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与歌妓:“楚腰纤细”的审美,如何映照晚唐女子的万种风情?
发布时间:2025-10-13 21:43 浏览量:6
假如晚唐大诗人杜牧也有朋友圈,那给他点赞的是男人多还是女人多?我相信,一定女孩子更多!因为他是非常受女孩子欢迎的!
今天我们就来聊聊晚唐大诗人杜牧笔下那些关于歌妓的诗篇。
杜牧是谁,相信大家都比较熟悉了。
杜牧,字牧之,号樊川,长安(今陕西西安)人。他是晚唐时期的文学巨星,尤其擅长写七言绝句诗。
杜牧是“官二代”或者说是“士族子弟”。
这就造就了他性格的两面:一方面,他胸怀大志,关心国家大事,喜欢研究军事,觉得自己有治理国家的才能;另一方面,他又特别喜欢歌舞娱乐,性格风流洒脱,有时候甚至有点放浪不羁。
这种矛盾的性格,也深深影响了他的诗歌创作。
在他的众多优秀七绝诗中,描写与歌妓交往、赠诗给歌妓的作品占了相当大的比例。
这既反映了杜牧个人独特的审美眼光,也反映出那个时代特有的风貌,今天我们就来着重说说杜牧的放浪与他的“歌妓诗”。
当时文人写诗给歌妓并不少见,但杜牧写得格外动人。
或许是因为他投入了真感情,并且看女性的角度也很特别。
我们都知道唐朝“以胖为美”,比如,著名的杨贵妃就是丰腴美女的代表。
当时的绘画,比如周昉的《挥扇仕女图》、张萱的《捣练图》等,里面的女子大都体态丰盈,衣着华丽,展现的是盛唐的富贵气象。
但杜牧的喜好却不太一样。
他笔下的歌妓,多是身材苗条、年轻娇小、像初春嫩芽一样的少女。比如:
诗作《遣怀》里的名句:“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
“楚腰”是个典故,说的是楚灵王喜欢细腰的女子,结果全国好多女人为了细腰饿肚子。“掌中轻”指的是汉成帝的皇后赵飞燕,传说她身体轻盈,甚至能在人手掌上跳舞。
杜牧用这两个典故,来形容他在扬州遇到的歌妓体态是多么轻盈曼妙。
再比如,诗作《赠别》中的千古名句:“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他把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女,比作二月初枝头含苞待放的豆蔻花。豆蔻花当时被称为“含胎花”,常用来比喻纯洁的少女。
这个比喻既新颖又贴切,把少女那娇嫩、羞涩、微微颤动的美感全写出来了,没有真心的观察和怜爱是写不出来的。
还有《屏风绝句》:“屏风周昉画纤腰,岁久丹青色半销。斜倚玉窗鸾发女,拂尘犹自妒娇娆。”
这首诗更有趣。实际上,唐代绘画里的女子大多丰满,甚至有人说周昉画的美人偏胖。
但杜牧偏偏说屏风上周昉画的是“纤腰”美人。这很可能不是周昉画错了,而是杜牧把自己心目中理想的美女形象“投射”到了画上。
这说明,在普遍喜欢丰腴的唐代,杜牧却独独钟情于纤细轻盈的美,审美相当有个性。
杜牧对女性的态度,在当时是很难得的。
他不仅欣赏她们的美,更同情她们的命运,甚至在一些咏史诗里,也体现出对女性的重视。
比如《赤壁》里的名句:“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别人写国家兴亡,可能用传国玉玺、九鼎这些器物做象征。杜牧却别出心裁,说如果赤壁之战周瑜输了,那么大乔小乔这两位美女就会被曹操抓走。
他用女性的命运来代表一个国家的尊严,视角非常独特,也隐含了对女性处境的关怀。
另外,古代很多诗人写美女,其实是借美女来比喻君子或表达政治理想(比如屈原的“香草美人”)。
但杜牧的《赠别》、《杜秋娘诗》、《张好好诗》却是实实在在地为女性而写。
他在《杜秋娘诗》的序里,详细写了杜秋娘坎坷的一生:十五岁做妾,主人谋反被杀后她被没入皇宫,又做过皇子的保姆,后来皇子被废,她年老被遣回乡。杜牧路过金陵,见她穷困潦倒,心生感慨才写了这首诗。
在《张好好诗》的序里,他回忆了十三岁就因善歌而入乐籍的张好好,几年后重逢,已是物是人非,因此“感旧伤怀”。
这些诗序就能看出,杜牧对杜秋娘、张好好这样身世飘零的女性,充满了真诚的同情。
再如《金谷园》中的悲悯:
“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
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
这首诗是杜牧路过西晋富豪石崇的废弃别墅金谷园时写的。
他想起了石崇的爱妾绿珠的故事:权贵孙秀向石崇索要绿珠,石崇不给,因此获罪。被捕时,石崇对绿珠说:“我都是因为你才获罪的。”绿珠哭着说:“那我就死在您面前吧!”于是跳楼自尽。
绿珠是“家妓”,在古代,官僚贵族养家妓成风,她们地位低下,命运往往很悲惨,有时甚至被当作取暖的工具,或者被用来换马。
杜牧由园子的荒凉,联想到绿珠坠楼的凄惨,用“落花”来比喻她,充满了对这类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弱势女性的哀悼。这和那些纯粹把歌妓当玩物的人,心态是完全不同的。
杜牧还能非常传神地写出歌妓的微妙心理。比如《赠别·其二》: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这诗的前两句,有人说是写杜牧自己离别时的感受。
但更妙的解读是,这写的是那位小歌女的情态。她内心多情,但临别时因为悲伤和羞涩,反而显得好像很冷淡(“似无情”);想在饯别的酒宴上强颜欢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笑不成”)。
这种矛盾心理,正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在离别时的真实写照。
杜牧能捕捉到这一点,说明他真正走进了这些女孩的内心世界。
杜牧的这些诗,不仅写个人情感,也反映了晚唐社会,特别是南方商业城市的面貌。
杜牧的诗里总提到扬州,比如: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他为何对扬州这么念念不忘?除了在那儿做过两年官,更因为当时的扬州是顶级繁华的“娱乐之都”,非常符合杜牧“好歌舞”的性子。
他写给朋友的《寄扬州韩绰判官》,最后一句“玉人何处教吹箫”就是调侃朋友:老兄,在这明月夜,你又去哪儿找歌女玩乐了?这种调侃,既显得亲切,也反映出扬州夜生活的丰富。
当时有“扬一益二”的说法,天下最繁华,扬州第一,成都第二。
有诗说“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在扬州”,极度夸张地说扬州的夜晚占了天下三分明月之光的三分之二!
史料记载,扬州晚上,娱乐区的楼上会挂起上万盏红纱灯,街上珠光宝气,热闹得像仙境一样。
“春风十里扬州路”其实就是当时的“娱乐一条街”。
杜牧的诗,侧面告诉我们,尽管晚唐国家局势不稳,但南方一些商业城市(如扬州、金陵)因为相对安定,经济,特别是服务业、娱乐业反而空前繁荣。
城市管理也宽松,没有严格的宵禁,所以才能有“夜泊秦淮近酒家”的景象。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在中国古代文艺作品里,歌女的形象常常是正面的,有才有情有义。
唐代更是文人和歌妓关系非常密切的时期。
需要说明的是,唐代的“歌妓”含义比现在广,既指卖身者,也指专业的女艺人(歌舞、乐器等),她们往往色艺双全,还有一定的文化修养。
这让那些文人官员,无论是得意还是失意,都很容易对她们产生超越纯粹肉体关系的情感共鸣。
诗酒唱和,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当时社会对这种关系也比较宽容。
杜牧在扬州经常微服出去玩,据说他的上司牛僧孺知道后,不但没严厉批评,还悄悄派人保护他。后来杜牧要离开扬州了,牛僧孺才拿出满满一筐记录他“平安无事”的报告提醒他注意。
杜牧当时很感动。
但这件事也说明,这种风流韵事在当时虽然不被鼓励,但也被一定程度地默许,甚至被视为“风流雅事”,成为谈资。
相比之下,后来北宋的柳永,因为写词太“艳”,一生坎坷。
而杜牧虽然“风流事迹”一箩筐,但仕途总体还算顺利。这说明唐代的观念和社会风气,相对于后来的宋明时期,确实要开放和包容一些。
总结一下:杜牧的七绝诗中,与歌妓相关的作品是其诗歌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读杜牧的这些诗,我们不仅是在欣赏优美的文字,更是在透过一位风流才子的眼睛,窥见一个即将走向黄昏的王朝的复杂、生动而又充满哀愁的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