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抢走了我身体后,当起了大小姐,第三天就被母亲关进了暗室
发布时间:2025-10-26 15:13 浏览量:4
那个夺舍了我身体的穿越女,正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将军府大小姐的尊荣。
可好景不长,第三天,她就被母亲拖进了暗室。
整整一个月的折磨后,穿越女几近崩溃,她嘶喊道:“你……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是怎么察觉我不是你女儿的?”
我娘勾起一抹邪笑:“你唤我‘娘亲’时,那股子甜腻的腔调,就不是我女儿的。”
我的魂魄飘在半空,瞧着母亲冷哼:“我女儿可从不会那么发嗲地叫我!”
穿越女双目赤红,几欲泣血:“凭什么!就算我不是她,可我更乖巧聪慧,你认下我,我能为将军府换来泼天富贵,这不好吗!”
“谁稀罕。”我娘嗤笑一声。
1
谁能料到,我不过是合眼小憩了片刻,再睁眼时,魂魄竟被一股蛮横的力道挤出了体外,轻飘飘地悬在空中。
而“我”的身体,此刻正端坐在铜镜前,双手捧着脸颊,满意地欣赏:“这副新皮囊,我可太喜欢了。”
我发疯似的冲过去,想将那个陌生的灵魂撞出去,却绝望地发现,我的手径直穿过了自己的身体,连一丝一毫都触碰不到。
那个灵魂似乎能察觉到我的存在,她透过镜面,视线精准地落在我虚幻的脸上:
“我乃是从二十一世纪而来,借你肉身是要成就一番惊天伟业。你该庆幸,这是你的荣幸。”
言罢,她便不再理会我的怒火,整理了下衣衫,径直向外走去。
而我悲哀地发现,我的灵魂竟被束缚在身体三尺之内,只能被迫跟着她飘荡。
门外的婢女恭敬地屈膝行礼:“小姐,茶歇备好了。”
穿越女忽然伸出“我”的手,托起了婢女的手臂:“你叫桃浮,是吧?往后不必对我行礼,众生平等。”
婢女一懵,吓得脸色发白,连忙甩开她的手,重重跪了下去:“奴婢不敢!奴婢万万不敢!”
穿越女轻笑出声:“真是个压迫人的旧社会。不过没关系,我会慢慢改变这一切的。”
我被她拉扯着飘到了院外,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能听到的音量说:
“瞧瞧你这大小姐的做派,不过是运气好投了个好胎,就真敢把人当奴才使唤。
从今天起,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人人平等,什么又叫‘团宠’!”
我只觉得她的话荒谬又可笑。既要人人平等,又何来“宠”之一字?“宠”,不正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垂青与施舍么?
“等我彻底占据了你的一切,你的意识便会烟消云散。好好珍惜你这最后几缕残魂吧。”
她迈着轻快的、我绝不会走的步子,踏入了父亲的书房院内。我的父亲纪枚,官拜八品编修,正在太学院修史。
此刻,父亲正端坐于树下抚琴。一曲终了,穿越女竟旁若无人地鼓起掌来。
父亲的眉头瞬间拧紧,不悦地看向她。
我心中竟升起一丝幸灾乐祸。父亲其人最是古板严肃,对我一向用最严苛的规矩教导,这穿越女的孟浪之举,定会触怒于他。
谁知,父亲还未开口,穿越女已换上了一副甜腻的嗓音:“父亲的琴声,时而如幽涧潺潺,时而如松涛阵阵,女儿听得都痴了!”
父亲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你呀,就这张嘴甜。怎么不去寻你母亲,倒跑到我这清净地来了?”
穿越女竟上前,轻轻拉住了父亲的袖摆撒娇:“女儿自小是爹爹带大的,自然同爹爹最是亲近。”
父亲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
“这才像我的好女儿。你母亲常年驻守边关,怕是早就忘了京城里还有你。此等不贤德之妇,青儿你可莫学。”
穿越女乖巧应声:“父亲教训的是。”
两人一派父慈女孝的温馨景象,刺得我心里酸涩翻涌,极不舒服。
这穿越女仿佛天生带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魅力。
她不过是在府中转了几圈,那些借住我家的叔伯姑姑、堂兄堂弟,竟全都对她喜爱有加。
这是我过去十几年,循规蹈矩都未能求得的亲近。
在强烈的失落中,我的魂魄都黯淡了几分。
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飘了几日。这天,将军府正门大开,鞭炮齐鸣,声震长街。
一匹高大的骏马停在府前,一个高挑矫健的身影翻身而下,正是我那位威名赫赫的母亲。
她身后跟随着数名披甲的副将,男女皆有,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她。可即便如此,也无人能盖过她的半分风采。
母亲脸上带着沙场归来的爽朗笑意,一双浓眉压得很低,故而即便是笑,也透着一股凛然的威风。
她的五官极是标致,皮肤却因风沙而显得黝黑粗粝。她身长近八尺,几步便跨入了大门。
穿越女立刻换上孺慕的眼神迎了上去。我的心猛地一揪,又一个亲人,要被她夺走了吗?
“娘亲~”穿越女娇滴滴地喊道。
母亲脚步未停,走到她身边,竟伸出铁臂揽住她的腰,一把将人托举了起来:“青山,快让娘看看,有没有清减了。”
穿越女一声娇呼,顺势攀住母亲的肩膀,亲昵地蹭了了蹭。
我心底一片冰凉:输了,我彻底输了。母亲总抱怨我不够亲近她,现在,她有了一个肯亲近她的“女儿”……
我捂住心口,感觉魂魄的“心跳”正渐渐衰弱。
或许,有这样一个乖巧可人的女儿,我的家人们会更幸福吧。我这般木讷、不灵动的性子,只会死板地请安……
“泪水”模糊了我的灵体视线,我陷入了沉沉的昏睡。
2
我是被凄厉的惨叫声惊醒的。
再度睁眼时,四周一片昏暗,唯有桌上一豆烛火,勉强照亮了这方狭小的空间——这是一间暗室,一间用来审讯重犯的暗室。
“娘亲!娘亲您在做什么啊!”被粗麻绳捆在床榻上的“我”,正惊恐地尖叫。我飘在上方,用这个角度俯视自己的脸,感觉分外诡异。
母亲就站在床边,她换下了盔甲,一身常服虽朴素,却压迫感十足。她半蹲下身,铁钳般的手指掐住了穿越女的下巴:“哪里来的孤魂野鬼,竟敢占我女儿的身体?”
“娘亲您说什么啊!我就是青儿啊!是您的亲女儿,您十月怀胎、血脉相连的亲女儿!”
母亲冷笑:“呵,又露馅了。我女儿名唤花青山,她在外人面前自称‘青儿’,在我面前,从来都是规规矩矩自称‘青山’。
穿越女还想狡辩:“是爹爹!是爹爹平日总叫我青儿,女儿一时在爹爹面前习惯了,改不过来……”
母亲猛地一扯她的头发,却在下一瞬又松开了力道,似乎顾忌着这是我的身体,只改为抚摸:“你这孤魂野鬼,自己没爹没娘么?非要来乱认爹娘?说,你是不是敌国派来的细作?”
母亲眯起双眼,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锁死了穿越女,吓得她瑟瑟发抖,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良久,暗室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身着蓝色比甲的嬷嬷,她快步走到母亲身边,低语道:“将军,纪大人正在四处寻小姐呢。”
“说是要带小姐去赴什么赏花宴。”
母亲不耐烦地皱眉:“什么劳什子赏花宴,赏个屁!”
嬷嬷轻笑着劝道:“将军您在边关粗糙惯了,可京中贵女自有贵女的交际圈子。小姐们十天半月才出门一趟,若此次拒了邀约,怕是以后的小姐们都不带咱们小姐玩了。”
母亲“啧”了一声:“那倒确实严重了。”
说着,她一把将穿越女从床上拎了起来,警告道:“你给我老老实实扮成我女儿平日的模样。若让我发现你敢败坏我女儿的名声,或用她的身体行不轨之事,本将定叫你尝尝水滴刑的滋味!”
穿越女被放出暗室,重见天日时,双腿都在打颤。
我也终于发现了规律——她虚弱时,我的魂魄就凝实清醒;她精神时,我便会昏沉。
我望着母亲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勇气。我可是天下兵马大将军、花家第六代传人花将军的女儿!我怎能认输,怎能败给这来路不明的孤鬼!
3
穿越女从暗室出来,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她坐在镜前梳妆时,恶狠狠地对我低语:“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
我回敬道:“你这人好生不知羞耻!是你强占我的身体,窃取我的身份,如今被戳穿了,竟还有脸来嘲讽我?”
“哼,你也就能逞口舌之快了。”她冷笑,“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彻底取代你,成为这皇朝最顶尖的贵女。然后,我会入宫为后,成就我的大业!”
我细细思量她的话。当今圣上年已五旬,太子也已过了弱冠之年。她说的“为后”,是当谁的皇后?
老皇帝?不至于,她再没底线也不至于此。那就是……太子妃?
可太子早已明媒正娶了淮南王之女为正妃,两人琴瑟和鸣。除正妃外,东宫还有一位青梅竹马的表妹、户部尚书嫡女为侧妃。她要如何挤进这般拥挤的后院?
她到底要怎么当上皇后?我简直抓心挠肝地好奇!
稍后出发时,母亲依旧是骑着高头大马,穿越女则被塞进了软轿,由母亲的心腹月茹姑姑和两个粗使丫头贴身“伺候”。
到了宴会地点,下了马车,穿越女立刻扶住车辕,手按心口,摆出一副病弱西子的娇态:“娘亲,我好似有些晕车,身上难受得紧。”
母亲利落翻身下马,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行了,别装。你那点心思,我一眼就能看穿。”
穿越女:“……”
“女儿不过是想求娘亲一点怜爱……娘亲,您多看看我呀。”
一旁的月茹姑姑张了张嘴,似乎想劝:“小姐……小姐她是不是被误会了?您毕竟许久不曾归家……”
母亲只淡淡地瞥了月茹姑姑一眼:“我的女儿,我岂会不认得?”
仅此一句,月茹姑姑便立刻垂首闭嘴。她对母亲是绝对的信任,从不质疑。由此可见,这穿越女的手段确实了得,竟险些让月茹姑姑都动了恻隐之心。
京城的宴会,一年到头不是赏花就是赏雪,这次赏的是桃花,并无新奇。赏花是假,贵妇贵女们结交人脉、以及适龄男女的“相看”,才是正题。
我尚在幼时,母亲便已为我定下婚约。对方是幽州刺史的小儿子。为此,父亲还和母亲大吵一架,最后是母亲把父亲按在地上揍了一顿,父亲才勉强熄了火。
父亲曾对我说,幽州刺史不过四品小官,母亲只因对方是故交,便拿我的终身大事去做人情。
可随着年岁渐长,我越发觉得父亲所言不妥。京中那些定了高门显贵的贵女,哪个不是未过门就开始受气,整日跟在未婚夫身后收拾风流烂摊子,还得强撑着贤良淑德的假面?
而我的那位未婚夫,从未出现在我眼前碍过我的眼。
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对父亲存了防备,任凭他如何说母亲的不是,我只当耳旁风。
母亲被主家请去了上席。临走前,她递给月茹姑姑一个眼色,示意她把人看死了,不许惹出乱子。
正在这时,几个堂兄堂弟凑了过来。我素日与他们关系疏淡,不过点头之交。
没想到穿越女一见他们,竟原地轻跳了一下,身上的披帛随之舞动。此举虽不合大家闺秀的规矩,倒也显得灵动可爱。
“哥哥,小弟,这边这边!”
堂兄眼中闪过欣喜,却还故作矜持地走过来:“小妹近来活泼了不少。”
堂弟立刻附和:“是啊,我可喜欢现在的姐姐了。”
穿越女温声细语:“以后姐姐都会这般陪着你们的。”
堂兄闻言大喜:“若能如此,再好不过。对了小妹,你之前说,会求二婶在军中也给我谋个一官半职的,此事还作数吗?”
穿越女大方点头:“那当然作数!我和哥哥可是一家人,一家人自当要相互扶持呀。”
“姐姐真好!”堂弟也赶紧道,“那求姐姐也把我送进凌风书院吧!将来我与哥哥一文一武,定让姐姐成为京城里最风光的贵女!”
我的魂魄飘在空中,这是我第一次用旁观者的视角,审视我周遭的亲人。
一个追名逐利,一个面甜心毒……
怪不得,怪不得母亲总是在书信中千叮万嘱,叫我不要轻信父亲,更不要亲近父亲的兄弟一家。以往我只觉不解,但会乖乖听从母亲的话,远离他们。
直到今日我才看清,我身边竟围着这群披着人皮的吸血虫!
穿越女被他们三言两语哄得眉开眼笑。
我再也忍不住,凝聚起魂力怒斥:“什么相互扶持!分明是你们一群人扒在母亲身上吸血!”
“平日里满口男子汉大丈夫,吃穿用度花的都是我母亲的俸禄,背地里却瞧不起我母亲的武将出身!如今倒好意思来求我母亲的人情了!”
我骂完这一通,只觉得魂体几乎要被抽干。然而我的怒火,我的斥责,也如同我的魂魄一般轻飘飘,转瞬即逝。
穿越女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无人注意的角落,她抬眼看向我:“管它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她轻声道:“世人可不管你是如何爬上高位的,他们只知道,要对高位上的人俯首称臣。”
一个窃取别人身体的贼,如今要带着另外两个贼,去窃取我母亲的军功和人脉。天理何在!
众人寒暄已毕,纷纷入座。
宴会刚要开始,宫里忽然来了人。
随着内侍一声嘹亮的通传——“太子殿下驾到!”,一位身着暗紫色常服的华贵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瞧着不过二十上下,发色如墨,面白如玉,五官不算顶尖俊美,但周身气度雍容非凡。
在座之人无不惊起,纷纷下跪行礼。太子朗声笑道:“诸位免礼,本宫不请自来,未曾打扰各位雅兴吧?”
穿越女的视线,像被钉子钉住一般,死死黏在了太子身上。然而,就在我以为她是对太子一见钟情时,她却忽然扯起嘴角,那眼中没有半分少女的羞怯,反而燃烧着如烈火燎原般的磅礴野心。
太子入座后,竟先向我母亲举杯:“花将军刚回京,定然不知,将士们在边关浴血守护的,是何等繁荣的盛景。”
“本宫敬你,也敬所有戍边将士。”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母亲也豪迈起身:“臣敬殿下!臣是大老粗,不会说话,便敬殿下及时送达的粮草,敬殿下御寒的冬衣,也敬殿下对我花家的信任!”
酒过三巡,太子指节轻叩桌面:“今日群英荟萃,可有哪位才子贵女愿当众献艺?本宫可添些彩头。”
他随手拿出一块令牌,立时有内侍接过,将其高高挂起。那是太子府的令牌,持此令可随意出入太子名下的诸多产业。用这做彩头,可谓是分量十足。
各家的丫鬟仆从瞬间骚动起来,纷纷跑去为自家主子报名。
第一位上台的苏小姐,竟是表演了一手快打算盘。她的算珠拨得又快又准,引来一片叫好。太子大笑道:“倒是难为你了,想出这般有趣的技艺。看来苏府的小姐日后出嫁,定是执掌中馈的一把好手!”
这句评语,可比令牌管用多了。苏小姐大喜过望地行了大礼。紧接着,又有几位公子上台舞剑、玩飞花令,文武皆有。
而就在一位贵女弹奏古琴,琴音正入佳境时,穿越女忽然抓起席上充当摆设的一把木剑,兴冲冲地就要站起来。
我观她架势,竟是想配合琴音舞剑!
千钧一发之际,她刚起身的瞬间,月茹姑姑手中一方白帕闪电般捂上了她的口鼻!穿越女身体一软,便栽倒在月茹姑姑的肩上,彻底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月茹姑姑故作惊慌地摇了摇她。
“哎呀,看来是我们小姐喝醉了。”月茹姑姑歉意地对周围笑道,“想来是将军难得回京,又见到了各位小姐,一时高兴,便贪杯了些。”
与我素日交好的几位贵女也掩口笑道:“青山平日里最是端庄守礼,没想到也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劳烦姑姑好生照看她。”
月茹姑姑滴水不漏地回道:“多谢几位小姐关怀。我家小姐平日鲜少出门,最是喜欢各位,每次宴后都要高兴许久。几位小姐若是得空,还请一定来将军府做客。”
月茹姑姑半抱半扶地带着“醉倒”的穿越女退了场。
上席的太子见状,问道:“花将军,花小姐似乎退席了?”
母亲面不改色:“那馋猴儿,定是贪杯喝醉了,让殿下见笑了。”
“哈哈,没想到花将军海量,令爱却……”
“殿下莫要取笑臣了。”
“花将军膝下只此一女,定是当眼珠子般疼爱。不如,本宫奏请父皇,为花小姐赐一门好婚事?本宫有一表弟,年方十六,年轻有为……”
母亲却打断了他:“殿下,臣只望青山能自由自在,选择她想过的人生。”
“我这女儿,自小便喜欢天南地北地到处跑。只是微臣常年征战,迫于无奈,才只能将她锁在京中。殿下不如……封她个闲官当当?”
太子一愣,随即沉吟:“封官?倒是有趣……官太小,护不住她;官太大,又恐她被俗务缠身……”
他思索片刻,忽然笑道:“有了。不如便封为‘东宫先马’,替本宫巡视这大好河山,如何?”
母亲立刻起身,躬身行礼:“臣,代犬女谢殿下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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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女被迷晕了,此消彼长,我的魂魄却变得耳聪目明。
我将母亲与太子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没有为我求一桩显赫的婚事,而是为我求来了一个自由的官职。
……
穿越女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间暗室。这次她没有尖叫,只是哀哀地哭泣:“娘亲,为什么又把我绑起来?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母亲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用刀鞘抵着穿越女的额头,笑道:“我来问你,宴会上,你手持木剑,是想做什么?”
“女儿……女儿只是想舞剑助兴。世人皆知您是花将军,我作为您的女儿,只是想让那些王公贵族看看,我将军府的风采!”
母亲用刀鞘敲了敲她的额头:“可是,我的青山,她根本不会舞剑。”
“她会刺绣,会弹琴,会作画,还会拨算盘……唯独不会舞剑。”
“娘亲离家数载,又怎知女儿没有为了离您近一些,而拼命去学剑呢!”穿越女眼泪奔涌而出,哭得梨花带雨。
“行了,孤鬼。”母亲收起了笑,“别再用我女儿的身体掉眼泪了。”
说着,她转头对月茹姑姑道:“月茹,你在这里看着她。我去一趟法华寺,请得道高僧前来。”
母亲走后,月茹姑姑拿来黑布,蒙住了穿越女的眼睛,又搬来一个底部有孔的木桶,悬于她头顶。
冰冷的水,一滴,一滴,精准地落在了穿越女的额头上。
她从一开始的低声哭泣,到中途的惊慌失措,半个时辰后,已经开始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小姐啊小姐,您快回来吧,莫要让这孤魂野鬼占了您的身子……”月茹姑姑在一旁碎碎念着。
穿越女忽然悲鸣道:“月茹!月茹!母亲不信我,难道你也不信我吗?从小你就是最疼我的!你忘了?你曾经趴在地上给我当马骑!还有一次我失足落水,是你拼了命把我拉上来的,那时候你自己都还不会凫水啊!”
月茹姑姑的眼中闪过一丝强烈的动容。
但她很快就狠狠掐住了自己的大腿,闭上眼道:“我不听!我不听你这妖鬼之言!我只听将军的吩咐!”
我心中觉得好笑,穿越女白费工夫,月茹姑姑实诚,除了母亲的话,她谁也不听。
月茹的眼神越来越坚定,“小姐啊小姐,你快回来吧,您可是将军的孩子,将军的孩子应当继承将军的果敢与强大。”
“将军可是人中豪杰,不如我给你讲讲将军的故事吧。”
穿越女目露绝望,“我不想听。”
“不,你想。”月茹姑姑仿佛母亲的狂热信徒,她絮絮叨叨个没完。
“将军虽然名叫花无狄,但她以前叫花笛,笛子的笛。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卖进花府了,一直都是将军在保护我。”
“你可知将军为何要叫『笛』?”
穿越女:“……”
“因为夫人生将军时,老爷在产房外吹了一夜的笛子。”
“若是旁人,可能会感动于老爷与夫人的爱情,可将军自小就不同于旁人,她问夫人『那你呢,你不是生生痛了一夜?要是让我选,我宁愿去吹一夜的笛子。』”
随着月茹姑姑的话语,我仿佛看到了她脑海当中年轻稚嫩的母亲,是那样的别具一格,又是那样的特别。
月茹姑姑讲到动情处,潸然落泪。
年轻的母亲,在经历祖父去世、尸体被异族悬挂在城墙羞辱后,想报仇雪恨却被祖母以命相逼拦了下来。后来,我那未曾谋面的舅舅接替父职从军,不到一年也去世了,舅舅用生命换来的不过是三个月的和平。
祖母强硬地给母亲定了亲,又收走了她的佩剑与盔甲。两个姨娘含泪将母亲的庶弟送上战场,一边是敲锣打鼓的下聘,另一边是勇士出征的悲切。
母亲的庶弟半年后牺牲,姨娘 们虽不曾怪过祖母,可祖母愧疚到当场吐血,不久便去世了。
祖母去世后,母亲撕毁婚书,拿回佩刀与盔甲,登上朝堂,把新晋武状元揍了一顿。皇帝欣喜万分,授帅印,封官职,抄奸臣的家,搜刮了银子便把母亲送上了战场。
母亲比祖父还勇敢,再加上她心细如发,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收回十三州。
几乎是一夜之间,母亲便成为全京城闺中女子的话题中心。
她骑着高头大马回京时,甚至有胆子大的女子朝她扔绢花。母亲随手一接,抬眉朝着楼上的闺阁小姐看去,那小姐当场就羞得满脸通红,晕了过去。据说等她再醒来后,直接卷了东西,逃离家中经商去了。
那时的母亲是何等恣意潇洒。
可惜,月茹姑姑的话只是让我心潮澎湃,穿越女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
可很快我就知道了,她的情绪淡然,但她会装。
突然,穿越女身体一抖,她冷静了下来,声音几乎变了一个人,“是谁绑了我?快放开我,我可是花将军之女。”
月茹姑姑连忙停止刑罚,她扯开穿越女脸上的布,“小姐,小姐是你回来了吗?”
我的灵魂明明飘在空中!
穿越女眼神迷蒙,“你是……你是我母亲身边的月茹姑姑?为何要绑住我,你背叛我母亲了吗?”
月茹姑姑惊喜道,“这次是真的,小姐终于叫将军母亲了,不是娘亲,不是娘亲,肯定是真小姐。”
我大喊,“她是假的!她骗你的!”
可惜月茹姑姑听不到,她手忙脚乱地解开穿越女的手铐。
“月茹姑姑,我饿了,我想吃东西,可以把脚铐也解开吗?”
月茹姑姑摇摇头,“小姐您先休息,等将军回来确认了,自然会替您解开,到时候老奴跪上一天一夜给您赔罪!”
穿越女眸色一暗,她趁着月茹姑姑转身去准备饭食时,拿起沉重的手铐,狰狞地一砸!
月茹姑姑应声倒下。
我扑了过去,这一刻,我甚至想与她同归于尽!这个疯子!她抢走了我的身体,还用我的身体去伤害我重要的人!
可我狼狈地穿过她的身体,毫无办法地摔倒在地。
穿越女甩着脚镣,她咒骂着,低吼着,“系统,出来!帮我解开这个脚镣。”
不知道“系统”说了什么,她又道,“我同意,我借!我用我的命来换!我曾胜男定要这对母女魂飞魄散!”
原来她叫曾胜男,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脚镣断裂,落在地上发出响声。
曾胜男笑得阴狠,她抄起桌上的刀,对准了月茹姑姑。
就在这时,我笑出了声,曾胜男的动作顿了下来,“你笑什么?”
我说,“我开心,你杀了月茹姑姑,就相当于与我母亲宣战。”
“你母亲不信我,我宣战又如何?”
“哦?”我说道,“那你试试吧,月茹姑姑陪伴母亲的时间比我还久,我倒要看看,母亲会不会把你挫骨扬灰,哪怕你用的是我的身体。”
“你快杀了月茹姑姑吧,我愿意同你一起死,也好过你用我的身体伤害我的母亲。”
曾胜男眼神一暗,她并未搭理我,却放下了刀,看着昏迷的月茹姑姑,她冷笑一声,转头离开。
5
曾胜男去了父亲的院子,她哭得好不可怜,控诉着对母亲的恨意。
父亲轻拍着她的肩膀,脸上却露出愉悦的神情。
“我很欣慰,我教导出来的女儿没有随了她母亲霸道自私!”
曾胜男抬头道,眼神疯狂:“爹,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
“我是她的女儿,我理所当然继承她的一切,她的军队,她的官职,到时候,我与爹才能过上好日子!”
父亲审视着她,像是突然不认识自己女儿一样,良久,他叹气道:“青儿,为父答应你,因为你是为父唯一的孩子了。”
他继续道:“你母亲强势又不近人情,当年我家中落难,她仗着救了我家,逼我入赘。”
“为了我纪家老小,我不得不委曲求全,进了将军府,谁知这女人根本不甘心享受将军府余荫,非要上战场,还要把我也带着。”
“我在漫天黄沙里陪了她三年,每天吃不饱穿不暖,三年后,她暂时击退了异族,同年也怀了孕,生下了你。”
“可你出生后,她竟连抱都没抱一下,就出了营帐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再后来,她让我带你回京城,谁知在路上,我被土匪袭击,伤了身体,从此再不能生育。”
“后来她回京后还假惺惺地安慰我,说只要我把你好好养大了不比儿子差,她不会嫌弃我的。”
父亲的声音都变得咬牙切齿起来:“可我前不久才发现,当年那波土匪居然早就被招安了,如今就在京郊巡防营里,那个巡防营的营长是你娘的老部下!这个贱 人,就是她害的我,竟然……竟然骗了我那么多年!”
“青儿!你是为父唯一的孩子!但是你母亲还年轻,她还能再生,若是日后她无媒苟合,诞下儿子,你的地位便岌岌可危!”
两人相互看着彼此,眼里都是对同一个女人的恨。
而我却突然放松了下来。
不,我不仅是放松,我是太快活了。
我的母亲,身量高挑,力大无穷,且拥有绝佳才智。
十六年前就能针对父亲布下困他半生的牢笼,又能一眼看出穿越女真身,如今这两人又怎么可能是我母亲的对手!
两个蠢货聚在一起,难道就能变聪明?
我心情极其愉悦,连魂体都凝实了不少。
6
这两个蠢货,虽然不怎么聪明,但是想出来的办法非常恶心人。
曾胜男要进宫,她要做老皇帝的妃子。
老皇帝那么老,她居然能下得去嘴。
也对,她用的又不是自己的嘴,是我的嘴。
母亲从法门寺回来后,扑了个空,曾胜男已经把自己送宫里去了。
我的魂魄凝实不少后,身体的活动范围和感知能力也强了不少,所以纵然我现在身处宫中,却能大概感受到牵挂我的母亲的心情。
她没有丝毫不悦,甚至觉得事情有趣了起来。
老皇帝对着曾胜男笑得满脸褶子,“青山啊,你要入宫是花将军的意思吗?”
“回陛下,是臣女仰慕陛下,才求了家人入宫的。”
她故意说的“家人”,妄图混淆。
“那你便安心住下来吧。”老皇帝说着,赐了淑敏殿。
淑敏殿,是去世的长公主的住所。
曾胜男恭顺道,“妾身遵旨。”
她的自称很自然地从“臣女”变成“妾身”,吓得老皇帝的胡子抖三抖。
曾胜男在宫中住了一晚,老皇帝把几位公主都送来陪她说话,这意思不言而喻,你当什么妃子啊,跟公主玩儿去吧,小辈。
第二日,老皇帝召见了曾胜男,他和颜悦色道,“宫中住得可还开心?时候也不早了,便让你母亲接你回家去罢,毕竟你母亲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要好好孝顺她,花将军不容易啊。”
曾胜男错愕地抬起头,“唯一的亲人?”
老皇帝捋捋胡子,“是呀,昨儿个晚上花将军递了信进来,说你爹纪枚得知你不是他亲生孩子,已经疯了,现在闹着要去法华寺出家。”
“我算是知道花将军的意思了,她是嫌太子给你封的官职太小了吧,哈哈哈,既然如此,朕封你做司天,授官印。”
一旁的内侍恭敬地呈上身份玉牌,“花小姐好福气,上一任司天可是恭郡王殿下,自恭郡王薨逝,此官职已空了五年之久。”
曾胜男懵了,她愣在原地,马上便有内侍提醒道,“花司天,请磕头谢恩。”
她讷讷地照做,等回过神来,已经被移出了养心殿。
她突然像疯了一样,咬咬牙,“皇上!臣女要告发!告发花将军有谋逆之心!”
我心一惊,她果真疯癫,竟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
我感觉到怒气汹涌,甚至有要冲破身上禁锢的苗头。
“你敢胡说八道,污蔑我母亲,我撕了你的嘴!”
我打定主意,要与她同归于尽。
我的眼前出现一阵白光,紧接着,我的右胳膊有了知觉,拼尽全力燃烧生命的后果就是,我掌控了我的右手。
我费力地抬起手,拔下簪子,朝着喉咙扎去。
耳边的惊呼声、叫喊声变得遥远,只有风发出哀鸣,包裹住我,却又像是在赞扬我的勇气。
我自小就是贵女。
贵女之所以是贵女,不是养尊处优,而是为了守护应该守护的,我可以献出生命。
而当簪子划破皮肤后,一片叶子弹了出来,打落了我的手。
母亲大步走了过来,把瘦小的我掐了起来,“青山,娘来了。”
紧跟其后的是法门寺的大师,他双手合十道,“花将军莫慌,花小姐凭着自己的力量,便可以挣脱这份束缚。”
他慈悲地看着我,而母亲看我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心疼”转化为了“信任”。
这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而母亲也明白了些什么,她大声道,“青山,娘爱你,不仅因为你我有血缘关系,不仅是因为你是娘的女儿,更是因为,你是知礼聪慧、懂分寸、明辨是非、心地善良,你是天底下顶好的女孩,你的勇气不来源于我,而是来源于你自己。”
“你是一个合格的,出色的人!”
“你可以把她赶走。”
7
从小开始,我便知道自己有一个风华绝代的母亲。
她十六岁时,父兄战死,花府满门忠烈,而边境异族联合在一起,势必要咬下我朝一块肥肉。
可上一任皇帝重文轻武,满朝大臣,竟无可用之人。就在这时,我母亲披着战袍走上大殿。据史官记载:花大小姐身高八尺,宽肩窄腰,面目俊美,气势甚于男子。
新皇上任时已经是四十多岁了,他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父亲留给他的却只有一堆烂摊子,他非常渴望做出一番大事业,四十多岁,正是拼的年纪。
于是他坚定地将帅印交给了母亲。
而母亲当庭下跪,“臣接旨!臣这一去,一为皇恩浩荡,二为边关百姓,三为花家满门忠烈报仇雪恨!”
“待臣大仇得报,定回京交还帅印,届时请陛下恩准臣回祖籍信阳,颐养天年。”
这话简直说到了皇帝心坎儿上,又能打、又有仇、还不贪恋兵权,君臣之间的信任无懈可击。
就这样,母亲上了战场,一开始还会有人议论她,不过几个月后,她便用功绩赢得了众人的心。
打仗是一件艰苦的事,母亲把我送回了京城。
刚回京城那阵子,日子很不好过,父亲整日借酒消愁,不理会我,我身边只有两个老嬷嬷照顾我,两个老嬷嬷待我很好,可她们总是两人聊天聊得我听不懂。
没有人在意一个几岁孩子丰富的内心世界。
直到六岁时,母亲短暂地回京看望我,她摸着我的头,抱着我各个府邸做客,我也结交到不少好友。
快乐的时间太短暂,母亲只待了三天,又火急火燎地赶回去了。
稍微长大一点后,我才知道,平时围在我身边的贵女其实不是喜欢我,是她们家里的人让她们哄着我。
我或许是一个很普通很笨的孩子,我的好人缘来源于我的母亲,她是天之骄女,而我是她在发光时,因为离得近,便误以为自己也有光芒的人。
8
我感受到了自己的眼泪从眼眶落下。
“母亲……”我张了张嘴。
“青山,你从八岁开始,每个月的初一便在城外施粥,有人说你伪善,可你却云淡风轻地说,若你能装一辈子,那便不是伪善。”
“青山,你九岁的时候,好友李家姑娘落难,李家被流放,李姑娘求你用免死金牌救她。你没有帮她,因为李家巨贪,搜刮民脂民膏,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李家而家破人亡。你看着李小姐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对她说,『流云,我若是帮你,我便对不起更多的人』。”
“好友们说你不近人情,可我却知道,你清醒、坚守自我。”
“你父亲总是明里暗里说我的坏话,可你从不轻信,会有理有据地反驳他,碍于孝道,却也点到为止。”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万事万物皆为妄念,虚幻之事亦非真实。
我所处的,就是真实的世界,而我就是真实的自己。
管他出色还是普通,谁能定义我?谁能评判我?谁能控制我?
我就是我,花青山。
想及此,堵在我心口的一块大石落下,我的魂魄越来越重,直至完全掌控我的身体。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声尖叫,“宿主,完了!花青山才是真正的主角!”
曾胜男的嚎叫声传来,“你这个废物,你到底有什么用!”
那个尖叫声继续道,“都怪花无狄,她明明是个配角,可那么耀眼,害得我都认错了。”
“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快说怎么办,我不管,这是你工作的失误,不能怪到我头上,快带我脱离这个世界!”
“滋滋——你想得美,剩下的能量只够我一个人走了,再见!”
两人的争论声还没结束,一道雷便劈了过来,半空中透明的影子化作实体,变成一个女人跌落在地。
这女人穿着奇装异服,满脸惊恐。
“系统?系统?”她喊道。
这是曾胜男的声音,我不会听错的。
她被作为“妖孽”扣押了起来,而与此同时,一束金色光芒笼罩了我,我周身之人也被波及,赶过来的老皇帝和太子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老皇帝吐出一口黑水,眼角皱纹都少了不少,而太子早年受伤的腰也挺拔了起来。
母亲身上的陈年旧疾也好得七七八八,而我的变化是最明显的,刚刚还头痛欲裂的我,现在精神抖擞。
侍卫、太监们也有所收获,老皇帝激动得双目放光,“神仙手段!神仙手段!定是朕感动了上天,上天才赐福于我大周!”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跪地欢呼。
9
自那日起,老皇帝看我的眼神便慈爱了起来,如果不是顾及我是花家唯一的大小姐,他甚至想让我做公主。
娘亲的旧疾被治愈后,越发神勇,不出三年,就彻底平定了边关。
之后,她也如约交了虎符,老皇帝觉得自己完成了千秋伟业,当场退位,云游去了。太子登基,他没想到那么顺利便当上了皇帝,本以为自己也要像老皇帝那样熬到四十呢。
新皇泪眼汪汪,给我花府特批了一个学院,命名为“弯弓学院”,招收习武之人,母亲欢欢喜喜地做院长去了。
她不喜欢战争,她痛恨战争,但她喜爱习武,如此成为院长,真是再好不过了。
值得一提的是,娘亲在民间声望极高,不少女子视她为崇敬之人,一时竟带动了不少女子习武。
习武便可强身健体,身体好了,做事也利索了,不管是经商还是读书,一时竟兴起不少女富商和女诗人。
而我,游历山川,将山川诗词总结成册,形成了最初的《天下图鉴》,从我开始,后人又不断往书中添加内容。
我也终于明白了曾胜男最后那句“花青山才是主角”。
原来,我真的是主角,只不过,主角是我,作者也是我。
而除我以外,天下所有人都能如此,不管男女,不分老幼,无关贵贱。
番外(花将军择夫往事)
我叫花无狄,名字是自己取的。
当被派出征时,纪枚落难,说来他也是倒霉,千辛万苦地赴京赶考,借住在拐了十八个弯儿的亲戚家,还没住上几天,亲戚家被抄了,他也被波及差点下大狱。
就在被抓时,他抱住了我的大腿,“女英雄,救救我,我是被冤枉的。”
我端详着他的脸,外貌上佳,一张惊恐的脸显得楚楚可怜,最关键的是,他眼光很好,一眼看出来我是女英雄。
我很受用。
所以我救下了他,他也表示愿意跟着我,天涯海角也跟。
你们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什么最受不了吗?那当然是一个容貌绝佳的男子对自己表忠心,所以我抄起他,就把他带去了边境。
他懵了很久,一直懵到十三关。
我深情款款地拉着他的手道,“我知道你心悦我,我也心悦你,不如今天咱就拜天地吧,以后你就入赘我花家,你放心,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
年少时我问母亲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若是女子也建功立业,那么男子为她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也是应该的!
他咬着嘴唇,“你不是花府大小姐吗?你母亲的心愿不是让你嫁人吗?”
我捏了捏他的脸,“嘘!宝贝,我更喜欢你叫我花大将军,或者女英雄,这样会让我更兴奋。”
纪枚的脸都害羞得白了。
我大概是有点打仗天赋的,既能指挥作战,也能上马血拼,丢失的十三关在三年之内便被全数收回,而我也是在这时,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军医检查过说,小少爷真懂事贴心,将军怀着他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我哈哈大笑,“没准是小姐。”
与一个小东西血脉相连的感觉令人感到无比新奇,或许我这辈子为数不多的一点温柔都给了这个小家伙。
生产时也很顺利,我体格子大,小家伙又小,没费什么力就把她生了出来,瘦瘦小小一个。
生她前,我跟将士们说,“你们不要偷懒,我生完就回,看看谁晨练不认真,老子揍谁。”
生她后,我任由我的小手指被小家伙攥在手里,就这么傻愣愣地看了她一整个白日。
营帐外的将士们叫苦连天,“将军怎么还不出来啊,我真练不动了。”
“嘘!闭嘴笨蛋,将军是女人,现在是将军很脆弱的时候,你不要惊扰了将军。”
“哇你好可怕,你怎么敢说将军是女人,我当女人还差不多。”
“闭嘴吧你,你这辈子也就是被女人压制得死死的,小时候被你老娘揍,长大了被将军揍,等你成婚了被你媳妇揍,还敢调侃起女人了。”
我听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遥远,抱着我的女儿美美地睡了一觉。
在孩子出生前,我便给她取了个名字,叫青山。
月茹笑着说,“小姐还应该再取一个名字,万一生出来是小小姐呢?”
“那也叫青山,巍峨青山,哪里分男女。”
青山从小身体不太好,军医说孩子小,受不了这边的气候,于是她三岁的时候,我让纪枚带她回京城。
临走前,月茹担忧极了,“小姐,我看纪先生……怕是不懂得照顾小小姐。”
我站在山坡上,看着马车摇摇晃晃地回去,不由得冷笑一声,“他会好好待青山的。”
我曾短暂地心悦过纪枚,不过冷静下来后,还是觉得他这个人很好懂,他的眼睛里找不到对我和青山的喜爱,只有黑漆漆的欲望。
活了小半辈子,若是连这样一个男人也能爬到我头上利用我,那我真是白活了。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马车队回到京郊后,被土匪袭击,纪枚失去了生育能力,他这辈子只会有青山一个孩子了。
青山身边的老嬷嬷一直在写信给我,我的青山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长得很好。
只不过她那爹真的是气人。
青山六岁的时候,因为写字写错了,被纪枚罚去跪祠堂。因事出有因,两个老嬷嬷也说不上话,便写信来告诉我。
月茹在旁边问道:“小小姐有没有闹翻天?我记得小姐您小时候,被老爷责罚时,总是上树翻墙地逃,老爷也拿您没办法。”
信的后半截写了,青山恭顺地跪了半夜的祠堂,不过她在膝盖上绑了厚厚的棉垫子,又找木匠做了一个可以藏在裙摆里的小凳子,倒是也没受苦。
月茹担忧道:“小小姐没有继承到您的英勇无畏。”
我摸了摸月茹的头,“不是这样的,每个人的性格都和她的成长环境有关,我洒脱霸道,那是因为父母纵容着我,而青山,她娘亲不在身边,父亲又不喜爱她,这孩子,是我对不住她,况且孝道大于天……唉”
十几年间,我回去过几次,青山这孩子每次都是板着小脸,恭恭敬敬地行礼。就在我自责对她的关爱太少,她不喜爱我时,我看到了在阳光下,她小小的影子跟在我的身旁。
那黑乎乎的影子伸出小手,勾了勾我的影子的大手,又翘起食指,假装摸了摸我的盔甲。
我这女儿,面上一本正经,原来千言万语,都藏在心里。
我抓住她的小手,俯身道:“小青山,想不想娘啊?举高高咯。”
“母亲,这不合规矩。”小青山的脸上透着红晕,嘴上却还是一口一个规矩。
太可爱了。
所以青山十六岁这年,我军大捷,我回京受封赏,到将军府时,我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青山。
什么妖魔鬼怪也敢占据我青山的身体?我一边附和着,一边转眼就把酷刑用在孤魂野鬼的精神上。
什么东西!真当老娘是傻子,哪儿有当娘的认不出女儿的?
什么?青山她爹就没分辨得出来?那他就不配当爹。
我掐住他脖子把人举着按在墙上,“你好日子过够了?”
他目眦欲裂,我又道,“青山又不是你亲生的,你着急把她送宫里去做什么?”
他气疯了,大喊大叫,状若癫狂,直呼要出家去。
出呗,谁还能拦得住他?青山长大了,他也没用了,我转头就把他还有他那吸血虫的兄弟都送去了法门寺出家。
人家法门寺也是看资质的好不好,隔天就把这几人赶了出来。
青山回到身体后,她拥抱住我,闷闷地不敢抬头道,“娘亲。”
受了伤的月茹一瘸一拐,又大惊失色,“怎么还叫娘亲,不会是还没走吧?”
我却笑着把青山抱了起来,“小青山,想不想娘啊?举高高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