递。无论何种方式,能在主考官的注视下完成八人的答案传递,足以见其手段之高明。
此次事件的后果极为严重。沈询因监管失职受到行政降级处分,而温庭筠则彻底触怒了执政者。《新唐书・温廷筠传》载:"执政鄙其为,授方山尉。"
朝廷不仅未录取他,还将其逐出京城,派往地方担任九品小官。这一事件也成为温庭筠科举生涯的转折点,此后他彻底失去了通过科举入仕的可能。
温庭筠为何执着于科举作弊?这与他 "有才无行" 的标签及仕途受阻形成的恶性循环密切相关。多部史料表明,他的作弊行为既是性格使然,也是对科举不公的一种消极反抗。
首先是 "有才无行" 标签的固化。这一评价最初由宰相令狐绹提出,起因是温庭筠多次得罪权贵。
计有功《唐诗纪事》记载:"宣宗爱唱《菩萨蛮》词,丞相令狐绹假其新撰密进之,戒令勿泄,而遽言于人,由是疏之。温亦有言云:' 中书堂内坐将军 ',讥相国无学也…… 令狐绹曾以旧事访于庭筠,对曰:' 事出《南华》,非僻书也。或冀相公燮理之暇,时宜览古。' 益怒,奏庭筠有才无行,卒不登第。" 令狐绹请温庭筠代填《菩萨蛮》献给宣宗,却被他泄露出去;询问旧事时,又遭他讥讽 "无学",于是令狐绹在朝堂之上极力诋毁,称其 "有才无行",导致他 "累年不第"。
其次是直接触怒皇帝的严重后果。《唐才子传》记载:"宣皇好微行,遇于传旅,温不识龙颜,傲然而诘之曰:' 公非司马、长史之流?' 帝曰:' 非也。' 又谓曰:' 得非六参、薄、尉之类?' 帝曰:' 非也。' 谪为方城尉。"
温庭筠在旅舍偶遇微服私访的唐宣宗,不仅未认出,还屡次将其轻视为地方小官,这种傲慢无礼让宣宗极为不满,直接将其贬谪。
中书舍人裴坦在制辞中直言:"孔门以德行居先,文章为末。尔既早随计吏,宿负雄名,徒夸不羁之才,罕有适时之用。" 这番评价进一步坐实了他 "无行" 的名声。
更重要的是,温庭筠虽有才华,却不愿通过 "行卷" 等潜规则获取机会。
唐代举子多以 "行卷" 拜谒权贵,求得荐誉,但温庭筠 "不愿以谄媚权贵走科场捷径",甚至在李德裕失势被贬时,赋《题李相公敕赐屏风》诗为其鸣不平,斥责世态炎凉。
这种刚硬耿介的性格让他在官场处处碰壁,屡次落第后,便以作弊的方式发泄不满,形成 "仕途受阻 — 作弊发泄 — 名声更差 — 更难及第" 的恶性循环。
《玉泉子》还记载了一段往事,从侧面解释了他性格的成因:"温岐少年时 ' 有词赋盛名 ',受到了姚勖的厚待,不过温岐把钱都花到了风月场所。姚勖得知后非常生气,把温庭筠打了一顿板子并赶出门去。温庭筠因此名声大损,还因此受到歧视,以致屡次科举失利。"
少年时的这段经历,或许让他对传统礼教与科举制度产生了逆反心理,为日后的放浪行为与作弊举动埋下根源。
关于温庭筠的科举生涯,史料中存在一个核心争议:究竟是作弊导致落第,还是落第引发作弊?不同史料对此有不同侧重,但综合来看,二者实为互为因果的关系,而 "有才无行" 的评价才是关键症结。
认为 "作弊导致落第" 的观点主要依据正史记载。《新唐书・温廷筠传》明确将落第与作弊挂钩:"数举进士不中第。思神速,多为人作文。"
大中末年替考八人事件后,执政者因 "鄙其为" 而不录取他,更印证了作弊的直接影响。沈询作为主考官,本有意让温庭筠正常应试,却因他执意作弊而彻底失望,这一事件成为他科举路上的 "致命一击"。
持 "落第引发作弊" 观点的史料则强调时间线。《旧唐书・温庭筠传》记载,他初到京师时便因 "士行尘杂" 与权贵子弟厮混而 "累年不第",此时尚未有明确的作弊记录。
计有功《唐诗纪事》也将落第的主要原因归于得罪令狐绹,称其 "奏庭筠有才无行,卒不登第",作弊只是后期的衍生行为。这种观点认为,温庭筠是在屡次落第、前途无望后,才以作弊的方式挑战科举制度。
学术研究则多认为二者互为因果。晚唐科举本就存在严重的不公,权贵荐举、请托之风盛行,温庭筠虽有才华却无背景,又因性格原因得罪掌权者,落第本就难以避免。
而落第的挫折让他更加轻视科举纪律,作弊行为逐渐频繁;作弊又进一步恶化了他的名声,让考官与执政者更难容忍,最终彻底断绝了他的科举之路。
温庭筠本人的诗歌也透露出这种矛盾。《春日将欲东归寄新及第苗绅先辈》中写道:"犹喜故人先折桂,自怜羁客尚飘蓬。" 诗句既为友人及第欣喜,也为自己漂泊无依感伤,暗含对科举命运的无奈。这种无奈最终转化为对考场规则的漠视,使其成为科举史上最著名的 "作弊王"。
温庭筠的科举作弊事迹,是晚唐科举制度弊端与文人命运的缩影。他以 "八叉手成八韵" 的绝世才思,本应在科举中顺利登第,却因 "有才无行" 的性格与屡教不改的作弊行为,最终落得 "累年不第" 的结局。
后世对温庭筠的评价呈现两极分化。文学界尊其为 "花间派鼻祖",认可其在诗词创作上的成就;而科举史研究中,他则被视为 "作弊第一人",成为考场纪律松弛的例证。清代学者赵翼在《廿二史札记》中称其 "才高而品行不端,终致潦倒",概括了后世对他的主流看法。
值得一提的是,温庭筠的科举命运在死后仍有波澜。有传说称他 "去世三十四年后才被补录成为进士",但这一说法并无正史依据,更多是后世对其才华的惋惜与附会。正史明确记载,他最终仅任随县尉、国子助教等微职,"坎坷一生,流落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