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在江南长大的嫡女,回到侯府后,庶女向我炫耀,下
发布时间:2025-10-21 08:12 浏览量:6
厅中只剩我与他,以及侍立在不远处的青黛。
墨先生忽然放下茶盏,目光落在我身上,不再是探讨学问时的锐利,而是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大小姐可知,那日猎场,我为何能及时出现?”
我抬眸看他:“愿闻其详。”
“我并非偶然路过,”他缓缓道,“我听闻沈二小姐邀你同行,又知她心性,恐她对你不利,故一直留意你的动向。”他顿了顿,“那猛虎出现得蹊跷,我已派人去查,似与某些驯兽之人有关。”
我心下一凛。沈雨柔竟已大胆至此?还是……另有其人?
“多谢先生告知,救命之恩,凌霜铭记。”我郑重道。
“不必言谢。”他目光微转,看向窗外,“只是不愿见璞玉蒙尘,明珠暗投。”他自袖中取出一个卷轴,“此乃前朝兵家孤本《临阵机要》的手抄残卷,于我无用,或对大小姐有所裨益。”
我接过,入手微沉。展开一看,其中记载的皆是精妙的临敌应变之法,虽残缺,却字字珠玑。这份礼,太重了。
“这……”
“借花献佛而已。”他淡淡道,“宫中藏书,抄录副本,陛下是允准的。”
此后,墨先生便时常借探讨之名来访。有时带一本失传的琴谱,说是与我“切磋琴艺”;有时是某位兵法大家的注解,与我辩驳推演。他学识之渊博,见解之独到,令我惊叹。与他交谈,总能获益匪浅,仿佛打开了另一片天地。
我心中戒备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欣赏与……亲近。他在人前依旧冷峻,但与我独处时,言辞虽不热烈,却总能恰到好处地关照我的感受,理解我的想法。那种被懂得、被珍视的感觉,是我回京后从未体会过的。
然而,这般往来,终究引来了嫉恨。
一日,我应八公主之邀入宫赏花,归途中经过御花园的九曲回廊时,脚下忽然一滑,若非及时抓住栏杆,险些跌入冰冷的池水中。低头一看,廊道木板上不知被谁泼了一层极薄的清油,若非我自幼在江南学过些防身的步法,下盘较稳,定然中招。
回到府中,还未坐定,柳姨娘便带着几个婆子气势汹汹地闯入霜华院。
“沈凌霜!你好狠毒的心肠!”柳姨娘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自己行为不端,与那墨先生往来密切,坏了侯府名声,如今竟还敢对柔儿下毒手!”
我蹙眉:“姨娘何出此言?”
“你还装傻!柔儿今日从外面回来,便腹痛如绞,太医说是中了寒食散之毒!定是你嫉妒她,在她茶点中下了毒!”
我心中冷笑,沈雨柔这陷害的手段,未免太过拙劣。“姨娘可有证据?我今日入宫,方才回府,如何能给妹妹下毒?”
“定是你指使下人做的!来人,给我搜院!”柳姨娘厉声道。
几个婆子应声便要动手。
“住手!”一声冷喝自院外传来。
墨先生竟去而复返,他大步走入院内,面色沉凝如冰。“柳夫人,无凭无据,搜查嫡小姐院落,是何道理?”
柳姨娘见到他,气焰矮了三分,但仍强撑着:“墨先生,此乃侯府家事!沈凌霜涉嫌毒害庶妹,我身为当家主母,自然要查个清楚!”
“毒害?”墨先生冷笑一声,“巧了,今日沈二小姐在‘品芳斋’与人争执,不慎打翻对方食盒,误食了含有寒食散的点心,当时在场多位贵女皆可为证。此事,需要我请八公主殿下,或是品芳斋的东家来当面对质吗?”
柳姨娘脸色瞬间煞白:“你……你胡说!”
“是否胡说,一查便知。”墨先生目光锐利,“倒是柳夫人,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搜嫡女的院子,这又是何居心?莫非是想栽赃陷害?”
他言辞如刀,步步紧逼。柳姨娘被他气势所慑,冷汗直流,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再者,”墨先生语气稍缓,却更显分量,“我与沈大小姐,乃是奉陛下之命,探讨学问,交流典籍。柳夫人方才所言‘行为不端’、‘坏了侯府名声’,是在质疑陛下圣意吗?”
这话太重,柳姨娘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连声道:“不敢,不敢!是妾身失言,失察!”她再不敢逗留,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院中恢复清净。
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暖流涌动。“多谢先生再次解围。”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未尽的后怕与担忧:“你可有受伤?”他指的是廊上滑倒之事。
我摇摇头。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凌霜,日后务必更加小心。”这是他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
我微微一怔,抬眼看他,正对上他深邃眼眸中那抹清晰的关切与……某种坚定。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快跳了几下。
“我明白。”我轻声应道。
经此一事,某些潜藏的情愫,似乎破土而出,变得清晰起来。然而,潜在的危机,也仿佛随之逼近。
墨先生力证我清白之后,他在镇北侯府的出现变得更加频繁,也愈发名正言顺。陛下似乎也乐见其成,偶尔在父亲面前还会调侃两句,说墨大家与沈家千金乃是“珠联璧合”,“学问上的知己”。
流言渐渐在京城传开,都说镇北侯府那位从江南回来的嫡长女,虽沉默寡言,却得了眼高于顶的墨先生青眼,两人志趣相投,怕是好事将近。
沈雨柔被那次“寒食散”事件反噬,安静了许多,但看我的眼神,那淬毒般的嫉恨却与日俱增。她不再明目张胆地挑衅,却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我与墨先生之间,那层窗户纸虽未捅破,但心意已然相通。他会在我抚琴时,静静地在一旁聆听,眸中带着欣赏;我会在他与我探讨兵法时,为他烹上一壶他喜欢的江南春茶。我们谈论古今,畅想天地,偶尔目光交汇,皆能读懂彼此眼中的默契与情愫。
那是我回京后,最为平静而温暖的一段时光。仿佛所有的阴霾都已散去,前路一片光明。
直到那日,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那是一个寻常的清晨,内侍监手持明黄圣旨,昂首踏入镇北侯府正厅。阖府上下跪接圣意。
我跪在父亲身后,心中竟有一丝莫名的、连自己都不愿深想的期待。
内侍尖细的声音响彻厅堂: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镇北侯沈巍嫡长女沈凌霜,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墨氏子弟,才华横溢,品行端方,乃国之栋梁。今特赐婚于二人,责钦天监择吉日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圣旨念毕,厅中有一瞬间的寂静。
随即,父亲带头叩首:“臣,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随着众人叩首,心中那块悬了许久的石头,仿佛终于落地。指尖微微颤抖,是难以置信,亦是难以言喻的欣喜。他……竟真的求来了圣旨?
接旨,谢恩。府中众人神色各异,父亲是如释重负与欣慰,柳姨娘强颜欢笑,沈雨柔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
圣旨下达,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京城瞬间沸腾。安平郡主(陛下在定婚旨时,顺便给了我一个郡主的封号)与墨先生,才子佳人,天作之合,成为一时美谈。所有曾经的质疑、嘲笑,似乎都在这道圣旨面前烟消云散。
我安心待在霜华院中待嫁,钦天监选定的吉日在三个月后。墨先生依旧来访,但多了些避嫌,多是与父亲交谈,偶尔与我见面,也必有他人在场。但每次目光交汇,他眼中那份沉稳的暖意,都让我觉得无比安心。
然而,命运的转折,总是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就在婚期前半月,一次寻常的朝会之上,风云突变。
后来据多方流传出来的消息拼凑,那日朝会,原本在商议漕运之事,墨先生亦在列。突然,他出列跪倒,言辞恳切,却石破天惊!
他竟当众悔婚!
他说,他之前误被沈凌霜表象所惑,以为其温良贤淑,实则不然。他言我“性情孤傲,难以亲近”,“体弱多病,恐非良配”,更隐含我凭借些许才学,沽名钓誉,并非真心与他探讨学问。
满朝文武哗然!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言及与庶女沈雨柔多次接触,发现其天真烂漫,心地纯善,虽曾有行差踏错,但已真心悔改,且对其一片痴心,令他感动。他恳请陛下收回成命,改赐沈雨柔为妻!
龙颜大怒!金銮殿上,陛下厉声斥责他出尔反尔,视圣旨如儿戏!
但墨先生长跪不起,以头触地,泣血陈情(自然是夸张的说法),言称若不能娶沈雨柔,此生再无生趣,情愿辞官归隐,老死山林。
朝堂之上,支持墨先生的几位清流文官竟也出列,隐隐为其说话,暗示强扭的瓜不甜,若强行成就怨偶,反为不美。
陛下盛怒之后,是长久的沉默。最终,或许是顾及墨先生的才华与声望,或许是被那“一片痴情”打动,或许是权衡了朝中势力……总之,陛下竟真的,妥协了。
第二道圣旨下达,如同寒冬腊月里最刺骨的冰水,浇了我一个透心凉。
废我与墨先生婚约,转而赐婚墨先生与沈雨柔!择日完婚!
消息传回镇北侯府时,我正在试穿内务府送来的嫁衣。那鲜艳的红色,刺得我眼睛生疼。
青黛连滚爬爬地冲进来,哭喊着说出这个消息时,我手中的玉梳,“啪”地一声,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整个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彻底安静了。
我站在原地,没有哭,没有闹,甚至没有表情。
只是觉得,很冷。
从心脏最深处,蔓延至四肢百骸的冰冷。
前厅传来沈雨柔毫不掩饰的、得意而张扬的笑声,还有柳姨娘假惺惺的劝慰:“柔儿,以后就是墨夫人了,要端庄些……”
父亲来看我,嘴唇翕动,最终只化作一声长叹:“凌霜……是父亲对不住你……”
我看着他,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发现脸部肌肉僵硬得不受控制。
“父亲言重了。”我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一夜之间,我从人人称羡的准墨夫人,变成了全京城最大的笑柄。
“还以为真有什么才学,原来不过是被人厌弃。”
“墨先生那般人物,岂会真心喜欢一个病秧子?不过是看在侯府面上罢了。”
“嫡女又如何?还不是被庶妹抢了夫婿……”
“听说她性子孤拐,不讨人喜,果然如此。”
流言蜚语,如同无数支淬毒的利箭,从四面八方射来。
我闭门不出,霜华院再次变得门可罗雀。
原来,从云端跌落尘埃,只需要一道圣旨,和那个人的一句话。
墨,先,生。
我默念着这个名字,心口像是被钝器反复捶打,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为什么?
那些曾经的欣赏、维护、默契、温暖……难道都是假的吗?
还是我沈凌霜,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可笑的、被利用的棋子?
我在霜华院中,足不出户地待了三天。
三天里,我不言不语,不哭不闹,只是静静地坐着,或是站在窗前,看着那几株在寒风中瑟缩的梅树。
青黛忧心忡忡,生怕我想不开,日夜守着我。
“小姐,您说句话啊,您别吓奴婢……”
“那种背信弃义的小人,不值得您伤心!”
“小姐,咱们回江南去吧,外老太爷定会为您做主的!”
我缓缓转过头,看着青黛哭得红肿的双眼,声音沙哑地开口:“水。”
青黛愣了一下,连忙倒水递给我。
温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真实的暖意。我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所有的痛苦、迷茫、脆弱,已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清明。
伤心?是的,心很痛,被信任之人背叛、被当众羞辱的痛,刻骨铭心。
但,仅仅是伤心就够了么?
就这样认输?就这样背负着笑柄和污名,灰溜溜地逃回江南?
不。
我沈凌霜,不是在深宫里战战兢兢熬过十年的那个小女孩了,也不是回京后那个试图收敛锋芒、以求安稳的弱质女流。
我是镇北侯嫡女,是在江南暗中积蓄了十二年力量的沈凌霜!
墨熙,沈雨柔,柳氏……还有那背后可能存在的、我所不知道的黑手。
你们联手将我推入深渊,难道指望我就此沉沦?
我站起身,走到妆台前,看着镜中那个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的自己。
“青黛,梳妆。”
“小姐?”青黛不明所以。
“梳一个利落点的发髻。”我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该出门走走了。”
梳洗完毕,我换上一身简单的青色衣裙,未施粉黛,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我带着青黛,径直出了霜华院,走向府外。
一路上,遇到的仆从皆面露惊异,低头避让,不敢与我对视。那些目光里,有同情,有鄙夷,也有好奇。
我刚走到二门处,便遇到了显然是闻讯赶来的柳姨娘和沈雨柔。
沈雨柔穿着一身崭新的桃红衣裙,珠翠环绕,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讥讽:“哟,这不是我们差点就成了墨夫人的姐姐吗?怎么,终于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房里躲一辈子呢!”
柳姨娘假意呵斥:“柔儿,怎么跟你姐姐说话呢!”又转向我,皮笑肉不笑,“凌霜啊,你想开点,这姻缘天注定,强求不来的。墨先生与柔儿是两情相悦,你……”
我打断她的话,目光直接落在沈雨柔身上,语气平淡无波:“妹妹真是好手段。只是不知,一个能用出‘寒食散’陷害嫡姐,又能让定下婚约的男子在朝堂之上反口悔婚、转而求娶你的人,这份‘两情相悦’,究竟能维持多久?”
沈雨柔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我是否胡说,你心里清楚。”我向前一步,逼近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压力,“沈雨柔,你以为你赢了?抢来的东西,终究是抢来的。小心……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我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她精心打扮的皮囊,直刺她内心的虚怯。
沈雨柔被我看得下意识后退一步,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墨熙哥哥是真心喜欢我的!你不过是嫉妒!”
“嫉妒?”我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或许吧。我嫉妒你……愚蠢而不自知。”
不再理会她们母女二人难看的脸色,我径直越过她们,走出了镇北侯府的大门。
我没有去任何一家贵女府上寻求安慰,也没有去茶楼酒肆听那些关于我的闲言碎语。我去了一家看似普通的笔墨铺子——这是外祖家在京城的暗桩之一。
掌柜的见到我,微微一愣,随即恭敬地将我引入内室。
“我要知道三件事。”我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第一,墨熙的真实来历,以及他接触沈雨柔的详细经过,越早越好。第二,柳姨娘在与我母亲去世前后那段时间,所有的动向和接触的人。第三,最近朝中,有哪些势力与墨熙,或者与北狄,有不同寻常的往来。”
掌柜的神色一凛,躬身道:“是,小姐。我们立刻去查。”
离开笔墨铺,我又去了一家书局,买了些寻常的诗集和杂书,仿佛只是出来散心购书。
回到侯府,我依旧深居简出,但不再是消沉,而是蛰伏。
暗中调查需要时间,而我,也需要时间重新武装自己。我开始更勤勉地练习荒废已久的骑射,重新梳理在江南学到的一切,包括那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关于用间、谋略的知识。
墨熙的背叛,像一剂猛药,彻底打醒了我。在这京城,乃至整个南岁,温情脉脉的面纱之下,是赤裸裸的利益与算计。想要不被吞噬,就必须变得比他们更强大,更清醒,更狠。
期间,沈雨柔与墨熙的婚事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侯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与我所在的霜华院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沈雨柔偶尔会“不小心”让下人将一些喜庆之物送到我院前,意图挑衅,我只当清风过耳。
半月后,笔墨铺的掌柜暗中递来了消息。
消息零碎,却触目惊心。
墨熙的来历,果然有疑,虽表面干净,但几处关键经历模糊不清,似是被人刻意掩盖。
他与沈雨柔的接触,远早于猎场之前,甚至可能在我回京之前便有联系!
柳姨娘在母亲病重期间,曾多次秘密接触过一个来自北地的药材商人……
而朝中,几位与墨熙交好的官员,近半年来的奏疏动向,隐隐与边境某些异常情况有所呼应……
一条条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在我脑中逐渐串联起来。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心头。
墨熙的接近,悔婚,求娶沈雨柔……这一切,恐怕不仅仅是一场负心薄幸的戏码那么简单。
他们的目标,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止是我,而是整个镇北侯府,甚至是……南岁的边境安宁!
我坐在窗前,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冰冷如霜。
墨熙,沈雨柔,若你们当真包藏如此祸心……
那便不只是私怨了。
这场仗,我沈凌霜,奉陪到底!
等着吧,看我如何,将这虚假的繁华,连同你们肮脏的算计,一同撕得粉碎!
婚期愈发临近,侯府上下张灯结彩,喜气几乎要溢出门墙。沈雨柔更是春风得意,仿佛已经将我这个嫡姐彻底踩在脚下。然而,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愈发汹涌。
我手中的线索越来越多,指向也愈发清晰。那个北地药材商人,经查实,与北狄王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柳姨娘通过他,在母亲日常服用的补药中,加入了一味极其隐蔽、能缓慢侵蚀心脉的寒性药物!母亲所谓的“积劳成疾,旧伤复发”,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与此同时,墨熙与朝中几位官员的联络也浮出水面。他们正在暗中推动一项“边贸互市”的议案,看似为了边境安宁,实则条款中暗藏玄机,若施行,无异于将南岁北境门户拱手让与北狄。而墨熙求娶沈雨柔,一方面是为了利用柳姨娘这条线,另一方面,恐怕也是看中了沈雨柔的愚蠢与易于掌控,便于他日后通过侯府女婿的身份,更深入地影响边境军务,甚至……窃取边防情报!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既铲除了知晓某些内情的母亲(我怀疑母亲可能偶然发现了柳姨娘与北狄的勾结),又为北狄南下铺平道路,还能将镇北侯府拖下水!
不能再等了。
就在沈雨柔与墨熙大婚前三日,我换上一身素服,手持一枚令牌,于宫门下钥前,求见陛下。这令牌,是离宫时太后所赐,言明若遇生死攸关或社稷大事,可凭此直禀天听。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我将所有查证到的证据,连同我的推断,条分缕析,一一呈于御前。包括柳姨娘毒害主母的人证物证(那名药材商人已被外祖家的人暗中控制),墨熙身份的可疑之处,他与北狄往来的间接证据,以及那项“边贸互市”议案的致命漏洞。
陛下起初面色凝重,越听越是震怒,到最后,已是面沉如水,眼中杀机毕露。
“好!好一个墨大家!好一个镇北侯府!好一个北狄!”他猛地一拍御案,“朕竟被蒙蔽至此!”
“父皇,儿臣可以作证!”八公主不知何时也来了,她显然也知晓了部分内情,愤然道,“墨熙此人,心思深沉,儿臣早已觉得他不妥!还有那沈雨柔,蠢钝如猪,竟被利用来做此等卖国之事!”
陛下当即下令,秘调禁军,连夜行动。
那一夜,京城注定无眠。
镇北侯府被团团围住,柳姨娘直接从床上被拖起,搜出了她与北狄通信的密件。沈雨柔的闺房也被查抄,找到了墨熙赠予她的、内藏机关的妆匣,其中便有数封涉及边防驻军调动的情报!
而墨熙所在的府邸,却已人去楼空!他显然收到了风声,提前遁走。但在其书房暗格中,搜出了他与北狄王庭往来的密信,以及一份详细的、针对南岁北境的军事渗透计划!其真实身份,乃是北狄潜伏多年的细作首领,化名“墨熙”,凭借其超凡的学识和心机,一步步获取信任,接近权力中心!
天光微亮时,一切尘埃落定。
柳姨娘瘫软在地,面如死灰。沈雨柔穿着未完工的嫁衣,疯疯癫癫,又哭又笑,反复念叨:“墨熙哥哥是爱我的,他会来接我的,我会是墨夫人……”
父亲跪在院中,老泪纵横,羞愧欲死。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宠爱的妾室和女儿,竟险些将家族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北狄细作首领墨熙(其真名已被北狄王室抹去)落网(虽本人逃脱,但其组织在南岁的网络被连根拔起),镇北侯府妾室柳氏通敌卖国、毒害主母,庶女沈雨柔愚蠢被利用……一桩桩,一件件,如同惊雷,震动了整个南岁朝野。
原本那些嘲笑我的人,此刻全都闭上了嘴,转而惊叹于我的隐忍与智谋。谁能想到,一个看似被抛弃的嫡女,竟能在无声无息间,揪出如此惊天阴谋,挽救国家于危难!
陛下在金銮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我大加褒奖。
“安平郡主沈凌霜,智勇双全,忠贞为国,于社稷危难之际,明察秋毫,揭露奸佞,保全疆土,功在千秋!特赐封为‘镇国公主’,享双倍郡主俸禄,赐公主府邸,可见君不拜,参政议政!”
“镇国公主”!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封号,分量极重,远非寻常公主可比!更是开了女子参政的先例!
“另,追封其母陈氏为一品诰命夫人,以慰在天之灵。”
“镇北侯沈巍,治家不严,识人不明,罚俸三年,闭门思过一月。然念其过往功绩,及育女有功,保留爵位,戴罪立功。”
父亲叩谢皇恩,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愧疚与骄傲。
我没有去看柳姨娘和沈雨柔的下场,她们自有国法处置。通敌叛国,毒害主母,等待她们的,只会是最严厉的惩处。
我搬进了气派的镇国公主府。府邸规格远超郡主,甚至比许多亲王府邸还要恢弘。每日前来拜见的官员命妇络绎不绝,但我大多推拒,只偶尔见几位真正于国事有见的臣子,与他们探讨政事。
我开始真正参与到朝政之中,起初还有官员质疑女子干政,但当我几次就边防、民生、吏治提出切实可行的方略后,这些声音便渐渐消失了。实力,是打破偏见最好的武器。
我没有沉浸在复仇的快意中,也没有被突如其来的荣耀冲昏头脑。我知道,墨熙虽然败露,但北狄亡我之心不死,边境依旧不稳。而朝堂之上,暗流依旧存在。
时光荏苒,转眼一年过去。
南岁在我的建议下,整顿军备,改革吏治,与西域诸国加强了联系,边境局势大为改观。我的“镇国公主”之名,响彻朝野,甚至传到了北狄。据说,北狄王庭如今最忌惮的南岁人物,除了几位老将,便是我这位公主。
这一日,我轻车简从,来到了京郊别院。这里不似公主府奢华,却依山傍水,清幽雅致。我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坐在院中梅树下烹茶。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几株红梅凌寒绽放,暗香浮动。
回想这一年,如同经历了一场大梦。从归家的忐忑,到被庶妹打压,再到与墨熙短暂的“情投意合”,然后是锥心的背叛,最后是绝地反击,赢得无上荣光。如今,我站在了权力的高峰,拥有了曾经难以想象的地位和力量。
“公主,边关急报。”贴身女官呈上一封密信。
我拆开一看,是边境大将的奏报。他们设计重创了北狄一部,并在追击中,发现了墨熙的踪迹!他试图逃回北狄,却被截杀于边境线上,尸骨无存。
看完,我将信纸置于烛火之上,看着它化为灰烬。
心中并无太多波澜。恩怨已了,旧债已偿。他选择了这条路,便应有此结局。
“公主,陛下有意为您挑选驸马,几位世家公子……”女官小心翼翼地试探。
我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微微一笑:“告诉皇兄,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世间男子,能与我并肩看这江山者,尚未出现。或许有一天,他会出现;或许,永远不会。”
我抬眼,望向远处苍茫的群山,目光悠远。
“况且,这世间广阔,并非只有儿女情长。边关的风沙,江南的烟雨,西域的驼铃,东海的波涛……我都想去看看。”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靠婚约来证明价值的孟遥,也不是那个会被情爱蒙蔽双眼的沈凌霜。我是镇国公主,手握权柄,心藏丘壑。我的路,我自己来走。
春风再度吹绿了江南岸,也吹动了我的衣袂。
未来如何,谁又可知?
但我知道,无论前路是风雨还是坦途,我都将凭己心,仗剑而行,自在逍遥。
这人间,万里山河,我沈凌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