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那天，佛子小叔让我叫姐夫，我顺从，转身嫁了爱我如命的夫君下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及笄那天,佛子小叔让我叫他姐夫,我顺从,转身嫁了爱我如命的夫君。上文

第15章

再醒来时，燕清玥只觉浑身酸疼。

她本以为自己又重活了一回，可睁开眼才发现不对。

面前是完整不漏风的房屋，房梁高大撑出一片空旷，身边是暖融的火炉，精致的雕花彰显华美，就连床头的小匣子都是珍贵的紫檀木打造，处处奢华。

皇觉寺僧人常年朴素，寂尘也从不喜好这些奢侈之物。

而侯府里的人一直视她为耻辱，燕母更是恨不得她死，绝不可能让她住上这么好的房屋。

燕清玥脑中一片浑噩，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手上依旧布满冻疮和伤痕，这具身体依旧是自己的。

疑惑间，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小姑娘的脑袋探出来，见她醒了，立刻欣喜朝身后喊：“郡主，那小姑娘醒了。”

没多久，燕清玥就弄清了事情经过。

当时她摔下山崖，恰好被路过的小郡主看见，为了救她，小郡主舍身跳下山崖，抱着她一起滚到了山脚。

因为小郡主学过一些拳脚，两人一起摔下山，伤得都不重，只不过燕清玥的身体实在过于虚弱，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

燕清玥艰难起身，朝过来看她的郡主道：“多谢郡主救命之恩。”

小郡主没受她的礼，笑了笑：“我叫云姝，父母皆已去世，因父亲为朝廷战死，才被皇上封了郡主，不是皇室出身，以后你也不必叫我郡主。”

“那天我刚好甩开下人散心，一见你危险，我又会些拳脚，才会跳下去救了你一命，换个人我也会那么做的，你不用记在心上。”

云姝瞧着只有十来岁，对救她这样的事却十分豁达。

但对方说得轻松，燕清玥却不能当做理所当然，坚持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有什么能为您做的，必当回报。”

也许是她明明小脸稚嫩，说话却像个小大人，云姝觉得可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不用报答我，反正我这条命也活不长了，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燕清玥疑惑云姝为什么会说自己活不长，但看到云姝身边的侍女都是一副黯然神色，便没有追问。

在云姝催她说家在何处时，只说道：“我没有家，没地方可去。”

话一出口，云姝便瞪圆了眼睛，惊讶问她：“难道你的父母也去世了？我的父母也很早就去世了，救你的那天，我本来是想去跳崖寻死，可鼓足勇气犹豫半天没敢下去。”

“后来见到你有危险，便救了你，被下人寻到救了回来。”

燕清玥听得心底一紧，脱口问道：“为什么要寻死？”

她前世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活着，如今重活一世，也从没想过要结束生命，她拒绝寂尘，又不愿意回到侯府，就是想好好活着，将来自由自在地过一生。

至于前世的求而不得与遗憾，她早都释然了。

云姝没因她的莽撞询问而生气，坦然道：“因为我中了毒，大夫查不出是什么毒，只能每天试药，太痛苦了，我撑不住，所以才会想寻死。”

提起试药，云姝就小脸发苦，心有余悸的模样。

燕清玥看着，脑中灵光一闪，自告奋勇道：“我来做你的试药人，替你试药。”

她从不怕吃苦。

第16章

温暖的室内，烛台摇曳着昏黄的光。

但燕清玥的目光却比火光还亮，她的手明明冰凉，握住云姝时却显得坚定而温暖。

她看着面前这个救了她一命的小姑娘，说道：“我替你试药，帮你解毒，我们一起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她的眼眸明亮，眼角泪痣光彩夺目，对生的渴望和执着，前世今生一如既往。

云姝被她感染，最终点了点头。

“我……要是我真的能活下去……我会和你一起好好活着。”

之后燕清玥才明白，云姝身上的毒已经侵蚀她的心肺，也十分疼。

平日云姝表现得再活泼再豁达，也渐渐承受不住这样的疼了，加上她的毒难解，再拖上一年半载，她只有被活活疼死的下场。

比起这些，当日跳下悬崖就此死去，或许还更轻松些。

不过，佛说众生皆苦，才会传佛法度化世人，能活着本就要承受比死去更多的复杂与苦痛。

燕清玥只希望能让云姝重拾面对苦难的勇气，这世间这样美好，一辈子那么长，云姝不该早早死在十岁的年纪。

为此，她愿意留在云姝身边，当她的试药人。

只是，当上试药人之前，燕清玥被按在床榻上，云姝安排了好几个侍女照顾她。

不仅亲手帮她安排衣食住行，让侍女对她毕恭毕敬，还专门调了治伤的药膏，叮嘱她每天都要涂抹伤痕，免得身上留下疤来。

燕清玥被照顾得无微不至，怎么推脱都被按住，只能无奈接受了云姝的关心。

半个月后，云姝送去寻解毒医师的人终于回了信，她特意读给燕清玥听：“神医在江南疗养天年，不愿意进京，让我们收拾车马赶去江南医治。”

燕清玥听说过这位神医，那是大齐难得的仁心医者，不慕名利，不分贵贱，一生丈量大齐全境，悬壶济世，受万人尊崇。

她的心顿时安定下来：“那我们便去江南医病，等治好你再回来。”

云姝犹豫了下，咬牙点了点头：“好，我们明天就出发。”

随后，郡主府忙碌起来，所有人一夜未眠，紧赶慢赶收拾停当，才终于赶在第二日上午出发离京。

燕清玥也一夜没睡，被云姝拉着坐在一辆马车中，被她紧紧抱着腰，头靠头一起昏昏欲睡。

外面的街道已然热闹了起来，虽声响不大，却让燕清玥清醒了不少。

上辈子，这辈子，她还是头一次感受京城街道的繁华，原来这里的百姓往来叫卖，和皇觉寺山门下的集市也没两样。

“听说了吗？一直在皇觉寺修行的佛子出山了，到京城后便入了燕家，那可是侯府门第，在佛子面前还得低着头听佛子传扬佛法呢。”

“这早都传遍了京城啊，听说那侯府中有人得到了佛子的青睐，佛子当众说要寻个信徒带在身边侍候。”

“真是羡慕，佛子地位超然，又被皇上封了国师，跟着佛子修行，那以后连皇上见了都要礼敬三分吧？”

“这就不是我们能想象的了……”

百姓的议论声传入耳畔，让燕清玥有些好笑。

寂尘地位超然，是天生佛子而来的，皇上尊敬他，便如尊天敬地，只礼敬他一人的，而他身边的人哪能与他一般待遇。

不过，原来寂尘本来就想找个侍奉的信徒养在身边吗？那上辈子他收养她，也许只是恰好看她可怜，没了她也会有别人。

今生他们无缘，自有更好的人补上。

思索间，马车过了城门关卡，驶出京城，一路向江南而去。

第17章

抵达江南时，恰是三月底。

烟雨渺渺，处处春意盎然，美不胜收。

一片林荫之间，神医隐居的院落静静伫立，耳侧传来生机勃勃的鸟鸣声。

云姝经过万里跋涉，见惯了从北到南的风景，心境开阔了不少，跟燕清玥游玩时，更是连毒性发作的疼都顾不上。

她自觉已经不怕疼了，临到神医门前，便拉着燕清玥的手说：“试药很疼的，你真的能承受吗？不然还是我来吧，你年纪比我还小，应该我护着你。”

短短三月，两人已经亲如姐妹，云姝自觉是姐姐，伸手自以为威严地捏了捏燕清玥的小脸，拇指偷偷搓了搓她眼角的泪痣。

可这份威严在燕清玥面前成了纸糊的老虎。

踮着脚拍了拍云姝的肩后，燕清玥把她推到自己身后，话中坚持不由拒绝：“没事，我不怕疼。”

话落，门被从里面打开。

一个俊秀小少年露出面容，见了她们推推搡搡的模样，笑了笑道：“两位姑娘请进，师父已经在等你们了。”

这少年自称宋闻璟，是神医的徒弟。

领着云姝单独进了内室交给神医诊脉之后，宋闻璟才仔细看了看燕清玥。

隔着门没见到之前，他以为她跟云姝年纪相差不大，起码过了十岁，说话才那样像个小大人，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可现在一看，才看清燕清玥顶多五岁。

瘦弱的小姑娘一个人站在堂屋，好像风一吹都能把她吹走，自己都是需要人照顾的年纪，却眉目沉静，一派恬淡。

宋闻璟好奇上前，温声问燕清玥：“能不能让我帮你把把脉？你瞧着身体很虚，也需要好好疗养，试药的事不如暂缓一段时间？”

云姝不在场，这段时间被管东管西以至于乖得不像话的燕清玥放松不少。

说话也没什么顾忌：“多谢关心，不过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身强体健，试药没什么妨碍的。”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想来神医医术高明，也治不死人。”

只要不像上辈子那位道貌岸然的西域药师，能让她活下去，她什么苦痛都不怕。

宋闻璟听了，以为她只是看着瘦弱，便探出手来让她看脉，温凉手指按在她的脉搏上。

感受片刻，他忽地眉头一皱，朝她不赞同道：“胡闹，你的身体常年亏损，承受不起更多折腾了，绝对不能当试药人。”

“你的命不是命吗？要试药也有更多的人来，又不是非要你。”

说着，宋闻璟便想去内室，把燕清玥的状况告诉云姝。

但没走几步，就被燕清玥拦住了。

“我既然来了就没有退缩的道理，正是因为我年纪小，我才最合适。”

“大人试药用的药量，和小孩用的药量也是不一样的，只有我来试药最安全，我没那么容易死，你只管让我试就是了。”

燕清玥现在年纪小，但是前世也见过许多大官和权贵，眉目间总是有些气势，清淡话语不容置疑。

宋闻璟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她，半晌，无奈地点了点头。

“你们姐妹情深，是我多事了。稍后我会把你的状况如实告诉师父，请他老人家为你好好调养，让你当好这个试药人。”

第18章

试药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但神医医术高明，稳步治好了燕清玥的虚弱之证，也让云姝的毒得以缓解。

时间匆匆而过，一晃十年。

青山秀水之间，燕清玥一身素衣，抱着怀里的书走出房门，随后全部摆在了宋闻璟面前。

“这是师父留下最后几本笔记，我全部抄录完了，上面没有关于解药的记载。”

燕清玥前世就有些医术基础，又坚韧聪慧，神医八年前收下她做了弟子，如今是宋闻璟的师妹。

神医去世后，云姝的毒症就全部交到了她手里，可不知云姝体内出了什么变故，本该按部就班都清除的毒素突然顽固起来，一直没法根治。

燕清玥和宋闻璟查阅了所有神医留下的笔记和医书，都没有找到任何办法。

眼看这样下去，情况也许会走向恶化，燕清玥满是忧虑。

见状，正在写信的宋闻璟停下笔，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别太担心，云姝如今能跑能跳，那些毒未必会重新爆发。”

“我已经写好了送去京城的书信，等西域使团一进京，消息马上就会传到我这儿，到时不管什么神药，我都能想办法弄来。”

燕清玥稍稍安心。

上辈子她只听西域药师带着崇敬的神情说过真的有什么神药，只不过那药，以西域药师的身份根本拿不到。

没想到这辈子云姝的毒，竟也要靠那虚无的神药来救。

“咚咚咚”。

矮窗被敲响，随即窗页被掀开，露出云姝的脸来。

“你们两个收拾好了没有？今天就要启程回京，所有人都在忙，就你们在这里躲闲，背着我们谈情说爱。”

云姝的语气，说是抱怨更像调侃，一双眼睛在屋内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十分八卦。

宋闻璟霎时咳了一声，红着耳朵偏过头，掩饰般收起桌上的信：“别胡说，我和清玥是师兄妹，兄长关心妹妹不是应该的？”

宋闻璟的不自在太过明显，云姝愈发调侃。

燕清玥顿了顿，扫了云姝一眼，笑着解围：“是啊，兄妹叙话而已，郡主殿下有了婚约，心里欢喜，这才看谁都是一对吧？”

她说着，忽然敲了敲额头，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我备的药还有一坛放在屋里，怕他们忘了带，得去那边瞧瞧。”

话落下，人已经匆匆出了屋。

她走得匆忙，没看见身后宋闻璟黯然的眼神。

云姝看得清楚，啧啧两声：“明明就对人家有意，又故意说是兄妹，你不怕清玥妹妹对你心怀暗恋，被你伤了心？”

宋闻璟闻言，无奈苦笑。

他表现得这么明显，燕清玥那么聪明，怎么会感觉不到？

她一直装作不知，他也只能率先撇清，不让她感到为难罢了。

看了八卦得心满意足的云姝一眼，他心下发酸，隐隐有种预感，假如云姝的毒一直不解，燕清玥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考虑终身大事的意思。

心上人跟姐姐关系太好，似乎也不是一件好事。

……

就这样，三人各怀心思，结伴赶往京城。

初春启程，一走月余。

从京城城门口驶入，预想中的繁华没有传来。

远远地，有官兵的大喊传来：“佛子今日在城中讲述佛法，不得喧哗。”

第19章

燕清玥再一次听到“佛子”这个称呼，竟有了一丝陌生。

十年来，她长居江南，满心都是医书，治病，身边也常常伴着云姝和宋闻璟。

时光荏苒，曾经种种与她遥远了太多。

可再次见到寂尘时，她心底还是泛起一丝熟悉的感情。

云姝早年深居简出，还没见过佛子，听说刚回京就撞上佛子开坛讲法，非要去看看。

刚到广场，就兴奋地掀开了帘子，指着不远处的身影对燕清玥道：“妹妹你快看，那就是佛子寂尘。”

“嗯，我看见了。”

燕清玥的目光随着她的指引看去，恍惚了一瞬。

寂尘还是没变，前世今生，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清冷佛子。

他坐在高台，所有人都尊敬着他，将他的话奉为神言。

这时，高台上的寂尘似有所觉，忽地侧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寂尘的念经的声音霎时一顿。

下一刻，他又转过了头，重新接上了断掉的经文，眼睛也闭上了，好似什么也没看到。

燕清玥也收回了视线，拉住还想扒在车窗上看人的云姝：“赶路一夜不累吗？你明日还要进宫面圣，早点回去休息最要紧。”

云姝不情不愿放下帘子，拖长了声音：“知道了，我也就是看看热闹嘛。”

吩咐了车夫掉头回郡主府，云姝又满是兴奋地和燕清玥讨论。

“佛子竟然长得这么英俊，京城不知多少贵女要芳心暗许了。他将来要是还俗，想要娶妻纳妾，还不知多少小姑娘抢着愿意嫁他呢。”

闻言，燕清玥却摇了摇头：“他就算还俗娶妻，也不会纳妾，传说佛子一生只钟情一人，一辈子也只会娶那一人为妻。”

那个人，就是燕明月。

云姝听得满眼羡慕：“听起来真是很专情。”

燕清玥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摸了摸云姝的头：“云姝的未婚夫也会很专情的。”

上辈子她没听说过云姝的事，可这辈子，皇室还没有公主。

身为唯一被皇帝亲封的郡主，又是满门忠烈的遗孤，云姝一直都受皇帝关照，哪怕身在江南，每年都会有皇帝遣官员来问候。

云姝因治病拖到年近二十，皇帝还特地为她指了婚事，等她身体一好就召她回京。

这样的珍视下，皇帝不可能给云姝选一个对她不好的夫婿。

云姝拧了拧她的脸：“说什么呢，你姐姐我还没嫁你就知道了？我羡慕的又不是能嫁给佛子的人，是深情不悔的英俊公子！”

“这些年你陪我看了那么多话本，怎么一点风花雪月都不懂？”

燕清玥无奈被她捏着脸，咽下了反驳。

话本都是才子的臆想故事，云姝看话本总是要看一段拉她出门跑一圈马，再不就是教她舞刀弄枪，说要是有那登徒子轻薄她就不客气地打。

她被操练得身心疲累，哪有心思风花雪月。

吵闹着到了郡主府，燕清玥立刻脱离魔爪，逃也似的回房休息。

一夜好眠。

隔天中午，云姝匆匆从宫里回来，带回来好几本经书。

拉着她疑惑问：“你认得皇觉寺那位佛子寂尘吗？这是那位佛子专门指明送给你的。”

第20章

燕清玥正和宋闻璟商议给云姝换药的事。

见到那几本经书，神色一顿。

“专门送给我？”

这辈子她和寂尘最多只有一面之缘，又已经过了十年时光，寂尘为什么会专门送经书给她？

云姝见她意外，便把进宫后的事都简略说了说。

“你跟我长得很像，我又很像我父亲，我看陛下言语之间对父亲特别怀念，就和陛下提起你，说你是我父亲族中的远房堂妹，看看陛下会不会也加恩给你。”

开头这一句话，简直石破天惊。

燕清玥连忙打断：“郡主！这样的谎你也敢撒？这可是欺君之罪！”

什么远房堂妹，她这种出身，平时云姝老是纠正不过来称呼就算了，在皇帝面前怎么也这么敢说？

云姝无辜地眨眨眼：“你本来就跟我长得像，不信你问你师兄。”

燕清玥下意识看向宋闻璟，对方点了点头：“是十分相像，若不是知道实情，我也要怀疑你和她是亲姐妹了。”

云姝跟着点头：“你可别再说你身份不堪什么的了，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在我这里，你都是我永远的妹妹，我们是一家人！”

话落，燕清玥忽地一阵眼酸。

她下意识摸了摸脸，指腹刮过眼下那颗泪痣，带来一丝真实感。

上辈子她被燕家所有人厌弃，恨不得跟她没半点关系。

这辈子的云姝却上赶着认她当妹妹，世事无常，她做梦都没有预料。

屋内，云姝说回了之前的话题：“我向陛下提起你后，佛子忽然进宫求见，见到我之后，就说曾和你见过，托我把他亲手抄写的经书和开过光的玉佩送你。”

“还说若有机会，请你上皇觉寺探讨佛法。”

寂尘说见过她，还专门送她经书和玉佩？

燕清玥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那些东西上，玉佩是由一块莹润白玉雕刻而成，背面用金粉篆刻着一篇祈福经文，落款是寂尘的名字。

【诸天神佛在上，寂尘愿以一生功业，求燕清玥平安】

燕清玥怔怔看着这行字，脑中一片空白。

寂尘他，这是什么意思？

“师妹，你要去吗？”见她前所未有的失神，宋闻璟目光一暗，说出的话竟有几分颤抖。

燕清玥回神，随即点了点头。

寂尘究竟想干什么，她得去见他一面才能知道。

套上马车，云姝和宋闻璟和她一道出了城门，直奔皇觉寺。

再一次踏入这里，燕清玥才发现一切都没变。

山门依旧辉煌庄严，寺庙僧侣朴素和善，小沙弥领了师长们的命令，在寺里跑上跑下，碰见香客就立定合十行礼，念上一句佛号。

人和物都没变，变的只有她。

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在皇觉寺长大小姑娘，没有因喜欢寂尘而悄悄打探他的行踪，眼巴巴地凑上前扰他念经。

她面色平静地走到寂尘的禅院前，正要进门，手腕忽地一紧。

宋闻璟伸手拉住了她，他脸色绷得很紧，似乎生怕她会就此消失，黑眸不自觉带上了令人心碎的祈求。

燕清玥顿了顿，伸手反握住他的手：“在外面等我一会。”

她在云姝和宋闻璟担忧的注视下进了寂尘的禅院，见到了正在佛前祷念的佛子。

随后规规矩矩合十，声音清淡打招呼：“见过佛子。”

第21章

寂尘握着佛珠的手一紧。

没念完的经文再也接不上，他起身看向燕清玥，眸中有千言万语，启唇却只喊了一声：“清玥。”

燕清玥拿着经书和那枚平安玉佩，直截了当问：“小叔，是你吗？”

明明没有过交集，却知道她的名字，送她这些经书，她便推测寂尘也重生了。

寂尘捻着佛珠，默认了这个称呼，问道：“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燕清玥穿着云姝特意叫人裁的苏绣云裳，肤白玉润，出落得亭亭玉立，瞧着气色便不像是吃了苦的样子。

云姝还常常摸着她眼下的泪痣，感慨长相这么相似，怎么她就是要更好看一些。

燕清玥听多了夸赞，早就不再羞愧自己前世被燕家人骂“长得骚”的长相了。

所以她坦然笑了笑：“挺好的，如今衣食无忧。”

“小叔，这辈子我会好好活下去，所以您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担心我会再缠着您。”

她的话让寂尘眉间痛色闪过。

“我从没嫌过你缠着我，之前的事，是我做错了，我不该对你那么苛责，错的明明是我……”

他的声音无尽愧悔，头颅低垂，燕清玥从没见过他这样卑下的模样，一时愣住。

寂尘在她面前，却像是个赎罪的罪人。

“是我早早对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苦苦压抑，听到你对我的心思只觉得罪孽深重，你年纪尚小，不知情爱滋味，会痴恋于我定是我引诱，以至于你分不清崇拜与恋慕……”

话没说完，燕清玥打断了他。

“小叔，你可以不接受我曾经的感情，但请别否认它。”

如果寂尘从一开始就否认了她的感情，她只会觉得不值。

因为上辈子，为了保留喜欢他的权力，她付出了生命。

虽然她已经释然了，可当初真挚的感情是真的，她错在不知天高地厚，错在太过冲动只顾追求自己的喜欢，甚至可以错在喜欢错了人，唯独，错不在那份感情。

寂尘停住，看着她皱眉的模样，久久不能回神。

沉默许久，他问道：“过去的种种，你都已经放下了吗？”

燕清玥把经书和玉佩放在香案上，语气恢复了平淡：“您曾经教导我，一切清净都源自心静，学会放下执着痴念，才能获得自由。”

“如今前世种种我虽然还会偶尔记起，却已经心无挂碍了。”

寂尘转动佛珠，眼中都是她释然的模样，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良久，他才沙哑问了一句：“你那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已经死了？”

闻言，燕清玥终于抬眸，对上寂尘的视线。

“死后刚见到你时，我本想告诉你，我期盼你会因为我的死而伤心，哪怕是难过一瞬，或者伤心一时，我那时也是满足的。”

“可是，那时你和燕明月被赐婚了。”

“既然你已经有了心上人，想来对我的死乐见其成，又或者我说出来，你也不会信，说和不说又有什么意义？”

寂尘被她一句一句，刺得面色霜白。

“那时我要是知道，我绝不会……”

后面的话咽在了喉咙，再也说不出口，因为那只是个不会实现假设。

她含怨枉死，又释然一切不再执着，而他还懵然不知。

一错过，便是一世。

第22章

燕清玥从寂尘的禅院出来时，天光依旧灿烂。

她应当没耗费太久的功夫。

但走到廊道拐角，却听见云姝在嘀咕：“怎么进去这么久不出来？不会是真的看上那佛子寂尘了吧？”

“姓宋的，你真的不进去看看？你站在这里等着，不怕你未来媳妇跑了？”

“本郡主当初认可你，是见你为了我妹妹一句话能徒步攀悬壁，冒着生命危险帮她采摘草药，又肯替了她的试药，来倒逼神医改药方，才会向着你的，你可不许掉链子。”

“……”

云姝的话，瞬间将燕清玥拉回到当初回忆中。

她不是不明白宋闻璟对她的心意，可是……

收敛心绪，燕清玥脚步踏重了些，走过拐角，对上云姝两人的视线。

云姝的碎碎念一顿，眼中亮了亮，冲上来拉着她：“你出来了？你没被那佛子拐走吧？”

燕清玥拍拍她的手：“别胡说，我和佛子只是初识，他寻我只是闲聊佛法而已。”

她想轻轻揭过，视线看向宋闻璟时，却怔住。

他眼中还残留着担忧、不安、恐慌，情绪种种不一而足。

见她看来，更是沙哑道：“你见到佛子送来的东西时，反应不像是初识。”

他从没见过她这样失神的时候，那时她好像不是与他一同长大的那个敢说敢做的有主意的小姑娘，而是变得陌生，好像多了许多难以忘怀的经历。

这些经历，没有他的参与，而勾起她这些反应的人，却是另一个男人。

宋闻璟在那一刻，真的想不管不顾阻止她来到皇觉寺。

她身侧没有旁人的时候，他仍旧从容，能理智地处理她对他的抗拒和不喜欢，愿意尊重她的意愿，甚至什么都提前想到，不愿意让她有任何为难。

可真的事到临头，他才发现，他接受不了失去她。

“清玥，我……”

宋闻璟想开口说什么，燕清玥却打断了他。

她心底暗叹，见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说：“不管你想说什么，你先听我说，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等你听完，你再决定要不要说。”

她没漏下云姝，一手一个拉着他们，寻了个无人的院落，和他们说起自己的故事。

“佛门有‘宿慧’、‘轮回’之说，我没有与生俱来的智慧，却是重生在五岁那年。”

“当时我刚被侯府赶出家门，饥寒交迫……”

燕清玥将那时选择的不同，导致她两世完全不同的经历一一说来。

前世，她选择上山，被寂尘收养，又对燕母心怀孺慕，跟侯府割舍不开，一直逆来顺受。

今生，她毅然斩断所有，后来跟着云姝离开了京城……

说到最后，燕清玥才发现，她最眷恋的是今生的经历，最喜欢的也是今生的改变。

她如今站在皇觉寺的土地上，明明说着过去的悲惨，却心无阴霾。

她彻底走出来了。

云姝和宋闻璟从震惊到发怔，如今已经回过神来。

云姝抓着她的手，掉着泪大声道：“你过得好苦！什么燕家什么佛子，有一个算一个都该死！”

宋闻璟也想说什么，忽地外面一个声音响起：“你说谁该死？”

第23章

门外的人是燕明月。

她本在山上求佛，偶然出门散心却听到云姝咒她们家去死，立刻要找云姝算账。

这一世的燕明月也变了，没有上辈子的道貌岸然，和善假面，满脸的骄纵都快要溢出来。

或者说，燕明月也许原本就是骄纵的，只是在寂尘面前要扮温柔善良，所以才假装温柔而已。

燕清玥见到燕明月的模样，心中既觉得讶异，又觉得惊奇。

这辈子燕明月为什么不用再寂尘面前装温柔了呢？

难道她不喜欢寂尘了？

她在发愣，云姝可不发愣，听说面前就是燕明月，立刻脸色沉了下来：“本郡主说你该死，怎么你有意见？”

郡主。

大齐的郡主，目前就一个，就是面前的云姝。

物以稀为贵，云姝这个郡主的含金量可是相当高，一下就让燕明月说不出话了。

燕明月张口结舌半晌，收了那些骄纵，神色立刻委屈下来：“郡主，这可是佛门圣地，大齐的国师，盛名的佛子也在这里修行，您怎么能喊打喊杀呢？”

云姝抱臂冷哼：“本郡主就是要说，怎么了？你不喜欢，就去向你那个佛子情人告状啊。”

刚知道燕清玥的上一世，燕明月和那佛子寂尘成婚了，云姝这就讽刺上了。

在云姝看来，燕明月就算再是哪个尊贵的人的心上人，在她面前还是得低头，就连宫里的皇后都对她和玥悦色呢。

国师地位尊崇又怎样，到底也只是国师一个人尊贵。

本以为燕明月会继续仗着寂尘叫嚣。

谁料云姝的话一出口，燕明月的脸色霎时变白。

“郡主，请慎言，我和佛子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更不可能成为佛子的情人，我对佛子只有崇敬，绝无亵渎！”

话落，连燕清玥都诧异看了过来。

见燕明月脸上一片惨白，对寂尘的名字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她有些吃惊。

上辈燕明月一脸甜蜜和寂尘双双恩爱的场景犹在眼前，如今却好像是惧怕寂尘到恨不能半点关系都沾不上的模样。

不仅不想沾上关系，燕明月还生怕被人听到她和寂尘绑在一起，被人误会，连面前的争执都顾不上了，扭头就跑。

云姝小声问燕清玥：“你不是说，她是寂尘的心上人么？”

燕清玥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明白。

一旁从见到燕明月就自觉挡在两个人前面，默默护着二人的宋闻璟，此时才终于插口道：“这一世，那寂尘恐怕没打算和她再续前缘。”

到底还是宋闻璟更看得清楚。

他还记得刚才燕清玥顺口说起的，寂尘这一世对她的态度。

“他既然也重生了，想必就是重生在你五岁的那天，也许是与你同时重活一世。”

“这一世，他从一开始便没留住你，所以也不会和燕家，和这燕明月有什么关系。”

前世错过，今生弥补。

寂尘不想跟燕明月再续前世的夫妻缘，便是还想和燕清玥重回过去。

可惜，十年前的那天，寂尘没能留下燕清玥，没能续上他们之间的缘分。

如今，宋闻璟才能有几分胜算。

他的目光落在燕清玥的身上，心中暗涌无人知，唯有温柔和情深毫无保留地展露。

燕清玥似有所觉，抬眼看去。

四目相对时，她听到他清泉般的声音响起：“清玥，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第24章

云姝左看右看，识相地说：“我去佛堂上柱香求平安。”

话音未落，人已经匆匆离开了。

无人的小院，只剩下宋闻璟和燕清玥。

两人视线交汇，燕清玥率先开口：“你想说什么？”

在听到她身世不堪，又重活一世的经历时，他还会觉得她是个值得心仪的对象吗？

宋闻璟却没有问她更多的经历和身世，而是深吸了一口气。

他有点紧张，心口激烈跳动，声音有些颤抖，问她：“清玥，你愿意给我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吗？”

寂尘的出现，燕清玥的前世经历，让他危机感顿起，什么委婉什么斟酌，全部抛到一边。

他只想确定她的心意。

燕清玥心里的万般准备都被这直白的一句说愣了：“你不会介意吗？我的身份……”

虽然她已经不再自卑出身，可在世人眼里，她就是带着原罪。

宋闻璟摇了摇头，握住了她的手，目光清正反驳：“你的身份不是出自的生身父母，只会出自你自己。”

“当初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

她和云姝一起来神医门下求医，他负责接待她们。

还记得，那时她瘦弱不堪，仿佛风一吹就倒，可眼眸却明亮坚定，心如磐石。

那一刻，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的身上，觉得她可真耀眼。

初见的惊艳，随后相处的温情与默契，十年时光，他对她情根深种。

不偏见，不妄言，他所喜欢的就是最真实的她。

宋闻璟毫不迟疑道：“若是你怕世人鄙夷你的身份，那我会陪你像师父那样悬壶济世，一辈子行善积德，这样，所有人都会崇敬你，爱戴你。”

“清玥，和我在一起吧，我不会让你吃苦，不会伤你的心，也不会隐瞒你任何事，只要你愿意，我一直在你身边。”

他出身膏粱，因喜爱医术拜神医为师，自小极有主见，认定的事从不后退。

在她面前，他永远是可以依靠的师兄，会重视她的每一句话，实现她的每个愿望，从来做的比说的多。

如今他说出口的话，此生亦不会更改。

燕清玥看着他澄澈真挚的眼眸，不由自主握紧了他的手。

随后，粲然一笑。

“我相信你。等云姝的病治好以后，我们便成亲。”

她终于有了回应，宋闻璟也忍不住露出笑容，但激动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脸黑。

从初遇时起，她和云姝就姐妹情深似海，到如今都没变。

终身大事都要等到在云姝的病好之后才能办，他还得更努力了。

两人牵着手走出小院，寻到了上完香就趴门卫偷听的云姝。

被抓住的云姝嘻嘻一笑，毫不羞愧地朝他们笑。

燕清玥无奈和宋闻璟对视一眼：“郡主，该下山了，午后师兄要带着师父的名帖去太医院见见师父从前的友人，请教解毒之法，还有很多事忙。”

眼看着宋闻璟的妹夫名分已定，云姝笑眯眯点头，应：“好。”

燕清玥率先转身，余光却瞥见远处拐角似乎有个人影，好似是寂尘。

但仔细一看，却又什么都没看见。

她没放在心上，和云姝回了郡主府。

刚下马车，却意外见到了燕明月。

燕明月见到她们，眼中一亮，冲来跪在云姝面前道：“郡主，我母亲生了重病，求郡主让神医救命。”

第25章

燕母身患重病，也是因为中毒。

当初燕清玥失踪，转天侯府就说她死了，连碑都没立，灵堂也没开，宣告全京城侯府再没有她这个人。

没了燕清玥这个耻辱在，燕母发疯的症状减轻了不少，越来越雍容高贵。

就算侯爷因为在朝中犯错被皇帝削了职位，侯府渐渐没落，燕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开心。

只不过，前几天燕母遇到了一位西域药师，信了对方有青春常驻的药方，神神秘秘叫人去抓了药，准备和心爱的女儿一起享用。

这一享用，便中了毒。

而燕明月恰好因为早上去皇觉寺拜佛，没喝上那碗毒药。

“郡主，神医肯定跟你来了京城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神医可不能见死不救！”

燕明月话音刚落，云姝握住了身边燕清玥的手，用她们两个才听到的声音问：“你不会要去吧？”

燕清玥听到燕母重病，确实心神动摇了一瞬。

她回握住云姝的手，缓缓点了点头。

“既然是重病，我总要去看看。”

云姝就知道她会这样，愤愤剁了剁脚，随后冷眼看向燕明月：“你跪错人了，要救你还得看神医的意思，你得跪我妹妹，我妹妹是神医亲传弟子，人称‘小神医’。”

云姝这话让燕清玥都惊了，想说些什么，却被云姝捂住了嘴。

手指指腹压在燕清玥眼下的泪痣上，云姝小声威胁：“本郡主不高兴了，你要是阻止，我就不让你去救人。”

说是这么说，云姝也不知道该怎么不让燕清玥去。

不过，这威胁奏效就行。

下方，燕明月抬头，看着云姝身边那个莫名让她有些不舒服的人，犹豫了下。

最后还是朝燕清玥磕了个头：“……求神医救救我母亲。”

侯爷没了权势，便想让燕明月嫁给大官或者权贵做妾，去攀附一门权势回来。

还是燕母死死护着才没让燕明月嫁去，她清楚燕母的作用，不想让燕母真的就这么死了。

燕明月一低头，云姝肉眼可见愉快起来，嘴上却说：“没诚意，求人怎么也得磕上99个响头吧。”

燕明月咬牙：“我磕。”

“砰砰砰”。

一个个响头磕完，燕清玥看着面前额头渗血的燕明月，拉着还要刁难人的云姝坐回马车。

“好了，别耽搁了治病救人。”

她没阻止云姝为她出气，但是她这辈子也不愿意再和燕家牵扯太深。

这样就够了。

侯府，燕家正院。

时隔多年，燕清玥第一次没有顶着满府下人鄙夷嫌恶的目光进门，心中满是奇异。

距离上次她衣衫褴褛，浑身是伤躺在地上，到现在衣着光鲜，被恭敬地请进府门，间隔了十年，也间隔了一重身份。

她好像真的脱离了原生原罪的奸生子身份，成了‘小神医’，仅仅凭借医术就能受人尊敬。

走进房门，她见到燕母熟悉的面容。

燕母双眼紧闭，嘴唇发紫，躺在床上还在无意识叫痛，可怜得很。

她静静看了半晌，曾经让她满是苦痛，恐惧，又控制不住想眷恋的母亲，如今见了面，她却心中平静，眼神无波。

她上前坐下，拿起燕母的手想替她把脉，却见燕母忽地睁开眼。

看清她的相貌后，燕母目光陡然凄厉——

第26章

“你！你是！”

燕母死死抓着燕清玥的手，指甲嵌进她的血肉，恨意浮上面颊。

有那么一瞬，燕清玥有种，燕母也重生了的感觉。

但是下一刻，燕母就闭上了双眼，重新昏迷了过去。

她终究没有叫出燕清玥的名字。

一个时辰后，燕母被燕清玥救醒，看着她的目光也极为陌生。

“是你救了我吗？不愧是‘小神医’，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燕母强撑起笑脸，看着燕清玥，目光轻轻掠过她眼下的泪痣，随后只当没看见一样，又说道：“请神医去外厅喝茶，侯府会送上诊疗的银钱给你。”

燕清玥不知她到底是真的认不出，还是认出了却假装不认识。

但她没有深究，只是站起身，低声说：“银钱就不用了，燕夫人只要告诉我那给你药方的西域药师现在在哪即可，找到了那邪医，我就不算白来。”

救燕母只是一小部分目的，她更想通过燕母找到西域药师。

这辈子，不能让西域药师再度作乱，抓及笄少女虐杀了。

而且抓了那西域药师之后，等西域的使团进了京城，他们也许能通过这个人，找到西域流传的那种神药，治好云姝的毒。

想到这里，她看了眼身侧一直像个保护神一样护着她的云姝。

云姝正在瞪着燕母：“发什么愣？问你话就说，本郡主的妹妹问你话，是你的荣幸！”

燕母低下头，说：“那药师平时就住在侯府，要不就去京郊散心，我派人去找他来。”

燕母说着挥挥手，让一个下人进来，派人赶紧去找西域药师过来。

因燕母要休养，燕清玥没在正院多待，拉着云姝去了前院，也不要人伺候，准备一等西域药师到了，就带着人离开侯府。

云姝紧紧握着燕清玥的手，低声跟她说：“我看这侯府又破又穷酸，养个像样的大家小姐都养不起了，断绝关系是对的。”

燕清玥拍了拍试图安慰她的云姝的手：“之前侯府还是富贵的。”

上辈子的侯府还是富贵的，侯爷没被免职，在京城还算风光，只是这辈子不知为什么被免了官，又没有攀上佛子寂尘，所以才会显得破败。

不过，燕清玥没有探究的兴趣，见云姝还在担心她伤心，便跟她说了实话。

“我来这，是想找那西域药师，帮你寻治病的药，侯府的好坏和我无关。”

“何况我这辈子，已经有了亲人，爱人，一个是你，一个是师兄，我已经满足了。”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但当燕清玥意识到的时候，云姝就已经是她心里最亲的姐姐。

她的身边，有云姝这个姐姐，将来有宋闻璟终生相伴，已经没有任何遗憾。

云姝听了，终于不再过度紧张她的心情。

燕清玥松了口气，拉着她出门想透透气，却在廊下听到燕母和燕明月的说话声。

燕明月疑惑问：“娘，您怎么了？老是走神想什么？”

片刻，燕母语气艰涩问：“你觉不觉得，那小神医跟你长得挺像的？”

燕明月皱了皱眉，摇头说：“娘，她和郡主是姐妹，和郡主有七八分相似，您不会因为她生了颗泪痣，就以为她是那死了燕清玥吧？不可能。”

燕母恍惚：“不可能么？是啊，确实不可能，那孩子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来，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她有颗泪痣，看了一眼还以为是她呢。”

“看来是认错了。”

第27章

燕母的语气平稳，提起燕清玥并没有太深刻的恨。

她像是忘记了自己当初的歇斯底里，忘记了自己曾有过一个二女儿，甚至还带着几分对死者的宽容。

燕清玥听得垂下眼皮，握住了身旁想要说什么的云姝的手。

“这样就很好。”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燕母没有对她恨之入骨，甚至遗忘了她的面容长相，和她断的彻彻底底，也算是一件好事。

她没有再听下去，拉着云姝离开。

不久，侯府的下人带回了消息，说那西域药师不知怎么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人。

燕清玥听了也没有说什么，点点头打算离开侯府。

谁料却被云姝拉住，神神秘秘带她到了侯府的后门处，贴着耳朵听八卦。

侯府下人果然在小声议论。

“夫人终于醒了，大小姐求的神医真的有用，侯爷本来都叫人预备后事了，唉。”

“别高兴太早，侯爷早就想休了夫人，这回夫人病重，侯爷连棺材都预备好了，谁知道会不会又闹起来。”

“侯爷究竟为什么这么讨厌夫人？不是说当年成婚时，侯爷对夫人一心一意的么？”

“谁知道呢，大家都说，是因为十年前，夫人故意把二小姐丢出府弄死，这事一出传遍京城，夫人被指责狠毒不说，大小姐至今都嫁不出去，侯爷可不就想休妻保平安。”

“侯爷是因为二小姐死了才想休了夫人？可我听说，当初侯爷也不喜欢二小姐，二小姐被打被虐待，侯爷也不闻不问的。”

“别说了，侯爷是不是回来了？正院闹起来了！”

一阵沉寂之后，正院的方向果然传来震天的喧闹声，似乎是侯爷和燕母吵起来了。

看着云姝笑眯了眼的模样，燕清玥不由问：“你做了什么？”

云姝撇撇嘴：“本郡主什么都没做，这是宋闻璟帮你出气呢，把你那无缘的爹侯爵爵位废掉了。”

云姝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你爹薄情寡义，为了面子逼疯妻子，就让他把最看重的爵位丢掉。”

“你娘是被逼疯，想必这辈子都困在‘贞妇’的笼子里痛苦不堪，不如让她离了京城，回乡下娘家过点清苦日子，为了生计奔波，谁想得起贞操不贞操？

“至于你那个姐姐，从小就知道要害人，活该嫁不出去。”

说着云姝捧着燕清玥的脸，命令道：“喊我姐姐，我才是你姐，十年了，你还没喊过我。”

燕清玥被拧住脸颊，无奈含混道：“姐、姐姐。”

云姝笑着“欸”了一声。

回郡主府的路上，燕清玥被逼着喊了无数声姐姐，作为云姝多年没被满足的补偿，喊得口干舌燥，头昏脑涨。

晕晕乎乎躺回郡主府的床上时，还心有余悸，直后悔。

早知道云姝会计较到这个地步，她还管什么亲人，温暖，和身份差别，无脑喊云姝姐姐就对了。

闹腾了几天，终于被放过。

这天清晨，刚传早膳，云姝却忽然面色一白，偏头吐出一口血。

第28章

燕清玥脸色骤变。

她几乎是慌乱地冲上前，扣住云姝的手腕，往她嘴里塞刚制好的药丸。

险之又险，云姝的命保住了。

但也只是一时。

燕清玥派了更多的人去寻那西域药师，也同宋闻璟一起翻阅从太医院借来的医书典籍，想找出为云姝排毒的办法。

终于，半月后，她找到了医书上的一个法子，能用银针刺穴，配合特殊的针灸之法，将云姝的毒全部压制在心脉之外。

同时，她派去寻西域药师的人也有了消息，递给她一张请帖。

“那西域药师不知怎么得罪了皇觉寺的佛子寂尘，被佛子派人抓去了皇觉寺，这是佛子送您的请帖，请您一同去处置那西域药师。”

燕清玥接过请帖，毫不犹豫去了皇觉寺。

宋闻璟陪在她身边，始终和她一起。

皇觉寺后山，空旷之地。

寂尘一身僧衣，手捻佛珠站在树下，面目慈悲平和。

面前，西域药师被五花大绑，如前世一般狼狈躺在地上，只是今生还没来得及虐杀任何人。

所以这次西域药师叫得更大声：“我只是卖假药，我没害人，你们不能抓我。”

燕清玥和宋闻璟过来时，恰好听到这一句，脸色都是一沉。

握了握燕清玥的手，宋闻璟侧身挡住她，冷眼看向西域药师：“你没害人？你所犯的罪够你死上千百次。”

说话间，寂尘的目光看了过来。

燕清玥被宋闻璟挡住大半，他看到的只有宋闻璟的脸。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各自的心思都明了，宋闻璟的手轻轻摩挲了下燕清玥的手背，不自觉唇角微勾。

两人的官司谁也没注意。

地上，西域药师被宋闻璟满含杀意的话惊得浑身冷汗，抬眼看去，颤巍巍道：“我没犯罪，我什么都没干，西域使团马上要进京了，你们不能杀我……”

这话并没有威慑到任何人。

大齐国力强盛，西域只是一个小国，使团进京也是来朝贡的，哪有资格管大齐处不处置一个西域人。

宋闻璟更是笑了一声：“谁来也没用。”

西域药师不想死，而且自觉真的什么都没干，本来想用大齐的少女炼药都还没来得及干呢！

他眼珠一转，说：“如果你们不杀我，我愿意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西域使团这次来是想对大齐不利！”

嗯？

这是上辈子没有过的事。

燕清玥下意识看向寂尘，想看他知不知道。

寂尘的目光也有些疑惑，捻着佛珠低眉问：“你说什么？”

西域药师以为他们不信，急忙道。

“十六年前，那群西域的贵族就派我来大齐，给你们的一个姓云的大将军下毒，我错拿了情毒，没直接毒死他，才被他们以惩罚为名驱逐出西域。”

“那云大将军你们知道吧？就、就……就跟她长得很像！”

西域药师猛然一指燕清玥，看清燕清玥的模样后，自己也愣了愣。

没想到这姑娘和当初的云大将军这么相像，喃喃道：“你、难道你就是那云大将军的女儿？”

第29章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燕清玥。

燕清玥也是一愣。

随后反应过来：“你是说云姝的父亲，那位为大齐战死的云大将军？”

西域药师见她认识，猛然点头。

“那云大将军中了情毒，没人解毒必然会死，我记得他当时神志不清掳了哪个妇人解了毒，可不是我害死他！他隔天就被你们皇帝召走，上战场战死了，这和我无关！”

“……”

西域药师还说了些什么，燕清玥都听不见了。

十六年前，燕母被掳走，失了贞节，有了她。

十六年后，有人说，当年战死沙场的云大将军，曾因为情毒，掳走了一位妇人，那位大将军还同她长得像。

燕清玥不想相信这么荒谬的事，却还是心慌意乱。

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件事。

手上忽地一暖，掌心感觉到平稳的跳动，拉回了她的神智。

宋闻璟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含笑看着她：“还记得吗？你学医的第一天，师父曾说过，医者用眼看病，用心看人，皮囊只是病人的外衣，故而人人都能受医。”

“我一直在用心看你，你就是你，无论你的出身是什么。”

所以，不管燕清玥究竟是谁，是不是突然从不堪的奸生子变成了大将军的女儿，都没关系。

他对她永远不会变。

嗯，云姝对她也不会变。

燕清玥的心慢慢安定下来，忍不住朝宋闻璟笑了笑。

“咚咚，咚咚”

只是一个笑容而已，掌心下的心跳却一瞬间激烈起来，直白诉说着面前人的悸动。

燕清玥愣了愣，对上宋闻璟一眨不眨注视着自己的眼神。

下一刻，她抽回了手，扑进了他的怀里。

“谢谢你。”

她低低的声音传到他的耳边，透着欢喜的笑意。

谢谢你喜欢我，谢谢你陪着我。

这辈子，她最幸运的事，就是毅然抛弃了上辈子走过的路，遇到了云姝，又跟着云姝到了江南，遇到了宋闻璟。

燕清玥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她没有抱太久，退出宋闻璟的怀抱时，感受到一道深沉的目光。

循着目光看去，她对上了寂尘关切的视线。

一直静静站在树下的佛子不知何时走到了近前，把两人互诉衷肠的模样看了个遍。

燕清玥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一丝痛色，但仔细看去，却又什么都没看见。

她想了想，客气了一句：“这次还要多谢佛子帮忙抓住西域药师。”

寂尘摇摇头，退了回去，仿佛方才紧张上前的不是他。

燕清玥也没注意，低下头看向终于把十六年前，如何下毒，几时暗算云大将军，恨不得把时辰说得清清楚楚以证清白的西域药师。

半晌，她问道：“你知道西域传闻中的神药在哪吗？要是你能献上这药，或许不用死。”

“不用死”只是引诱，但不妨碍她骗这西域药师。

毕竟上辈子，这药师骗过更多人。

西域药师眼睛一亮，迫不及待说：“有，我有，我有神药！”

“就放在我的药室暗格内，你们想要就快放了我……”

燕清玥打断道：“你先吃了试试药效，要是那药连你这一身伤都治不好，可就不是神药了。”

西域药师一噎。

半晌，他颓丧道：“那药，西域使团也许有。”

第30章

“这几年我没回西域，不知道那些人的打算，不过北边的草原王一直在给西域送金银良马，蠢蠢欲动。”

“这次虽然是大齐主动召西域使团来京城，但也难保没有阴谋，最好的办法就是献上神药，让大齐因为争夺神药陷入内斗。”

西域药师自觉自己犯的罪还不至于死，所以有什么说什么，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只要能活着，他什么秘密都能透露。

燕清玥见他不假思索滔滔不绝，不想作假的模样，若有所思。

不管西域使团会不会献上神药，总归，那神药是真的，就算这次没拿到药，她去西域为云姝拿到药也是一样。

不过，她的打算没有成真。

因为半月之后，西域使团进京，第一件事就是献上神药。

燕清玥拿到药时，正在为云姝针灸。

解毒的过程很快，很顺利，等云姝脸色红润地重新醒来时，她还觉得像在做梦。

她掐了燕清玥一把：“疼不疼？我真的没事了？”

燕清玥手臂一疼，顺手掐了一旁的宋闻璟一把，绷着脸问：“疼不疼？告诉她是不是真的。”

宋闻璟没人可掐，俊美的脸上一片痛色，朝她道：“疼……”

自从在一起后，宋闻璟越来越脆弱，动不动就要燕清玥帮他看病，一会心口疼一会儿头疼，被掐了手臂，都疼得仿佛天塌。

燕清玥示意云姝去看，云姝嘴角抽了抽：“好，看你们还能打情骂俏，我知道这一定是真的了。”

要是云姝没好，这两人也不会这么轻松打闹了。

但是看着眉目传情的燕清玥和宋闻璟，云姝有点看不下去了，好想嫁人，未婚夫什么时候来娶她？

不用云姝盼望，她的病好之后，就有礼部官员上门，婚事马上该提上日程了。

云姝要嫁的是征西大将军之子——

西域使团献出神药之后，京城没有如他们所愿动荡起来，因为隔天，皇帝就当众宣布，那神药是假的。

皇帝大发雷霆，斥责西域使团用假药欺君，将所有人都下了大狱，并钦点征西大将军，率兵征讨西域。

云姝把朝堂的事当笑话说给燕清玥听，又补充道：“听说神药在西域并不稀罕，陛下想自己掌握在手里。”

“而且陛下早就想收拾西域那些阴毒的小人了，原本好好的商路和交流全部被截断，那边的贵族手握大权，敢不把大齐放在眼里，正好教训一顿。”

燕清玥想了想，问道：“征西大将军何时启程？”

战场总会有人受伤死亡，她也能派上用场。

云姝一眼看出她在打算什么，警惕道：“你在想什么？不许想！陛下那边认了你的身份，现在你该准备成婚了！”

还想跟着去征西军队，想都别想！

为了打消燕清玥的念头，云姝立马叫来了宋闻璟。

只是，叫的是一个人，却来了两个人。

寂尘一身素衣，没有摆排场，一个人来到郡主府门口，眉目沉静，递出了名帖。

这时，宋闻璟的马车恰好抵达，伴着尘烟停在了大门口。

第31章

宋闻璟见到寂尘，立刻眉眼一凝，摆出未婚夫的架子，牵住了燕清玥的手。

燕清玥没有反抗，反而朝他笑了笑。

寂尘淡漠的目光停了停，随后挪了开来，说起正事。

“西域药师曾害了你，如何处罚该由你做主。”

话落，燕清玥有些诧异，和宋闻璟对视一眼。

她本想说什么，想到寂尘之前是让大理寺官差办案，便摇头说：“这人作恶多端，就让大理寺秉公处置就是，左不过一个死。”

寂尘闻言，却没有立刻点头，而是语气清淡：“要是大理寺来处置，那他就会被投入牢狱，受尽全部刑罚，最后被挖心而死。”

上辈子，燕清玥便是被挖心而死。

这辈子，哪怕西域药师还没做出那些事，寂尘也依旧如此处置。

不依不饶，不像是清静淡漠的佛子。

燕清玥也想到上辈子自己死时的痛，先是快意，但又忍不住问寂尘：“您是出家人，佛法慈悲，却亲口下这种命令？这不是破戒了？”

寂尘看着她，眉间似压抑，又似只有慈悲。

“佛法慈悲却不渡罪大恶极之人，而且，我早已破戒了。”

燕清玥紧了紧手，知道他说的是上辈子已经破戒，不在乎这一次。

既然他自己都不在乎，她这个外人也无法左右，只点点头道：“您秉公执法，我和上辈子那些死去的少女都感恩您。”

这直白的话一出，寂尘的视线霎时看向宋闻璟，见他没有丝毫意外，是早就知道燕清玥上辈子的事。

禁不住的眉眼一黯。

宋闻璟见状，伸手摸了摸燕清玥的发，遮住她这时投过去的视线。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无声的占有欲已经彰显。

寂尘看着，眼中情绪变化万千，半晌，才有些艰涩问：“你，你们几时成婚？”

话音都不太稳，燕清玥意外看他一眼，下意识回答：“婚期还没定……”

话没说完，耳畔被宋闻璟捏了捏，声音随之响起：“就在这半年之内，等婚期定下了，一定告诉佛子，到时还要请佛子为我们夫妻祝福。”

寂尘捻着佛珠的手一顿，念了一声佛号，应了一句：“好。”

时近深秋，风声赫赫，衬得他的僧袍薄衫竟有些孤凉。

……

又一年初春，冰雪消融，暖阳高照。

燕清玥一身喜服，眉眼宛然，眼下泪痣恍若火光，叫人一眼惊艳。

梳妆台前，喜娘在为她上妆，云姝在一旁满是笑意地夸。

“妹妹今日可真美，新郎官有福了，怕不是刚入洞房就看痴了眼。”

燕清玥满面红霞，听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脸更红了。

云姝刚要调侃，外面忽然进来一个小沙弥。

小沙弥跳了两大箱佛经，朝燕清玥施礼：“今日是佛子进入赎罪崖，转修苦行僧的日子，托我送来这些佛经。”

“这些佛经是佛子亲手抄写，施主可以送给婚宴宾客和城中百姓，所有人都会祝愿施主夫妻和睦，一生幸福。”

燕清玥有些惊讶，随后朝小沙弥合十施礼：“替我谢谢佛子。”

她让人把佛经送给所有宾客，自己却没留，连目光都没多停哪怕一秒。

门外，喜乐声传来，新郎来迎亲了。

她立起团扇，静静等候，没多久就见到了宋闻璟。

四目相对，她眉眼弯弯，朝他伸出了手。

此后一生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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