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兄弟情深到生死相隔:“侠王” 胤禟为何成雍正最恨的人?

发布时间:2025-08-04 21:10  浏览量:3

康熙六十一年(1722 年)冬,北京的雪下得比往年更早。畅春园的红墙在皑皑白雪中透着刺骨的寒意,年仅 45 岁的皇九子胤禟站在廊下,望着飘落的雪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这枚和田暖玉是二十年前四哥胤禛所赠,玉上雕刻的 “兄弟同心” 四个字早已被岁月磨得光滑。彼时他不会想到,这枚象征手足情谊的玉佩,终将在十年后染上自己的血痕。

雍正四年(1726 年)八月底,保定直隶总督府的囚室里弥漫着腐臭的气息。曾经挥金如土、风度翩翩的九阿哥胤禟,此刻正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穿着单薄的囚服,身上布满了冻疮和鞭痕,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浑浊与绝望。看守的士兵隔着栅栏投来鄙夷的目光,嘴里骂着 “塞思黑”—— 这个被新君雍正亲自赐下的侮辱性称号,意为 “讨厌鬼”。

弥留之际,胤禟从怀中掏出那枚早已失去温度的玉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其紧紧攥在手心。他眼前闪过的不是少年时在畅春园与兄弟们嬉闹的场景,也不是父亲康熙赞许的目光,而是四哥胤禛登基后那张冷峻陌生的脸。这个曾经与自己深夜对饮、畅谈理想的兄长,为何会对自己下此毒手?这场兄弟反目的悲剧,究竟是如何一步步酿成的?

康熙二十二年(1683 年)八月二十七日,紫禁城永和宫传来婴儿响亮的哭声,德妃乌雅氏为康熙生下了第九个儿子。此时的康熙王朝正处于鼎盛时期,平定三藩的硝烟刚刚散去,台湾的收复让大清版图趋于完整。这位新生的皇子被命名为胤禟,自幼便在锦衣玉食中长大。

胤禟的生母宜妃郭络罗氏是康熙晚年最宠爱的妃子之一,她为康熙生下三子,其中胤禟最得母亲疼爱。据《清实录》记载,宜妃父亲三官保曾任镶黄旗包衣佐领,家族势力虽不及赫舍里氏、钮祜禄氏等名门,但在康熙朝也算炙手可热。母妃的受宠让胤禟在宫中的地位颇为特殊,他不必像太子胤礽那样背负储君的压力,也不必像兄长胤禛那样谨小慎微地博取父亲关注。

少年时期的胤禟展现出惊人的商业天赋。十岁那年,他用母亲赏赐的零花钱在御花园附近开设了一个 “零食铺”,让小太监们用碎银子或新奇玩意儿来交换他从宫外带来的点心。这个孩童间的游戏竟被康熙看在眼里,皇帝非但没有斥责,反而笑着对身边的大臣说:“九阿哥颇有经济之才,日后可担理财之任。”

康熙对胤禟的宠爱体现在诸多细节中。康熙三十一年(1692 年),十岁的胤禟随驾南巡,途中不慎落水,康熙亲自跳进冰冷的湖水将他救起。此事在《康熙起居注》中有明确记载,此后康熙对胤禟更是多了几分怜惜。胤禟长大后,康熙多次让他参与政务,尤其是财政相关的事务。据《清史稿・胤禟传》记载,康熙四十七年(1708 年),胤禟奉命管理内务府广储司,短短一年便将常年亏损的部门扭亏为盈,其理财能力可见一斑。

在众多兄弟中,胤禟与四哥胤禛的关系曾十分亲密。胤禛生母德妃乌雅氏地位较低,早年对胤禛照顾不周,而胤禟的生母宜妃对这个侄子颇为关照。因此,胤禛与胤禟、胤禵(同母弟)自幼往来密切。现存于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的《雍亲王致九阿哥书》中,有多封胤禛写给胤禟的信件,字里行间充满兄弟情谊。其中一封写道:“近日天气转凉,弟偶感风寒,闻九弟新得长白山人参,望分一二,以解燃眉。” 落款处画着一个俏皮的小老虎,正是胤禛的生肖。

胤禟的 “侠气” 在少年时便已显露。十二阿哥胤祹生母定妃万琉哈氏出身低微,常被其他阿哥排挤。一次围猎中,胤祹被八阿哥胤禩的随从误伤,胤禟不顾众人劝阻,执意将此事禀报康熙,最终让伤人者受到惩罚。这件事让胤禟在兄弟中赢得了 “重情重义” 的名声,也让他与八阿哥胤禩结下了梁子,却没想到日后会成为八爷党的核心成员。

康熙四十七年(1708 年),是改变胤禟一生命运的转折点。这年九月,康熙在塞外行围途中,以 “不法祖德,不遵朕训” 为由,第一次废黜了太子胤礽。储位空虚让各位皇子看到了机会,一场旷日持久的夺嫡之争正式拉开序幕。

起初,胤禟并未直接参与夺嫡。他凭借出色的理财能力,在京城及各地经营商铺、矿场,积累了巨额财富。据《清稗类钞》记载,胤禟名下仅在北京就有当铺 12 家、绸缎庄 8 家,在江南还有多处盐场,是诸皇子中最富有的一位。他为人豪爽,经常资助有困难的官员和兄弟,这为他赢得了广泛的人脉。

真正让胤禟卷入夺嫡漩涡的,是八阿哥胤禩。胤禩生母良妃卫氏出身辛者库,地位卑微,但他凭借温和的性格和出众的才能赢得了 “贤王” 的美誉。太子被废后,胤禩成为众望所归的储君人选,连康熙的哥哥裕亲王福全也公开支持他。胤禟最初对胤禩并无太多好感,但在一次偶然事件中改变了态度。

康熙四十七年十一月,康熙召集满汉大臣商议立储事宜,众人联名保举胤禩为太子,这让康熙极为不满,认为胤禩结党营私,下令将其锁拿。当时在场的皇子中,只有胤禟挺身而出,为胤禩辩解:“八阿哥素日仁厚,绝非结党营私之人,臣弟愿以性命担保!” 康熙盛怒之下,拔刀欲杀胤禟,幸得五阿哥胤祺跪抱劝止,才免一死。

这件事让胤禟与胤禩的关系迅速升温。胤禟欣赏胤禩的才能与仁厚,更敬佩他在困境中不屈的品格。而胤禩也看中了胤禟的财富与人脉,两人很快结成同盟。据《文献丛编》中收录的胤禟亲信秦道然的供词:“九爷(胤禟)常对小人说,八爷有帝王之才,若能登基,必是贤君。我等当全力相助。”

作为八爷党的 “钱袋子”,胤禟为胤禩的夺嫡之路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他不仅资助胤禩拉拢官员,还为其网罗人才。江南才子何焯是当时著名的学者,胤禟得知他家境贫寒,便以重金聘请他为幕僚,让他在江南文人中为胤禩宣扬美名。据记载,仅康熙四十八年(1709 年)一年,胤禟为八爷党花费的银两就超过五十万两。

在这个过程中,胤禟与四哥胤禛的关系开始出现裂痕。胤禛表面上摆出 “天下第一闲人” 的姿态,声称无心夺嫡,实则暗中积蓄力量。胤禟对胤禛的 “虚伪” 逐渐不满,而胤禛也对胤禟全力支持胤禩的行为心存芥蒂。但此时两人尚未彻底决裂,逢年过节仍有书信往来,维持着表面的兄弟情谊。

康熙五十一年(1712 年),太子胤礽再次被废,夺嫡之争进入白热化阶段。十四阿哥胤禵(胤禟同母弟)被康熙任命为抚远大将军,主持西北军务,成为夺嫡的热门人选。胤禟见状,又将支持的重心转向胤禵,不仅为他筹集军饷,还派亲信前往西北辅佐。他在给胤禵的信中写道:“弟在京中一切安好,唯盼吾弟早日建功立业,不负父皇厚望。所需银两、物资,弟必全力供应。”

胤禟的这些举动,都被暗中观察的胤禛看在眼里。他深知胤禟的财富和人脉是八爷党最强大的后盾,若不除之,自己日后难以顺利登基。但此时的胤禛羽翼未丰,只能暂时隐忍,等待时机。

康熙六十一年(1722 年)十一月十三日,康熙在畅春园驾崩。临终前,他召集群臣,宣布遗诏:“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尤其是八爷党成员,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看似无心夺嫡的胤禛竟然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

胤禟在得知遗诏内容后,第一反应是质疑其真实性。据《永宪录》记载,胤禟在灵堂之上公开表示:“先帝遗诏恐有篡改,此事需彻查!” 他的言行激怒了刚刚继位的雍正皇帝,但雍正此时根基未稳,还需要拉拢人心,只能暂时隐忍,甚至对胤禟进行安抚,封他为贝子,让他继续管理部分财政事务。

雍正元年(1723 年)正月,雍正举行登基大典,胤禟虽被迫参加,但全程面色冷峻,无丝毫祝贺之意。典礼结束后,雍正单独留下胤禟,试图缓和关系:“九弟,过去之事已成过往,如今朕已登基,望你能辅佐朕治理天下,勿负先帝厚望。” 胤禟却冷冷回应:“臣弟才疏学浅,恐难当重任,还望皇上另择贤能。”

雍正深知胤禟不会真心归顺,开始逐步削弱他的势力。同年二月,雍正以 “西北军务繁忙” 为由,命胤禟前往西宁驻扎,美其名曰 “协助十四阿哥处理军务”,实则将他调离京城这个权力中心。胤禟虽极力反对,但皇命难违,只得带着少数亲信前往西宁。

在西宁的日子里,胤禟并未收敛锋芒。他利用自己的财富在当地广结善缘,拉拢官员和少数民族首领,甚至私自与外国传教士往来。据《清世宗实录》记载,雍正二年(1724 年),青海罗卜藏丹津叛乱,胤禟竟暗中向叛军提供粮草和物资,此事被雍正得知后,龙颜大怒。

雍正三年(1725 年),雍正开始对八爷党展开全面清算。他首先以 “结党营私” 为由,革去胤禩的亲王爵位,将其圈禁于宗人府。紧接着,雍正将矛头指向远在西宁的胤禟。他下旨斥责胤禟 “在西宁多行不法之事,勾结叛乱,图谋不轨”,下令将其召回京城问罪。

胤禟接到圣旨后,拒不回京。他在给雍正的奏折中写道:“臣弟在西宁并无不法之举,皇上若听信谗言,臣弟唯有以死明志。” 这种公然抗旨的行为彻底激怒了雍正,他下令将胤禟革去贝子爵位,囚禁于西宁府衙。

在西宁的囚室里,胤禟依然保持着 “侠王” 的风范。他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财物分给看守的士兵和贫困的百姓,赢得了当地百姓的同情。据《西宁府志》记载,当时西宁有民谣唱道:“九王爷,真菩萨,金银散,救万家。雍正帝,心太狠,囚贤王,害忠良。” 这些民谣传到雍正耳中,更增加了他对胤禟的恨意。

雍正四年(1726 年)正月,雍正以 “胤禟在西宁屡教不改,心怀怨望” 为由,下令将其押解回京。为了羞辱胤禟,雍正特意下旨:“胤禟罪大恶极,不应再用原名,着改名为‘塞思黑’,以示惩戒。”“塞思黑” 是满语,意为 “讨厌鬼”,这个侮辱性的称号成为了胤禟最后的标签。

押解途中,胤禟遭受了非人的待遇。据《清史稿・胤禟传》记载,雍正特意嘱咐押解官员:“沿途不必供给饮食,任由百姓围观唾骂。” 胤禟自幼锦衣玉食,何曾受过这般屈辱?但他始终挺直腰杆,对围观的百姓说:“我胤禟一生光明磊落,从未做过对不起大清、对不起百姓之事,今日之辱,我心甘情愿承受,只盼皇上能早日醒悟,还我清白。”

五月,胤禟被押至保定,囚禁于直隶总督府的高墙之内。雍正下旨:“塞思黑入囚室后,除必要饮食外,不得给予任何衣物、书籍,更不许与人交谈。” 保定总督李绂是雍正的心腹,对胤禟百般刁难。盛夏时节,他不给胤禟提供解暑之物,任由其在烈日下暴晒;寒冬腊月,只给一件单薄的囚服,让其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即便如此,胤禟依然没有屈服。他在囚室的墙壁上用指甲刻下自己的生平事迹,控诉雍正的暴行。据后来发现的《塞思黑囚室题壁》记载,其中有这样的句子:“兄弟相残何时了,血泪染墙恨难消。若有来生再为人,不做皇家富贵鸟。” 这些诗句充满了对命运的无奈和对雍正的怨恨。

胤禟的亲友们得知他的遭遇后,纷纷设法营救。他的嫡福晋董鄂氏变卖了所有家产,试图贿赂官员改善胤禟的处境,却被雍正得知,下令将董鄂氏也囚禁起来。八阿哥胤禩在宗人府中听闻胤禟的惨状,多次向雍正求情,却遭到更严厉的惩罚。

八月底,保定天气骤变,阴雨连绵。胤禟本就身体虚弱,加上淋雨受寒,很快便病倒了。他高烧不退,咳血不止,看守的士兵却视而不见。弥留之际,胤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前来送饭的士兵说:“我死之后,烦请将我怀中的玉佩交给我的儿子弘晸,告诉他,他的父亲不是乱臣贼子,而是被冤枉的。”

雍正四年(1726 年)八月二十七日,胤禟在保定囚室中凄惨离世,年仅 43 岁。消息传到京城,雍正表面上无动于衷,甚至下旨:“塞思黑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但据《雍正起居注》记载,当天晚上,雍正独自一人在养心殿徘徊至深夜,手中拿着一枚与胤禟同款的玉佩,久久不语。

胤禟的死讯传开后,朝野震动。许多官员和百姓为他感到惋惜,认为他罪不至死。甚至连外国传教士马国贤在《京庭十三年》中都写道:“九王爷是一位慷慨大方、重情重义的王子,他的死让许多人感到悲伤和恐惧。”

胤禟死后,雍正并未就此罢休。他下令将胤禟的子孙革去宗室身份,贬为庶人,流放至宁古塔。直到乾隆四十三年(1778 年),乾隆皇帝才为胤禟平反,恢复其宗室身份,追封为辅国公。乾隆在谕旨中说:“胤禟虽曾依附胤禩,但并无明显叛逆之举,其罪不至于绝后。朕念及骨肉之情,特为其平反,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历史上对胤禟的评价一直存在争议。传统观点认为,胤禟作为八爷党的核心成员,积极参与夺嫡之争,阻挠雍正登基,最终落得悲惨下场是咎由自取。但近年来随着更多史料的发现,人们对胤禟有了新的认识。

从现存的史料来看,胤禟确实是一位重情重义之人。他对八阿哥胤禩、十四阿哥胤禵的支持并非出于政治投机,而是发自内心的欣赏和信任。他多次在危难之际出手相助,不求回报,这种 “侠气” 在尔虞我诈的皇室中实属难得。

胤禟的商业才能也值得肯定。他不仅善于理财,还积极推动商业发展,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康熙末年的经济繁荣。据《清代档案史料丛编》记载,胤禟曾提出 “开矿铸币” 的建议,主张增加货币流通量,促进商品经济发展,这一思想在当时具有先进性。

然而,胤禟也有明显的缺点。他性格直率,不懂得政治变通,在夺嫡之争中过于高调,最终引起雍正的忌惮。他过于相信金钱的力量,认为只要有足够的财富就能赢得一切,却忽视了政治斗争的残酷性。这些缺点最终导致了他的悲剧命运。

胤禟与雍正的兄弟反目,不仅是个人恩怨,更是权力斗争的必然结果。在封建王朝的皇权争夺中,亲情往往成为牺牲品。胤禟的悲剧并非个例,在他之前,有玄武门之变的手足相残;在他之后,有康熙末年的九子夺嫡。这些历史悲剧不断提醒着我们,权力是一把双刃剑,它能成就一个王朝,也能毁灭一个家庭。

如今,漫步在北京的故宫博物院,望着那红墙黄瓦,仿佛还能看到胤禟当年与兄弟们嬉闹的身影。他的一生,如同一颗流星,在历史的天空中短暂划过,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他的重情重义、他的商业才能、他的悲剧命运,都值得我们去思考和铭记。

胤禟的故事告诉我们,在权力面前,人性的光辉与丑恶都会被无限放大。但无论何时,我们都应该坚守内心的善良与正义,重情重义,做一个有温度的人。正如胤禟在囚室墙壁上所刻:“人生在世,情义二字为重,若为情义故,生死皆可抛。” 这句话,或许就是对他一生最好的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