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聚会上被前女友狠狠羞辱,我无声忍耐,买单时她却求我原谅
发布时间:2025-10-19 17:17 浏览量:6
“要去吗?同学聚会。”
小冉把一盘切好的水果放到我面前的茶几上,挨着我坐下,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一闪一闪的。
我正对着笔记本电脑画一张结构图,听到她的话,手指在触摸板上停住了。
屏幕上,班级群里正聊得火热,组织者是当年的班长,话说得很大声,说这次特意订了城里新开的那家“云顶阁”,十年了,必须好好聚一次。
我没吱声,拿起一块苹果,慢慢地嚼。苹果很甜,很脆,汁水在嘴里散开,但我心里有点发涩。
“怎么了?”小冉看我半天不说话,把视线从手机上挪开,落在我脸上,“不想去?”
我嗯了一声,把嘴里的苹果咽下去。
“是因为……林薇吗?”她问得很小心,像是在试探一块冰的厚度。
我的手不自觉地在笔记本的金属外壳上摩挲了一下,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过来。林薇,这个名字,我已经很久没从别人口中听到了。我自己,也把它埋在了心里一个很深的地方,以为再也不会翻出来。
“可能吧。”我笑了笑,想让气氛轻松一点,“都过去的事了。只是觉得没啥意思,一帮中年人凑在一起,不是吹牛就是卖惨,我懒得应酬。”
小冉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她的眼神很干净,像一汪清澈的泉水,能照见我心里所有藏起来的念头。
在她面前,我很少能藏住心事。
“去吧。”过了一会儿,她轻轻说,“十年了,去看看老同学,挺好的。而且,你也不是以前的你了。”
她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很暖和,干燥又柔软。
“你早就该把那一页翻过去了,陈阳。不是为了向谁证明什么,就是为了你自己。去跟过去做个了断。”
我看着她,心里那点涩味,慢慢被一股暖流冲淡了。
是啊,十年了。
十年前,我和林薇分手,就在毕业前夕。理由很俗套,她觉得我没前途。我学的是土木工程,一个听起来就很“土”的专业,毕业后进了设计院,拿一份饿不死也发不了财的薪水。而她,要去更好的城市,要过更光鲜的生活。
她走的那天,我在火车站站台上站了很久,直到火车开走,连尾灯都看不见了,我才发现自己脸上冰凉一片。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活在一种灰色的状态里。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一张被揉皱了的图纸,再也展不平了。
直到我遇见小冉。
她是我同事介绍的,一个幼儿园老师,爱笑,声音很温柔,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道,闻着就让人安心。
我们在一起,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就是一起买菜,一起做饭,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周末去公园散步。我那些被林薇揉皱的心情,被她一点点,用熨斗烫平了。
我以为我已经彻底好了。
可班级群里那个聚会通知,就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我平静的心湖,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我知道,林薇会去。
她现在过得很好,朋友圈里就能看出来。名牌包,欧洲旅行,精致的下午茶,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成功的丈夫。她是我们那一届同学里,混得最“顶流”的那个。
我去,会是什么样子?
她会怎么看我?那个被她抛弃的,十年后依然在设计院画图的,开着一辆普通国产车的,平平无奇的前男友。
“好,我去。”我对小冉说。
与其说是答应她,不如说是答应我自己。就像她说得,该去做个了断了。
聚会那天,我特意提前下班,回家换了身衣服。
小冉给我挑了一件浅灰色的衬衫,一条深色的休闲裤,都是她给我买的。她说我穿这身显得干净利落。
出门前,她帮我理了理衣领,又仔仔细细地掸了掸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别喝酒,开车了。”她叮嘱道。
“知道。”
“也别跟人争什么,没必要。”
“嗯。”
“早点回来,我给你留了汤。”
“好。”
我开着我的车,汇入晚高峰的车流。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我的心,出奇地平静。
云顶阁在市中心一座新写字楼的顶层,装修得很气派,巨大的水晶吊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微笑着引路。
我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来了不少人。
十年没见,大家的变化都很大。当年清瘦的少年,如今挺着啤酒肚。当年文静的女生,现在嗓门洪亮地聊着孩子的学习。
班长一眼看到我,热情地把我拉过去。
“陈阳!可算来了!你这家伙,毕业了就跟消失了一样!”
我笑着跟他碰了碰杯子,里面是酸梅汤。
“瞎忙。”我简单地回答。
大家互相寒暄,交换名片,聊着房子、车子、孩子。我不太会参与这种话题,就安静地坐在一边,听着,偶尔笑一笑。
有人问我现在在哪高就,我说在设计院。
“哦,设计院好啊,稳定,铁饭碗。”对方客气地说,然后就转向了下一个目标,一个据说自己开了公司的同学。
我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喝着酸梅汤。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
林薇走了进来。
她还是那么耀眼,穿着一条剪裁得体的红色连衣裙,卷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妆容精致。她一出现,整个包厢的光线似乎都向她聚拢过去。
她身边跟着一个男人,比她高半个头,穿着一身名牌西装,手腕上的金表在灯光下很晃眼。他就是林薇的丈夫,老王,听说做的是金融投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
“哎呀,林大美女可算来了!还有王总,稀客稀客!”班长立刻迎了上去。
林薇像个女王一样,微笑着和众人打招呼,游刃有余。
她的目光在包厢里扫了一圈,然后,落在了我身上。
只停留了一秒钟,就像扫过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具。
然后,她就移开了视线,仿佛根本不认识我。
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点空,又有点释然。这样也好,互不打扰。
我低下头,继续喝我的酸梅汤。
然而,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酒过三巡,气氛热烈起来。大家开始互相敬酒,吹捧的话像不要钱一样满天飞。
林薇和她丈夫无疑是全场的中心。
“王总真是年轻有为啊,听说最近又拿下了个大项目?”
“林薇你这皮肤怎么保养的,跟大学时一模一样!”
林薇端着红酒杯,笑得优雅又得体,偶尔谦虚几句,但眼里的得意藏不住。
就在这时,她忽然端着酒杯,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一点,不少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我们当年的事,很多人都知道。
我坐在那里,没动。我看着她红色的裙摆在我面前停下。
“陈阳,好久不见。”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只是调子有点飘。
“好久不见。”我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
她打量了我一下,从头到脚,目光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
“你还是老样子。”她笑了,嘴角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听说还在设计院?挺好的,稳定。”
又是“稳定”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带了点别的意思。
我没接话。
她似乎对我的沉默不太满意,又转向她身边的丈夫,用一种介绍稀有动物的语气说:“老公,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学同学,陈-阳。”她特意把我的名字念得很慢,“我们学校当年有名的大才子,特别会画画。”
那个王总低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哦?是吗?”他敷衍地应了一声,然后对林薇说,“你同学里还有搞艺术的?”
“不是艺术,”林薇立刻纠正道,笑声像一串银铃,“人家现在是工程师,画的是建筑图纸。可严谨了。”
她顿了顿,看着我,眼睛里闪着一种我看不懂的光。
“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你的梦想是设计出划时代的地标建筑。怎么样,现在实现了吗?设计了哪个城市的CBD?”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半个桌子的人都听见。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能感觉到几道同情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放在桌下的手,慢慢收紧,指甲掐进了掌心。
我知道,她开始了。这不是叙旧,这是示威。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
“没有,”我摇了摇头,语气很平淡,“我现在主要做的是老旧小区加固和抗震改造。谈不上地标,就是让房子更安全一点。”
我的回答似乎让她有些意外。她可能预想我会窘迫,会辩解,或者会恼怒。
但我没有。
她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
“加固改造啊,那也挺有意义的。基础工作嘛,总要有人做。”她轻轻晃着手里的红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一道道痕迹,“就是辛苦,挣得不多吧?我记得你家境一般,现在一个人在城里打拼,挺不容易的。”
她把“家境一般”四个字咬得很重。
这就是林薇,她总能精准地找到别人最脆弱的地方,然后用最优雅的姿态,插上一刀。
我没有看她,而是看向她身边的王总。
他正不耐烦地看着手机,似乎对我们之间的对话毫无兴趣。林薇的独角戏,在他看来,可能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无聊。
那一刻,我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我没有回答林薇的问题,只是端起我的酸梅汤,对她举了举杯。
“祝你生活愉快。”
说完,我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压下了心底翻涌上来的那点苦涩。
我的反应,再次出乎她的意料。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无处着力。
她大概没想到,十年过去,我学会了不接招。
她有些下不来台,干笑了两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一旁的班长赶紧打圆场,举起杯子大声说:“来来来,我们一起敬王总一杯!感谢王总今天赏光!”
气氛又重新热烈起来。
但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林薇没有就此罢休。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总会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引到我身上。
聊到车子,她会故作惊讶地说:“陈阳,你今天怎么过来的?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骑单车了,说环保。现在还坚持这个好习惯吗?”
不等我回答,她就挽住丈夫的胳膊,甜蜜地说:“我老公非要给我买那辆红色的跑车,我说太高调了,他就是不听。男人啊,有时候就是爱面子。”
聊到房子,她会叹口气说:“唉,最近在看郊区的别墅,带个小花园的。就是物业费太贵了。不像你们住市中心,虽然小点,但方便啊。陈阳,你现在住哪?还是租房子吗?”
每一次,她都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布下精巧的陷阱,等着我往里跳。
而我,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吃菜,喝酸梅汤。
她问,我就简单地答。不辩解,不解释,不反驳。
我说:“开车来的。”
我说:“买了,在城南。”
我的回答像一块块石头,沉闷,没有回音。
渐渐地,她眼里的光彩黯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耐烦和……一丝丝的恼怒。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精心准备的武器,全都失去了作用。那个曾经会因为她一句话而辗转反侧的少年,好像消失了。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陌生的男人。
我能感觉到周围同学看我的眼神也在变化。
从一开始的同情、尴尬,到后来的好奇,甚至有了一丝敬佩。
他们大概也看出来了,这不是一场同学聚会,这是林薇一个人的战场。而我,是她唯一的目标。
我心里很平静。
我只是在想小冉。
我想象她现在可能正窝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电视剧,等我回家。
我想起她给我理衣领时,指尖的温度。
这些真实而温暖的细节,像一个无形的保护罩,把我包裹起来,隔绝了外界所有的恶意。
林薇的那些话,就像隔着玻璃的噪音,听得见,但伤不到我。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小冉没有发消息来。她总是这样,给我足够的空间,从不催促。
我忽然觉得,我应该早点回家。
这场闹剧,是时候结束了。
就在我准备找个借口离开的时候,包厢里最尴尬的一幕发生了。
王总喝得有点多,脸颊泛红,说话也开始大舌头。
班长还在不知疲倦地吹捧他:“王总真是海量!我们这群人加起来都喝不过您一个!”
王总大概是被捧得有点飘,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端着酒杯,一根手指直直地指向我。
整个包厢瞬间安静下来。
“你,就是那个……陈阳?”他眯着眼睛,努力辨认着。
我没说话。
林薇的脸色变了,她伸手去拉她丈夫的袖子,低声说:“你喝多了。”
王总一把甩开她的手,不耐烦地说:“我没多!”
他指着我,对满桌子的人说:“我跟你们说,这种人,我见多了。一辈子,就那样了。守着个破工作,拿点死工资,以为自己是螺丝钉,其实呢?机器换了,第一个被扔掉的就是你们这种!”
他的话像一盆脏水,劈头盖脸地泼了过来。
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所有人都尴尬地低着头,不敢看我,也不敢看他。
林薇的脸,白得像一张纸。她大概也没想到,她丈夫会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她只是想刺痛我,而不是彻底撕破脸。
我坐在那里,看着那个醉醺醺的男人。
他的眼神是涣散的,但话语里的轻蔑,却是真实的。
我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林薇跟我提分手时说的话。
她说:“陈阳,你很好。但是,我想要的生活,你给不了。我不想一辈子都看得见尽头。”
原来,在他们这种人眼里,我的人生,就是“看得见尽头”的。稳定,意味着停滞。踏实,意味着平庸。
我没有生气。
真的,一点都没有。
我只是觉得有点悲哀。不是为我自己,是为林薇。
她当年拼了命想要逃离的,就是这种“平庸”。她以为嫁给一个有钱的男人,就能过上“看不见尽头”的,充满无限可能的生活。
可结果呢?
她得到的,只是一个在酒桌上,可以随意羞辱她同学的丈夫。一个甚至不屑于配合她演戏的男人。
我慢慢地站了起来。
我不想再待下去了。
我对班长说:“我家里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今天这顿,谢谢款待。”
班长如蒙大赦,赶紧站起来:“啊,好,好。陈阳你慢走,路上开车小心。”
我拿起我的外套,准备离开。
就在我转身的时候,林薇忽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有点抖,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尖锐。
“陈阳,你还记得你爸吗?”
我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我能感觉到,背后所有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我爸,是我心里最深的一道疤。
大学的时候,我爸跟着一股潮流,辞了职,借钱开了个小加工厂。结果不到一年,就因为经营不善,赔得血本无归,还欠了一屁股债。
那段时间,是我家最难的时候。我爸整天唉声叹气,我妈天天以泪洗面。
这件事,我只告诉过一个人。
就是林薇。
那时候,我们还在一起。我把她当作我未来的妻子,我生命中最亲密的人。我把家里所有的困境,我所有的无助和迷茫,都说给了她听。
她抱着我,说会陪我一起度过难关。
我没想到,十年后,在我已经靠自己的努力,还清了所有债务,让父母过上安稳生活的时候,她会把这件事,当成一件武器,在众目睽睽之下,捅向我。
我慢慢地转过身,重新看向她。
她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优雅,也没有了之前的得意。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
她看到我僵住的表情,似乎很满意。
“我记得,你那时候还跟我说,你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活成你爸那样。一辈子辛辛苦苦,最后什么都没剩下。”
她顿了顿,环顾四周,像一个即将宣布胜利的将军。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有些事,是天生的。你再怎么努力,也跳不出那个圈子。”
空气里,一片死寂。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扭曲的脸。
我心里那道刚刚结痂的伤疤,被她狠狠地撕开了,鲜血淋漓。
但我没有感觉到痛。
我感觉到的是一种彻骨的寒冷。
原来,一个人可以对另一个人,怀有这么大的恶意。
原来,曾经的亲密无间,可以变成今天最锋利的刀刃。
我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脸上的快意,慢慢褪去,变成了一丝不安。
然后,我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苦笑,就是一个很平静的笑。
“你说得对。”我说。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我确实很怕活成我爸那样。”
“但是,”我话锋一转,“我现在不怕了。”
“因为我后来才明白,我爸他失败了,但他没有被打倒。他开过出租,摆过地摊,一点一点把债还了。他没逃避,没抱怨,他承担了所有他该承担的责任。”
“他是个失败的商人,但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我为他骄傲。”
我说完这几句话,整个包厢里,落针可闻。
林薇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她大概以为我会崩溃,会失态,会愤怒地指责她。
她没有想到,我会用这样一种方式,回应她的攻击。
我没有再看她,也没有看任何人。
我转身,拉开包厢的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的灯光很明亮,空气很新鲜。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仿佛要把肺里所有的浊气都吐出来。
我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推开窗户。
晚风吹进来,带着城市的喧嚣和一丝凉意,吹在我的脸上。
我没有回头去看包厢里的情况。
我也不想知道。
我只是靠在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每一盏车灯,都像一个移动的萤火虫,渺小,却在努力地照亮自己的路。
我拿出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小冉的消息。
我忽然很想给她打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
但我忍住了。
我不想把我刚刚经历的这些乌七八糟的情绪,带给她。
我靠在窗边,站了很久。
心里很乱,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
林薇最后那句话,像一根毒刺,扎在我心里。
我以为我已经不在意了,可当她把那段最不堪的往事揭开时,我才发现,那道伤口,只是被我埋起来了,并没有真正愈合。
为什么?
我问自己。
我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同学聚会?
是为了证明自己过得很好吗?是为了看她过得怎么样吗?
我看着窗外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模糊,又清晰。
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穿着一件普通的衬衫。
这就是我,陈阳。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个结构工程师,一个即将结婚的普通人。
我的人生,没有逆袭,没有奇迹。
我只是在自己的轨道上,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
我忽然想起了刚才在包厢里,我看着林薇和她丈夫的样子。
她努力地维持着光鲜亮丽的表象,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展示着自己最华丽的羽毛。
而她的丈夫,那个不可一世的王总,却对她的表演心不在焉。
她真的快乐吗?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不羡慕她。
我一点都不羡慕她。
我脑子里浮现出小冉的脸。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
她会因为我画完一张复杂的图纸而由衷地为我高兴。
她会在我加班晚归的时候,给我留一盏灯,一碗汤。
我们的生活,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杯白开水,有多解渴。
我的心,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沉静了下来。
就像一杯浑浊的水,经过长时间的沉淀,泥沙落了下去,水又变得清澈。
林薇的那些话,那些恶意,就像是投入水里的泥沙。
它们可以搅浑我的心湖,但它们改变不了水的本质。
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我想要的,不是向任何人证明什么。
我想要的,就是现在这样。
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一个爱我的人,有一份我能胜任、并且觉得有意义的工作。
这就够了。
至于林薇,至于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我掏出手机,给小冉发了条微信。
“快结束了,马上回来。”
几乎是立刻,她就回了过来。
一个笑脸的表情,和一句话:“汤在锅里温着呢。”
我看着那行字,心里最后一点阴霾,也散了。
我关上窗户,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我回头看了一眼。
包厢的门开着,班长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正打着电话。
“喂?喂?信号怎么这么差……不是,你再试试别的卡啊!”
几个同学围在收银台那边,交头接耳,气氛有点不对劲。
我没在意,继续往电梯口走。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匆匆地从包厢里追了出来。
是林薇。
她跑得有点急,高跟鞋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陈阳!你等一下!”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
她跑到我面前,因为跑得急,呼吸有点喘,精心打理的头发也乱了一丝。
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没有了之前的盛气凌人,也没有了刚才的残忍快意。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慌乱和……无措。
“怎么了?”我问。
她咬着嘴唇,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那个……王总他……”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他喝多了,先走了。”
我点了点头:“嗯,我看到了。”
“今天这顿饭……”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他公司的资金链……最近出了点问题。他的卡,刷不出来了。”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原来,是这样。
我想起了刚才王总在酒桌上的失态,想起了他接到电话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都拼凑了起来。
那不是醉酒后的胡言乱语,那是他内心焦虑和压力的宣泄。
而林薇在饭桌上对我所有的攻击和炫耀,也不是因为她过得有多好。
恰恰相反,那是因为她过得不好。
她需要一个参照物,一个她认为不如自己的人,来反复确认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来填补她内心的不安和空虚。
而我,就是她选中的那个参照物。
她所有的光鲜亮丽,不过是一座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看起来很美,但海浪一来,就会瞬间崩塌。
而现在,浪来了。
“多少钱?”我问。
林薇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会问得这么直接。
“……两万三千多。”她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
对于今天在座的大部分同学来说,这不是一个小数字。AA制的话,每个人也要分摊一千多。
班长之所以那么着急,大概也是因为这个。
让王总请客,是他一开始就打好的算盘。现在王总跑了,这个烂摊子,他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林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今天在这里,把所有能炫耀的都炫耀了,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嫁入豪门的成功女性。
现在,却连一顿饭钱都付不起。
这比当众被人打一巴掌还要难堪。
“陈阳……”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哀求,“你……你能不能……”
她的话说不下去。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想让我帮她,或者说,借钱给她,让她把这个面子圆过去。
我看着她。
看着这个我曾经爱过的女人。
看着这个刚刚用最恶毒的语言伤害过我的女人。
我心里,没有恨,也没有报复的快感。
什么都没有。
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一个陷入了困境的,可怜的陌生人。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朝着收银台走去。
林薇跟在我身后,一脸的不安。
班长和几个同学看到我走过来,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陈阳,你还没走啊?”班长尴尬地笑了笑。
我没理他,直接对收银员说:“结账。”
收银员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身后的林薇,报出了一个数字:“先生,一共是两万三千六百八十元。”
“刷卡。”
我从钱包里拿出我的银行卡,递了过去。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我。
班长张大了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林薇站在我身后,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
我能感觉到她的视线,灼热地落在我的背上。
收银员很快地刷了卡,让我输入密码。
我平静地按下了六个数字。那是我和小冉在一起的纪念日。
“好了,先生。”收银员把卡和单据递给我。
我接过卡,看都没看单据一眼,就把它塞进了口袋。
然后,我转身,准备离开。
自始至终,我没有看林薇一眼。
我没有对她说“我帮你”,也没有对她说“不用还了”。
我甚至没有跟她有任何交流。
因为我知道,任何语言,在这一刻,都是多余的。
对她来说,我付钱这个行为本身,就是最响亮的一记耳光。
比我任何反唇相讥,任何幸灾乐祸,都要来得更猛烈。
它彻底击碎了她用十年时间,精心构建起来的,虚假的优越感。
就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从后面追了上来,抓住了我的胳膊。
“陈阳!”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恐慌。
我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在我身后问,声音很低,“你是想羞辱我吗?”
我沉默了片刻。
然后,我轻轻地,把她的手从我胳膊上拿开。
我转过身,第一次,真正地,平静地,直视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里,没有了泪水,只有一片灰败的,绝望的空洞。
“林薇,”我说,我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我没有想羞辱你。”
“我只是想告诉你,也告诉我自己。”
“我们都长大了。”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说完,我没有再停留,转身,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她苍白的脸,也隔绝了那段纠缠了我十年的过去。
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
光亮的金属壁上,映出我的脸。
很平静。
我忽然想起,我今天来参加这个聚会的初衷。
小冉说,让我来跟过去做个了断。
我想,就在刚才,我已经做到了。
不是通过报复,不是通过炫耀。
而是通过,真正的放下。
当我不再需要用她的肯定来证明我的价值时,她就再也伤害不到我了。
当我能够平静地面对她的困境,甚至出手相助,不是因为同情,也不是因为旧情,只是因为我觉得,作为一个曾经的朋友,我应该这么做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赢了。
不是赢了她,是赢了那个活在过去阴影里的,我自己。
走出写字楼,晚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我坐进我的车里,没有马上发动。
我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感觉心里卸下了一块很重很重的石头。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银行发来的消费短信。
两万三千六百八十元。
我看着那串数字,笑了笑。
这笔钱,大概是我这几年里,花得最值的一笔。
它买断了我的青春,也买来了我的成长。
我发动了车子,汇入回家的车流。
车里的电台,正放着一首老歌。
歌词唱着: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我跟着哼了两句,却觉得,歌里唱的,不是我的故事。
我的故事,是另一句。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而那个对的人,正在灯火阑珊处,等我回来。
车子开进小区,我看到我家厨房的窗户,还亮着一盏温暖的橘黄色的灯。
我停好车,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楼。
打开门,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小冉穿着围裙,正从厨房里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看到我,她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回来啦?快去洗手,汤刚热好。”
“嗯。”
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她的身体很温暖,很柔软。
我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闻着她身上那股熟悉的,让我安心的味道。
“怎么了?”她感觉到了我的异样,转过身,捧着我的脸,“聚会不顺利吗?”
我看着她关切的眼神,摇了摇头。
“没有,很顺利。”
“那你怎么……”
我没让她说完,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这个吻,很轻,很柔,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只是单纯地,想要靠近她,感受她。
一吻结束,我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小冉,我们结婚吧。”
她愣住了,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巨大的喜悦所取代。
“你……你不是说,等项目忙完……”
“不等了。”我说,“就现在。”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认真。
“我想早点把你娶回家。”
她的眼眶,慢慢地红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紧紧地抱住了我。
那一刻,我感觉我的整个世界,都圆满了。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窗内,是我的人间烟火。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的人生,翻开了全新的一页。
那一页的名字,叫作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