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在老宅为祖母守孝三年,回到京中,被一孤女顶替了我的位置

发布时间:2025-10-12 10:00  浏览量: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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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抓着薛玉婉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可看向我的眼神,冰冷又疏离:「回来了就回来了,你去清水苑住吧。」

「母亲,我的竹馨院呢?」我愣了一下。

母亲正要开口,薛玉婉忽然怯生生道:

「娘,姐姐回来了,我还是搬出来吧!」

「不必。」母亲说,「让她去住清水苑就好。」

「薛萍,你三年没回来,竹馨院的位置距离正院近,总不能一直空着。」

我苦笑道:「可清水苑,我记得是周姨娘住的地方。」

周姨娘是父亲的妾室。

她曾经是祖母身边的大丫鬟,被祖母安排去伺候父亲,母亲嫁入将军府后,就给了她姨娘的位分。

这么多年,父亲就只有这一位妾室。

母亲将她安排在了整个将军府最偏远的角门附近居住。

「周氏年纪大了,一直无所出,她弟弟出息了,求了将军府的恩典,将她带走了。」

母亲的脸上闪过厌恶:「薛萍,你才刚回来,就非要和玉婉争院子吗?」

怎么又成我和薛玉婉争了?

「母亲,我没有。」

「没有就去住清水苑。」

薛玉婉忽然垂泪:「姐姐,您别怪娘,都是玉婉的错,玉婉一介孤女,姐姐想要什么,玉婉都给姐姐,只希望姐姐不要让娘伤心。」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那个人是她。

「薛萍,你怎么变得这么不懂事?」

兄长薛启突然一声怒吼,居高临下地瞪着我:「在老宅三年,无人管束,你把你的教养都丢光了吗?」

我震惊地看向薛启。

我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吗?被抢走院子的人,分明是我。

「好吧,我去住清水苑。」

连曾经对我还不错的长兄都站在薛玉婉那边,我不想和他们分辩了。

我今晨来了癸水,这会子肚子正不舒服,实在没有力气以一敌三。

更何况,我已经十七岁了,这将军府,我也住不久了。

我起身告退,带着柳儿正要前往清水苑。

就听到薛玉婉又开口:「娘,清水苑还没收拾出来。」

2

「张妈,你带着人一起去,帮忙收拾。」母亲吩咐。

原来,就算是清水苑,也没有替我收拾出来!

可父亲分明一个月前就写信叫我归家。

我失望地看向母亲。

薛玉婉小声道:「姐姐,你别怪娘,年底府中事务繁忙,娘把收拾院子的事情交给了我,可我没想到姐姐这么快就回来了,玉婉算着时间,以为姐姐还要过几日才到家。」

「过几日?」我憋着一股火气,「我收到爹爹的信之后,给府中回信表明我立刻就启程,我在路上遇到匪徒,耽搁了两日,按照预计时间,我应该两日前便回到将军府。薛玉婉,你怎么笃信我会过几日才到家?」

「我在哀鸣山遇到那伙山匪,凶残狠毒,不谋财,只害命。若不是有人助我,我就算不死在哀鸣山,也会被他们毁了。」

「难道你早知道我会遇到他们?」

薛玉婉立刻红了眼睛:「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

她又哭了起来。

母亲愤怒地将杯子砸向我,我一侧身躲了过去。

母亲对我骂道:「混账,你这个混账!你有气别冲着玉婉,你干脆说是我买通了匪徒,要在半路上杀了你!」

兄长薛启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失望:「薛萍,你怎么变得这么恶毒!」

我从没有教养,变成了恶毒。

一个是生我的母亲,一个是和我一母同胞的兄长,没有一个人在乎我在哀鸣山遇到了匪徒,差点丧命。

这就是三年不曾归家,归家第一日的待遇。

风雪更大了,我不再与他们争执,去了清水苑。

清水苑狭小、冷清且清贫。

柳儿红着眼睛为我抱不平:「小姐,夫人为什么要维护那个薛玉婉,明明小姐您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我摇了摇头。

自我有记忆起,母亲从来都不喜欢我。

小时候,我一直以为母亲重男轻女,所以才会对我那么冷漠。

可我离开将军府后,她立刻收养了一位孤女,取名薛玉婉,对她比对长兄薛启还要好。

我的名字也是她起的。

薛萍,无根浮萍。

她分明也是爱女儿的,只是不爱我。

柳儿见我怔忪,表情变得心疼,她安抚我道:「小姐,没关系的,等出嫁了就好了。你和谢世子青梅竹马,谢夫人又喜欢你,他们会维护你的。」

我摇了摇头,但又笑了笑道:「你说得对,出嫁了就好了,祖母给我留了大笔的嫁妆,母亲既不肯爱我,我亦不必哀求她爱我。」

柳儿见我不再神伤,松了口气。

到了傍晚,父亲回来了。

他亲自来清水苑看我。

看到我屋里的布置,他眉头紧皱。

「萍儿,你母亲太过分了!」

我没有接话,替他斟了杯茶。

「爹去和你娘说,让薛玉婉跟你把院子换回来。」

他是站在我这边的。

「不必了,清水苑也能住。清水苑离正房远,母亲不盯着我,我更自在。」

我问父亲:「爹爹,母亲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萍儿,你莫要难过。」

父亲叹了口气,道:「你母亲家世不好,你外公和舅舅又好赌,当年一开始你祖母并不同意我娶你母亲。虽然后来你祖母松了口,但你母亲心里总存有芥蒂。你跟着祖母长大,你母亲自然就与你生疏了。」

「当年你母亲生你时难产,她拼了自己性命不要,也要生下你。你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日后多亲近她,母女关系总能转圜过来,无须操之过急。」父亲安慰我。

母亲不喜欢祖母,我是知晓的。

可她真的是因为不喜婆母,所以憎恶自己亲自生出来的女儿吗?

我有些狐疑。

父亲又道:「是否需要为父出面,赶走薛玉婉?」

我惊讶地看向父亲。

他沉声道:「我常在军中,事务繁忙,照顾不到你母亲。她喜欢薛玉婉,要收薛玉婉做养女,我没意见。薛玉婉若本本分分,我亦允许她顶着将军府小姐的称号。可到底是外面来的孤女,她不该欺负到我女儿头上来。」

我瞬间明了。

中午的事情,传到他耳朵里了。

他知道我受了委屈,可他怕责罚了母亲,我和母亲之间岌岌可危的母女亲情会荡然无存。

可他又想为我撑腰,所以要罚在薛玉婉身上。

「爹爹,无事,女儿是祖母亲自养大的,她欺负不了女儿。」我道。

我的祖母是上过战场的将门虎女,我不受母亲喜欢,她就越发怜爱我,将平生所学对我倾囊相授。

祖母临终前,担心我将来日子难过,又偷偷将她名下的铺子田地全都转到了我的名下。

我并不需要对母爱摇尾乞怜,薛玉婉的那点把戏,在我眼里也不够看。

「好。」父亲微愣,继而笑道,「爹爹永远是萍儿的爹爹。」

母亲给我带来的难过,此时彻底烟消云散。

母亲不爱我,不是我不够好。

3

接下来几日,我和薛玉婉,在府中的待遇,对比明显。

新年到了,薛玉婉有七套不重样的新衣,母亲却让薛玉婉将她去年的旧衣拿来给我。

她说:「不知你如今身量,所以今年没做你的衣裳。玉婉大度,将自己的衣裳让给你,你还不快谢谢玉婉。」

薛玉婉房间里有用不完的银霜炭,而送来清水苑的,则是呛人的杂炭。

我住得远,用膳时她们从来不等我,等我赶到,桌上只剩下残羹冷炙。

就连有客上门,母亲也是带着薛玉婉待客,绝口不提我这个将军府的嫡女。

母亲在用这种方式,惩罚我第一日归家时,对她的忤逆。

她想逼我认错,然后让我接纳薛玉婉,讨好薛玉婉。

可她不知道,下人们都在背后议论,说她眼瞎心盲,作践自己的亲女儿,去喜欢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简直是脑子有病。

下人们说,难怪当初老夫人不同意将军娶她,将军若是娶了世家嫡女,定不会做出这种让人贻笑大方的糊涂事来。

我没有将母亲的为难放在心上。

我自己有钱做新衣,有钱买银霜炭,也有钱让京中最好的酒楼将热饭菜给我从角门送来。

这才正月里,我刚归家,若是因为这些小事和她们闹起来,一来丢将军府的脸,二来会让那些不知就里的人给我扣上不孝的帽子。

我这边毫无反应,母亲和薛玉婉反而被气到。

薛玉婉的一双眼睛盈盈欲泣,让人一看就心生怜惜。

可她在看向我时,眼里充满了无限的怨毒。

我不懂,她一个养女,享受着不该属于自己的恩宠,有什么资格恨我?

到了正月初六,薛玉婉看我的眼神,突然带上了得意。

我正诧异着,就听到下人们说谢府来送年礼了,谢世子也来了,就在花厅。

谢世子就是谢知阙,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三年前,他送我到城门口,红着眼睛对我说:「萍儿,不要忘了我,等你从衡阳回来,我就娶你过门。」

我到了衡阳之后,一开始,他频繁给我寄来书信,后来书信渐渐少了,再后来,书信渐渐没了。

他的解释是,学业繁忙,无暇写信。

我带着柳儿前往花厅,就看到薛玉婉花枝招展地走在前面。

走到抄手游廊,我远远看到有两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站在花厅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这边,俨然在等人。

一个是薛启,另一个芝兰玉树眉眼含笑,正是我的未婚夫谢知阙。

三年不见,他更成熟了,那双肩膀,似乎已经担得起属于男人的责任。

谢知阙看向这边,露出一个笑容来。

他向前两步,接住薛玉婉,一脸欢喜:

「怎么才来,我亲手给你做了个嫦娥奔月的走马灯。」

然后他拉着薛玉婉,往花厅里面走。

薛启一边打趣他俩,一边跟着往里走。

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薛玉婉忽然顿住脚,转身看着我,哎呀一声:「姐姐怎么一声不吭跟在后面,我和知阙哥哥都没有看到姐姐。」

她抓着谢知阙的袖子,一脸挑衅地看着我。

我盯着她的手,向前走了两步。

薛玉婉松开了谢知阙的衣袖,眸光闪闪:

「姐姐,我和知阙哥哥什么也没做,你不要乱想哦。」

欲盖弥彰。

我看向谢知阙,谢知阙眼神没有分给我半分,全落在薛玉婉身上。

薛玉婉笑盈盈地上前抓我的手:「姐姐,我们一起进去吧。」

我不想装什么姐妹情深,太恶心。

刚抽回自己的手,薛玉婉却顺势摔倒在地。

她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姐姐,我和知阙哥哥真的没什么,你不要生我的气。」

薛启和谢知阙手忙脚乱地去扶薛玉婉。

薛启呵斥道:「薛萍,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

谢知阙亦冷声道:「薛萍,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我和玉婉清清白白,你还没过门呢,就这么善妒,我谢知阙只是你的未婚夫而已,不是你的所有物。」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演得真好。

「过去两年多,你们曾一起秉烛夜游护国寺,一起打马京郊西山,护城河有你们一起放的河灯,月老庙有你们一起挂的祈愿牌,你腰间的玉牌是用她手上玉镯的镯芯雕刻,她脚上新鞋的鞋面是用你新衣裁剩的布料所制,你们管这叫清清白白?」

三人顿时愕然地看着我。

谢知阙呐呐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谢知阙想要退婚娶薛玉婉,又不肯背上见异思迁的骂名,所以想把过错都推到我身上。

他们仗着我远在衡阳,不知道京中情况,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他们不知道,我在衡阳时,有个人将京中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飞鸽传书送到我的面前来。

因着那个人的私心,谢知阙和薛玉婉之间的亲密互动,记录得更是事无巨细。

我笑了,反问道:「我应该不知道,然后被扣上善妒的帽子,被你退婚吗?谢知阙,相识十七载,我方知你如此自私。」

吵闹声引来了花厅中待客的母亲。

她沉着脸,看向我呵斥:「薛萍,你又闹什么!」

「定然是你哪里做得不好,谢世子才要退婚。」

「难道谢世子跟你退婚了,玉婉就不能嫁给谢世子吗?」

「你自己留不住男人,朝玉婉撒气做什么!」

我怔怔地看着她。

三年了,她的面目似乎比三年前更加可恶。

她这般对我,不知是因为太过偏爱薛玉婉,还是因为少了祖母对她的压制。

我哑着嗓子开口提醒:「母亲,我才是你的女儿。」

「薛萍,连自己的母亲都不帮你,可见你做得有多失败。」

她道:「玉婉替你尽孝,你应该感激她。不属于你的东西,终究是不属于你的,你本就欠玉婉的,再去为难她,天理不容。」

我有些难以置信。

「我欠了她什么?」

母亲欲言又止,半晌道:「她亦不欠你。」

我气结,将手腕上的玉镯摘下来,丢到谢知阙的怀里。

「你既然爱上了别人,我们的婚约就不作数了,不是你与我退婚,是我不要你了。」

那玉镯是谢知阙的母亲当年亲手给我的,是我们订婚的信物,镯子还给他,便一别两宽,我自安好。

我带着柳儿转身就走。

不知不觉走到了祖母生前所住的院子。

院子这些年大约无人打理,萧索得很。

但我仿佛看到了祖母的音容笑貌。

到今天,我才意识到,十几年来祖母有多么爱护我。

她总跟我说母亲的好话,说她只是性子清冷,不是不爱我。

我一直信以为真。

我想了想,叫来心腹,让他去查薛玉婉的身世。

然后,我带着柳儿,将祖母杂乱的院子清理一番。

直到傍晚,清理得差不多了,身体出了细密的汗,我们才抬脚回清水苑。

回到清水苑,柳儿开口吩咐下人准备沐浴的热水。

她去梳妆台取沐浴用的香胰子,忽然惊奇的咦了一声。

我走过去,就看到梳妆台前,放着两枝修剪好的、开得繁茂的冬海棠花。

整个将军府,只有母亲住的正院种了冬海棠。

柳儿撇撇嘴道:「小姐把未婚夫让给薛玉婉,夫人却只拿区区两枝海棠来打发小姐,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4

我看着这两枝海棠花,笑了。

海棠花的下面,压着一张宣纸,我将宣纸抽了出来。

上面的字龙飞凤舞,看得出书写者在落笔时,内心有多么的狂喜。

纸上写着:终于轮到我了。

柳儿一脸的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

我失笑,道:「这海棠不是母亲送来的。」

柳儿不解。

我又道:「那个人办完了越州的差事,提前回来了。他知晓了我和谢知阙退婚,这海棠和信,都是他送来的。」

柳儿明白过来,欢喜道:「那他不等小姐,就走了?」

「怕我骂他吧。」

他心里很清楚,留下这样不得体的话,我看到他,少不得将他臭骂一顿。

可他大约是太高兴了,不嘚瑟一下,他心里又难受。

我在衡阳第一年就遇到了他。

他来衡阳办事,遇到泥石流受了伤,我救了他,之后我们一起筹谋,躲过了刺客的追杀。

我很快看出来他对我的心意,可我有婚约在身,并不想与他有过多牵扯。

没想到他会是一个死心眼。

几个月后他回了京,就安排人去盯着谢知阙,飞鸽传书累瘦了十几只鸽子,就为了让我知晓谢知阙并非良人。

我收到父亲的信回京城时,他刚好去了越州。

他最后一次给我飞鸽传书,在信末写: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要嫁给谢知阙,你想要好男人,我替你寻摸。

虚伪得不行。

我笑了笑,亲自找了个花瓶,将海棠花插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府中收到了来自东宫的拜帖。

父亲诧异道:「将军府与东宫素无往来,太子为何突然要登门?」

母亲笑道:「谢世子的父亲曾任太子少詹事,大约是听说谢世子和玉婉昨日订婚,特意上门祝贺。」

父亲的面容一下子变得冷肃:「薛玉婉和谢知阙的婚事,我没有同意。」

「薛萍自己退了婚。」

母亲的声音变得尖利,「夫君,你为何见不得玉婉好?」

「是我见不得薛玉婉好吗?她薛玉婉是什么东西!」

父亲气得抚胸,「陆荣华,你嘴里口口声声玉婉,可萍儿回府至今,你一直连名带姓叫她薛萍,你觉得这像话吗?」

母亲声嘶力竭道:「她不亲我,玉婉亲我,这难道是我的错吗?当年,我的孩子若是跟着我长大,我岂会不爱!」

我挑眉。

原来,母亲也知晓自己不爱我。

母亲深吸一口气,又道:「玉婉和谢世子的事情,玉婉愿意,知阙也愿意,连太子都来道贺,你再不满,这件事也木已成舟。」

父亲眉头蹙得更深,却拿母亲没有办法,只能在家等着太子到来。

薛玉婉得意极了,精心打扮了自己,像一只昂扬的漂亮锦鸡。

一个时辰后,太子萧时衍到了。

他带着厚礼,和穿着钦天司朝服的礼臣。

「薛将军,薛夫人,萧某听闻昨日薛家和谢家退了亲,今日不请自来,是来向薛小姐提亲。」

母亲和薛玉婉脸上的笑容僵住。

萧时衍怕我还在为宣纸上的字生气,心虚得不敢看我,一个劲地盯着我父亲看。

「薛将军,萧某心悦薛小姐,东宫太子妃之位空悬,待薛小姐良久,请薛将军成全。」

父亲扭头看我,征求我的意见。

萧时衍亦紧张地看着我。

我不由得笑了笑,点头。

萧时衍欢喜极了,立刻留下他自己准备的那些聘礼,然后拽着钦天司的司礼臣迫不及待地要进宫请求皇上赐婚。

他走之后,薛玉婉酸溜溜道:「难怪姐姐那么痛快地与知阙哥哥退婚,原来是早就勾搭上了太子殿下。」

母亲厌恶道:「薛家怎么有你这么个不知廉耻、不守妇道的女儿。」

啪!

父亲一巴掌打在了母亲脸上。

所有人都错愕地看了过去。

父亲冷声道:「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不分是非的主母!」

他是战场上杀敌的将军,冷着脸的时候,一身戾气,母亲被他吓到了,一句话都不敢说。

父亲又看向薛玉婉:「若我听到半点儿对萍儿不好的传言,你也不必姓薛了。」

他说完这话,命人将聘礼都抬去我住的清水苑。

对我道:「萍儿,这都是你的东西,你自己清点收好,清点完了之后,将礼册给为父送来。」

礼册这种东西,本来应该交给当家主母留存的,父亲说这话,是对母亲失望了,不想让我再受母亲的气。

「好。」我应下。

回到清水苑,我和柳儿开始清点。

柳儿点着点着开始笑:「太子殿下真有意思,在礼册中放了一个商铺的契书。」

我好奇取来看,不由得也笑了。

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那家栗子糕,萧时衍买来送给我了。

他对我,向来用心。

正清点着,忽然又有两个丫鬟捧着锦盒过来。

其中一个丫鬟有些眼生。

柳儿问:「这是什么?谁让你们送来的?」

那个眼生的丫鬟笑着道:「薛大小姐,奴婢是谢夫人身边的丫鬟,今日奉命来将军府送聘礼,这锦盒里是一套东珠的头面,夫人说送给大小姐戴着玩。夫人还说,大小姐做不成她儿媳了,今后她只把大小姐当女儿看,希望大小姐有空了能去陪她说说话。」

丫鬟走后,我让柳儿去打听薛玉婉的聘礼。

很快,柳儿一脸欢喜地回来了。

「谢夫人给薛玉婉的聘礼,看着多,其实普通。那些首饰头面加起来,都不如给小姐的东珠头面贵重。夫人和薛玉婉脸都黑了,薛玉婉这会儿正在竹馨院砸东西发泄呢。」

看来,谢夫人并不满意薛玉婉这个儿媳。

我和谢夫人之间的感情算不得深厚,她今日这么做,只怕是在家拗不过儿子,只好故意用我来表达对薛玉婉的不喜。

她心里是畅快了,我母亲和薛玉婉却更要恨我了。

我对柳儿道:「你多拿些钱,让正院和竹馨院的下人们上心盯着,她们恐怕要搞事情。」

5

母亲身边的下人,还算忠心。

可母亲这个人,节俭惯了,对下人们也有些苛刻,他们都受不住金钱的诱惑。

消息当晚就传到清水苑来。

听说,母亲在正院大发雷霆,骂我不要脸。

这泼天的好事,分明该给薛玉婉,老天真是不开眼。

她说:「薛萍这个贱 人,绝不能有这般好的下场,玉婉懂事孝顺,理应嫁得比她好。」

我听了这话,心里一凛。

母亲大约要从中作梗,搅和我和萧时衍的婚事。

只是不知她要如何搅和。

我取出更多钱来,交给柳儿,让她拿去打点母亲身边的人。

第二天赐婚的圣旨到了将军府,我成了准太子妃,薛玉婉看我的眼神自是嫉恨,母亲看我的眼神亦是恨不得剜下我的肉来。

我派去查薛玉婉身世的心腹回来了。

原来,薛玉婉是母亲的私生女。

母亲生我时难产,生下我后,去西郊别院养身子,她在那里一待就是两年。

两年里,她不肯见父亲,也不肯见刚出生的我。

薛玉婉就是她在那个时候生下的。

我的人找到了当年接生的产婆,她证明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至于薛玉婉的父亲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这是一桩丑闻!

若是公之于众,将军府就会沦为整个大昭朝的笑柄。

而我,作为她的女儿,亦会被她带累。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然后给了接生婆一笔钱,打发她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

我想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和父亲是有爱情的。

当初母亲心悦父亲,听说父亲在西北粮草告急,她一个女子,雇佣了商队,拉着粮食,去西北寻父亲。

母亲吃了很多苦。

从西北回来,父亲就非母亲不娶。

她那么爱父亲,为什么要背叛父亲?

又过了五日,母亲身边的人来清水苑通风报信,我知晓了母亲打算对付我的计划。

她的计划周全又恶毒。

来人离开后,我捂在被子里痛哭了一场。

薛玉婉是她的女儿,她要爱她的女儿,我没有意见。

可我亦是她的女儿,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柳儿红了眼睛,安慰我:「小姐,她不爱你,还有别人爱你,你别难过了,你这样,柳儿心里也好难受。」

我哭够了,探出头来,对柳儿道:「我能接受她不爱我,可我不能接受她恨我。她这么对我,比对仇人还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想起那天她说我欠薛玉婉的,我欠薛玉婉什么了?

祖母说,母亲疏离我,只是因为她性子清冷。

不,祖母,你错了,她不是性子清冷,她是恨我入骨。

我慢慢平复了心情,写了封信,对柳儿道:「送去太子府。」

她已经筹谋着害我,我总不能坐以待毙。

6

很快,到了上元节这日。

长公主举办了上元诗会,邀请了京中夫人小姐到长公主的别院赴宴。

将军府亦在邀请之列。

之前有这种宴会,母亲都只带着薛玉婉前往,这次,她却让人给我送来一套新衣裳,让我一起出门。

下人们看到了,偷偷议论:「咱们大小姐熬出头了,夫人这是在对大小姐示好。」

我却高兴不起来。

我知晓,她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我没穿这身衣裳,穿了另一身提前赶制好的、一模一样的。

出府时,母亲和薛玉婉的目光落到我身上,眼里闪过一丝喜意。

上了马车后,我刻意靠近薛玉婉,将藏在指甲盖里面的药粉,尽数蹭在了薛玉婉的衣裳上。

很快,马车在长公主府别院门口停下。

已经有许多夫人小姐们到了。

我准太子妃的身份早在京中传开,刚下马车,就有许多人迎上来和我打招呼。

薛玉婉被冷落在一旁。

母亲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但她好歹忍住了。

等进了别院,在侍女们的引导下各自坐下,诗会开始。

长公主当年颇有才名,给自己选的驸马也是有名的才子。

她平生无事烦扰,酷爱钻研诗词歌赋。

等人到齐了,她迫不及待地以上元节布下主题,然后才与各府夫人闲话。

隔着一个莲花池,对岸是男子们的诗会,由驸马爷主导。

按照长公主的意思,等宴会结束,要从两方各自做的诗词中选出一个魁首,进行比较。

这诗会既满足长公主的喜好,又是为年轻的男女提供相看的机会。

诗会进行到一半,母亲手里的茶盏跌落,弄脏了我的裙摆。

「还好带了一条同色的,赶紧去换掉。」母亲说。

我点头:「好。」

母亲又道:「柳儿年纪小,没见过世面,我怕她惹祸,让张妈陪你一起去。」

我又点头:「好。」

跟着张妈走之前,我盯着母亲看了好一会儿,但她始终都没有改口叫我不要去了。

这种宴会,早准备了更衣的房间。

张妈同主人家的侍女问好了方向,与我前往。

走到半路,张妈收了我的银票,眉开眼笑地离开。

我继续朝更衣间的方向走。

到了更衣间外面,我坐到抄手游廊的一个大柱子后面等了起来。

大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穿着七成新锦服、獐头鼠脑的男子,遮遮掩掩地进了更衣间。

这就是母亲安排来毁我清白的人。

这几日,他的身份我已经查明白。

他叫赵黎,是一个喜欢在烟花柳巷厮混的纨绔。

他是赵家独子,家中父母管不住他,又尚未娶妻,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床上扒,已经患上了花柳病。

母亲同他许诺,只要他有本事睡了我,

她就做主,将我这个准太子妃嫁给他。

赵黎是个疯子,并不忌惮我准太子妃的身份。

母亲恨我如斯。

赵黎进去后,便再没出来。

又过了一小会儿,一位眼生的侍女扶着薛玉婉进了房间。

很快,侍女从房间走了出来,贴心地关好了门,然后朝着我的方向点了点头。

更衣间里渐渐有了动静。

半个时辰后,母亲与众多夫人小姐,簇拥着长公主走了过来。

长公主命人来打开了更衣间的门,屋子里淫靡的一幕出现在众人眼前。

长公主脸色铁青,立刻关了门,让两个嬷嬷进去收拾。

母亲痛心疾首地哭泣:「殿下,是我无能,没有教养好女儿。萍儿在老宅守孝三年,不知道跟什么人学坏了,居然胆子大到脏了长公主殿下的别院。」

「有这样的女儿,真是家门耻辱!」

从我回京至今,母亲第一次叫我「萍儿」,却是在这种情境下。

7

夫人小姐们议论纷纷。

长公主脸色更是难看。

在母亲的引导下,她们先入为主地以为是我在更衣室里与人私通。

这不仅丢了将军府的脸,也丢了当朝太子的脸。

母亲虽然哭着,眼角流露的却是痛快。

她就这么盼着我被毁掉。

她刻意过了半个时辰才带着人来,就是要等我已经真真正正被赵黎糟蹋。

只可惜,她对我的这份狠心,报应在了薛玉婉身上。

一炷香后,两个嬷嬷给里面的人穿好了衣裳,重新打开更衣间的门。

母亲哭得厉害,根本没有看清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嘴里喊道:「萍儿,你做出这种丑事,是要娘的命啊!」

「母亲,我做了什么丑事?」

我看够了戏,绕过柱子,走到母亲身后,冷冷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你与人私通……」

母亲继续嚷嚷。

周围的议论声却戛然而止,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和母亲。

我看着母亲,满脸失望:「母亲,女儿清清白白,何时与人私通?你为何不睁眼看看,与人私通的,到底是谁?」

母亲这才朝地上女子看去。

这一看,她几近昏厥。

「怎……怎么会……」她失魂落魄地喃喃。

她失控道:「怎么不是你,怎么是玉婉?」

众人脸色大变。

她们大约在想,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母亲,见不得自己的女儿有一点好。

她们看向我的眼神,带上了同情。

啪一啪一啪一

有人上前,扇了母亲三个耳光,然后将她一脚踹翻在地。

母亲一口血吐了出来。

是父亲。

与他一同来的,还有太子萧时衍,薛玉婉的未婚夫谢知阙和长兄薛启。

父亲听到了母亲那句失控的话,气到了极点,对母亲出手时,不留一丝余力。

将军府的脸,今日被母亲丢尽了。

父亲唤下人押上薛玉婉,自己亲手拎了母亲,沉着脸和长公主告辞。

萧时衍与我走在最后。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放心,我们的婚期在两个月后,你是准太子妃,就是将来的皇后,长公主知轻重,会打点好今日之事,大家不敢乱议论。」

我点了点头。

萧时衍是太子,纵然已经是我未婚夫,也不便参与臣子家事。

他送我到将军府大门口,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谢知阙却是神色恍惚地跟着进了将军府。

薛玉婉这才看到他,她慌了。

扑到谢知阙跟前,哭着解释道:「知阙哥哥,今日之事,是有人陷害玉婉,与男子苟合之人,应该是薛萍,不应该是我。一定是薛萍害我!」

谢知阙冷冷地看着她,眼底带着恨意。

薛玉婉大约知晓将军府是容不下她了,她只能抓住谢知阙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为了抓住这根稻草,她甚至出卖了母亲:

「今天这一切,都是娘安排的,她要毁了薛萍。知阙哥哥,玉婉是无辜的,我知晓无颜再做知阙哥哥的正妻,我愿意做妾,求你不要抛弃玉婉,就看在咱们往日的情分……」

「薛玉婉!」谢知阙打断了她,「我都看到了,床单上有处子血。」

薛玉婉脸色变得惨白,眼里写满了绝望。

我有些不解。

然后就听到谢知阙愤恨道:「两年半前的中秋,我与薛启畅饮,我吃醉了,醒来在你房中,你说你的身子给了我……为什么今日你还有处子血?」

「知阙哥哥,你听我解释……」

「住嘴,薛玉婉,你这个骗子,你害得我失去了萍儿。」

他一脚踹开薛玉婉,冷声道,「谢府不会要你这般心机的女人。」

他说完这话,转身来拉我的衣袖,可怜巴巴的:「萍儿,我是被她蒙蔽了,才……」

我冷笑。

他现在才来扮演受害者,是不是太晚了。

我侧身避开他的手,道:「谢世子,请自重,我如今已经是准太子妃,你不要脏了我的衣袖。」

谢知阙一脸的难过:「萍儿,你有了太子,就一点不念我们的旧情了吗?」

可他与薛玉婉好的时候,何曾念过我们之间的旧情。

真是一个双标自私的男人。

我吩咐下人送客。

「接下来是我将军府的家事,不相干的人,请滚吧。」

谢知阙失魂落魄地离开。

而薛玉婉,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父亲气得双手发抖,他看都没看母亲就进了书房,再出来,他手里多了一份休书。

「陆荣华,将军府留不得你了,我也留不得你了,你带着你心爱的薛玉婉,走吧!」

「父亲,母亲与您成亲二十三载,外祖父母已经仙逝,您这是要逼她去死吗?」薛启扑通跪在父亲跟前哀求。

父亲失望地看着薛启:「你若担心她,也跟她一起走吧。我薛征山是只有你一个儿子,可薛家男丁不止你一个,你走了,薛家的香火不会断。」

薛启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连番打击下,母亲终于崩溃。

她瘫坐在地上,对着父亲大喊:「薛征山,你终于露出你的狼子野心!」

「我陆荣华瞎了眼,当年才看上你这么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爱薛萍吗?」

「我的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会不爱?」

「这么多年我不说,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和你那个诡计多端的娘,做了什么吗?」

「你在人前装得爱妻如命,却在妻子有孕之时,在红山街养外室。」

「那个老不 死的,也帮着你瞒着。」

「我难产,好不容易生下儿子,你们却趁着我昏迷,将孩子抱走。」

「你以为我不知道薛萍是谁的贱种吗?」

「你们抱走了我的小儿子,还想让我把那个贱 人的女儿养大,做梦!」

「我就是要毁了薛萍,我要让她生不如死,让她臭名昭著。」

「这是你们欠我的!」

听到母亲这些话,我震惊地看向父亲。

这十几年来,我从未听说过父亲有外室。

可母亲看我的眼神,的的确确像是在看仇人。

「住口!」父亲震怒,「当年我就同你说过,李彩月不是我的女人,她是周副将的遗孀,周副将身死,周家人远在豫州,李彩月身怀六甲不便赶路,我和母亲看在周副将的面子上,照顾她一二,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

「这么多年,你竟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母亲冷笑道:「到现在了,你还在骗我!若不是调换了我的孩子,为什么我醒来之后,为我接生的接生婆就从京城里消失了?」

父亲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我听着他们争吵,只觉得荒唐。

8

我不知道该质问谁,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想了想,我拉着柳儿,回了清水苑。

将军府乱成一锅粥了,我却像是灶台前的木偶,眼睁睁地看着滚烫的热粥一遍又一遍翻涌着泼在我身上,什么都做不了。

到了夜里,父亲来了。

他一身疲惫,看起来苍老了十岁。

面对我,他眼里充满了心疼和歉意。

「萍儿。」

他叫我的名字。

我看向他,不自觉地红了眼圈。

父亲道:「陆荣华那些话,你不要当真,你是我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

「嗯。」我失去了深究的力气。

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到底是不是母亲的孩子,已经不重要了。

「她到底是你的母亲,是我这些年没有发现她的偏执,让她钻了牛角尖,才发生了今天这些事。」

「我将休书改成了和离,将陆荣华的嫁妆都给了她,给薛玉婉弄来了新的户籍。她会带着薛玉婉离开京城,去江南改名换姓,重新开始。」

我诧异地看向父亲。

父亲叹了口气,道:「她以死相逼,到底是你的母亲,你马上要做太子妃了,逼死了她,对你不好。」

「萍儿。」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抚我。

「事情已经过去了,别想那么多了,她那么对你,不值得你难过。」

「我不是为她难过。」我说。

父亲道:「你就当自己的母亲,早就死了吧。」

他说完这话,转身离开,出门时,脚下踉跄,身形晃了晃,几乎站不住。

他可是大昭的将军,向来步伐沉稳,如今却有了蹒跚之相。

父亲走后,柳儿对我道:「大少爷来了,在院子里站着。」

「他来做什么?」

「他想向小姐道歉。」

「算了,让他回去吧。」

他是我的长兄,但他是非不分,护着薛玉婉那一刻起,我就当自己没有兄长了。

我叫来热水洗漱,躺下后,灭了烛火,过了一会儿,柳儿告诉我,院子里的人走了。

9

只伤怀了一夜。

再睁开眼,我忙碌了起来。

我和萧时衍的婚期近在咫尺。

我如今没有了母亲,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忙了。

整理宫中的赏赐,登记各府的添妆,绣嫁衣,打头面,我忙得脚不沾地。

萧时衍也忙,他刚从越州回来不久,差事要交接,还要面对钦天监礼臣们的烦扰。

我们好不容易抽空见面,说不了两句话,又要去忙自己的事情。

果然如萧时衍所说,有长公主的打点。

这些日子,别院里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流传开来。

大家谈论,也只说有个孤女不检点,在长公主的别院勾搭了男人。

可大家不议论,不代表没放在心里琢磨。

永阳侯不止谢知阙一个儿子。

半个月后,永阳侯上书朝廷,换了袭爵的人选,永阳侯世子换成了谢知阙的弟弟。

谢知阙被谢家放弃了。

至于薛玉婉,则被赵黎缠上。

赵黎一身的花柳病,京中有女儿的好人家,没有一个看得上他的。

陆荣华设下针对我的毒计,给了他娶妻的希望。

结果,我没中圈套,中套的是薛玉婉。

赵黎就想把薛玉婉娶回家。

他不在乎薛玉婉的家世,他只是需要一个清白女人给赵家传宗接代。

陆荣华还想带着薛玉婉去江南重新开始,自然不愿意让薛玉婉嫁给赵黎这样的烂人,双方周旋起来。

陆荣华将自己的嫁妆变卖,换成银票,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想趁赵黎不注意,悄悄离开京城。

谁知赵黎早有准备,在城门外蹲守,拦住了她们。

陆荣华和赵黎撕扯起来,赵黎恨她们言而无信,将陆荣华按在地上痛打。

陆荣华叫薛玉婉来帮忙,可薛玉婉却趁机带着所有的银票跑了。

她以为自己有了新的户籍,有了钱,从此可以自在逍遥。

可她哪里知道,哪怕在太平盛世,一个身怀巨款的孤女,走在路上,那也如同一块诱人的鲜肉。

她的下场,不会比嫁给赵黎更好。

陆荣华被赵黎打得奄奄一息,上值的夜香工发现了他们,报了官。

赵黎被抓进监牢,陆荣华则被好心人送去了医馆。

她断了一条腿,又拿不出诊费和药费,只能硬生生地忍着。

这些消息,都是我好不容易得空了,柳儿告诉我的。

我听完,心里一丝难过都没有,竟然有些快意。

她那么爱她的女儿,她的女儿背弃了她。

渐渐地,柳儿也忙得没有时间关注他们了。

三月二十,桃李春风,繁花织锦,是我十里红妆嫁入东宫的喜日子。

一大早,我就被宫中派来的嬷嬷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开始妆造。

到了辰时,柳儿匆匆进来,附耳告诉我,陆荣华拖着她的那条断腿来了。

我脸色微变,她竟恨我如此,都这个时候了,还想来毁了我和萧时衍的好日子。

「你派人去拦住她,别让她靠近。」

「是。」柳儿答应着去了。

一炷香之后,柳儿回来了。

她告诉我,薛启制住了陆荣华,找了间空屋子,将她关了起来。

我点了点头,明白过来,薛启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对我的愧疚。

「还有什么事吗?」我注意到柳儿欲言又止。

柳儿深吸一口气,道:「奴婢听到陆氏哭喊,说她知道错了,原来接生婆当年是被女儿接去了颍州享福,前些日子接生婆的女婿调职到京城,昨日他们一家才回来,陆氏在街上见到了她。」

「从接生婆口中,陆氏得知,她当年生下的,就是一个女儿。」

我问:「那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生下的是儿子?」

我忍不住猜测,这里面或许有人算计误导了她。

谁知柳儿却道:「陆氏说,她孕时肚子尖尖的,和头胎怀大少爷时一样,理应怀的是儿子。」

我愕然。

没想到会这么荒唐。

我真的是陆荣华的女儿。

而她因为这么荒唐的理由,恨了我这么多年。

实在是太可笑了。

我不再理陆荣华的事情,安心出嫁。

10

那日之后,薛启将陆荣华关在庄子里养了起来。

五年后,陆荣华去世。

这五年来,我从未去看过她。

她死了,我也不曾去祭拜她。

只是午夜梦回时,我会想起,我有母亲,我的母亲不爱我,她叫陆荣华。

这件事是我一辈子的潮湿。

我和萧时衍很恩爱,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女儿。

我的女儿名叫萧明珠,是我们的掌上明珠,而不是无根浮萍。

明珠五岁那年,除夕宫宴,照顾她的侍女忽然慌张跑来告诉我,明珠不见了。

我急得不行,赶紧叫上萧时衍,寻找明珠。

一炷香后,我在湖心亭看到了明珠小小的身影。

但很快,我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明珠身边站着的,是陈姣姣。

她是萧时衍的表妹,从小就梦想着嫁给萧时衍做太子妃,我的出现打破了她的美梦,她恨透了我。

明珠在她手上,只怕是有危险。

我不顾一切跑了过去,将明珠搂进怀里。

明珠却笑着对我道:「母亲,明珠差点掉到湖里,是这个姨姨救了我。」

我看向陈姣姣。

陈姣姣冷笑道:「你以为我会做什么?我是恨你,但我不至于迁怒一个孩子。」

那一刻,我如遭雷击。

我这才意识到,我的母亲陆荣华,从来都是一个坏人。

那之后,我再也没想起过她。

(全文完)